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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从正午行至黄昏,自行囊里取了半个馒头吃下,也不就水,就那样硬生生吞下去,然后又咳嗽了一阵,两颊绯红。天色正当黄昏,他也走近了一片林子,听见远远有鸟雀吱喳。叶青咳嗽了一会,便缓缓自鞘中拔出了他的剑。
他每日都要花一二个时辰练习他的剑术,因他自知若想提高剑术造诣便必须苦练。他的剑略细,约有三尺七寸,是他半身的长度。剑呈银色,剑脊上有几点奇特的痕迹,泪滴的痕迹。叶青看着那泪痕,苍白的手指微抚长剑,那剑顺着他的手指低吟。他顺便摆了个起手势,那是他流派的招式,然他看到自己的起手势,便又咳嗽起来,目中泛上蓝芒。
那时他已对着天空挥出了他的长剑。
那时明月初升,时节又逢中秋,望月之时纵有些怀乡意也是人之常情罢。他的剑映着新生月色,那清冷的华光映得他更加消瘦苍白。年轻人忽闭了眼,就提着剑负着行囊在月下剑舞,一面轻声吟着,“去难忘,伊人逝,几时休——遗梦重重,又回首清秋时候。”吟罢,猛然张目,踏步侧向,一剑挥出。那旁边一棵树抖了抖,瞬而一树黄叶全脱了叶柄飘落下来。
年轻人已将手中的剑放回了剑鞘,还咳嗽着,好一会儿才止息下来。一片树叶落在他的肩上,他拈起那片叶,低声自语,“——也确实是清秋了。叶子黄了,之后便一定要落下,明年才会有青青树叶长出,——也是我的时候了吧。”
他的眼很亮,面色在那月下却如死人一般苍白。叶青又开始咳嗽,那十年以来不息的磨折又回来了——那样缠住了的死。
他不在乎,只是笑了笑,继续踏上路途。
白日很晒,夜却很冷。叶青有些发抖,却也是因为寒冷的缘故。谁说练武的人就不会畏寒呢?他又不是一个柔弱的人——那样咳嗽的人,在心口穿一个透明的洞而不死,他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当然那并不是别人所期望的。
年轻人走在寒夜之中,咳嗽的声音传出很远。他走着走着,觉怀中的剑发出微响,便停步,问道,“是谁?”
他的声音温和平静,后面沙沙的脚步声越发近了。年轻人按住了剑柄,来人却一直不在乎地走至他眼下,问,“在夜里行路,不怕黑么?”
叶青微微一笑,“我是夜眼,看得清的。”就着月色,他已看清了来人。那是个小姑娘,稚气未脱,穿着邺的男装,却戴着珠花。他轻笑道,“小丫头这么年轻,一个人走夜路,却也不怕被采花贼劫了去?”
“我快十七岁了,不准叫我小丫头!”那小姑娘叫道,“你一个人在夜里走,不怕么?有很多强梁劫财害命哦,我可是强梁头子。”
“我认识一个姑娘也喜欢这么说,有缘定让你们相识。”叶青依旧微笑,“小姑娘一个人走江湖吗?你爹爹娘亲一定不会放心吧。”
“也不要叫我小姑娘!”那小姑娘又叫,“我的名字说出来吓死你!我是——”她似是突然注意到叶青怀中的剑,又看了看叶青的脸,把后半句换了,“你是谁?”
“我呀,我若要说出来,也会吓死你的。”叶青笑得更开心了,“我曾经在一夜之间抢了七百户民宅,抓了一百多个白白嫩嫩的大姑娘回山。我是这百年来出的最坏的大魔头,叫叶青,你怕不怕?”
那小姑娘听他自报了姓名,却闪着一双铁色的眼睛看着他,“你是叶青?阿隐说你很强,他说你的剑法举世无双,但是我自己也这么自认啊!——你有没有空和我比剑?”她的笑脸凑上来,让叶青觉得有些窘,因他没有吓到这小姑娘,却真反有些被她吓到了。他不再那样笑,望定她铁色的眼,正色道,“真的想和我比剑么?你现在还不到十七岁,如若失败了一蹶不振,那可是我的罪过了。小姑娘,叶青的剑是不会让别人的。”他认真地道,“剑是美的,一点疏忽都会将那种美毁掉。”
“我说了我不叫小姑娘!”那小姑娘嘟嘴道,“我姓苏,叫苏蘅,字城月,不过大多数人叫我莹啦。”她又对他一笑,从腰间解下了软剑,侧向微微一挥,抖出月影千寻。
叶青笑道,“那好,你既是学剑人,比试自当无妨。那日和这日,我是见到人才了。”
他自怀中抽了剑,将剑鞘握在左手,行囊放至路边,转身轻道,“请苏姑娘出剑,在下不会伤了姑娘。”
那小姑娘嘻嘻一笑,“我可不一定不会伤你哦。”她软剑转手而出,九朵剑花瞬朝他身上招呼过去。叶青侧身旋步让出一招,心中却涌上促狭念头,让他自己也有些想笑。他左手剑鞘格住几下来剑,觉那小姑娘剑技纯熟,足有十年以上武功底子,虽觉不应如此,他还是微微笑了笑,右手长剑第一次使出攻势。银剑带着倦怠的霞光,自极徐之中缓缓上扬,直取那小姑娘手中剑的剑锷。若他一次就击飞她的剑,会不会太不近人情呢?叶青暗忖,但无心再让,剑尖一发力,却有硬物抵了剑,他觉剑身因用力而微弯,忙撤了剑,只好使坏,见那小姑娘身法微有破绽,便直取破绽,剑鞘轻敲她的环跳穴,让她雷击一般跳出老远,戟指骂他,“你好下作!”
