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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顶。
家兴等人一到工地,立即换上带来的工作服,去工地衣帽间领了安全帽、工作手套,然后按工地指挥部的安排投入了工地劳动。家兴来到屋面上在浇灌混凝土的工作层面,拿起钢钎进行浇混凝土的捣固工作。
浇混凝土捣固,既是个技术活,也是个体力活。如果捣固的功夫不到家,这混凝土就会不密实,柱头,或者水泥板,木壳子板拆掉后,出现“蜂窝”、“麻面”,甚至“鼠洞”就严重影响工程质量。
家兴在年轻建造部队营房时经常干这个活,是一把好手。现在虽然好长时间没有干了,加上年已半百,不比当年,但仍有一股像赵子龙在“长板坡救阿斗,喝断了桥梁水倒流”的那股勇猛劲。
今天已经是隆冬时刻,他干了个把钟头,浑身已经水淋淋的全是汗水。
在一旁的几个老师傅和小青年,当知道这位干这活计人是局长时,都伸出大拇指称赞这个老干部不简单,那个说唱演员就上来把家兴手里的钢钎给夺了过去。家兴歇了一会,又去帮助拎泥桶、砌砖墙。两个小时的劳动活干下来,虽然累得够戗,可已经交上了好几个“朋友”。
就在休息吃中饭时,有一个青年工人,捧着饭碗走到了家兴身旁,说:“老师傅,听说你是局长。”
“是的,小师傅有什么事?”
“我看得出来,你是工农干部,挺实在的,你的泥水匠手艺还真不错,大概好评八级工。”
“不可能,能评五级工蛮好了,你过奖了。你好像有什么事要说。”
这个年轻人把家兴拉到了一旁,轻声地说:“你能来我家里一次吗?”
“有什么事现在说不行吗?”
“三言两语说不清,这里说也不方便。你不肯来也就算了,算我什么也没有说过。”说完他抽身要走。
家兴一想,这人肯定有要紧的事,再想了想,便伸手一把拉住这个青年工人,说:“小师傅,贵姓?”
那青年转过了头,两眼露出了似有希望,又很感激的眼神,说:“我姓戚,叫德发。”
“家住哪里,写个地址给我,我什么时间去你家?”
“今天是星期一,礼拜天休息,上午我在家等你。”
“说定了,我准时到。”家兴以肯定的语气说。
这是家兴到工地劳动,碰到的第一件事。
下午,宣传队演出结束,又碰到第二件事。
在召开座谈会时,大部分人都说节目精彩,很好看,受到了教育等等,但就有一个青年工人说:“演出队的节目是很精彩,但是没有反映我们这些青年工人的思想要求,脱离实际,有些‘客里空’!”
“你们青年工人的思想到底怎样,请你能具体谈谈吗?”家兴想要这位青工说点心里话。
“在这里说不是地方,要我说最好你能单独同我约个时间。”
家兴一看这个工人有点怪怪的,现在下了班,他穿着一身非常干净的衣服,手里还拿了个公文包。家兴心想这人好像不是随便说说的,可能有些文章,就说:“小师傅,你的想法我有兴趣,你报上姓名,怎么约法,请说。”
“我是这里的木工班长叫董明光,下个星期一下午两点,我到你办公室。”
“可以,我恭侯光临。”
在座谈会散会离开工地走到淮海路时,家兴又碰到了第三件事。
宣传队一位弹琵琶的女队员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拉住了家兴说:“李局长,我有一事相求,你肯出手帮我一把吗?我求你了,局长,你一定可以做到的,这是有关我一生的大事!”
家兴一想怎么了,今天是什么好日子,怎么接二连三的碰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再看看这位姑娘人生得白白的,说话也挺文静,很有修养的样子,好像是个干部子女。在演出时她的琵琶弹得非常美妙,那声音真是如诉如泣,娓娓动听。她现在说话时好似眼含泪水,可能遇到了难以承受或者无法克服的困难。
家兴停住了脚步,说:“这位女同志,有什么难处尽说无妨,只要我能帮得了的,我一定会全力相助!”
