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式献给高考 第 9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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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又只能远在一个角隅里,远远地,垂涎着。把心跳交纳出去,抖动在自己的意念里。犹如对明星的追捧,凭着那一张最羞涩的门票,赶赴了现场,却又不得不远远地呐喊着,狂欢在自己的内心,狂欢在自己的想象,然而一场演唱会下来,自己却又始终无缘一睹苦容。

    081

    对于整个城市而言,现代的农民是最后一个进入的,并且农民的古老性,又迫使他们不得不最早离开。远观之后,又远远地离去。

    男的一条短裤,穿上衣的很少;女的也干脆,短裤或者裙子,就是一眼能够看过去,立马就会浮现许多想象中的意象。正可谓是,能够不穿就尽量地不穿,能够少穿的则绝不多穿,能够暴露的肯定不会含蓄,这是充满诱惑的场所,是被现代的欲望充斥着的都市。

    字为很紧张地穿插着,宁可撞开亦书,也绝不离那些女的太近。半米外都能嗅到那刺鼻的香水味道,熏得人作呕,便只有将注意力集中,很努力地走着自己的路。到处都是性保健的招牌,丑陋,而且不堪。以前那些美好的诗赋,哪怕是难忘的青楼,也都是诗意的渡口。但现在的歧路,已经是生活的招数。发廊里翘着性感的大腿,把一些最为隐秘的部位,扭转在梦幻的灯光中,那是一些恬不知耻的营生,勾搭在,深夜的巷头。

    一直走到一家鞋店里去,随着杨伯他们。试过鞋后,觉得还算合脚。便捧在了手中,过分地,不小心地就显露了不释手的钟意。

    老板却硬要六块,他是明显地意识到了亦书的热情,丝毫不肯让步了,一副舍我其谁的神圣表情。

    “五块!”田爹展开了五指,似乎很是坚决地样子。

    “那不行,不行,要亏本的!”汉腔摇着头。

    “五块,我上回还刚来的呢?”杨伯表示也毫不退让,甚至已经有些气愤了,“又不是第一次上你家!”

    “五块五,算了算了,拿去吧……五块五!”汉腔“唉呀唉呀”嚷嚷着,似乎迫不得已,且又受了莫大的委屈,然后终于作出一份忍痛割爱的悲惨之状。

    “五块,再不说了。五块,我一下子就拿两双。”

    田爹既威胁又引诱地愤然说道,并且一只脚已经摆出了向外跨的姿势,脸都转过去朝外了。于是他们这一群便也都跟着往外走了,一堵墙似的,影子投射到外面,路往的人正在低着头走路,却不想突然就撞向了这堆影障,赶忙抬起头来,瞥见了,却是一群人。

    “已经少了,还能再少么?不能卖不能卖……”

    汉腔似乎确实很为难的了,很是哭丧地脸。字为认为已经可以了,便动了恻隐之心。回过头去望着,同杨伯作着复杂的眼神上的交流,然而却被过滤了,猫爹仿佛已经瞪他一眼了,向外甩甩手,号召着一起离去。

    这店子也是杂得很,似乎什么都有得卖的。估计也确实只是一个小本生意,现在的生活也难得很,尽管已经是武汉人了。但难念的经多得很,只是各自不同而已,然独有钱这一路,人人生而平等了,都是穷光蛋,或者永远都是穷光蛋,再富的人,也要喊一喊穷。

    “那就算了吧,我们知道你也为难,我们只要双能够穿的就行……”

    “走吧,还说什么说!”猫爹依然很坚决。

    头也不回地晃晃将军似的大手,俨然率领着千军万马,转身就要撤退了。于是外面的一堵墙似的影子也开始在活动,渐而时高时低,并且出现了摇曳之姿,却又鹤声风唳的,字为觉到了羞愧,明明是已经相中了的,并且那老板也已经让步了,也就差那么5毛钱而已,何必呢?做不成交易便也罢了,却如同积了仇结过怨似的,甩头就走人,太有点对不住人家的口水之谊了……

    082

    “唉呦唉呦,算了算了算了……拿去拿去,碰上你们这群狠人,只能亏血本了!”老板终于“跳楼”了,在大放血的基础上。

    “几块?”猫爹并没有回过头来,只是眨了眨眼睛,很随便地侧过耳朵来,像是在听着。

    “依你说的撒!”老板一脸的委曲,熟练地拿出方便袋,迅捷地套上两双。一只手夹着递过来,抖了抖,就如刚献完血后,那只不经受的手,颓痿的颤动了一下。

    “你们这些人啊,真是狠得要命!算是领教了,第一次!”