“叶青本就是这江湖之中第一个恶人,姑娘骂得是。”他此时心情甚好,那小姑娘又是个好玩的孩子,他不由得逗她,“我以前抢了——”
刷的一下,一只小箭射进他的左腕,卡在腕骨之上,叶青吃痛,险些惊呼出声,左手剑鞘落地,这真是上得山多遇见虎了,他暗自苦笑,回剑挑出那小小没羽箭,道,“小丫头真好功夫。”
“我这是暗算,不算本事。你剑术的确比我高。”那小姑娘冷着脸道,“这只箭没毒,不用担心,我也避开你腕上血脉,痛一痛而已——”话说着,她觉叶青并未看她,只是看着她身后什么地方,又有些生气,刚待再说什么,叶青已厉声道,“趴下!”
她听得利害,顿时伏倒,只见头顶上一剑急电也似出手,后面便有几声兵器交击,一个人声痛呼,随即有人跌撞跑远。之后她方听见叶青声音,带着懒散的笑意,“好了。”
一只苍白的手伸到她面前,腕上还带着血,她脸一红,自己爬了起来,拍拍衣上的土,道,“男女授受不亲,我不能摸你的手。你现在比我厉害,但是我总有一天会比你厉害的!”
“其实你现在已经很厉害了,苏姑娘。”叶青微笑,“你看这么晚了,我还要赶路呢。我是要去江南的,那里有我要寻找的人。你一个人不害怕吧。”
苏蘅抬眼,忽觉面前的人也不是那么讨厌——虽她也不知他做了什么不让她讨厌的事情,但他看起来并不是青面獠牙的坏人样子——看起来就像邻居白家的叔叔那样亲切。
叶青遂又微笑,“再见了,小丫头,若有缘再相见,我们还可以比剑。”
“你也要去江南?”少女苏蘅咯咯笑了,“我也要去呢,一道走好吗?若是遇上山贼,我也可以保护你呢。”她完全否认输掉的现实,让叶青觉得有些好笑。他便真笑了笑,答道,“苏姑娘,在下仇家颇多,你若与在下同行,怕会卷入是非污了名声,劝姑娘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不知怎的,看着那个有着铁色眸子的少女之时,叶青又想起了那个自命妖精的小少年,那个孩子与她应是同龄的——他微微摇了摇头,不再想下去,接着道,“小丫头,你若是苦练剑术十年,剑技必当宇内无双。”
“我就说了我比阿隐厉害!”那小少女苏蘅欢呼,却一把拽住叶青袖子不让他溜走。叶青觉得这小姑娘性情甚是好玩,却仍是要赶路,便装出恶狠狠嘴脸道,“小丫头,你不怕我把你抓去卖了吗?方才你自己说男女授受不亲,现在你的手放在哪里了?”
