梦上海 第 35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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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席间,讲到了电视机和看电视,大家的话就更多了。锦绣说:“我家儿子从法国回国,路过香港买了台日本三洋十八寸的彩色电视机,这下家里可热闹了,弄堂里的不少邻居,大人、孩子们吃完晚饭,就端了板凳,到我家的客厅里来看电视。人多的时侯有二、三十人,把我家的客厅都塞得满满的,每天晚上不看到十一点钟不会散。”

    “那你家不成了向阳院了。”王所长打趣地说道。

    “上海有电视机的人家多不多?”孙政委的夫人就问道。

    “应该说不多!上海的电视机价钱比较贵不说,主要是凭票供应。一般来讲票子先发到单位里,然后再分到职工手里。几百人的单位,三、五个月,甚至半年才能发到三、五张,不会超过十张。有的单位还要拿这些票证去搞协作关系。所以一般职工如果能弄到一张电视机票子,真的是很不容易。”锦绣继续说着。

    这一说把孙政委的兴趣也吊了起来,说:“你们大上海想要一台电视机都那么不容易,难怪我们这个小高邮,到现在还没有一台像样的电视机。”

    “你们武装部不是有一台十八寸黑白电视机吗?”王所长提醒他说。

    “据我知道,整个高邮现在只有两台电视机,一台在县广播站,也是十八寸的黑白电视机,还有一台就在我们县武装部,绝对没有第三部。”施部长的夫人也插了话。

    “现在我们武装部的这台电视机,比我们武装部的征兵、民兵枪枝的吸引力还要大。老战友不信的话,吃完晚饭到我们武装部去看一看,就可以证明我说的话是一点也不假。”孙政委笑着说道。

    吃罢晚饭,家兴等四个人真的又来到了县武装部。这县武装部在县城的西面,府前街的南面。武装部四周有高高的围墙,两扇高大的黑漆大门,大门右面挂着一块白底黑字的牌子,上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江苏省高邮县人民武装部”几个大字。一进大门迎面就矗立着一块高大的、毛主席穿着军装、微笑着招手的全身画像。院子的左面是家属居住区,右面是武装部三层面朝南的办公大楼,办公楼南面是一个篮球场。家兴等四个人和孙政委、施部长一起,走上了办公大楼二楼,在政委办公室里坐下,通讯员给每人泡了杯茶。

    这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武装部的几个军人,把原来放在会议室里的一台电视机,连架子一同搬到了篮球场西面的篮球架底下,然后接上电源,天线。

    这电视机天线的天线杆有四十米高,通讯员爬到了这天线杆的顶端,转动着天线,配合地面的同志一起微调电视机的屏幕画面。家兴等人看着电视机在篮球场上架设的全过程,觉得在这里看个电视还真的不太容易。

    “孙政委,这天线为什么放得这么高?”锦绣问道。

    “天线低了,上海电视台的信号就收不到。”施部长抢先回答说。

    这电视机架设完毕,武装部的两扇大门打开了,前来观看电视的老百姓,大人小孩,男男女女,手里端着大、小板凳,争先恐后地一下子全涌到了篮球场上,并很快找到位置坐了下来。一会儿功夫,连篮球场的角角落落都坐满了人,可大门外还有人想进来,于是就关闭了大门。至于进来了多少人,恐怕谁也无法数得清,

    在篮球场上看电视的人倒也挺守规矩的。尽管电视的屏幕又小、又不太清楚,又老是在跳动;而且声音时大时小,有时根本就听不清楚,可这些电视观众没有几个说话的,都瞪大眼睛,直起耳朵,非常认真地在观看。

    开始是《新闻简报》,后面是海燕电影制片厂出品,由老演员张瑞芳、仲星火主演的电影《李双双》。这李双双的性格爽直、泼辣;喜旺却憨厚、朴实,胆小怕事,两者之间引发的一系列有趣的矛盾,使观众里不时爆发出一阵又一阵的笑声。

    可武装部大门外的人们,有的在敲着门,有的就大声喊道:“你们解放军不是说‘拥军爱民’吗!那就快放我们进去!”有些年轻小伙子,干脆就搭起人梯从围墙上翻了进来。

    “孙政委,你们这里天天这样热闹?”家兴看着这情况就问道。

    “天天如此,开始老百姓只知道县广播站有台电视机,每天都放,是卖票的。每张票价钱不贵只五分钱,但是在室内放,每场只卖几十张票,老百姓买票就天天要打破头。后来县宣传部建议,我们武装部这台电视机也对老百姓开放。我们不卖票,免费对外开放,所以就格外拥挤。反正是为老百姓做件好事,这也是我们解放军应该做的------”

