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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地有些悚然了,却因此为无端猜测,他也不好去做什么。饭馆老板这时唤小凌去集市买些大白菜回来,他便从后院翻墙跳了出去,因他不想见到忻瑞。
在集市买到了老板要的菜,凌昀交付了银钱,忽有人自后拍了拍他的肩。凌昀回身,便看见谌忻瑞站在那里,清冷的眸子锁在他的身上。
他怔了怔,谌忻瑞却先抱拳道,“一别二年有余,不想今日竟又再相见,见凌兄落魄至此,兄弟见了当真不忍。”
“我们本不应今日相见。”凌昀沉默许久,方道,“三月初三,清洌デ埃Ы6嗑垡惶浮认偷芊珊柙谙拢臼悄前阈吹摹!彼钙鹉抢Π撞耍叭缃裨谙禄褂谢罴埔鳎娲恰!?br />
他再不看谌忻瑞,径直走过那年轻人身边,走回小饭馆去了。他甚至没有理那本可能指在他心口的长剑。
但他心口的旧创为何会突然痛了起来?那一剑明明是她曾刺下的,为什么在忻瑞站在他面前时,他也会那么痛?
他记得——他与忻瑞很早就认识了,那时他们年仅六岁,拜在同一门下学剑,彼此相知直为挚友,他们曾不分寒暑苦练剑术,曾一起偷喝师傅的酒,曾在江南烟雨之中比剑较技,在那之后,他们认识了云碧,在他们同是十六岁的那年。
他们二人本是同年生的,却不知会不会因一种奇妙的巧合,在同一日死去。
凌昀却未再思量那么多,只是走回那家小饭馆。老板是训了他为何买菜那般慢,让客人等了,他也只是淡淡笑笑赔个不是。然他听得那一曲哀歌已经终了,他知那是那金陵红袖招中少年琴师吹出的哀歌,不知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只带着微伤,含着心痛。
他又见到忻瑞了——忻瑞仍然是老样子,优雅傲岸,绝世而孤高——但是云碧呢?云碧在哪里?这个念头跳出来对他呼喊,难道忻瑞并没有和云碧在一起……那么三年之前那一战,还有什么意义?
只是凌昀早也自知他的优柔,他是那样优柔,纵不是为了云碧,忻瑞也不会甘心居他之后——忻瑞是那样的人,陷于不义也决不回头。
他择好了菜,洗干净早上食客的饭碗,这一晨工作便大多完了。凌昀洗了手,又走到后院去。远远那两座小楼隔河相对,他眺望过去,小楼上再没有人坐着了,甚至没有鸟雀停留其上。那样安静的两座小楼,他寻思,安静得一点生气也没有。
那便是江南名楼清洌ィ踔魑┮恍砜稍谕醭堑慕嘏獭D乔邃'楼主叶氏就姓氏而言绝非槿国贵族,只是这代清洌ブ饕睹缂厦羯妻模踔饕苍匏氖酢2还湟斩说叵∷桑翟恫蝗羲窒露ブ髁秩衾搿?br />
那时凌昀曾寻思,为何叶鸣翮不曾遭林若离背叛呢?那个念头一出,他便骂自己,遭了兄弟背叛,为何要咒别人也遭呢?叶鸣翮不是早教楼中之人背叛过,孤身一人逃亡至洛阳,方招了林若离入楼平叛——那女子那一年方二八年华,便比他自己果敢太多,让他就连想起她也有种敬重之心。
凌昀不再寻思那些,回到饭馆后堂,听得店中有个清亮的女子声音道,“金陵这场大火一起,府尹那老头可遭殃了——那些捕快们怕又要遭王主和府尹双重责骂扣奉吧——哎,这些武夫挑哪国作乱不好,偏要来这槿,临安少不得又要查人身份宵禁延时了,王主只是不嫌这些烦人。”
“那又如何?”另一名客人道,“槿地丰产,岁贡又多,剑神之城亦不远,连兵士都不愿多养。王主本便不知如何打发时间,这灾厄怕是还解了他乏呢。”
凌昀听得震怖——金陵竟遭了火劫?他遂出外对那坐在墙边的两客人抱拳道,“在下凌昀,金陵城捕快,为查案至此,却不知金陵遇了火劫,一时半会在下走不回去,直请二位指教金陵何故遇此等之事。”
他用捕快身份实已不应,只为多得些情报不得已为之,却总是有些赧然,“在下在此地查钱塘巨盗之案,也分不出身,二位恕罪。”
那二位客人之中女客是背对他的,听他话语与名姓,不由咯咯笑起,“凌大侠,往年承蒙相助,叶某方得不死,不想今日相见,凌大侠竟作了跑堂?”