少女铁色的眸子在月下闪着光,叶青却从中看到了一种奇特的伤怀,少女笑道,“我抓的是你的袖子,不是你的人啊,叶大叔。阿隐曾经和我说起过你,他非常尊敬你哦,但是我觉得你应该不是那样神像一样的人吧,今日看了,果然如此呢。”
叶青哭笑不得,他年纪虽长她八九岁,但面相颇年轻,也还未到宁肯自认叔叔地步。旁人总以恶贼之类称谓相称,之前妖精虽不同,也只是称他大哥,他在此时是第一次被叫大叔,还得认栽,苦笑道,“小丫头,快放大叔走,叶大叔还要赶路的。”
“我也要去江南啊。”少女苏蘅以快快乐乐的口气道,“我是从邺国弓月城来的,之前从没有去过别国,这一次从卫到槿,认识了不少人呢。叶大叔和我同行的话,我不会给大叔拖后腿的,因我剑术天下第一哦,而且我方才伤了大叔,算个赔罪吧。”
二
第章 风雨潇潇暗夜寒
叶青苦笑,因他已然实在不想再拖下去了。无论他性情再好,也还是想让这个小姑娘快些走了。“我昔日见过苏诚前辈,浑不知她那样雍容之人,怎会有这么个捣蛋女儿呢。”他淡淡笑着道,“若再这样耗下去,不定还会有人来寻在下麻烦,那么再见了。”
叶青并指为剑,割下那被苏蘅扯着的半截衣袖,身形立动,拿了行囊背上便向着东南方抛去了。那时夜已过半,他跑在月下,感觉星子缀在自己的发丝上。月光映着他怀中的剑柄,蓝衣的年轻人独行之时也一直面带笑容,那一直在他脸上的笑。有时他寻思,这小姑娘怎和小顾一个脾气呢?女孩家的,干什么不好,装模作样要当什么山大王,也不怕世人看了笑话。
想到小顾,他又想着,那姑娘也该嫁人了吧。女儿家二十六岁还没能把自己嫁出去,无论在哪个国家,都有些奇特罢,且小顾还是个漂亮姑娘呢。
后半夜之时,叶青有些困倦了,看见地边上瓜棚,想这时节应无人,便走进去,在落满灰尘的土榻上躺了一躺。他行路时有了困意,躺下去却胸闷气喘得睡不着,只得又坐起来,略微打了个盹。他有些怕做梦,虽然他平素睡得很少也浅。这半宿他却未再咳,睡得也还安稳,一觉便睡到了大天亮。叶青刚刚睁开眼睛,就见一双眼盯着自己,吓了一跳,险些跌下土榻去。定睛看时,又看见那少女苏蘅笑嘻嘻表情,不由有些恼了,“为什么总这么吓唬人?”他问道,也不见了笑。
苏蘅摸摸头发,道,“我以为你死了,刚想找个地方埋了你,你就这么睁开眼瞪我,才吓死我了呢。若你没死,那我就走了。”她说着,对叶青露齿笑笑,便跑了出去。叶青揉眼,浑不知这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了。
不过比起从前去哪里都被夹道欢迎,如今真是清静多了。叶青正发呆,那小苏蘅又苦着脸跑了进来,“叶大叔,有几个捕快要拿我,你帮我出出主意吧。”她叫得熟络,叶青却只得苦笑,因他也听见了外边鸢与鹰的讲话声,这小女孩又不似喜欢吃牢饭——他忽想起,便问她,“你犯了什么案子?”
女孩吐吐舌头,道,“我没干什么,他们说我和阿隐是共犯,抓了我就可以抓到阿隐了。”
“邵隐么,那小子名气还真大。”叶青一笑,道,“你既然没干什么,也不用怕捕快。传说扬州府新来了个府尹,换了所有牢头,牢饭很好,你去吃几天也无妨。”
“但是如果那样,阿隐一定会来的,他若来了——”苏蘅把后半句咽了回去,眼巴巴望着叶青,“叶大叔,帮我把他们打发走嘛。”
叶青长叹,又咳嗽起来。他站起身,道,“那样,你就赔我一身衣裳罢,还有,不要叫我大叔,我今年也只有二十六岁!”他走出瓜棚,看见鸢抱着双臂站在那里,鹰肩上挂着铁链子站在他旁边,二人正在闲聊些酒啊女人啊之类的无聊话题,而隼却不在。叶青咳了一声,道,“二位捕爷辛苦了,那小姑娘家也没做什么坏事,高抬贵手放过罢。”
“那小姑娘家可是和你齐名的铁扇君莹,公门人人得而抓之的小鬼头。若非现在没人肯去守国境,我们不会让一个邺人进来!你们来了就是东惹祸西惹祸,和所有国家的人看不惯就动手,我们吃公门饭的人最讨厌就是你们这样人!”那鹰没好气地道,“槿国法度最严,你们就偏偏喜欢在槿国做些什么,可以让你们自认为强不是?国人都说你们今天在这里滴点血,明天在那里留个死人,晦气死了!你们就不能放过我们吗?”
听那鹰一长串话,叶青眼都蓝了,见一旁鸢捧着肚子偷笑,不觉也笑起来。他一笑又开始咳嗽,咳到上气不接下气,方有气无力地道,“那些关在下什么事——本是别人事由,又骂我做甚。那小姑娘再有名也是小姑娘,你们是小捕头,不就是他们打架么,教训下也就成了,若要都捉起来,牢狱可是关不下他们呢。”
“是的是的!”小姑娘躲在瓜棚里应腔,“其实叶大叔啊,我不是打不过他们,他们三个人我都不怕哦,但是阿妈说不能和官差动手,否则会变笨的!”