    絮絮叨叨地,诉着些苦。这时店里又挤进来了几个人,尽把眼光扫过来,很有些稀奇地样子。把他们这一伙人,用舌头好生的打点了一番,字为仿佛又觉得受了污辱,卖都已经卖了,还尽说些婆婆妈妈的话,故意羞人咧。

    “呵呵,正是因为你们太要命了,才不得不狠啊!”猫爹仰天一笑,滚了几下喉结,“哈哈哈”地回敬着。

    字为和亦书就赶着付了款,旋即拐出了那条巷子,逃命似的。

    只是一阵阵的热浪,但也并不是特别地热,掀过来,压在了身上,便也滚下去了,远远地。手上的毫毛就像水中的青苔,飘滑地摇摆不定。明显地感觉得到,汗涔涔地。

    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小董和老胡,他们也像汉仔一样,人字形的拖鞋,光着脖子,腰裤很松,露出黑色的肚脐眼,像一个个黑洞洞地炮眼,留有钎子擢出来的痕迹。不过,肩上还搭着一件短衫,扭着腰肢,在人群中擦来晃去的。

    “早点回去,不要像他们那样,吊儿郎当的!”拐出街角时,猫爹转着眼睛说道。然后就一个人走了,那是一个人很多的方向。

    “将军抽车!”有点兴奋,街摊边上的老爷子乐着。

    “回来!”带着“啪”的一声,车就跳了下去,又摇摇扇子。

    “上炮!”一着紧逼,得意地“哼哼”着。

    “跟你拼了算了,留着也没什么大用的,个婊子娘养的!”接着又是“啪”的一声……

    亦书循着声音,走向了旁边的棋摊。两眼立马有了光,有点冲动。不过左手还是比较规矩,撑在膝盖上,右手又提着鞋子,不便于运动。

    字为知道亦书是一时半会走不了了,再怎么说,他曾经也是班里棋盘上的一霸。那还只是一个笑话,一直为人玩味。在教室里下棋,被班主任给发现了,本来就是午睡时间,也容不得他们这样搞的。那老班却只是默默地站在后面,并不曾说什么,只是那么静静地观察着。本来是要积蓄着心中的怒气的,却不想他也是个好手,不看则罢,一看就不得了,竟兀自给陷进去了,最后不但没有埋怨,还抢着要和他给干一盘。亦书自是不敢有所造次,正犹豫着,拿不定主意。

    “赢了我,你去睡觉;输了,给我写五千字的检讨。”老师一脸正气,大义凛然地逼视着。也并不去管他,率先把自己的棋子给摆好了,拉开驾势,拿眼瞅着亦书。

    “也行,现在就去给我写那五千字,课前交给我!”等了一会儿,不见动静,才继而是威胁了,盯视着正在琢磨的亦书。

    他吐了一口痰,二话不说,或者无话可说,就糊里糊涂地摆开了棋子,啪啪地响成一片。

    083

    一场较量下来,争得面红耳赤的,吵得整个教室沸沸扬扬。同学们见是班头在,也不便于发怒,被吵醒了的便开始只是骚动着,后来他们的拍棋声,以及那些先前被吵醒的低声抱怨着,并一起混合在一起,又吵醒了更多的人,接着再一起努力,更是吵醒了许许多多的人。一直闹得有些张狂了,然而班头却全然不知,只是一门心思地沉浸在棋路中,已经很有些颓然了,被亦书逼得急了点,拍头搔耳的。老将都将不保,双方均成了光杆司令。残局之势,就剩下卒子了,看谁跑得快,以及如何跑,这得算计着运筹。