那男客却正与凌昀打了个照面。他是个年轻人,眉目疏朗,神情之中却有浓重的傲气,他似见面前女子笑得太高兴,微皱眉道,“小叶,今日你比往常多话,是否因是在楼外,少了名声所累?”
“若离,休要这般取笑。”女客笑声又起,“因你话少,我往日也陪你话少,却不是我本话少——闷了这么久,谁都要说说话的。”
八
第章 生平难见是故知
女客盈盈立起,走至男客身后,面向凌昀。她并不是一个可称为特别美丽的女子,粗看之下甚至很不起眼,但她的黑眼睛之中有时会出现一种奇妙的感情,是少年鬓上的白发和老人眼里的童真混合的一种沧桑而活泼的神情,那一双被背叛过却依然含着微笑望向前方的眼。那女子扶住了男客的肩,微笑道,“若离你又为何这样不开心呢?我们不是好不容易才把小夏支开出来走走么,为什么要作出这幅模样?”
“小叶你莫要再这般促狭了,小孩心性,教远客看了笑话。”男客淡淡道,复望向凌昀,“在下林煜,表字若离,这位是清洌б堵ブ鳌!?br />
女客仍扶着他的肩,对凌昀露齿而笑,“小女子叶鸣翮,却不知凌大侠所查之案如今如何,可需要清洌ハ嘀俊?br />
“却不必了。”凌昀直道,“近日大致查出了,那大盗是汴国之人,因槿丰产,在槿地作恶——据查此盗现今已离了临安周遭,往苏州方向去了。我也已传书苏州同行,教他们抓捕。叶楼主与林楼主方才说及金陵大火,凌某近来不查江湖中事,直不知为何,今请二位指点一二。”
女客叶鸣翮微微正色道,“传闻近日金陵中恶名昭彰之人颇多,是谁人放火均有可能,若离信息比我通,若离,你可知晓?”
那林煜林若离并不作声答她,却对凌昀道,“凌捕头既是疑惑此事,如今巨盗又不在临安,凌捕头自可前去金陵察看,这等事问我等小角色又缘何事由?在下不知。”
好一个林若离,当真傲岸至此——凌昀寻思,口中却只道,“凌某饶了二位雅兴,叨扰。”
“凌大侠,”叶鸣翮忽道,“你可知谌忻瑞谌前辈也在此地——你二人起初却是为何事反目?”
凌昀本待离去,却也止住,回望那二人一眼,微笑道,“你们都知晓槿出腐儒,吾等不过被情所困而已。”
“若是那样,曾有一人托我寻凌大侠。”叶鸣翮道,她的眼睛里又出现了那种混合着微笑的沧桑,“那个人说,若凌烨之尚在世,便有缘自可相见。”
她盯着凌昀,旁边林若离拉拉她的衣角,她却依然盯着凌昀,凌昀保持着回头的姿势,面上毫无表情,她盯了他一会,觉有些奇怪,却仍道,“那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凌昀仍是没有表情,待了片刻,方转过头,道,“谢过叶楼主。”他声音涩哑,却不知是何缘故。
三月过去,距忻瑞所言之日仍有三月时期——他自己是那样优柔,只想等待,纵然自己等待得发上清霜也只想等待。这些时日他见到了那般多飞扬跳脱的少年后辈,知是新人已然换了旧人了。
他虽也不年长,比起那些少年人们终究已经长了约略十岁,十年之前他也天不怕地不怕,那时还有忻瑞在一旁——那时,他们刚刚与云碧相遇。
他出了小饭馆,出了临安城,直到城外小片林中,遂拔出了自己的剑,静静抚着那青色的剑。如今已经是冬日了,树叶落了,草也黄了,他思忖,只有这剑还是这惨淡之中的一抹青色罢。就在他那样想着的时候,在后面有一个声音唤了他的名字,那声音清冷而桀骜,“烨之兄。”
他手指一颤,手下流水般剑身也是一颤,“忻瑞贤弟,三月初三之约,要提前至今日否?”他没有回头,手指仍然在剑上,剑尖微晃出抹青光,映得他神情阴晴不定。
立在他身后的人却悠悠道,“何必提前呢?若非烨之兄有重入江湖之心,那帖兄本不会看见,更遑论赴约了。谌某本以为兄已勘破世事,此生决心投身公门,再不管江湖,却没想烨之兄仍是名武人。”他不待凌昀转身,自走至凌昀面前,“何况某确是想念凌兄。”
凌昀手微微一抖,纳剑回鞘,“云碧在哪里?”他的声音依然有些干涩,“你让她幸福了么?”