她探出半个身子做个鬼脸,那鹰肩上铁链已飞了出来,卷住了她的右腕,就待把她从瓜棚里拖出来。小姑娘苏蘅开始以一切可以想到和想不到的包括邺国与卫国两个地方的方言咒骂,言辞中词语的丰富让叶青听了都汗颜,情愿从未认识过那个可怕的小姑娘。但至少祖籍在同一个国度罢,他还是拔出了怀中的剑。那略细修长的剑带着线迷蒙的光华闪过,那条铁链已自中断开。鹰大怒戟指,“你——”
“若是卢捕头在,你或不会如此吧,莫捕头。卢捕头可是你们的舌头。”叶青微笑,“舌头能说的,其实比拳头要多很多。”
“说得好!当浮一大白!”那少女苏蘅拊掌大笑,“叶大叔,改日定送君美酒千觞,以谢今日!”她笑到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不管鸢鹰隼,都是些鸟人啊!”她又教自己的话弄得笑得更开心了,“要是真用拳头,姑娘今天还不想杀人!”
她一手扯下手上半截铁链,硬生生拽断,将一节毫不费力拉直,指尖一弹,已没入鹰身旁树木三分,鸢与鹰面上皆变了颜色,叶青暗叹自己又多手多脚管这闲事,那小姑娘身后却忽多了一个人,自背后连点了她十三处穴道,一手搭肩将她转过来,连哑穴也点住,“小姑娘家说脏话,教爹娘知道的话,要掌嘴的。”隼笑容盈盈,“不过放心,待我抓到邵隐,定然会放了你,这些日子先吃些牢饭罢。”
叶青见这形势巨变,也不知要怎么做。待隼将苏蘅双手缚起,他却看到那小少女气鼓鼓快要哭出来,不禁又起了好管闲事之心,径直向隼道,“卢捕头好身手,居然连在下也未发现你到了瓜棚里边。”
“我两个师兄站在这里演这出戏,他们可不是傻子。”隼露出狡黠笑容,“你们又爱说话,自然不会听见我从后面包抄。”
叶青又一笑,“单论武艺,你们三人倒都不是这小姑娘的对手,这样抓到她,叶某甚是佩服。她今后也当记住这教训。不过你们拿一个小姑娘当诱饵,这也实在太阴损了些。我原以为你们身在公门,会比江湖中人多些正气,心中也有侠义,没想仍然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之徒啊。”
隼的笑容不变,“听叶青大魔头教导侠义,我等实是不敢自比。这小姑娘本是那邵隐共犯,我抓她也是因法令而定,别的也不必多说。兄弟们,回去吧。”她大笑,推着怒火熊熊又无法出声的苏蘅从叶青身边走了过去。
叶青咬了咬嘴唇,忽开口道,“隼捕头,剑神杜泠,可称天下第一美男子。”他眼中蓝光闪烁,手指也按紧了剑柄,却是因为她不逊话语,但他始终按捺着不曾拔剑相向,只道,“让这孩子受此折辱,你们也真是公门中人。我与她母亲本是忘年之交,看我面子上,放她一马。”
“这是公事,叶前辈,论私我很想帮你,但这并非私事。”隼道,“回去我会让她过得比流浪舒服。我可以保证。”她声音不小,让叶青听得皱了眉,想着,要不要出手呢,至少小苏蘅也不是什么太坏的人——虽然她还伤了他的手。他微叹口气,身形急动,左手握剑,右手伸出去切隼的手腕,此时门口鸢鹰二人已然动了,各持铁链向前——叶青笑道,“却是在下自己拒捕,也要让这小犯人逃了,怎样?”一面伸手拔剑,左手依旧持剑鞘,却微转身用手肘撞隼右臂,剑鞘借力解了莹穴道,而右手剑已挥出,让鸢鹰二人手中的铁链皆被两断。此时苏蘅身形也起,手中多了一把银色小扇子,顿时三声脆响,小姑娘远远跳开,笑声在风中传去很远,“叶大叔,多谢了,后会有期啊。”
那三人面带愠色,因那顷刻之间少女已用小扇在他们头上连敲三下,虽不痛却颇失面子。叶青回剑入鞘,且笑且咳,“你们,你们——哈哈,教一个小孩涮了。”也不管自己才是始作俑者,更不管那三人难看面色,回去瓜棚背起他的行囊,暗自又吐了一口血。那是笑太多才吐血么,他面上依旧保持着笑意,应该走了——先去金陵罢,这江南最大的城池。——他们会在那里吗?叶青走出瓜棚,那三个小捕快已然走了。这一日天色有些阴沉呢,是赶路的好天气。叶青抱着他的长剑,又踏上了前行的路途。路七弯八折,却终归要通到一个地方的。