    正在僵持不下时,没想到出现了校长,顿时都慌了手脚。好在有人提前报告了侦察消息,但约摸两三秒的时间,不仅没有起到提醒的作用,倒还搞蒙了他们,手足无措之时,竟也吓得班头连忙撤棋,却仍是来不及,抖落了一地,如同沙场的死尸,更有两个不知趣者,竟一直滚了出去,一个猪径直拱到了校长的脚跟前,又倾斜着一转,绕了一下,钻过裤裆去,翻睡倒在他身后。

    外面几个愤愤不平的同学,狂自议论着,似乎很是发泄了一番,反正有好戏看了,都愣愣地,期待着,或者那被推醒来看热闹的,也赶紧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尽管嘴里还在不争气地打着哈欠,眼泪都放下来了,却只是暂时顾不上去擦一下。又有的已经在捂着嘴了,或者只是抿着,恨恨地窃笑……

    校长要求班头和亦书各写六千字的检讨书,班头当时还真是下不了台。只是从那以后,班头罚人便少了理直气壮的威信,甚至连那拼命要求学生写检讨、写保证书的癖好也收敛了许多,最后终于是少了,可能是不愿触及心伤吧,也算是为了避讳。只是至今,常听下届的小朋友们仍然说着一些讨厌他的话,动不动就要人写检讨,还要家长鉴字呢!这是个犹新的记忆,却只为他所得意着,作为一个英雄,亦书的勇猛行径,也只好为下届的常常要抱怨的弟弟妹妹们所追慕了。

    “不就是六千字吗?算个鸟!”亦书满眼叫着锐气,“要不是我那么一折腾,后来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写检讨呢?”

    回忆起来,或者被人嘲笑时,他总是很得意的。

    “回去吧!很晚了……”字为催着,只怕他又是要发癫咧。

    “给我带回去,我再看会儿。”说着直将鞋子递给了字为。

    “你的个儿生咧,有么××好看的!走回去走……”杨伯是终究要不放心的,催逼着。

    “唉呀,我又不是个小细伢,怕个××咧!”他转了下头,“你们先回去,我看下也就要上去睡的了。”

    拿他没办法,杨伯也就作罢,只是一再地叮嘱着,要他早点回去休息,明天还有班上咧。

    杨伯回去睡了,拐进巷子里去,窄窄的小巷,昏暗的灯光,逼仄着,劈下一截模糊且渐消失的影子。字为摸进那层楼去,除了一楼的些许弱光,却再也搜索不到更多的了。居然没灯,他有些失望了。也不知道那师傅去哪儿了,这才记起还不知道他姓什么呢?气呼呼地,又有些羞恼,只好摸索着,将两双鞋子扔进了帐子里,解下两颗扣子来,脱下了衣服。伸手往胸前拂去,已经一巴掌湿的了。

    报纸是没法看了,心中一急,一时更是烦燥,他只好翻身下床,却奈何不了这黑暗中的无聊,只得再往下走去。

    在门口碰上了小刘,光着膀子、摇着个蒲扇,背显得更驼了。

    “刘师傅好!”字为赶上去,笑了一脸的迎着。

    “好!”刘师傅停了脚步,揉着眼睛,“小朱啊?呵呵……”

    “怎么就你一个人呢?”字为眨着眼睛,笑着问道。

    “算上你不就不是了嘛,哈哈哈……”看上去比上午精神多了。

    字为也能感觉到他身上的变化,并且回味在他那幽默的话语中。

    084

    “坐!”小刘坐了下去,指了指身边的台阶,又用扇子拍拍了,仿佛是已经擦干净了似的。

    “哪里人啊小朱?”

    “呵呵,穷地方,黄冈的……”字为还是吹了吹地上,也只是些沙子而已。“刘师傅呢?”

    “哦,呵呵,宜昌的。黄冈啊,那可是全国教育的好地方啊!”

    “呵呵,只是名声在外。我们自己却感觉不到什么优势,却被拖得够呛……”

    “特别是你们那儿的个什么高级中学吧,全国一二三呢!”