    家兴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想到这农村现在生产发展了,各方面跟着也上去了,包括文化生活都有了更多的需要,也就是说,这市场更广阔了。说明上海的轻工产品还真有大发展的可能。实际上他这次来游玩,等于是作了一次市场调查,

    再说这老车也真有办法,在招待所里电话一打,一些公社里的朋友们送来了大大小小一包又一包的鱼、虾和螃蟹等。家兴带着十几包回到上海,给君兰、老孔几家分分,大家都挺喜欢。也达到了家兴既是旅游,又顺便买些水产品,再做些市场调查的三重目的。

    现在,家兴要考虑的重要事情就是还有两个孩子,也即女儿海燕和小儿子立业的出路。特别是眼下女儿就要高中毕业,是让她去考大学,还是也送她出国培养,家兴一时还难以定夺。

    那么这些事情到底如何解决,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四回 飞蓝天百折不挠

    话说李家兴从去苏北旅游回到上海不久,工作又有了变动,从物资部门调到了工业口子,分工抓房屋建设、职工住房的分配和管理。这项工作对家兴来说,还比较熟悉、压力不大,现在比较费心的事是女儿的前途。

    一转眼到了1982年,过了国庆,女儿海燕已长成一个二十三岁的大姑娘了。最近海燕在跟妈妈说,也要出国去读书、打工,这让家兴和锦绣两人伤透了脑筋。

    一天下午,锦绣下班回到家,见到海燕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在想什么心事。

    “海燕,你还在想出国的事,我同你爸爸正在商量着,现在主要是这笔出国费用怎么解决。”锦绣手里的提包往桌子上放好后便对女儿说。

    正说着家兴也回到了家。锦绣就问家兴,女儿出国的事怎么办。家兴说他正在筹划,并把锦绣拉着上了楼。

    这时锦绣的妈妈从楼上下来,在客厅的椅子上坐下,海燕就凑到外婆跟前,嗲悠悠地叫了声:“外婆好。”马上又去倒了杯冷开水给外婆。

    外婆喜笑颜开地说:“小燕子,你想飞到外国去了,不要外婆了?”

    “小燕子谁都可以不要,就是不能不要外婆。我到国外最多三年,书读好,还会回到外婆身边来服侍外婆、孝敬外婆。”

    “你啊,就是会骗外婆开心。真的,你想好了,是去法国、日本,还是去澳大利亚,最后确定了没有?”

    “还没有最后定下来,去日本的可能性比较大。”

    海燕同外婆正说着出国的事,孔文的女儿思英来了。外婆一见思英也很高兴,就说:“阿英,你想外婆了,来看看外婆?”

    “是的,现在只有我和燕子是外婆的心肝宝贝,我们两人要出国了,临走前总要同外婆来好好地谈谈心。”思英也来拍外婆的马屁了。

    “我现在退休了,老师不做了,一天到晚在家烧烧饭,扫扫地,实在没劲,我要是年轻四十年,一定同你们一起到外国去转转。”外婆有些生不逢时的感慨。

    “外婆,我们俩人到了国外,混得得法就把外婆接去做我俩的陪读外婆。”还是思英笑着说。

    “这阿英比燕子说得还要好听,恐怕到了外国,美丽的风光看多了,就把外婆忘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不会的,绝对不会的!”海燕站在外婆身后,双手揉着外婆的两个肩头,用非常肯定的语气说道。

    李家的三个孩子,妈妈是深深地疼爱着大儿子爱国,爸爸和外婆非常喜爱海燕。这外婆同女儿锦绣平时说话不多,但是同外孙女的话特别多。退休后,这外婆同外孙女之间真是到了无话不说的地步。尤其这燕子是外婆一手带大、教育大的,因此这外婆和燕子两人,一老一少,说起话来是没大没小的。

    外婆是数学老师,从小学开始就手把手地教小海燕识数,做加、减、乘、除四则应用题;到了中学就非常细致地教她代数、几何、三角。海燕本来就比较聪明,加上外婆的精心辅导,因此,她的数学成绩在班级里一直是领先的。

    读中学时海燕一直是班级里的班长、团支部书记;同时,爱好唱歌、跳舞;人相当活跃,又长得漂亮,在学校里也是一枝校花。追她的男同学不少,但没有一个中她意的。

    这海燕有什么心事、想法,遇到什么问题,只对三个人讲,第一个是哥哥爱国,第二个是外婆,再就是思英。现在爱国在法国,思英在学校读书时天天见面,不读书了就难得见到一次,目前可以倾诉的人只有外婆了。