叶青从下午走至深夜,云越积越厚,终于有雨落下来。风雨打在他身上,湿透了他的蓝衣。真冷呢。他躲在一棵树下,还是有雨水淋湿他。远远有一点光亮,那会是人家么?他顺着光亮奔跑起来,本以为一刻便到,他却跑至雨停天明都未曾到达。衣服湿冷,让他止不住地咳嗽,直到咳出血来。他每日都吐血有多久了呢,他自忖,这样下去怎生得了,早晚死在——但他不能那样死,这不是他的时间地点。
他始终未曾找到什么地方,那条路迂回曲折,他继续前行下去。月由满月变为朔月,上弦之月在日落之后不久也会落下。他都一直在前行。
那一日走出林子,面前忽是一片开阔。那便到了天堑长江,岸边一座木屋,那算是渡口。叶青行至渡口问了问,这一班的船已然出去了,他便等待下一班。那渡口的人打量他,问他是否是去京城投考的穷书生,他笑答不是,那人目光便更鄙夷了,叶青自己却不说什么。
好容易等到了船,船行至江心时却颇为不稳,让叶青面色更发白了——他有些晕船,若不是江上没可能有桥,他是决不会坐船的。船行了许久方到了对岸渡口,天色业已黄昏。他看着远远一座城池便是金陵,于是找了处地歇息了半宿,在长夜未央之时又踏出了脚步。他的步幅不大,脚步也不整齐,只是一个普通人漫步的步幅,若非他抱着剑,谁也不会以为他是江湖中人。
不过,他可是个可以在小孩子面前提起的人物呢。清晨之时,叶青便见到了凌昀,交换了几句不太友好的言辞,他继续向金陵行去。不久之前下过雨,那水顺着叶子落在他的身上头上,将蓝衣也染湿了。
他一面走着,一面回忆方才的言谈。那凌昀是个好人,但是还是太呆了些。若说那人一直在逃离,逃成那个样子却也实在窝囊。叶青一边走一边咳嗽,在金陵城门口被两个守卫拦下了,问他会不会飞。他怔了怔,笑着答说不会,一个守卫便开始嘲笑另一个。叶青见那二人开始吵,便轻手轻脚过了卡子。也不知后来那两个守卫会不会和人谈起,曾经见过一个蓝衣的幽魂。
进了金陵,这便是叶青半年所见最大城池,他顺着进城一条大路走下去,却未在路边见到客栈。他向路人询问,路人听他邺地口音,总露出些鄙夷之色,还不是因他身份之故。蓝衣年轻人颇是纳罕,却也不再打听,想着露宿惯了,大不了真去吃顿牢饭。
那时他胸口的伤已经痊愈了,手腕的伤也好了。他有时用手指敲敲自己的心口,听听还有多少肺剩下来——他有时会把自己敲得又吐口血。他刚吐了口血,用手背擦掉,便又见到了隼。小女捕头依旧笑嘻嘻地穿着她那过长的官衣摆出副胜利的姿态,然后开口,“你走路很慢啊。”
叶青不看她,只是笑笑,“我知道,我也没想走多快,我还病着呢。”
“你知道的事情一直都不少。”女捕快若有所思地道,“你既然有那东西在手,我们就不能抓你。”
“那东西又不是只有我一人有,而且我也只是拿来吓唬你们。”叶青耸肩道,“柳姑娘根本不要那东西。”
女捕快摇头道,“柳姐姐为什么会喜欢你这种男人,我真是弄不懂!”
叶青面色顿时更加苍白,“你——你说什么?”他又咳起来,右手按住了心口,“你可不要辱没柳姑娘声名。”他咳得眼中蓝光闪烁,“她是世人的榜样,最好的诗人与歌手,怎么会喜欢我这世上最坏的人?何况我不喜欢她!”
“我会转告她你最后一句话的。谢啦。”隼又笑得很开心,“她也在金陵哦,你还不知道吧,算我卖你个人情。”
小女捕快笑嘻嘻摇摇手指,转过身子走远了。叶青立在街道上,没料后面一个捧着书卷的人一头撞上来,把他撞得向前趔趄几步,叶青吓了一跳,跳过身子,那白面小书生一个劲地道歉,然后捧着书离开了,让叶青觉得甚是好笑,却又听得后面铮的一声,似是武器出鞘,他手中的剑也出鞘半寸,缓缓转身,便见到一个汉子,举着一柄三尺长刀。
“叶青,你作恶多端,今天死期到了。”那汉子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叶青按剑而立,淡淡一笑,“我并不想杀人。”他眼中蓝光闪烁,“当街拔刀,在这种地方,怕是会被捕快抓去吧。”
“说得真好。”又是鸢来插嘴了,他仍然穿着他那套捕快制服,手中一条乌亮亮铁链,“叶青,你犯的事发了,跟我走一趟。”说着话,他就把铁链往叶青头上扔来,叶青带着冷笑,却任那铁链套上自己脖子,随着那年轻捕快走了,一手却仍然扣着剑柄。走了不久,他便真见到了大牢高墙。鸢这会才道,“怎样,怕了吗?”