    “哈哈,是啊,不过那是龙宫。我们这些小虾小蟹的,只偶尔在宫外得到一些混有仙气的果皮,看两眼里面金碧辉煌的造势而已。”

    “是的,好进就不好学了!”刘师傅这样地理解着,“是这样的。”

    “你家里有几个孩子?你上高中的孩子呢,现在学习怎么样了?”字为继续很关心,而又冗长地问着。

    刘师傅晃了晃扇子,字为也觉得很爽,不过风还只是热的。

    “他学校不怎么样,就是有些担心啊!”

    “其实都一样的,我上高中的时候,我爸妈还不是一把汗的捏在手里。”字为深有感触的说着。

    “你家就你一个人读书吗?”

    “哦不,虽然两个姐都没上了,不过还有一个弟弟在念初二。”

    “啊!你家里有你们姐弟四个啊?好大的担子咧!”

    字为好像听出了点什么,但什么也没有再说。只是觉得刘师傅的背弯得吓人。

    “你爸妈也不小了吧?”刘师傅接着问。

    “嗯,不小了。爸比妈要大两岁,已经56。”

    “哦,不简单啊!”只是叹着气,很佩服,又很同情地。

    字为知道其中的辛酸,却对刘师傅有了认同,并不觉得因为他的同情,而有损自己的尊严或者什么的,他要强,但一到父母那里,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妄自轻狂的。

    两个都沉默了,积压着,却又找不到释放的决口。各有心事,又各有领悟。那是一个彼此的秘密,伤心,苦难,都还在挺着,又都想解脱出去,只是那个角逐实在太过艰辛。

    ……

    “读书苦啊!”刘师傅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扇子却在手中缓缓地摇着。

    “呵呵,有什么好苦的。做大人的那才叫苦呢……得拼命赚钱,又要细心照料做孩子的。出头的日子长着呢!”字为摸不准他话里的意思,赶忙附和一句,即使可能,那也只得去类似的接近他的主旨。

    “不,还是读书苦。”刘师傅再次地强调着。

    “嗯,可能吧……内容多,知识杂,考试繁多,升学压力大,还有交不完的各种费用,又必须面对老师的责怪与父母的愠怨,但总得曲折于学校与父母之间,忍受着……”字为试图接近刘师傅的意思,迟疑而又同情地去理解。

    往往在很多的时候,字为总是这样的,或者是面对别人的一句极简单的话,他也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生怕误解了别人,给人造成伤害。他是心细的,是体贴的,可心灵的底层,他却是懦弱的,委屈的。在学校尤其是这样,只要同学们有什么心事,并且愿意找人倾谈的话,总是乐意找他倾诉,他也就很是诚恳地停下手中的事,慢慢听来,共同感受,免不了在哀声叹气之后,还要积极地开导别人,鼓励别人,拍拍肩膀,或者竖起大拇指,以很坚毅的眼神逼视着,直到别人发怵了,并且还要不得不以同样果决的眼神迎上去……

    085

    但是,在别人又再次信心倍增地投入到学习当中时,却只有他一个人是心神不宁的。往往看穿了很多东西,也厌倦了许久!以至于早已是深恶而痛绝之了,却又不得不悄悄地掩藏在内心的最深处,不让别人知道,也不会被人知道。人们总以为他是坚强的,勇敢,实际上他也有软弱的时刻,只是同时,在极为矛盾的情形下,他纯粹是靠耐力来承受着。就像他义无反顾地选择了寂寞一样,哭也是它,笑也陪它,一个人静静地说话,在面对自己的天地里,放纵地享受着孤独的滋味,如同深夜的时刻,手中的那一杯苦涩的咖啡。

    “我以自身的堕落,看到了人间的幸福生活。”他便常常这样来宽慰自己,也正因为如此,他却在这样的情形下,更加残酷地折磨着自己,并且总是心安理得地,接受着对自己的折磨,尔后去把别人的苦难悟解,给予对方以安慰。

    “不仅读书的过程如此之艰难,而且读后感觉令人难受,特别是在升不成学的时候。”

    字为懵了,这说的不正是自己的尴尬处境吗?脸上一阵滚烫,火烧火燎的,心中发出痉挛的痛苦嚎叫,仿佛一个人倒进了沼地,知道自己必有被溺死的危险,却也只能等到被溺死的那一刻。是愤怒,是哀怨,也是反抗,也是屈服……