这姑娘看家兴说话很真诚,就把她的要求全给家兴说了。她姓王,叫亚敏。她确实是干部子女,但是她的父母是非常讲原则,从不为子女的事拉关系,说情走后门。她高中毕业分了个“上工”,就是分配在上海城市里工作没有下放,但是进了建筑公司,还是个集体单位,做了泥水匠。
这些她没有说什么,什么苦都吃了,但是最大的问题是谈了两、三个对象,结果都因为她是泥水匠而都告吹了。开始她恨不得想走绝路,最后终于自己战胜了自己。她决心继续自学文化,有朝一日能跳出这工程队。
上个月法院招考干部,她大胆地去报了名,结果居然给她考取了。她喜欢得几个夜里无法入眠,但是录取通知却左等不来,右等不到。她只得壮了胆子,直接跑到法院去询问。
法院的答复很简单:“你的单位说了,是工作骨干,不能放!”
家兴听了这位姑娘的诉说,觉得应该帮她一把。就说:“你给单位领导说过了?”
“说了,嘴皮都磨破了,队里领导作不了这个主。”
“那怎么办?。”
“我想过了,你现在是来指导我们公司搞经济体制改革的。据说现在的政策规定,单位职工可以‘能进能出’。希望你能同我们公司的领导讲讲,肯定能生效。”
“好吧,我试试看。”
“李局长,不是试试,而是一定要帮这个忙。李局长,你救救我,我给你鞠躬了!”
“小王,别、别,别鞠躬!你这样一个大姑娘,手里还抱着琵琶,在这淮海路上给我鞠躬,这给来来往往的人看了,算是怎么回事。我答应你,我一定帮助你成功!”
“李局长,我给你鞠躬了,我王亚敏永远不会忘记你的大恩大德!”
后来,家兴找了公司党委陈书记,说了小王的事。小王不久就如愿以偿,实现了调进法院的愿望。
再说第二件事,家兴如约在星期天上午到了那个青年工人家中。这青工的家住在南市区小东门的一条小弄堂里。那天天上还下着中雨,这个戚德发已经吃好早饭在家里等着。起先,他认为局长只是说说而已,肯定是不会来的,天还在下着雨哩。但是当他见到局长如约而至,确实非常感动。特别是这局长不是一个人来的,公司工会的刘光明主席也来了,还带了三个人,有一辆三轮黄鱼车跟着,这车上还装了些建筑材料和梯子等。
“小戚,我们来了,帮你家筑漏来了。”家兴见到小戚就说。
“局长,这是怎么回事?”这个戚德发,有些吃惊地问道。
“小戚师傅,不要多问了,这雨看来会越下越大,先把你家屋子的漏修好后再说。”家兴说。
“对,小戚,先把房子修好了再说。师傅们,动手吧”公司工会刘光明主席说着就带头同家兴和来人一起上了屋面,把一些破碎的屋面板、碎瓦片和一些已经开始腐烂的桁条都换了下来,然后又拌了些水泥、石灰,把屋里的墙壁也都粉刷了一番。
这小戚的家是一层的平房,十几个平方米,属于私房。刚才这屋里的床上、桌子上、地面上,到处存放着一些积存屋顶上漏水的锅、碗、瓢、盆。
不多时这屋子不漏了,四周墙壁还被粉刷一新。看着这一切,小戚的脸上流露出好长时间没见过的笑容。
“李局长,你怎么知道我家的屋子漏了?”
“我不会买上四两棉花好好‘访一访’。”
“那你怎么会想起组织师傅们来帮我小戚的忙?我这一生不会忘记李局长!我全家都十分感谢你!”
“一个人有困难,大家来帮一把是应该的。你要谢首先是谢谢公司工会的刘光明主席和来帮忙的师傅们,我不过是做了个有心人而已。”
其实这事并不这么简单,一段日子以来,只要天上一下雨,小戚家的屋子就漏得一塌糊涂。一家四口人,他和他的老母亲、年轻的妻子和刚满月的儿子就整夜、整夜地不能睡觉。
有一个雨夜,他实在没办法了,他就到工地上推了辆翻斗车,拿了些修漏的材料,准备回家修漏。结果,被在工地周围巡逻的联防队发现了,还被扭送到了附近的派出所。
第二天工程队派人去把他保了出来,回到单位,保卫部门说要处分他,队里的工会说确实家有困难,处分就免了吧,但这是不经领导同意私自拿公家的东西,应该进行批评教育。这事闹了好一阵子,但是小戚屋漏的事并没有得到解决。
家兴在受约到小戚家去之前,了解到这个情况后,立即同公司工会的刘光明主席商量,刘主席事先不知道这事,他就找了工程队的工会,马上组织人员来了个雨天到职工家修理房屋的行动。
这第二件事比较圆满地解决了。
第三件事是第二个礼拜,礼拜一的下午,家兴在办公室里接待那个夹皮包到工地上班的木工班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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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兴让他坐下后就问:“小董师傅,你今天来想谈些什么事?”