谌忻瑞青衣白衫,文士打扮,看似文雅,眉目之间颇有英气。那样英武的男子,本应有很多思慕的少女罢,凌昀不禁又带上了笑意,情之一字,不知困杀多少英雄呢。想这一点,他神情却又黯然了。
他面前那年轻人望定他,似是听到了太过好笑之事,终大笑起来,身上清冷之感却一丝未减,“我们?你当那个危险的女人真个会和我在一起?凌烨之,就算你死了,连骨头也不剩一点的死了,她还是不会选我!”他大笑之时,眸子更加冷厉而讽刺,“你死了,她也走了。不管你还是我,我们在一起时互相伤害,分开了还是一样!”
他望着凌昀,眼神更冷,“你与我是一样的,从很久以前就是一样的,活着死了都是一样的!她不爱我,我知道,我不知道她到底有没有爱过你,那无妨,你却连所有事都压在我头上——所以我要做坏人,只是现今看来,还是做不彻底。”
凌昀终抬起眼望面前那年轻人,“大丈夫终归一言九鼎。”他淡淡道,“你我早已踏出这一步,也回不到从前。你和我活着就终将针锋相对,师傅对我说过,你我所学不同,本是为兄弟齐心,然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谌忻瑞低低冷笑,“你记得叶青么?”他讥诮地问,“人传梦想夕云流之人被他杀尽,然他本便是已学尽绝学,可继承流派之人——之前你我也知晓他是何等谦和儒雅之人,只喜小胜留人颜面且不愿伤人,如今还不是教人背弃至此。你身在公门,却不知罢?”
“弑师灭门,打家劫舍强抢民女,那些真个是欲加之罪?”凌昀问道。
“也不尽然,弑师灭门是真的,只他小师姐并未死,现今怕已嫁为人妇。那叶青一生多情,至今只得空自伤情而已,虽颇有几个红颜知己,却终只是友人相待。”谌忻瑞冷笑,“你我都得不到云碧的,她何等骄傲,若知你我为她相争,定谁人也不会要。十年前她就这性子,砸了她那笛子。三年前你生死不明,她直便走了——那之后连我也再见不到她了。”
那曾手持墨舞宝剑的狠厉女子,眼角有着泪痣,常常落泪却誓言再不哭泣的女子——阿碧,云碧,凌昀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我胸口的伤是你刺的,那块玉上的痕是你刻下的,你的泪也曾滴在我的伤上,你不爱忻瑞,但你爱过我吗?
他忽真觉得这是冬日了,胸口的旧伤在秋冬总会痛得更烈。凌昀想起那一剑,若非那块佩玉,定会刺穿他的心罢,然若那一剑刺穿了他的心,结局会不会比这要好些呢?那样凄烈的结局传到后世,是不是一个传奇呢?
如今女子不再爱了,胸口有着旧伤的男人远远逃开,想要结束一切却没有勇气伸手——他那么优柔,一直在逃,逃到最后终于失去了方向,不知将何去何从,也不知应何去何从。他走了三年,却又回到了这最初的起点。
“你知道飞鸟吹的那只歌子吗?”凌昀忽道,抬起了头,望着很远的地方,不望谌忻瑞,“我听说过那只歌叫风雨。”
双盏酒,杯中句。半阙新词,可敌得世间风雨?
三分缘,意难聚,掷觞断情,却道是紊乱心绪。
空止唇际,千言万语。
“我知道那孩子比你知道得多,因那孩子与我相交更多——你可知那孩子原本是邺地最尊贵家族之一惠宁蓝家的子弟,却因手上染血而不能回去——”谌忻瑞道,目中神色依旧冷冷的,“午夜门与貔貅帮之事你是不知,而我曾在其中做过见证。那孩子原本是貔貅帮最年轻也是最好的刺客,手下从未失手,然与午夜门永恒蓝交好,二人分别叛出,而那孩子还着了一剑——那蓝筠清与他渊源谁也不知,若我未猜错,蓝筠清便是他的长兄,这些种种,却困杀那孩子了。”