    字为心头一震,他猜想这刘师傅,总不至于在嘲弄自己吧。看他那痴迷的神情也不像,却有点自怜自惜,感叹身家,忿恨起现实来了。但又总觉得他是有些不简单,他绝不是平时同学的那种忧心如焚,更没有通常父辈们那种如牛如驴的无可奈何。是愤然,是感伤,便是那把愁闷潜伏在皱纹间,煞费苦心地犹豫着,正是欲解还忧,总也不得释怀的。

    “像我,20岁上高二,一个强壮的小伙子,都顶不住,何况你们呢?”他忧戚地吞吐着,不知该如何继续,或者已经开始了,又忘了何处是终结,只好把头侧去一边,把扇子拍得啪啪地响着。

    便是小时候的记忆,如同面对牛绳上的死结,不知怎么才能解开。可恨的是,后面也同样的有一条公牛,要从这条窄小的渠道沟的埂子上经过,并且这两条牛早已是斗过几次角的死对头。牵牛的人尚还在催着时,却不想自家的公牛已经敌视起来了,仇家相见,自是眼红十分。只在狠狠地低声咆哮着,蹄子在地上不停地刨蚀着土地。更可气的是,在这一禁急的情形下,自己竟也憋不住那几滴总也撒不完的骚尿,隐隐地捣起乱来。虽然有人把持着局面,但总觉得心里毛毛的,忽然什么都在催迫着,真是咬也不是,吞也不是。

    “自82年走出校门后,当然是摔下来了,赶不上高考的趟子。失之交臂,自是过不了那通天的河,全因为没有那块‘板料子’。至今也只能长年在外干苦力,自是什么手艺也都没有,但还尚能糊糊口。”辛楚而凄凉的语气中,绝对看不出任何一丝别样的表情,灯光闪过脸庞,他却依然平静。

    字为害怕了,想到自己的现实来,却仿佛那个不过45岁,竟被生活折磨成这般模样的男人,就是自己的将来!

    086

    “所以,读书人的担子最沉最重。尤其是农村的,承担了一家人,乃至祖辈几代人的希望,是他们日夜不息、辛苦一生的赌注!赢了,皆大欢喜,从此更新天地;输了一着,一代一代地将赌注加大,愈寄愈重,伤痛病苦不说,还得背负无力奉养老父老母的罪孽!而且,一代一代地将希望与寄托加重加大,压得你直不起腰,抬不起头,还是得硬着头皮来面对走不得的漫漫长路,这种走出农村的老套路,何时才能休?

    “这是一段复杂的人生,有待商榷,却又无计可施。这是中间一代知识分子所面对的尴尬,容不得仔细的区别,何从把握呢?吃饭,自己要吃,还要奉养家小,难啰!

    “命,命运,这就是命运!农村的孩子有蔚蓝的天空,却也有背不起的谷种,翅膀折断在自己的飞翔中。与之相比,城市的孩子没有广阔的天空,但他们却有电梯,有楼梯,有户口,还有来自农村的苦力,可以供其吆喝……”

    字为想哭,为刘师傅流泪,也为他自己,为广大的农村,为这个传统因袭的重荷下,困挣苦扎的所有人……

    刘师傅低下了头。

    字为强忍着,痛苦地望向这片死寂的夜空。理不清头绪,冷冷地,单是准备着去挣扎!这是来自心理的自我暗示,过程如此,结果呢?一片夜空,堪忧……

    一晃过了十几天!日子过得艰难,真正在离家后,才觉得距离并不是问题,在时间的延续里,思念一再被它屠戮。

    依旧是清晨,依旧是大门,依旧是行人。

    字为每天都被一些问题所折磨,早晨口哨一扬,脑袋就得离开床板,却只是出奇地疼痛,自左肩起,一直绕到头部,麻痹着整片大脑。

    走在回来的路上,字为心里盘算着,差不多已经攒了250块钱了。不免有些兴奋。钱不是好东西,但它也并不坏啊!何况又是自己亲手付出的劳动所得,辛苦着咧!一天一天的攒,一夜一夜的算,除了饭票,十天已能搞到250!钱不多,但合法,合心,这将是自己的第一笔收入,真正意义上的第一笔收入!