“李局长,我这里有些资料想先请你过过目。”说着他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报纸剪贴本,递给了家兴。
家兴接过后翻着看着,一边就问:“小董,这里面的长、短文章,好像不少,有上百篇,都是你的署名。”
“是的,这些文章都是我向各家报纸投的稿,都是些社会新闻,登载后剪贴在一起的。”
“真看不出你还有这样好的文才,可你的木匠生活做得也挺像样的。那天你拆木模板,只几榔头就把木板敲了下来,而且一块也不碎,说明你的手艺已经到家了。”
“你都看到了,你是行家,我算是遇到知音了。”
“小伙子,你有什么话就痛快地讲来听听,我这人是当兵的出身,喜欢干脆,尽管说吧。”家兴想了想又说:“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猜到了,你也是想要‘鲤鱼跳龙门’,对不对?”
“局长真是明白人,我现在是上海《青年报》的特约记者,最近报社要调我去,可是------”
“你们单位不放人。”
“正是,我想局长是来我们公司搞改革试点,找找你可能会有作用。”
“这个问题我知道了,另外那天你说演出队的节目内容脱离实际,没有反映青年工人的思想要求,今天你可以说得具体一点吗?”
“局长真的想听,我就大胆地说了。”
“说吧,我保证不抓辫子,不打棍子。我搞改革试点需要听到真实的思想反映。”
“我们这个建筑公司,干部,工人有一千八百多个,本市的学生分配进来的就有千把人。这千把人说是初中生、高中生,但是因为‘**’的原因,好好读书的人不多。有些人当了泥水匠、木匠,时间一长,就不好好学习技术,文化,有点自暴自弃。有的就成了文盲加法盲,在工地上不好好劳动,工作时打牌是家常便饭。有些人是留胡子、长头发、小裤腿,甚至在工地上是酗酒、斗殴。有的青年工人派出所,劳教所,像走娘舅家是几进几出。工程队开到一个新的工地,甲方开始是敲锣打鼓地欢迎,但是弄到最后只会说:‘小爷叔走吧,早走早好!’
再说我们做的工程浪费惊人。有人说浪费掉的材料,可以再造一幢同样的房子。有的房子造好了,下水道往往会堵塞。最后一查,是有人有意把砖头、木块扔进了下水管道。究其原因,还是部分青
年工人不安心工作,希望这公司快点解散为好!”小董把公司的情况,特别是青年职工的思想实际和表现讲了个透彻。
“那按你的看法应该如何解决?”家兴征求小董的意见。
“局长既然不耻下问,我就实说了。依我的看法,有人想走就放他走,强扭的瓜不甜。人家有本事想走,就放人家一马,给个生路,为什么非要一业定终身,铁饭碗应该打破。至于那些不想走的,或者走出去也没有什么大名堂的,也就是说留下来的,就好好地从政治上教育,技术上培训,生活上关心。特别是在分配上不吃大锅饭,真正实行多劳多得。比如可以实行浮动工资,拉开差距,重奖重罚,不是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吗!”
“这些建议不错,我们基本上想到了一起。那么这些女工怎么办?现在工程任务不足,又怎么解决?”
“这些女工,还有些年老体弱,不适宜建筑行业强体力劳动的,或者转到其他单位,或者组织起来搞别的行业,如服装加工,另部件装配等等。”
“你这是说走‘精兵简政’的道路。”
“是这样,我看这是‘智取华山’路一条。”
“小董,你的想法来自第一线,来自实际,很有价值。我高价收买了,非常谢谢你!”