谌忻瑞很少说这么多话,凌昀暗忖,谌忻瑞之前一向讷言敏行,讷言因他桀骜,敏行因他聪颖,然他所观,忻瑞武艺却也无甚长进——那是因为他在思念云碧么?这日子还真是冷啊。
久久,谌忻瑞又开口了,“世间谁人不会死呢?那日你曾说过你我皆在做一场梦,想来也不过如此吧。”
凌昀微点头,那么云碧你在哪里?我躲着你两三年如今悔了要来寻你,你又在哪里?他终不会有这答案了,只是俯身拾了一片枯叶,道,“梦不过是梦,枯了就和这叶子一样。你我是一样的,我承认,所以这一次我不会再逃了。纵我不得不杀了你也一样。阿碧会不会爱你,那也不是我所想的。下一次你我用真功夫罢。”
然谌忻瑞那时已经离开了,凌昀的话也不带内力,稍远一点便再也听不见了。凌昀在林中站了半晌,记起店里有活要做,连忙回去,又教店主好一顿骂,扣了他一半钱。凌昀自知理亏,便也不说什么。这一日客人本不多,因临安这些时日少放人入城之故。店主唠嗑时也曾与凌昀说起王主的命令——外乡人工钱也都要抽二成,凌昀得钱便愈发少了。惟店中包他吃住这点还令他满意,店主却更满意——这小工人呆能干活吃得又少,真是捡到宝了。
那几日凌昀一直很忙,打探消息之时也遭人不少白眼。他知晓了自他离去之后金陵所发生事件,如那年轻流星门主邵隐终吃了未知之主燕逸秋一剑,抑或有人看见叶青与柳断影在城外幽会——莫非那中原武林第一人也成了恶人之类,然再无人提及金陵火信,让他很是纳罕,莫非王主对此下了缄口令不成?而那几日他也听不见笛声了,清洌Я阶÷ブ皇前簿驳亓⒃谀峭矸缰校绶缭偌毙┍慊岜淮刀弦话恪A桕廊丛僖参醇节刃萌鸹蛞睹纾且恢诮腥恕挥泄陀氩幌朐诩易龇沟娜嘶崂捶构荩创蠖嗝挥惺裁聪ⅰ?br />
那一日腊月廿二,凌昀中午洗着碗,忽听外边喧闹,便好奇搁下碗走出店子。他见街上走着一个素衣年轻女子,怀中抱着一个满身血的瘦小人影,那女子面上有未干泪痕,然神情却是极冷。周遭人对她指指点点,她却似未看见一般。凌昀本道她友伴受伤来城医治,却见她走得很慢,方惊觉她怀中之人已死去多时——却未有人管她呢。他暗忖,忽又见了她怀中之人的形貌,那是个少年的模样,面上有着血迹,唇边仍然有丝微薄的笑意,那是金陵红袖招中吹笛少年。他仍然没有活到次年春日。凌昀思忖,他说他要做一场大事然后死的,那么他做的大事是什么呢?
他望着那行去女子背影,心里有些涩涩,你死了有人掩埋,那我们呢?我与忻瑞是一样的,那我们死了谁来收尸?
“那可真是个可怜孩子,年纪轻轻就死了,小凌,你又在偷懒,回去干活!”店主的声音自后响起,凌昀怔了怔,却只得回到店中,继续干活。那孩子仍然是死了。凌昀一边刷碗一边想着,他死前做了什么呢?那抱起他尸体的女子是谁呢?为什么他死了却仍然是微笑着的呢?凌昀不知发生了什么,只能猜测,但那些也并非是真的吧。
那一曲风雨不知传下去没有。江湖之中的七绝,这是第一个死去的吧。那薄命的孩子。
凌昀刷净碗,走去院落。暮色早已被夜洗尽了。那远远清洌ド现坏懔艘徽档疲庖估镆裁挥械焉恕M矸绾芾洌盟行┓⒉K判目诘纳耍疵挥心强榕逵窳恕D愀业谋纠淳褪钦獯ι耍愀以俣嗟纳宋叶荚敢狻灰悄愀模灰阍谖颐媲埃灰慊乖诎 票獭?br />
九
第章 半阕玉笛未相识
那日之后又是三日,临安城亦要迎来这一年之中最大节日了。各家准备迎春之物,本也是小工最忙之时,而凌昀却辞了工走了,教那小饭馆主人好一顿长吁短叹,直道之后再难找这样好小工。凌昀身上本无太多钱物,这店主也不甚慷慨,他算计得纵钱与之前来临安路上工作得钱一齐相计,若想过这三月,仍只得风餐露宿。他在城外待了几日,老天却不住下雨,让他也抱怨连连——但是如果再在饭馆里耽下去,他还能找到云碧么?