叶青微笑,“若我想走,你拦不住。不过金陵牢饭似乎不错,我最近又拮据。”
“你果然什么都不怕。”鸢叹口气,松了铁链,“我却怕你当街杀人,府尹又会找下面小捕快麻烦——凌昀那家伙辞了官走了,把麻烦全丢给我们,这地方连个顶事的都没有,连我们三个都被派去巡街。你为什么要来?”
“我在找几个故人。”叶青淡淡道,“若不是你,我真的会杀了那个人。”
“你是天下第一恶人不是?”鸢有些好奇了,便问,“一夜抢了一百来个姑娘,你吃得消?”
听那话语,叶青大笑起来。他一笑又咳嗽起来,咳得喘不过气,断断续续道,“你当叶某什么人?一百来个?两百个都不在话下!”
看鸢面上表情怪异,叶青笑与咳嗽得更厉害了。他好容易才抑制住咳嗽,缓缓道,“你不知道,那一夜叫叶青的人怕也有两百来个。”
“叶青之剑,天下闻名,哪还会有人冒充你不成?”鸢虽知那年轻人何意,却仍道,“还有昔日……”
他还未说出,面前蓝衣的年轻人的手忽地动了,便有一道剑光自他怀中流出,清冷而迷蒙,指在鸢的胸前,“若说昔日,你死。”
叶青面色更加苍白,眼却更加明亮而锋利,手中一柄带着泪痕的剑,平指着鸢的心,“叶某平生杀人如麻,也不多你一个。”
鸢神色不变,道,“好剑!”
叶青冷笑,“这是琅轩城萧大师平生第一柄宝剑,之后刀剑都不比这柄伤逝。”
鸢叹口气,道“所以我不说什么了,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杀多少人都封不住口的。”
叶青默然,许久,他叹口气,收回了剑,又开始咳嗽。他单薄的身子咳得有些佝偻。咳了一会,叶青转过身子,抱着他的长剑便走开了。他在金陵走着,咳嗽却一直没有止住。快要死了吧,但是现在还不能,除非……
抬手擦拭了唇边血迹,年轻人已然看见了酒楼。他平素并不饮酒,这一日却忽想去坐坐。他只要了一角酒,跑堂的用蔑视目光瞅他,他也当没有看见,只是笑笑,不说什么。不久酒便上来了,他倒酒入碗,想要略为喝两碗压压寒气,手却抖了抖,洒出了一些酒。酒辣且呛,让他又咳起来,面上飞红。忽见有一群黑衣人走进酒楼,打头一人道,“哪个是银狐韩钰?听闻午夜门有人在这里,是不是真的?”
叶青看得清楚,那喊话人身长八尺,面皮漆黑,腰间一柄弯弯腰刀,他知是卷入江湖纷争,却不料会在此地,便准备溜走,那时双方已打成一团。叶青往外溜时没注意那跑堂小二正拿一张桌子见人就砸——那桌子砸在他的背上,将他击出门外,他只得又借力翻几个跟斗,落上对面屋檐,立稳之后方觉一阵血气翻涌,险些又要吐一口血出来——他剑已出鞘,剑上染血,然他的眼里,忽又有了种忧伤的光。
方才那小二搬桌子乱砸,本没想到要打食客,而他一剑,却足以让那小二失去一只臂膀——他知那小二武艺不凡,应是江湖中人隐于市井。他咳嗽着,用手指擦剑,身后却忽有声音道,“这位大侠是谁,怎又揽我帮中之事?”
声音清冷,是个女子。叶青转身,见一个女子一身素衣,长发高束,一双眼闪着深紫的光线,不禁道,“邺国人?”
那女子道,“国度不重要,这位大侠,请勿搅我帮中之事。”
叶青见那女子一身素白,左臂袖上一丛修竹,立知她是那近日兴起神秘莫测貔貅帮中之人,于是眨眨眼,道,“姑娘可知道在下是谁?”
那女子声音冷定,“叶公子威名远扬,血樱不敢不知,只请叶公子勿扰我帮平乱,在此谢过。”
叶青遂淡淡一笑,“你如此说,本是知晓在下不会插手的。”他微咳,“在下不过在那酒馆略饮一杯,姑娘知道,酒客喝酒,本不管周围刀光剑影的。”
三
第章 难见新知怅旧年
“叶公子此话一出,便是不准备揽这麻烦上身了,果然机智过人,血樱在此谢过。”素衣女子依旧冷冷道,闪身下房,亭亭走进那已有了血的气味的酒楼。叶青在屋檐上怔了怔,也下了房,见街上已然没有人再想进这店子了,叹了口气,就抱着他的长剑站在街道对过的屋檐下,看着店子里面。
时逢午后,虽是深秋,日头仍颇是毒辣。叶青靠在那日光晒着的墙上,觉得有些温暖了。不久他看见那群黑衣人把那个小二绑走了,他自觉有些对那小二不起,却也无意出手相助,只是看着火焰一点点爬高,将那楼子烧起。纵然隔着一条街道,他还是觉得有些热了。
叶青遂又咳嗽了几声,抱着剑便往别处去了。没走两步,转过一处街角,(奇。书。网)又被一人迎面撞上,这一撞力道颇大,让他差些摔倒。叶青定睛看时,撞他的人是一个白衣小少年,那小少年因这一撞被那叶青见过不久的小苏蘅拽住,两人闹成一团。叶青苦笑,正色道,“小丫头,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早晚要被拆穿的。你还欠我一套衣服,可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那少女苏蘅这才注意到叶青,吐舌笑道,“叶大叔,我才发现你比阿隐高啊,不能偷他衣服给你了。”
那白衣少年也注意到了叶青,直抱拳道,“岁余未见,叶先生可好?”