这次改革试点工作,使家兴摸索到了一些经验和体会,企业单位存在的主要问题是吃“大锅饭”,职工吃企业的“大锅饭”,企业吃国家的“大锅饭”。干部、职工缺乏工作责任心、劳动积极性和创造性,归根到底是企业的领导体制和分配制度,特别是管理上的方式、方法有问题。解决这些问题,既要进行思想政治教育,同时要着手从体制上进行改革,这既是企业内部要解决的,更重要是国家和上级总体上要解决的问题。为此,他写了一份改革试点工作报告给了领导。
这时,整个上海的经济改革工作在全面推开,不断地深入发展。家兴是既抓点,又跑面,领导、指导企业的改革工作健康发展。
可是丽绢却再三要求,希望家兴尽快从局长位置上退下来,和自己一同具体操办合资企业。
家兴还没有退休,怎么可以同她一起操办合资企业呢。李家兴真是左右为难。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六回 丽绢深表爱国情
话说李家兴此时的思想,也在到底是和徐丽绢共同经营企业,还是继续当他的副局长两者之间如何选择犹豫不决。
说话间,已经到了1985年的“五、一”劳动节前夕。
一个星期天的早晨,家兴和锦绣两人去小菜场转了一圈,买了一篮子的蔬菜,回到家吃了早饭,锦绣和燕子就去厨房拣菜、洗菜。
不一会儿,锦绣医院食堂里的厨师老关师傅,八点不到踏着一辆黄鱼车,装着炉子和锅、碗、瓢、盆也来了。
“老关师傅,今天请你来帮忙烧两桌菜,要辛苦你了!报酬我们会按规矩给你的。”锦绣给老关师傅说道。
“谷医生,自己人帮帮忙么,谈什么报酬。”
家兴和关师傅一起把黄鱼车上的东西搬到了厨房里,然后就泡了杯茶,递给了关师傅,就说:“关师傅,两桌菜的东西,荤菜、蔬菜、配料,按照你开的单子,都已备好,都在这里。”
“要配齐这些东西还真不容易。”老关按他开的单子查看了一下说。
“是的,我们一家人从各个方面去想办法,忙了将近十天才好不容易解决了问题。”家兴把准备好的东西一边交给关师傅一边说。
“家兴,这里没有你事了,我和燕子给关师傅当下手,你到客厅里等客人吧。”锦绣看厨房里的准备工作已经停当,就开始动手帮关师傅做起了事。
家兴到了客厅里自己也泡了杯茶,然后在沙发上坐定,想到今天“三结义”的三个人,加上张荣,陈慧两位老师,还有孔文夫妇,以及他们的孩子一起来,中午招待大家吃餐饭,几十年来的老朋友包括孩子们,一起聚聚旧;同时也是给爱国的婚礼预先来祝贺一番,家兴的心里真是乐滋滋的,特别高兴。
家兴正想得出神,听到有人在敲门,他马上站起身去开门,一看是君兰和爱芬夫妻俩,就让进了客厅说:“两位亲家请沙发上坐,是喝咖啡还是茶叶茶?”
“我们俩都喝茶叶茶,不过要喝你家最高挡的云雾茶。”爱芬笑着说。
“我家有什么东西看来是瞒不过你俩。”家兴就一面冲茶一面也笑着说。
爱芬接着就说:“我们在你家有两条内线,这家庭情报是又灵、又快、又准,否则怎么称作亲家呢!”
家兴将冲泡好的茶端给了君兰和爱芬,然后又端起杯子,同君兰夫妻俩边喝茶边聊起了孩子结婚的事。
“爱国他俩的新房间去看过了?”家兴问。
“去看过了,真是一步登天。看来还是有钞票的好,我们奋斗了大半辈子,结果是不能相比。这两个小家伙真是交上了好运,大概是前世里敲穿了木鱼。这房子不太大一百多个平方米,但是装修得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卫生设备,进口的彩色电视机、冰箱、洗衣机,还有高挡家具、地毯。还拍了婚纱照挂在新房里,显得更加气派!”君兰喝着云雾茶,说着自己看过新房后的感受。
“这结婚的婚礼放在和平饭店,能请到的亲友几乎都请了,可能要摆六、七桌。我们当时结婚(奇)算是跟上潮流了,但是与他们根(书)本无法相比。我们的法国妹妹(网)看来还挺大气的,像个富人的样子。”家兴跟着也说了他的想法。
“这不说了,结婚那天等着看吧。今天你都约了哪些人来相聚?”君兰问道。
“今天,我们的张荣和陈慧两位老师都来,孔文夫妻俩也来。”家兴答道。
“那法国妈妈呢?”爱芬问道。
“她前天到的上海,这次她是从美国到日本,又转道香港乘火车来上海的。”家兴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家兴立即去开门,一看正是丽绢。
“我们的法国妹妹,正说着你呢,你耳朵烫不烫?”君兰快活地大声问丽绢。
“我耳朵是在发烫,原来是两位哥哥在说我什么坏话。”
“你现在是外国洋人,大富大贵的人,拍你马屁还来不及哩,谁敢说你坏话。”爱芬就插上来也说了几句开玩笑的话。
“爱国和建芳呢?没有跟你一起过来。”家兴问丽绢。
“这两人在精心布置新房间。我一个人先来商量这婚礼怎么操办。还有,我们三个人分别了已几十年,到现在都没有机会坐下来一起好好回忆回忆。”丽绢说着在一只单人沙发上也坐了下来。家兴泡了杯咖啡递给了丽绢。
这时外面又有人在敲门,家兴赶忙去开门,一看是张荣和陈慧夫妇一起来了,就问:“三位老师怎么一起来的?”