转眼也到了大年夜,雨方止了,路边的店铺人家也挂了灯笼爆竹,晚饭之前临安城中满是爆竹声响,让不太喜喧哗的凌昀皱了眉头。他自午后便坐在一个小酒馆之中,那酒馆很偏,因是年夜也不会有人去,只有一个老眼昏花的老掌柜坐在柜台后面,安安静静,几乎一动不动。
凌昀只沽了两角酒,掌柜也不管不说,只是示意他自己拿酒角去装。凌昀坐在酒馆角落里静静饮酒,他喝酒不快,偶尔会晃他的酒碗,看能否从中望见自己眉眼,然那酒并不好,颇为浑浊,他也没能用那酒当成镜子。
那老掌柜似是寂寞惯了,从他进门就没有开过口,几近一根木头桩子。凌昀愈发觉得酒苦涩了,然他仍然饮着他的苦酒。
“店家,来一斤酒,并半斤牛肉。”忽有一个声音道,那声音自外徐徐而来,声音主人遂也踏入了酒馆。那正是前几日凌昀所见怀抱红袖招中少年的素衣女子,她身上仍然有已经发黑的血迹。在她踏入酒馆的时候,有一股幽香从她身上飘了出来,充满了酒馆的每个角落。
那老掌柜却似怔了一怔,第一次开口了,声音中有着老人的抖哆,“小店这些时日没有牛肉卖,贵客若想沽酒,可自去打。临安王城这个时候,哪里还有肉卖。”
“师兄何苦再装?怕忤逆帮主,不给你解药么,司马师兄?”那女子声音依旧冷冷的,“帮主已殁,即日起貔貅帮便告解散,我来此地,特为给你解血丸毒的药,因那孩子让我如此。之后你想做什么,便只是你自己的事情。”她走至那老掌柜面前,从袖中取出一个白瓷小瓶,放在桌上。
“你真是够狠,血樱堂主。”那老人的声音变了,变得年轻而寒厉,他并没有撤去易容物事,那样年轻的声音从一个老人口中发出,总有些不伦不类。
凌昀便想要偷偷从门口溜走了,然他方站起身,那女子清冷声音又道,“那位公子请留步,既是外人,今日也请做个见证罢,貔貅帮代帮主前日为蓝师妹所诛,蓝师妹亦身死该役。血樱作为貔貅帮大堂主,如今宣布貔貅帮解散,之前所为我一人承担便可。希望这位公子可将其公之于众,请众家大侠勿要再寻师兄师弟们是非。”
那装扮成老掌柜的男子却忽道,“血樱,你何苦承担,如要承担,吉堂主与我本比你行恶更多。”
“司马师兄,这话以后如能相见,再说无妨。”素衣女子依旧冷冷道,“我最珍爱,要保护的人已经死了,我本来就只是帮主的武器,他死了我也没多久活头,这样你们还有一线生机。否则以你们功夫,根本无法比拟午夜门三高手。如今貔貅帮中被掠来的邺国孩子,也都可以回家了。”
“蓝师妹真是个小傻瓜,原来她是不必自己去死的。”装成老掌柜的男子叹道,“她本来连兄弟都找到了,也一直知道自己是谁家孩子,她就差一步说出,要不是……”
“她总归是为了你我死的。”女子声音依然清冷,“蓝筠清是她少兄,之外你我也无甚可说。”她似是极不喜这话题,复向凌昀道,“这位公子在此见证了,可否?”
凌昀点头,“可以是可以,只在下还想知道一些别的。”
女子道,“请说。若我知道,定会相告。”
凌昀道,“不知金陵火劫如何,又是为何缘故?”
女子的面上忽多了种哀伤的神情,那也是她第一次露出表情。“金陵的火,烧了大半条街道,二十几户人家,其中有一家酒店和三家商铺被全毁了。在火中死了十余人,伤者亦有十数。那些人家本是无辜,却为江湖中事牵连,真可为之叹息。”
凌昀皱眉,“莫非又是午夜门与貔貅帮之事?”
女子摇头,“非也,貔貅帮立帮之旨,只是复那亡靖,还未到在槿地滥杀平民。是那魔头叶青在户人家借宿,便有人放火烧街,却只那户人家无一人伤亡,想是那叶青还把自己当大侠了。那些放火的人自然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这件事这样终了,却仍是死了不少无辜之人。”
“樱,你说得太多了。”那装扮成老掌柜的男子将白瓷小瓶收入衣中,忽道,“你从不曾说这许多话,性子改了不成?”
“司马湛青。”女子的声音低沉冷淡,“帮中秘卷上有你的身份家世,在箭竹山庄紫竹阁正中间房梁上暗格里。那密卷上还有其他人来历,你去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不要再与自己国度为敌了。”
她似是不愿再多谈此事了,又向凌昀道,“公子还想知道什么,请尽管问。”
凌昀微笑道,“无甚要问了,谢过樱姑娘。”
他欲走出店子,那司马湛青却忽叫住他,“还不知这位公子尊姓大名,还好将酒钱记在账上。”
“多年以前,在下确有个诨名,现今……”凌昀笑道,踏出酒馆。
“在下姓凌名昀,草字烨之。”
“你是凌烨之?”那女子身形却忽跟出,阻住了他,“若真是你,小师妹死前让我问你,说她不需要答案了,但是你需要——你的梦做完了吗?”
“梦么?”凌昀苦涩地一笑,“哪里还有梦这种东西。梦做得再长,也终究要完结。二位好自为之,托付之事在下定竭力去做。告辞。”
他走出酒馆,这夜还长着呢。子时过了就是年初一,街道上红灯笼中的烛也渐暗了。他在这夜中,忽又想起了那红袖招中吹笛少年。原来她真的是个小姑娘,说的大事,就是以性命为代价杀了貔貅帮主么?那时大家均为陌路,从未相识过罢,纵使相识,不愿相诉也是一定的。那么曾经相识过的人又如何呢?