    而外婆也同样,现在心里话只对外孙女说,就连女儿、女婿年轻时,怎么谈恋爱的事情,有空时就一次次地讲给外孙女听。外婆最感冤枉的是,说她像当年《西厢记》里的老夫人。实际上她打心底里喜爱这李家兴。她那样做是有意逼逼小家兴,逼他上进。她深知锦绣爱家兴是铁了心的,这一对青年男女,就是用棍棒打也是打不散的。

    有一次外婆当着思英,海燕两个姑娘的面说:“思英,这燕子长得比她妈妈年轻时还要好看,但她的脾气跟她爸爸家兴年轻时一样,好胜、好强,不肯认输,是男孩子的性格,将来肯定是个女强人,其实做女强人是很辛苦的。”

    海燕听外婆那样说了自己后,也细细地回想过,事情确实是那样。她虽然二十二、三岁的年龄,但是她打有记忆以来,特别是这二、三年,从高中毕业至今所走过的道路,也真是一波三折,但她从不认输。

    1980年夏天海燕高中毕业了,本想要去报考大学。在一次一家人吃晚饭时,海燕就说:“爸爸、妈妈、外公、外婆,我高中毕业了,我要去考大学。”

    开始,外公、外婆没有表态,只有家兴说:“应该去报考,去试试看。”

    可锦绣却说:“考什么大学!”

    外婆就说:“能考取大学不是很好吗。”

    锦绣说:“妈妈,你不知道,考取大学,毕业后要全国分配。现在老大出国去了,没有享受到“上工”的名额,让给了老二海燕。这好容易争取到的分配“上工”的名额,怎么可以随便放弃呢!如果海燕大学毕业后,分到了天南海北,老三还是要下乡。结果身边就一个孩子都没有了!”

    说到最后,还是外公说了决断的话:“孩子能考上大学,应该说是好事。至于今后怎么办,只好是走一步看一步。看来今后国家是以经济建设为主,没有学历肯定是不会有好的工作位置。”

    在外公的坚持下海燕去报考了大学。就在学校里公布大学考分的那天,海燕和思英一同到学校里去看考分公布榜。

    思英问海燕:“估计你会录取吗?”

    “我看有希望,你呢?”

    “我肯定是不会录取的。”

    两人在榜前看了又看,怎么也没有发现两人的名字。后来,去问老师,一查思英差近十分,而海燕只差一分,两人都名落孙山!

    在老师面前海燕当时什么也没有说,同思英一起走出了办公室,但一出学校大门,海燕实在憋不住了,竟抱住思英痛哭了起来。

    思英就劝说道:“海燕,不要伤心,大学考不取就不活了?在上海分个工作同样可以过日子。再说凭你这么漂亮,还愁找不到像样的男人,今后的日子肯定可以过得甜甜蜜蜜!”

    “思英,我的想法不是这样,我有我的梦想。我虽然是个女孩子,但我有自己的抱负。人生难道就这样成个家,生一大堆孩子就满足了,做个贤妻良母完事。我不甘心,这一考定终身不公道、不公平、不合理!”

    “海燕,你还真想按照你的名字,做海燕到蓝天上去自由飞翔?”

    “思英,我海燕是从不认输的,我一定要同男孩子一样,在这个社会上做一番事业,我决不会就此罢手!”

    过了一段时间要招工考试了,海燕去报名应考,当然是报考全民单位。谁知道一共是三十个名额,海燕的考分是排在第三十一名,又一次遭受了打击!

    大家都说这招工有人走后门,有人营私舞弊。但是这些事到那里去查呢!这李家的家人,是不会干这种走后门的事的。

    就这样,第三次招工,海燕和思英一起被分配到了一个大集体单位,是一家做冰箱配件的工厂。这次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不去,下一次招工不知道等到哪年、哪月了。于是,海燕和思英都按时去冰箱厂报了到,上流水线做了一名装配工人。

    海燕人长得漂亮不说,而且心灵手巧,干活又非常认真,尊重工厂领导和老师傅,同周围同志的关系又相处得很好。她平日里说话和气,又很有修养,讲礼貌。不久就被选举为工厂里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团支部书记。在这个厂里干了才半年,街道要问基层企业借调几名青年去搞“三整顿”工作,厂里就把她给推了上去。

    海燕在“三整顿”办公室干了一年,工作也干得很出色。后来街道实行政企分开,把下面的工厂归口分别成立若干个公司,领导把海燕留了下来,分配到区的服装公司,担任了团委书记。后来,思英又调出了集体厂,到区里的集体事业管理局工作。