张荣答道:“陈慧和老车昨天下午从扬州赶来上海,直接到了干休所我家里,晚上住在我家。今天是我们干休所派的汽车把我们送过来的。”
“三位快进客厅里坐,君兰、爱芳、丽绢都已经到了。”
君兰、爱芬、丽绢立即从沙发上站起,向三位老师一鞠躬,并且几乎是同时说道:“三位老师好!”
君兰就请三位老师在沙发上坐下,家兴又去泡了三杯茶,放到沙发前的茶几上。
这时,家兴说:“丽绢,这位就是陈慧老师的爱人,车佳明老师。”转过身又向老车介绍,说:“这位就是我经常给你提起的、我们孩时‘三结义’的妹妹徐丽绢。”
这时,丽绢也站了起来,深深地向老车一鞠躬。老车高兴地说道:“自己人不必多礼,请坐。我对你们‘三结义’的故事听了不少,你们这三个人都很仗义,几十年过来了,还是有情有义,真不简单!”
爱芬接着问,锦绣呢?当知道是在厨房里忙中饭,她就给大家打了个招呼,也去帮忙弄饭了。这时锦绣的父母听到声音,也从楼上下来,见到张荣等相互寒暄了一番,又上楼做自己的事去了。
现在这客厅里六个人,除了老革命老车之外,就是当年“三结义”的参加者和目睹者。如今,能再次聚在一起真是很不容易。
“我记得你们三个人是同年,都是1930年生,今年正好都是五十五岁,对吗?”陈慧首先说道。
“当年的小朋友,一转眼就五十来岁了,应该说还年富力强,可以做点事业。而我们都已经七十开外,古人有云:‘人生七十古来稀’。现在我听人们说的是:‘人生七十苦来兮!’”张荣边喝着茶边慢悠悠地说道。
“老张,你今天说话怎么也有点伤感的成份,说这话好像不是你的行事风格。”陈慧看着张荣有些苍老的面容说。
“我不是说我‘苦来兮’,而是想到我在上海郊区的农村里看到一些底层的老百姓,有些老人特别是那些孤老,生活无人照料,孤苦伶仃的样子,实在有些不忍心------”张荣说起这话,心中好似很难过。
“师长,我明白你说这话的用意。解放三十多年,虽然我们在各方面取得了很大进步,但我们的社会,特别是底层老百姓的生活里,存在的问题还真不少,应该解决的可还没有着落。”君兰就接口解读了张荣刚才说话的含义。
“君兰,我是离职休息的人,已经不是什么师长,还是叫我老张为好,或者叫声老师也行。不过我刚才说的话,确实是我的心里话。我们共产党人,或是说一名解放军的军人,几十年出生入死的戎马生涯,为的是什么,是为了解放全中国的老百姓,让大家的生活越过越好。可当前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是那么的多,仍需我们去努力工作,去继续为人民解决困难,谋取幸福。现在城市同农村之间还存在差别,工农之间也还存在差别。要是这些差别有早一日都不存在了那多么美好。而我已是有心无力,只能想象、观望、兴叹。现在虽然享受着这份清福,心里还真不是个滋味。”张荣的说话中,时时流露出有些激动,但又有些内疚和无奈的心情。
“老张说的这些话,我也有同感。不过我想,只要我们的党和国家,始终坚持沿着小平同志改革开放的路线走下去,老张说的迟早是会实现的。另外就我个人而言,我也在想,自我走上革命的道路以来,我尽职了吗?我没有像老张那样在战场上和敌人面对面地拚杀,但在做地下工作时,脑袋也是别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当然我的贡献是微薄的,但应该说也尽了心。不过和整个革命相比,个人只是沧海一粟,没有什么可居功的。现在我也离职休养了,国家对我的照顾是到位的。但是我也在想下一步,该怎样回报社会和国家?”老车听了张荣内心的真情表白,也道出了自己的心声。
这时已是上午十点半刚过,太阳光透过朝南的一排窗玻璃,毫不吝啬地全部射进了家兴家的客厅里。这熙和的阳光,照在了家兴的身上、脸上,使他觉得暖洋洋的,连心里也充满着春天的气息,感到很舒心。可两位老师的心态表述,也勾起了家兴对无数往事的回想。解放前人生的拼搏历程,就不去说它。解放后,在张、陈两位老师的启迪下,自己走上革命的道路,屈指数来已三十五个年头。这个三十五年,在历史的长河里只是一瞬间,而对人的一生来说,已经是走了一半以上的路程。