他饮了酒,也有了一二分酒意。年夜在大街上闲逛的也只有他一人,连平日宵禁巡逻的卫兵都回家过年了。这夜间还真有些冷呢。凌昀虽自命强壮,却仍是拉了拉衣领,笼了手,走去他前日定下的小客栈——他想通了,先赊上些日子,之后再做工还钱也无妨。
他一面走着,又想起云碧来。她可好么?可快乐么?他总这么问自己一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凌昀走进小客栈,柜台边另有一个高挑女子背对他与掌柜言谈。他等了等,听那女子声音道,“一间上房要住三个月呢,不要茶水,店钱能否少些?”
那声音颇熟悉,让他呆立在了那里。
那女客似是听到了什么响动,转过了头,恰与凌昀打了个照面,让凌昀目瞪口呆地愣在了那里。胸口的旧创又剧烈地痛了起来,他在发觉那之前就应该已经死了。那一柄剑刺穿了他的心。他已经死了,两年以前就死了,不,在那之前,在他为保信州吏平安受她一剑之时,他就已经死了。他还可以看到那墨舞宝剑上的血。然而他愣愣站了片刻,低下头看了看心口,那里没有什么剑创也没有血。他又看向那个女子,她手中的包袱落在了地上,她也一脸惊讶地望着凌昀,丝毫不曾想到就是她把那柄剑刺进了他的心口。
他们毕竟又见面了,却是隔了几近三年的岁月。
“阿碧,你,你还好吗?”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颤抖,“这几年,你更瘦了……”
“这位公子却在说什么?小女子不记得曾与这位公子见面。”那女子却忽道,“这位公子怕是认错人了。”
有缘终究相见,然相见却已成陌路。她原本难道就是这个意思不成?凌昀一手按着心口向后退了一步,苦笑道,“怕是我认错人了,叨扰姑娘。”
他的面色发白,口唇也发白,然他只是淡淡一笑,径自上楼回了自己屋中。他觉得那处旧伤愈发痛,让他怀疑它到底有没有痊愈。凌昀按着心口在卧榻上躺了许久,却根本无法入眠。他们又见面了,却似根本未曾相见。她还和以前一样危险,和以前一样美,但她却似根本不愿再言及过去种种了。那他呢?掐算一下,这一年三月初三正是清明时分罢,若真在那一日死了,是否有些太过促狭呢?
他那一夜全不曾睡着,清晨又为城中爆竹之声吵了,于是坐起,却忽听那爆竹声缝隙之中有笛的声音。他记得他与云碧初次相见的时候,她也吹的是这首歌子。
他记起那一年,那时凌昀和谌忻瑞仍然是好友,那时他们正少年,还跟着师傅学剑。
那是谌忻瑞先提起她,谌忻瑞的声音懒懒的,“烨之,你听那笛吹得不错,知是谁人吹的?”
那时凌昀躺在草地上,嘴里嚼一根草秆,他吐出草,细听了风里的歌谣,摇头道,“不知道,忻瑞,你想去看看?”
坐在树枝上的少年跳下树,把他一把拉起来,“一起去,烨之,看看谁吹笛又不会让你掉块肉,你这样吃了就睡,迟早会变得和猪一样肥。”
凌昀笑笑,“肥点总比瘦了好,耐打点,你又不是不知道瘦子怕撞,一撞一块青的。”
“你少贫嘴了,快走吧!”谌忻瑞将他一把拽住,推推搡搡向那笛声来处跑去。凌昀脚步不稳还差点被绊一跤。爬上山坡,穿过一片密林,面前顿便是一眼清泉,泉边山石上坐着一个黑衣少女,她微垂着头吹着一管竹笛。少女的额发垂下遮住眉眼,让他们看不到她的面容,但她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危险而凛然的气息,似是随时都要拔剑而起一般。凌昀和谌忻瑞躲在树上,谌忻瑞忽小声道,“真想看看她的脸。”
他一说话的时候,就不免有些疏失,脚下踩掉一根小枝,自己也险些掉下去。凌昀把他拉住,笛声却忽止住了。
那少女声音响起,“是谁人?”
她已放下了竹笛,抬起了头。她的面容并非极美丽,表情也颇不开心,但凌昀却看得呆了,跳下树,抱拳道,“小生凌昀,见过神仙姑娘。”
“烨之,你见到女孩子就这样搭讪可不好。”谌忻瑞也跳下树,拍了拍衣裳,捶了凌昀一拳,对那少女也笑,“在下谌忻瑞。”
那少女似更生气了,不说一句话,只是一下在山石上砸了自己笛子,起身拍拍衣服欲走,凌昀又道,“还未请教姑娘……”他听评书上英雄美人都是如此相遇,自己也想要试试。
“你们若再说一句,我就将你们都杀掉。”那黑衣少女冷冷打断他的话,“登徒子,还敢作怪?”