叶青只得继续苦笑,因这小少年却比小姑娘懂礼貌太多,他遂也还礼道,“尚好,小兄弟也别来无恙。”
那少年一笑,“在下无恙,却不愿问先生这句。城月,你也认识叶先生么?”
他后半句却是问那小少女的。苏蘅咯咯笑道,“叶大叔对我有相救之恩,苏蘅怎会忘记——而且,他说我比你厉害!”
二人又开始拌嘴,叶青却忽注意到后面不远走来的一个更为年幼的孩子——太像了,和妖精——他见那小小少年走到二人身边,道,“阿隐哥哥,城月姐姐——”,便忽问,“你是菡萏剑客萧荷的什么人?”
问题突兀,让那小小少年怔了怔,然他也没有迟疑多久,便微笑回答,“那怕是家兄,先生认得?”
叶青寻思,就是了——那么妖精在哪里呢?他没有立刻问出来,只是也微笑道,“令兄对在下也有相救之恩,如今想要找令兄叙旧。”
那小小少年眨眨眼道,“我也有两年没见着他了,家兄性子颇似家父,最是怪诞,些日来也未找过我,我也找不着他。”他很高大,身材比叶青还略高一些,眼是茶色的,明亮而活泼,“先生既与家兄为故交,他怕是会来寻先生的。现在我不知道他在哪里,不好意思啊。”
这孩子小小年纪,却用这样一点朝气也没有的言辞。叶青暗自想笑,却突听那少女苏蘅跳脚喊道,“阿隐,走了,那三个人又来了!”
她一面对叶青做个鬼脸,扯着那白衣少年飞也似走了。叶青哑然,叹口气,却见那没朝气的小少年并未跟上去,还在原地,便问,“你怎不去追你友人——是了,还未问你如何称呼。”
那小小少年略微踟蹰了一下,露出羞涩的苦笑,“先生问起名姓,那可真是害甚我了——我姓萧名茧,字梦蝶——”他脸发红,“先生叫小萧便好了,邵门主和苏副门主都这么叫。”
叶青听那少年字号,不由莞尔,想一近八尺堂堂男儿竟有如此秀气字号,他不自觉露出笑容,那少年却愈发愁眉苦脸。叶青见他那样,不由敛了笑道,“名姓父母给之,也不好更改。然你兄长萧荷,岂不连名都比你女儿气,你也不必那样多在意了。怕父母也是以为那样好养活。”
他又想起了妖精——那几乎可以说是与他最接近的孩子。他的兄弟也是同伴。他不能再说友人了吧,友人终会背弃的,而且背叛的人是他——
他回过心神,看那小小少年羞涩露齿一笑,“怕是这样了,少兄他那个诨名也是家父起了四处宣扬的,他怕对此甚是气恼也不定。”
叶青听了,不禁又笑——入关以后,他也很少这么开心了。他看着那小少年,拍拍对方肩,道,“休要再烦恼这名姓了,去寻你同伴罢,那三个小捕快要来了,教他们拿了去可不好。”
那小少年对他鞠躬,道,“在此别过,先生一路走好。”便也一路小跑去了。
叶青遂也叉了路朝长街底端去了。他抱着他的剑走着,这世间又只剩下了他与他的剑,所有的人都只是些过客,他在咳嗽的时候也这般寻思,他自己当然也只是过客而已,希望得到的不曾得到,不想失去的早已失去,他只是一个人。
并且如今,即使回还,他也只是个无法掀起波澜的访客了。叶青走在金陵城中,这繁华富饶的城池不同于他所待过邺的小城。邺的城池散在那星点的绿洲之上,经常有大风带来沙尘——那也是他自己的故乡,但他并不想再想起更久远的过去。
那是他的梦魇,他永远无法忘怀,却根本不欲再提起——那是他的罪,深重地刻在他的身上,印在血肉骨头里。
如今,他的精力也无法再像从前那样集中了,不管因为剑,还是因为什么别的——但是他不能死。
漫步长街,江南温润的空气让他觉得很舒适,不觉又在城中绕得远了。日头渐渐倾西,叶青方发现自己拐入了让他有些面红的地方——他向来不涉足声色之地,想找路出去,却又迷了路,转了好一会,天也黑透了。
他就在那暗夜之中寂寂前行,许久之后又见到了本应离去的凌烨之。叶青对于那曾交手过的昔日江南第一名剑客颇有一试之心,然试过之后又觉失望。他走不远,听见小顾大喊大叫的声音,不禁皱眉,寻思,那姑娘又来这地做拦路盗,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嫁出去了。
他见那边纠缠得紧,便去一解二人之围。那凌烨之不久走了,他方正色向顾卿怜道,“小顾,你又逃了哪家公子的婚?”