    有一天,家兴同锦绣下班后去逛淮海路,走到思南路转角处时,看到一些人民警察正驱逐在人行道上摆设的各种地摊,但有一个卖儿童服装的地摊依然摆在那里。

    家兴仔细一看惊住了,这摆地摊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女儿和思英,还有两个不认识的姑娘。

    另两个摆地摊的姑娘就上来向家兴兜售童装。“同志,这是最新款式的童装,买两件回去给家里的小宝宝穿穿。”

    海燕没有发觉这眼前的顾客是谁。而思英已经发觉了,拉了拉海燕的衣襟。

    海燕就说:“拉我衣角做啥?”

    “你看,这两位是谁?”

    “管他是谁,只要肯买我们的童装就行。”

    “是你爸爸、姆妈。”

    “啊,是真的!”海燕侧过脸来一看,一点不假,果然是李家兴、谷锦绣,怎么这样巧!

    海燕灵机一动,来个真戏真做,就非常认真、热情地说:“姆妈,爸爸,这童装都是新款式,价钱公道,你两位要买,就买一送一。买回去送送亲朋好友,非常实惠,又上挡次,一定大受欢迎。”

    这老夫妻两人笑了,家兴问女儿说:“燕子,你怎么出来摆起地摊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燕子嘛就会到处飞,今天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飞出来抖抖翅膀,看看有多少耐力,这燕子能飞得多高!”

    “嘿,我们女儿竟做起新诗来了,了不起!”锦绣可能是第一次夸起女儿。

    “燕子!说真的,怎么想起来摆地摊做买卖的?”家兴好奇地再问女儿。

    “你不是说要做生意吗,我就领先一步,来练习一下,实际锻炼锻炼。”

    “不跟你开玩笑,真的,是谁要你来摆地摊的?”锦绣也问女儿。

    “阿姨,还是我来回答,服装公司下面的童装工厂有一批出口的服装退了回来要处理。工厂领导要把服装发给职工抵一部分工资。海燕说这样做不妥当,她就发动公司的团员、青年,星期天义务劳动,把这批货拿出来到马路上来摆地摊卖掉。”思英代燕子作了回答。

    “原来是这样,我们的燕子真是长大了。那警察怎么不赶你们走呢?”家兴又问道。

    “事在人为嘛,我们一来就找了在这里巡逻的人民警察,给他们看了我们的工作证,叹了我们公司的苦经,争取到了他们的同情。警察同志不但不赶我们,还帮我们维持秩序。有两位警察还买了我们的童装哩。”海燕用很老练的口气说。

    “这小家伙真会做事,我们如果真的开贸易公司,一定聘你做贸易经理。”家兴夸起了女儿。

    “爸爸,先别许愿,还是实惠一点,买我们两件童装吧!”爸爸的夸奖,女儿并不领情,而是要讲究实际,推销掉她的货物。

    “好吧,正好我们医院里有个同事的孩子满月,我就买你两件小衣服,可要买一送一。”锦绣倒是认真地说。

    “一句话,做生意讲公道,老少无欺!”海燕说着真的挑了两套小号服装给妈妈看了看。妈妈说可以,她就给包包好,老实不客气地收了妈妈的钞票。思英和另外两个一起摆地摊的姑娘都偷偷地笑了。

    一个人太能干也不一定是好事,海燕的名声在外,招来了麻烦。

    集体事业管理局有一个副局长的儿子,据说和海燕曾经是同一个中学的同学。这人原来就是出名的浪荡鬼,现在更不象样:长头发,小裤腿,留了山羊胡子,手提着四喇叭录音机,现在又变成六喇叭,在马路上走着走着,会无缘无故放起六喇叭,非常兴奋地跳起迪斯科。他在外面放出话,说看中了李海燕,要和她交朋友。

    这样的浪荡鬼,对他躲还躲不及呢,有谁会同这样的人谈情说爱。

    有一天这小子真的找上了门,到服装公司办公室来会海燕。海燕早有思想准备,马上就把他弹得远远地,正告他不要捏鼻头做梦!这下可真的惹了大麻烦,不几天这小子就到处造谣,说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话。