“这就是姑娘的不是了,既是吹笛,定然要有个听者才好。我等慕笛声而来见到姑娘,也算是个缘分。”凌昀笑道,“只是姑娘好大火气,来日金橘上市,小生也定要为姑娘买些清火。”
“你是凌烨之么?很好,我记住了。”那黑衣少女冷冷道,“你二人对我出言不逊,我会记住的。”
那一日之后的事情都失了颜色,只有她的怒容在他的心里久洗不去。当凌昀和谌忻瑞因为一言不合打完一架回到师傅那里的时候,他们却又见到了那黑衣少女。
那黑衣少女看到他们,面上又有了怒色,想扭过头不看他们,师傅却将她拉到他们跟前,笑着,“烨之忻瑞啊,这是你们师伯的徒儿云碧,也算是你们同门师妹,你们师伯闭关修行,让她来这里一段时日,你们两个愣小子可要好生照顾她。”
那个时候她忽哭了起来,“他们今天轻薄我!”她抽抽噎噎,没了白天狠厉,“师叔要罚他们!他们都不是好孩子!”
那时两个少年见师傅狠瞪自己,立时装成了吓得不轻的样子。他们相视一眼,却均不知有什么方法可以让女孩子不哭——他们本也没有和女孩子打过什么交道,面前这姑娘却和村子里的小女孩都不一样。谌忻瑞和凌昀猜拳之后,输掉的凌昀走到云碧面前,讷讷道,“是我不对,让你生气了——若打我可以让你消气,就打我好了。”
他想到那时那仍然是少女的云碧的眼泪,心里有些涩涩的。相见不如不见,多情还似无情,但他却完全不懂得他,不懂得她是否曾经喜欢过他。她是一个他们二人都无法解开的谜,现在谜依旧在,他们二人却无法从梦中觉醒。
云碧又在吹笛了么?只有他们二人都不在的时候,她才会吹笛吧。凌昀站在窗口,望将出去,望着那不知多远的地方。
十
第章 一枕黄粱还卿忆
那客栈主人却似乎比那饭馆老板慷慨得多,因他一直未催凌昀还店钱之故。凌昀乐得在那里住下去——且也因他知道,云碧就在那不远处。他常常听见她吹笛,她只吹一首歌子,那一曲他听了多少遍也不会烦厌的歌子。
他就住在那客栈里。白天在街上转,打听些消息,时而也帮人做工赚些酒钱。时日逐渐近了那个日子,他也愈发喜欢独酌。凌昀酒量不大,也不常醉,但他却甚是喜欢那酒醉的感觉,因只有在他醉眼之中,她才不会对他说他认错了人。
自然他有些时候也会想着,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然后他又不得不自嘲地笑笑,因那并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吧,云碧还曾是他们的师妹,他们的友伴,曾经差点杀死他的人。他有时会寻思,为什么她也会来呢?难道她也知晓,三月之后,在这临安王城,定然会有她所熟识的人的死?每每想到那里,他都不愿意再想下去了。但是他有时候还会思忖,那场中将来临的决斗,却是真的必要么?若他想毁约,隐姓埋名离去,本也是可以的——他已经见到了云碧,甚至见到了忻瑞,纵使成了陌路还是相见,那么他为何一定还要留在这里?
他也记得昔日函谷关口,他们一众人逼那叶青离开中原,口称让那魔头不再在六国之中作乱,将他逐去极西邺国。之后一二年间,更是有各种传闻——有说他早已病死那里,也有人传他与邺地贵族交好,更有人说他已偷偷归来,只是没有人见过——然当日叶青曾发下重誓,自然,若那誓言应了,他是不会曾见过叶青的。
誓言这种东西,想来也没什么用处。
但他还是记得那时,他与忻瑞还正少年,那时他们以二对一虽觉得有些歉疚,那个带着懒散笑意的少年却依然将他二人轻松击败,却也留了不少余地。那时他们所见那少年叶青似是愿与所有人为友,而不愿树敌——那一年之后,却无论正道邪道,都成了他的敌人——怕是除了那些个红颜知己罢。寻思至此,凌昀却不由哂然。这世上小姑娘们都看上那人哪一点了?论容貌叶青并不是特别英俊,虽武艺极高,却又是个病人——那便是他红颜知己多的原因么?那些女子们……都同情他?凌昀也未有一分觉自己乱想之感,他只是那么想着——
而时日却逝得颇快,凌昀还未多觉察,冬日已经终了。时至二月终末,天气暖了起来,亦因将至清明,这江南烟雨更是绵绵不绝。他就那样等待着,倏忽便到了二月廿九,距与忻瑞相约之期也只有三日。
槿地并非尚武国度,国中之人对江湖纷争并不感兴趣,原来午夜门貔貅帮之类事情,也鲜少有人再提。
那是二月廿九清晨,凌昀站在客栈二楼房中窗前,拉开窗子推起窗板支住,却忽见下面街道中有个似曾相识的身影。王城的夜禁以及门禁都除去了么?他这般思忖,王主过了年就开始忙了罢,这一年之后的事情,春耕时下拨的耕牛,与别国往来时要送的礼物,还要想着嫁出他的十七公主,再将他新成人的十六公子分封去什么小地方,这些事情都做完了,才能有精力去管市井江湖罢——那样,捕快的月俸,会不会长呢?