特别是从二十到五十来岁这一段,是人的一生中最宝贵的一段时间,但都已成为过去无法追回。他追忆过去,自己虽然没有做出什么大的贡献,不过也没有虚度年华;虽有点坎坷,但还算顺利,做了一些应该做的事情。现在个人原先想达到的目标,基本都已实现,心里产生了一种满足感。然而他再一想,假使我们的国家,在这些年里如果少一些失误,那对国家或者个人都可能要好得多。尤其是假如没有**那该多好!但这也是历史------
但家兴只是放在心里想想,没有说出口。君兰不然,他直言不讳地说:“我同三位老师相比,说不上有什么贡献。但如果没有反右运动,我和爱芬就不会下放到农村,去蹲牛棚。要不是陈老师和车老师相助,可能我和爱芬吃的苦还要多呢。”
正说着,孔文夫妇带着思南、思英也来了;接着,爱国和建芳,立业和庆生全部到了;锦绣的爸爸、妈妈也下楼到了客厅里。
这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了,锦绣来到客厅见客人全部到齐,非常高兴,就说:“老朋友,‘小朋友’都已到了,所有交谈立刻停止,现在开饭。老朋友在一楼客厅用餐,‘小朋友’都到二楼,我爸爸在楼下陪客,我妈妈到二楼做孩子王。”
锦绣说着数了数人头,老老少少一共十九位,锦绣家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来吃饭,她马上又大声地说:“今天没有什么好菜招待大家,只是点点饥。现在各就各位,准备用餐。立业、庆生,燕子、思英,四个‘小朋友’,开始拉桌子、板凳,摆碗筷,端菜------”
这四个‘小朋友’,其实都已不小了,都二十多岁了。四个‘小朋友’动作还真利索,不一会儿楼上楼下两个桌子都已摆好。
锦绣爸爸把家里所有存储的几瓶酒,还有建国从法国带回来的葡萄酒、香槟酒,都拿了出来,也摆到了两个桌子上。楼上、楼下用餐开始了,这谷家,或说是李家,从来没有这样热闹过。
先来看看楼上那一桌。这是一只红木的八仙桌,正好坐八个人。家兴的两个儿子爱国、立业和女儿海燕;君兰的女儿建芳、儿子庆生;孔文的儿子思南和女儿思英。桌长是锦绣的母亲、孩子们的外婆,也就是家兴的丈母娘。这一桌她是最高长辈,在座的七个年轻人是第三代、新生代,最有希望的一代。
爱国和建芳在丽绢的资助下,去法国留学,取得硕士学位回得国来已结成一对,马上就要结婚。而且还由丽绢投资,已经在上海开办服装合资企业,具体经营由爱国负责。海燕和思英两个姑娘自己筹钱,去了日本留学、打工,学习服装设计,也取得设计师的资格,回了国正在研究怎样发展。立业和庆生开始是考取技术中专,快要毕业,现在还同时上着业余大专。
外婆想想这些晚辈将来都会大有出息,当然非常开心。外婆是当了一辈子的中学数学老师,当过班主任,带过不少初、高中毕业班,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但是这眼前的、锦绣和爱芬的五个孩子,实际上是由她一手带大的,显得格外亲切;孔文的两个孩子,直到现在还是三天两头来,外婆长外婆短的,亲得不得了。这七个孩子的成长,走到今天这一步,外婆可以说是化了大量的心血。她期望,孩子们下一步走得更加顺利、有更大的出息!
这桌上的酒,既有法国酒,还有当年锦绣的爸爸请家兴吃过的、最近家乡的朋友又给送来的、甜甜蜜蜜的封缸酒。
爱国先给大家的酒杯里斟满了这封缸酒,然后举起杯说:“大家先敬我们劳苦功高的外婆一杯酒,祝外婆健康长寿,晚年生活像这封缸酒,一直甜甜蜜蜜、幸福快乐!”
外婆跟着就站了起来,听到大外孙给她祝福,十分开心,笑得连嘴也合不拢。这一桌子第三代也都立起身、端着酒杯,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同外婆敬酒碰杯,说了一大堆感谢外婆教育、培养之恩的美好语言。这封缸酒味道甜甜的,三口两口都干了杯。
此时,燕子也开了口,说:“哥哥,把你的法国香槟开开,让大家尝尝味道,开开洋荤!”