    海燕一气之下就来了个停薪留职,离开了集体事业管理局。锦绣对此十分不高兴:女儿好容易找了个工作,就这么随随便便离开了。今后该怎么办好?并为此非常担忧。

    可海燕真的自己就做起了服装生意,开始是摆了一段时间地摊,竟然还赚了一些钱。不久生意逐渐做大了,开起了门面,成了万元户,这真是因祸得福。

    有一天,她又新开了一个门面,进了几千元的货,准备第二天开张。可当她早上去店里一看,发现整个店堂里的货被偷了个精光。

    海燕是经得起风浪的,她不慌不忙,非常沉着,一方面保护好现场,一方面立即向派出所报了案。

    她估计这还是那个浪荡鬼作的案。案子很快就破了,果真不出所料,就是她预计中的那个浪荡鬼干的。结果,浪荡鬼被警方拘留,赃物大部分被追回,此人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正在海燕准备出国之际,丽绢带着爱国、建芳从法国回来了。这次丽绢回来准备着手在中国的投资事宜。只在家兴家住了两天,接着就住到了虹桥的一家宾馆里,并且长包了两套房间,作为她的法国贸易公司设在上海的办事处。

    爱国和建芳在法国四年的大学生涯结束了,两人都取得了经济学硕士学位。现在是丽绢的法国贸易公司在上海办事处的特派代表。

    在为丽绢接风的晚宴上,几个人就谈起了海燕准备出国,到日本留学打工的事,说到费用,丽绢爽快地说:“要多少钱,一切我包了。”

    “那太好了,大概要四万元。”锦绣说。

    “小意思,爱国,你给付了,记一笔帐在那里就行了。”丽绢慷慨地说道。

    可是海燕却说:“姆妈,这钱怎么能要丽绢阿姨支付呢?这算什么事,最多是先向丽绢阿姨借这笔费用,以后我来归还。”

    丽绢一听,既有点高兴,又有点意见,说:“小燕子,你把阿姨当外人了,我和你爸爸、妈妈,什么时间分过家-----”

    “我们拆了墙是一家,不拆墙也是一家。”外婆插话说。

    “这话好像是什么戏里说的。”丽绢在想着说道。

    “是样板戏《红灯记》里李奶奶说的一句台词。”爱国补充着说。

    “小燕子,阿姨早就讲过,只要我丽绢有出头的一天,我们‘三结义’的两位哥哥的儿女,想要出国深造,一切费用我全包了。”

    “丽绢阿姨,你的这分情我的爸爸、姆妈领了,我也领了。但我现在已经长大成人,做什么事情要靠我自己的力量,这是我的性格,也是我爸爸、姆妈遗传给我的性格,所以这要请你谅解。你的这份真情,确实使我万分感激!这样吧,我写个借条给你,五年之后全数归还。其实这是我给我自己的压力,也是一种动力,它将逼着我去努力奋斗,自强不息,催我拼搏!”

    “好样的,我欣赏,将来一定会有大的出息!等你学成回国,我一定同你合作做事业。”

    “阿姨,到时间你来投资,我们一起做大事业!”

    女儿海燕出国的事情比较顺利地解决了,家兴在工业口子副局长的位置上干得也有声有色。可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他觉得肩上的担子也在逐步加重。

    这改革一步一步,正由农村推向城市,推向上海、推向工业口子。

    上级把搞改革试点工作的重担交给了家兴,他觉得压力真不小。要问接下去,家兴的改革试点工作搞得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五回 两亲家儿女联姻

    话说李家兴把女儿海燕安排出国后,自己在副局长的位置上一坐又是两年,到1984年的11月初,工业局系统开了个会议,确定下属大小企业,进行经济体制的全面改革,并且确定由家兴组织一个斑子,先选择几个单位进行试点。

    家兴领受任务后,就组织了一个由五个相关科室的人组成的工作小组,先到局下属的一个电器厂、一个服装厂、一个专业的建筑公司,搞了一个多星期的调查研究,然后做了个改革预案。改革试点进行了将近两个月,基本告一段落,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元旦前夕,家兴下班回到家。一跨进门只见君兰夫妻俩,老孔夫妻俩,坐在客厅里同锦绣和锦绣的爸爸、妈妈谈论什么事情。

    “家兴,你回来了。君兰和老孔来找你想商量两件事情。”未等家兴坐下,锦绣就说。

    “是几个小家伙的事情?”家兴问道。

    “锦绣你别急,先让家兴坐下来,我们再慢慢商量。”老孔拦住锦绣说。

    家兴把手中的公文包往桌子上放好,便说:“你们几位好长时间没有来我家了,现在情况怎么样?”