他的思绪跑去老远,强拉回来之时,却也看见了那回望他的年轻人的眼。那样闪着浮冰色泽的眼,叶青。凌昀略一皱眉,手撑窗棂跃下,落在那年轻人面前。未待他说什么,叶青却先开口了,“槿的法度并不如传闻中严,昨夜我徘徊街上想进衙门睡一夜,却也无人将我抓去,昨夜雨还甚大,害我湿冷一夜。”
几月未见,叶青更瘦了,且更苍白,但那双偶尔会闪过蓝色光芒的眼里还有不灭的火光。那火种燃在他的眼底,刻在他的心上。但是叶青面上却是微笑,“与天宇剑谌兄弟和好了么?恭喜,在下却还未找到要找的人呢。”
“今年至此,这是在下听闻最好笑的笑话。”凌昀苦涩地一笑,“叶青,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什么事?”叶青道,“我可不一定会回答你,并且若你触怒了我,我很可能会当街杀了你。”
“还不至于那种地步。”凌昀疲惫地道,“他们若真加你欲加之罪,你为何不帮自己洗脱罪名还却清白?”
叶青沉默许久,道,“因为我本来就不勤快,口才也不好。知道我的人我无须解释,不知我的人,我又何必非要让他们知晓?”他的面色有一种垂死的苍白,几乎是海浪泛起泡沫的颜色,“我没有什么工夫去做这种事情,你自己也看得出来。——现在该我问你了。”他的目光陡然凌厉了起来,“据我所知,云师姐的事情,连大师兄也不可能对外提起,流派中人均知她因病而死,你可知是谁传此谣言?”
“我原以为你比谁都聪明,在这方面却仍然是个呆子!”凌昀听了,忽而大笑,“他们造谣本就造你未干过之事,且谁家师门不收女子,你是你师傅最幼弟子,自然有师姐,后来你师门全没,人若要编你此等罪名,一百条也编得出,却除你自己之外谁又定说过‘云忻’二字?”
“原来只是如此之事。”叶青微叹,“原来是我污了她声名。”他声音轻微,方道出又似咽回的样子,继而他剧烈咳嗽起来,那样机警的年轻人,即使他在咳嗽,他也抱着他的长剑。
“这样一直在逃,你不累么?”看对面年轻人吐了一口血,凌昀微微皱眉,终道,“你不愿给自己洗脱罪名,却在一直逃和杀——那样不是更累么?”
“因为这世上只有一样东西能杀死我。”叶青抑住咳嗽,擦了嘴边的血,“那是一个誓言,我三年前立下的。”他的声音很平静,“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和另一个人知道,你也不必好奇,若你能活得比我长,就会知道了。——但是你深陷在你的梦里,怕是会死在我前头了。”他意味深长地道,“替叶某问过云碧姑娘好么?”
“我与她,未曾相见。”凌昀沉默片刻,终道,“或许你说得对,我只不过是在一个无法觉醒的梦中存活,或许我自己也觉得梦已经结束了,但是若梦尽了,心又在何处?你不是也在你的梦中么?”
叶青似是迟疑了片刻,那不羁的笑容有一刹那离开了他的唇边,他遂又咳嗽起来,眼色发蓝,两颊飞上红晕。他强抑住咳嗽,苍白的手指按紧剑柄,道,“我?我才不管那是不是梦呢。我不像你。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让给别人,不是我的,我从一开始就不会去要。”他又一笑,“你昔日和云姑娘说过心意么?若你没说过,怎能怪她不理你?”
凌昀沉默良久,终道,“不论如何,是时候了。若三月初三之后我还活着,一定会告诉你的。”他声音低沉涩哑,“叶青,往日我曾错怪了你,诸多冒犯,很抱歉。”
“你我早就认识,怎用得着这样说话?”叶青笑道,“你说什么,都因为你当时立场。——你并没有错,也不用道歉。叶某人所持罪名即使是他人强加,我也无意不认!”他大笑,拍拍怀中宝剑,径直走开去了。
这般率性,那样矜骄与决断——凌昀自认无法做到。他一遍遍对自己说着不能再逃了,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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