爱国就去拿了开瓶器,很熟练地打开瓶盖,然后给各位弟弟、妹妹的酒杯里,都满满地倒上一杯香槟,又举起酒杯说:“这第二杯酒祝大家,在当前的大好形势下,事业有成,学业进步,身体健康!我一口干了,大家随便。”众人也又站起来相互祝贺了一番。
香槟酒喝完了,这当人民警察的思南看了看桌子上的葡萄酒,随手拿起来打开盖子,说话了:“来,弟弟、妹妹们,我来给大家倒上这高贵的法国葡萄美酒。”这酒在一个个人的杯子中倒满后,他继续说道:“我们一起来祝贺爱国、建芳即将举行婚礼,祝贺您俩新婚幸福,百年好合!”
弟妹们又是笑笑,把葡萄美酒都痛快地一饮而尽。不一会儿,这酒就喝得差不多了,人人已经面红耳赤,几个姑娘连说话都有些打哆嗦了。虽然桌子上还有其它酒,可外婆就下了命令叫停。外婆转了话题说:“爱国、建芳,你们俩下去敬敬老长辈的酒,大家主要是来预先祝贺你俩的婚礼的。”爱国一想外婆的提议及时,就拉着建芳下楼去敬了酒,一会儿又上来了。
到这时,大家酒已喝足,已在尽兴地吃着不断地端上来的一道道的美味佳肴。这楼上小字辈的一桌,吃得挺热闹的,而那楼下‘老朋友’的一桌是更加热闹。
在喝酒、碰杯、庆贺的同时,话题一开始就落到了丽绢身上。
“丽绢,上海解放前夕,我们的陈慧老师想尽一切办法,让你跟随母亲去了法国,现在看来是正确的,很有远见的。”家兴先说了很久以来想说而没有机会说的话。
“你们看看我和爱芬的遭遇,就是心直口快,发生了多么不愉快的事情。丽绢要是不走,按你的个性,这多少次运动你能逃得过去吗?追查你爸爸,妈妈的情况,你能说得清楚吗?”君兰又说了憋在肚子里一直想说的话。
“我看没有那么可怕吧,没有做什么坏事、亏心事,有什么说不清楚的。我去法国的好处是上了大学,学到了做生意的本领,现在还有了这么一大笔遗产,可以带回国来投资办企业。我坚信我还是一个堂堂正正的中国人,我在法国那么多年,一直没有加入法国国籍。这一次要不是为了回国投资方便的需要,我是不会加入法国国籍的。即使我现在是法国国籍,但是我血液里流的还是中国人的血,我最终还是要恢复中国国籍,定居在中国的。生在中国,葬在故乡,这是我的追求,也是我人生的最大幸福!”丽绢非常认真地说出了内心一直想说的话。
“我的两位老师给我的教导,我是句句铭记心间。当年我在纱厂里当童工时,就见到工人兄弟姐妹们苦难的遭遇,现在仍记忆犹新。我当时就立志,这一生要为中国的劳苦大众谋解放、谋幸福,贡献我的一生!我在陈慧老师指引下,做发动工人群众迎接上海解放的工作,是积极的,真诚的。我至今矢志不移,我的梦想,就是哪一天能真正成为一名中国共产党的党员!”
“徐丽绢,你真是我的好学生,我确实没有看错人,你是我们中国人民好儿女!”陈慧听了丽绢的一席谈话很受感动,并且对丽绢称赞了一番。
桌上的其他人本来还想说些什么,但听了丽绢的这番话,就什么也不多说了。
张荣就因势利导地说:“这样吧,我们现在还是集中讨论,丽绢这笔庞大的资金,带回国后怎样投资,投到什么方向,怎么样的程序。”
“按照我的看法,搞中外合资,独资,办企业,公司,只要有钱都不是太难的事,但是要办好,的确不是那么容易,要好好地合计合计,不能轻易行事。”锦绣的爸爸、老工程师亮了自己的观点。
“我看应该慎重行事,你在外国经营得很成功,但是在中国,国情不一样,所以应该先小弄弄,也就是搞个试点,然后总结总结,再要看看大气侯,看准了再放手投入更大一点的资金。”这孔文也献计献策,说了自己的想法。
“家兴,我回来投资,最理想的合作伙伴是你,你倒说说看,你是怎样计划和打算的?”丽绢很直接地问家兴打算怎样帮她。
“我是这样想的,目前外资大规模的投入时机还不太成熟,孔文局长的说法是很有道理的。可以先由爱国他们搞搞试点,积累经验。我现在还在位置上,不便于紧密配合,但我正在积累这方面的知识、信息和经验。我还准备去学校里学习一些新的东西充充电,一旦时机到来,我会竭尽全力帮你打拼!”家兴说。
家兴以及众人的一席谈话,丽绢吐露的一番爱国衷情,相互间算是进一步地交了心,从感情上说大家是更加融洽了,今后共同做事业成功的几率就更大了,决心和信心更强了。
但是家兴说的他还要去学校里充充电,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十七回 学理论解放思想
话说这家兴对丽绢等人说,他要去学校里读书、充充电,有人就说他这是八十岁想去学吹鼓手,没有这个必要。但家兴还真的这样做了,绝对不是仅仅说说而已。
一天吃完晚饭,家兴对锦绣说:“上楼到房间里去,我有事同您商量。”
“什么大事,在客厅里说说不行?”