    爱芬先回答:“君兰最近已经评上了教授,职务还是校长。我也评上了副教授,同锦绣一样仍是主治医生。不过恐怕一直要当到退休,不会有大的出息了。”

    “老孔和红梅呢?”家兴又问。

    “我退休了,今年是六十二岁,已经多做了两年。红梅今年五十三岁,还有两年也要退休了。”老孔回答了家兴的提问。

    “家兴,君兰今天来要说的是爱国和建芳两人结婚的事。老孔是想说燕子和思英从日本回来后该怎么办?大家好好商量商量。”锦绣把大家想要谈的事情都点了一下。

    “时间不早了,还是先吃晚饭,边吃边谈。”家兴说。

    “晚饭不吃了,谈完我们就走。”爱芬说。

    “哪有这等事,不吃晚饭就走,今天没有什么准备倒是真的。反正是自己人有什么吃什么。今天我来下厨房烧几个拿手菜,罗宋汤加牛排,还弄个水果什锦色拉,吃一次中国式的西餐。爸爸、妈妈,你们先陪客人喝喝茶、说说话,不要多少时间就可以吃中式西餐的。锦绣,我们一起下厨房,走吧。”家兴说着就拉着锦绣下了厨房。

    只不过四、五十分钟,西餐就端上了桌,再加上亮晶晶的刀、叉、勺等,这些人一边吃着,一边在叫着好吃得很。

    “家兴,你这一手艺是打哪里学来的?”老孔吃着美味中式西餐说道。

    “他这一手肯定是年轻时,在外国人的俱乐部里当boy时学到的。”君兰想了下说。

    “不差,是这样。”锦绣喜滋滋地代替家兴做了回答。

    西餐吃完,家兴又给每人端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今晚真的过一次洋人的生活!”君兰喝着咖啡,又笑着说:“不过家兴你是得好好地招待我们,你要做公公了。就这么一杯咖啡了事了?这个礼太薄一点了吧!反正我家建芳已经被你家爱国骗到了手。”

    “君兰,这是周渝打黄盖,叫愿打愿挨。”孔文打趣地说道。

    众人正说着,客厅的门开了,爱国、建芳手拉着手进了厅堂。

    “这真是说到曹操、曹操就到。爱国,正说着你们两人结婚的事情,来,坐下来,说说你们两人的打算。”君兰把端在手上的咖啡杯子往桌子上放下,就很认真地问爱国,这婚事打算怎样操办?

    爱国就说:“我和建芳想和爸爸,姆妈汇报关于结婚的打算,时间准备定在‘五、一’劳动节,仪式尽量简单一点。”

    “那酒席总要办几桌,请些亲朋好友来聚聚。”君兰说了自己的想法。

    “这酒席可办,也可不办。我们去政府登个记,发点喜糖。”爱国仍按原来想法继续说道。

    “这不行,我女儿就这样无声无息地嫁给你了?这是谁的意见,是你法国妈妈的馊主意!君兰你倒说话呀,家兴、锦绣,你们两人是什么主张?”爱芬一听急了,马上要君兰和爱国的父母表态。

    “那结婚总要有个地方,不能现在这样像游击队一样,到处打游击,老住在宾馆里也不是个办法!”锦绣说得也实在。

    “我们的法国妈妈说了,在虹桥什么地方给我俩买一套房子,给我们做新房。”建芳说出了丽绢曾经许的愿。

    “这还差不多,像有钱人说的话。爱国,我们喜酒还是要办的,丽绢舍不得掏腰包,我们出钱。”锦绣同意君兰的观点,坚持要办喜酒。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误会,她不是不想掏钱,而是她在国外的时间住长了,观念上可能有所不同。再说最近我们两人工作实在太忙。因为已经准备在国内投资,搞中外合资企业,目前正在同市里服装公司的一家有关企业谈着哩。结婚办酒的事应该说是没有问题,我来对丽绢妈妈说明白就是了。”爱国说了实际情况,而且是比较灵活的话。

    “这丽绢要是不听我的,我就把儿子讨回来,不给她了。”锦绣又说气话了。

    “家兴,你儿子结婚的事就说到此为止。现在来说说你我两家的女儿的事。燕子据说还是想飞回老窝,但我家思英不想回来了,她想离开日本后就到澳大利亚去定居。”孔文说。

    “去国外定居,我看也没有什么不好,爱国如果想去国外定居,我一定跟着去。”建芳很干脆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老孔,现在年轻人的想法,同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就是不一样。他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做父母的管多了不一定好。”君兰插进来说。

    “我不同意姑娘留在国外,有些姑娘在外国,最后被坏人骗了、卖掉了。这方面的事我在大学里听得多了。”红梅就毫不掩饰地说了自己的意见。

    “孔伯伯、婶婶,你们两位不要着急,我前天同燕子和思英通过电话。思英不是不想回国,而是怕回来后还是回到原来的大集体单位,感到没有劲,还不如继续在国外谋生。”爱国说道。