“那梅家公子还没有你俊俏,我怎可能看上。”顾卿怜做个怪脸,“你成天揭我短,我嫁得出去才怪。反正我也不想嫁人,做大盗要比在家里相夫教子舒服得多。”
叶青不由笑道,“也就你能说——你方才那番话要是换了别人出口,保不准我就出手杀人了。”他敛了笑容,低低叹息,“为了那个,我杀了不少人。”
“算我劝你,小叶,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不该回来。”顾卿怜忽道,望着他,她的眼很亮,“你会害死自己的,云忻早就嫁人了,你这样只会让你的病更重。你的心病比肺病可怕得多,这样下去,早晚死在哪个街角,不是我吓唬你。”她皱起眉,“柳姑娘和你很般配的,要不我做红娘?”她露齿笑笑,“我认识你也有十年了,你什么人我不知道?小影儿那么可爱的人,定会让你开心起来的。”
叶青却沉默许久,方道,“只要希望还在,我不会死。”他微咳,又压抑下去,“但是不要说柳姑娘了,她和我只是对手。”
“你只会说对手吗?你就不把任何人当朋友?”顾卿怜脸色一沉,竖了眉,声音又大起来,“叶青,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人了?别人不说,云忻,阿骏,小影儿,妖精,你都不把他们当朋友吗?你我是敌人,我不会忘,毕竟你我第一次见面是你差点杀了我!”
叶青看那女子发怒,也不知应露出什么表情,只得苦笑道,“你也不是不知道……云师姐恨我入骨,阿骏已经死了,柳姑娘是个好对手,而妖精……”他眼中又有了蓝光,“妖精只是一个同伴。小顾,你不是江湖中人,不会明白这些的,而且,我把你当妹妹。你虽然性子骄纵了一些,但我知道你为了我好。”
“叶青,”顾卿怜声音终平静了下来,“以前的事情,现在不要再提了。你这么晚都不睡,病怎么可能好起来。”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叶青轻笑,“小顾你倒是夜里一个人在外面跑,却要小心教采花贼劫了去——啊,你可知道,我是这百年间出的最可怕的采花大盗,你怕不怕?”他见气氛太过紧张,便也玩笑起来。
“怕得很呢。”顾卿怜也顺势玩笑,“怕你不仅采花,还会将小女子煮来吃了,你没听他们说大魔头叶青连人肉都吃吗?”
叶青失笑,“但他们口中的叶青却也不是身长丈二青面獠牙,也只不过是这么个病鬼罢了。”
“不过你却是世上最可怕的病鬼。”顾卿怜叹口气,“其实我想不通,他们只要等你一病死了就完事,为何要再追杀——而且那件事已然终了,他们杀你又有何用?”
“因为那是旧时代吧。”叶青直起身子,看东天微微鱼白,喟息道,“旧时代的一切,至今不曾完结——当年你我看到的,不过也是那样。”
他又剧烈咳嗽起来,吐了一口血,顾卿怜扭转身子,不去看他,二人久久都不言语。约有炷香时间,叶青打破了沉默,“你觉那凌烨之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应该去找个戏班子。那么好的口才不唱戏太可惜了。”顾卿怜笑道,“你也是一样,总那样奇怪言语,这般下去,却可以当小影儿师弟了——你若和从前中原第一高手学说书,不定也能赚不少钱呢。”她摊开手,“而我现是无甚盘缠了——闹到要饿死地步,叶大魔头打家劫舍惯了,怕定会有些零用罢。”
叶青叹口气,道,“近来我也拮据,要不你去吃顿牢饭,我再劫狱救你出来?”他口中玩笑,心口方愈的伤痕却涌上微薄的痛,让他又咳嗽起来,两颊发热。顾卿怜听叶青咳得厉害,又看他目中泛蓝,一手抓了他脉门把住,凝神片刻,叹气道,“再这样下去,你连一年也活不足了——你怎把自己又弄成这样子的?”
“因为我见到云师姐了。”他终还是打算告诉她实情,“她恨我,但是还是没有杀她的小师弟——那时我本准备死在她剑下的!”他的面色又白了下去,眼中蓝光却愈发明亮?(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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