“是大事,走,到楼上去慢慢地说。”
“大概又是丽绢的事,好,上楼去说吧。”两人上了三楼房间里,她在沙发上坐好,家兴拉了把靠背椅同她面对面地坐了下来。锦绣看家兴一本正经的样子,估计这家兴是真有什么重要事和她讨论。
在锦绣的想法里,现在有些事情是需要两个人坐下来认真地商讨商讨。譬如家里的住房问题,孩子都已长大成人了;建芳马上要生产;老二、老三的工作;她自己就要退休,家兴在副局长的位置上也坐不了几年了,现在还有点权,一旦退了下来有点事情去找谁?干部们的口头语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
“家兴,有什么要事,请讲!”
“怎么这样客气,还要请讲。”
“我是看你认真的样子,说真的,我心里最近是想了好多事情,是要和你商量怎么办。”
“那就先说说你想的事,我们两人是不是想到了一起。”
“我看不会想到一起,我想的第一件事情是住房问题,这是我们家里眼前要解决的头等大事,你想过没有?”锦绣说了好久想说而没有说的话。
“这事我真还没有好好想过,我们现在住得不是好好的吗。”家兴不大理解锦绣说的解决住房之事的意思。
“家兴,我问你,这房子是谁的?”
“是你爸爸,妈妈的。”
“这就对了,你李家兴的房子是在虹桥路棚户区里的三间草屋,这里的房子是我外婆、外公解放前用二十根大条子,就是两百两黄金顶下来的,你不要租地当自产!”
“锦绣,你这是说到哪里去了,我倒是没有这么去深入地想过。”
“你呀,自己负责局里干部、职工的住房分配,你不能只管人家,不管自己呀!也得为儿女们想想,老大已经结婚,靠法国妈妈算是有了房子。小儿子立业已二十多了,还和我的爸爸、妈妈睡在同一个房间。女儿海燕也回国了,可还睡在亭子间里。我看这样好了,亭子间还给我爸爸仍做他的书房,我和女儿还住这里,你这位大局长带着宝贝小儿子,去住你虹桥路的‘局长公馆’吧。”她是越说越生气,说的是当真的,并不是说说玩的。
“锦绣,你别着急,让我好好想想。按政策说我应该配套房子。住房办公室的同志向我提起过这事,把虹桥路的房子上交,给我另外配一套住房。我说现在局里房子还比较紧,我房子的事暂时先缓一缓。”
“李家兴呀李家兴,确实是共产党的好干部,真是‘先天下之忧而忧’!可现在到时间啦,你就为我们这个家庭也办件该办的好事吧,我想这是合乎政策,合乎情理,不算太为难你这位大局长吧!”
“这可以考虑,我去向局里的主要领导说一下。”
“你如果觉得不好意思说,我去找你们局党委书记。”
“这大可不必,我去说就是了。还有说你要退休了,是吗?”
“是的,按规定的退休年龄,五十五足岁我已经到了。医院领导上要我再做两年,我不想延长时间了。建芳这个月就要生孩子,看来我是只好当保姆了。再说燕子已经回国,立业中专就要毕业,马上也要分配工作,同时还在读业余大学,够他忙的。你现在还要上着班,下一步还不知道会有什么新花样。我们这家务是越来越繁重,我爸爸,妈妈毕竟七十多了,身体状况也不是太好------”
“所以说你还是早点退休,你就当机立断退了吧。”
“我看我现在就退休对大家都有利,但就是经济上要减少收入,马上各方面都要用钱。”
“这只好尽量节约点用,早晚要退的,退就退了吧。”
“这就说定了。你不是说有重要的事要同我商量吗,什么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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