    “爱国,你们两人晚饭吃过了?”锦绣打断了儿子的话头。

    “还没吃过。”建芳答道。

    “我去厨房看看,下两碗面条给你们俩吃,怎么样?”锦绣说着就往厨房而去。

    “爱国刚才说的情况我们知道,思英就是认为在大集体单位名声难听,连找个对象都困难,所以出的国。爱国,你给想想办法,如果妹妹回来你能帮助找个好点的单位吗?”红梅直接给爱国提出要求。

    “婶婶,我正想说这事,现在我们正在同一家服装厂洽谈合资的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如果谈判成功,用人的权力在我手里。服装厂里关键的人物是设计师,燕子和思英两人在日本学的都是服装设计,我要用人当然是自己人好。问题是这两位妹妹,是不是肯到哥哥的单位来打工。”爱国非常痛快地说了自己的见解。

    “爱国,你在电话里同思英说了这事?”孔文问道。

    “我在电话里还来不及说这个想法。”爱国答道。

    “那这样,我先打个国际长途给我女儿,就按爱国说的,假如合资谈判成功,我就叫思英回国。”红梅也很爽快地说。

    正说着,锦绣端了两碗刚下好的、热气腾腾的面条给了爱国和建芳,然后也参加进来谈孩子们回国的事。

    “我看这样,还是让这两个小丫头都先回来,以后怎么办再说,有家兴这个局长大人还在位置上,还有这个马上要当老板的哥哥,还怕没有事情可做。再说现在正在搞改革开放,铁饭碗肯定要打破。现在社会上不是流行这种说法,‘手术刀不如鳝丝刀,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什么全民、集体、个体,中外合资,能赚到钞票就是好样的。”锦绣非常痛快地说着自己的新思维。

    “嘿,真看不出来,现在我们谷大医生的思想,比我们谁都解放,能跟得上形势。”家兴也笑着说。

    “我说得不对?现在就是这样,我是要退休的人了,要是年轻十年八年,我肯定辞职,来个鲤鱼跳龙门,自己去开个诊所,做私人医生。”锦绣是越说越来劲。

    “大姐姐,我和你合作,你看内科,我看外科,君兰,你也是学医的,来当我们医院的院长,这民办医院不就开成功了。”爱芬也凑起了热闹。

    君兰、孔文、爱国听了两位医生的真情吐露,都笑了,家兴也显得很高兴。

    听到大家的谈话,家兴不禁回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局里搞经济体制改革试点的一些情况,心中真是不能平静。特别是想起了前些日子在一家建筑公司搞改革时,遇到的几个比较有趣的事情。

    家兴在改革试点前,先搞了调查研究,做了改革预案,就带了工作小组到了这家专业建筑公司。建筑公司的党委陈书记和张经理就组织了一个汇报会议,向家兴等一行人汇报公司的一些情况。公司的工会主席刘光明和宣传科小魏科长也参加了会议。

    “李局长来指导我们单位的经济改革,我代表公司党委表示热烈欢迎。我们公司党政领导,最近根据党中央改革的精神、局里改革工作的意见,结合我公司的具体情况,搞了个改革的方案,已经上报局里。目前公司上下,正努力贯彻落实。我们在贯彻过程中碰到的具体问题还不少,加上我们缺乏经验,要请局领导给我们多多指导和帮助。”

    公司党委书记老陈首先来了个开场白,然后继续说:“我们这个公司是在‘**’后期成立的,有先天不足的缺陷,主要是人员结构上的问题。公司下属的几个工程队,是由原来几个工业公司的房屋修建队转过来的;另外又成立了机械施工队,设计室,供应站等配套单位。而公司的领导和机关人员是从各单位调来的,大多数干部对建筑这个行当不熟悉。特别是各个工程队人员的组成更成问题:一线的泥、木工少部分骨干是一些原来的浦东老师傅,而大多工人是上海本地历届中学毕业生分配进来的,并且女青年的比例要占三分之一。

    现在大多数青年工人不热爱、不安心建筑这个行业。我们最近就抓了三件事,一是组织对全体干部的建筑业务培训,二是对人员结构做了些适当的调整,三是抓了一下让青年员工热爱建筑的教育。这方面我们也做了三件事,一是坚持班组学习,二是进行青工政治、文化轮训,三是组织职工文娱宣传队,深入到下属单位、工地进行文娱宣传。这些措施只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还没有涉及体制,制度、管理等根本问题。”

    “你们公司的改革方案已经收到,我已经看过了,从内容来看订得还是不错的。现在又听了你们的口头汇报,给我总的感觉是,既符合上级精神,而且能同你们单位的实际紧密结合,围绕公司的主要工作来搞改革。另外我们在来之前了解了你们公司的一些情况,据说当前存在的困难还挺多的,也想听听你们对面临的困难有哪些看法。”家兴说了自己的来意和想要做的事情。

    “要说困难,有这么三个方面:第一、当前公司面临的最大问题是任务不足。因为我们公司造房质量差、工期长,队伍的素质又不理想,连局系统的单位要造房子,都包到外面的建筑公司;第二、由于任务不足公司的经济发生困难,有的工程队不要说发奖金,连工资都不能按时发,甚至发不出;第三、人心涣散。特别是青年工人,希望公司早点解散,好跳龙门。我们希望能通过改革,解决这三大困难,然后再从体制等根本问题上进行改革。”公司的张经理说了公司面临的实际问题和改革打算。

    “你们存在的困难确实不少,现在看来对职工思想方面的教育很重要。你们现在的做法既重视正面灌输教育,还组织了职工文娱宣传队,深入到工地进行生动活泼的形象宣传教育。这方面的情况,我想具体了解一下,总结些经验,予以推广。”家兴又进一步说了自己的想法。

    “据说李局长在部队时,领导过军部的一个上百人的文娱宣传队,有丰富的经验。这次能不能请你当我们公司宣传队的顾问,进行具体的艺术指导。”公司宣传科的小魏科长向家兴发出了邀请。

    “可以,我有兴趣接受魏科长的邀请,当你们宣传队的顾问。你们按原来的计划行事,具体怎么办理,回头我同你再个别商议。”

    第二天,家兴到了宣传队的排练场地,宣传队二十来位成员等着家兴的到来。家兴同大家见过面,又看了下节目单,兴趣就更加浓厚了。这个宣传队可不简单,二十来个队员都是小青年,其中二分之一是姑娘。论长相,男、女都挺不差,应该说是上得了台面的。乐器也有十几件,以民族乐器为主,还有几件大、小提琴,手风琴等西洋乐器。再从节目单来看,花色品种上也说得过去,有大合唱、小合唱、男声独唱、女声独唱、相声、上海说唱、滑稽、地方戏曲、评弹、舞蹈、乐器独奏、合奏等近二十个节目。从节目内容看,除了一些独唱、合唱等是些传统的歌曲,凡自己编写的节目,都紧扣建筑工人的生活实际。

    “魏科长,这些节目都已经演出过?”

    “都演出过,要不要演给你看看?”

    “我想了解一下你们演出的实际水平,如果方便的话演给我看看。”

    这些小青年听说局长要看他们的演出,当然非常兴奋,就认真地给家兴来了个“汇报”演出,把浑身的解数都拿了出来。整个节目演出将近两个小时,家兴看完每个节目,都给以热烈的掌声鼓励!

    特别是有一个男的青年演员,是这个公司工程队里的泥工,演的是上海说唱,演得不比专业演员差,结束时他征求家兴的意见,家兴给以指点之外,并且鼓励他今后好好努力,肯定会有大的出息。

    然后家兴又问小魏科长,下一步的演出计划的安排。

    魏科长回答说:“我们下属的几个单位的队部都已去演出过,从下个礼拜一开始,我们想到十来个大、小工地上去作慰问演出。一天演出一场,上午演出队的同志参加两个小时的工地劳动,下午两三点钟进行演出。前后大概要演半个月。”

    “演出队到工地怎么去?”局办公室的王秘书问。

    “我们有时是集中一起去,有时是提前告诉大家地点、时间,分散由各人直接到工地。”小魏科长说。

    家兴一听,很感兴趣,说:“我们局里来的几个同志,包括我在内,下个礼拜同宣传队一起活动,到工地上既参加劳动、看演出,同时我们开些座谈会,了解工地上干部、工人的工作、生活和思想情况,同时也听听大家对演出的意见。每一天到达工地的地点、时间,有什么变化,请公司魏科长同我们局的王秘书联系,再由王秘书转告我们局里这次来的每个同志。”

    星期一上午九时正,演出队的全体演员和公司宣传科的同志,还有家兴等一行人,按时到达了在云南路的一个大型工地上。这里正在建造的是一幢工业公司的八层办公大楼。建筑面积约一万平方米,这天上午正在浇灌屋面板,结束后整个大楼就将结构封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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