    字为一下子对自己竟是如此的满意,发现自己也开始懂得节约和挣钱了!

    楼梯被他扫了两天半,左右两副楼梯,本来两天即可完工的,只可惜第二天的下午,老猫又溜去了。因了他那怠工待资的屁股,最后五层进展得十分缓慢,一下午才只搞了一楼!

    第三天下午基本上是什么都干,被工友戏称“小徒弟”。作为小工的小工,他专门为打杂的打杂,就负责一些东跑西跳的事,拉翻斗车,找钻子,提水桶,运石灰,楼上楼下的乱搞,只是腿酸得厉害,汗尤其流得多。然而这样也好,大部分时间都在匆匆忙忙地奔跑中,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竟也少得多了,那是一种无暇顾及的解脱,肢体的劳累,制造了思虑的堕落,是一次有效的堕落。

    087

    不过倒也认识了不少的叔叔阿姨,见一个喊一个,一会儿就全混熟了,这个喊他递搓板,那个请他打水,也和灰,又解水泥。其实,在这之前,大伙就都已经认识他们了。早听说这工地上来了两个“大学生”,但只是不确定是什么学校的。有一回甚至被人直接问起过,他便只好硬着头皮,如实地说出了自己满囊的羞愧。

    大概就在第一天中午吃饭以后吧,因了亦书他师傅的那么一句有意调戏,人们便开始知道这么个大学生做工地的传说了。

    一个大娘也很关心地,旁若无人的,又问了下字为的情况。叹息之余,而且还说什么她的一个侄子,考了599分。好像是理科吧,但还是想要复读,比起理想的学校,他只是差了那么一点点。字为一听,就知道那家伙不简单,只是又为自己增添了无情的惭愧。

    从第四天开始,就试着跟大工从师傅了。活很重,老是被别人催得紧。并且一旦没有给解好,清了,或者稠了,他们是要骂人的。虽然也有所防范,但脚也还是难逃劫难。前后左右地,被水泥叮咬了五六下,而且处处见血,表皮早就不见了踪影,是殷红的肉。

    不过,他差不多一天换一个师傅。正值家忙季节,不断的有小工回家去。有的师傅情形也差不多,大概家里催得实在是急了,什么未割的谷子倒在了田里,已经发芽啦,十几块钱一斤的谷种抽穗了啦,割倒的谷子放在田上干了又被水淹了啊,等等。老板终于有所不忍了,但也拿大工没办法,他也只能是一味的挽留,实在不行,还是得答应放人。但临走的时候,却又不得不再三婆娘般地强调着,何时何时必须要绝对来上工了,手里还压着一半的工资呢。

    字为也打了几回电话回家,父母在电话里,自是将他给埋怨了一通,但不等他骂好,字为就压上了电话。接着再又打过去,接电话的这回却是母亲了。他只是说刚才话机突然断线,与母亲聊的时候,满耳都是父亲的叹气声。

    当然,与亦书在一起,纵是再累,他们亦能拿对方开玩笑。什么亦书的吴啊,字为的屎祖鸟啊。但那已经是比较传统的骂法了,但触动记忆的,总是创痛的。每一个留有记忆的地方,便都是一部往事,但似乎都与她们有关,鬼迷心窍,或者痴心妄想。

    不过,亦书在字为的怂恿下,郑重其事的拔了几回那个号码,明知不可能,却仍旧永远不想放弃,不知那到底是一份什么样的牵挂。

    此时不知谁家的音响开得那么老大的,一曲低回柔婉的给《自己的情书》,唱得声声低徊,字字融情,与自身的真实一起,揉碎在心潮的起落与迭荡中。

    确实换了,老是打不通的。

    088

    其实,即使不要字为鼓动,亦书也会不甘心一试地。每次打电话回家之前,他总会首先试一下那个心动又无奈的号码,差不多已经成为了习惯。对于这个举动,字为开始是不知道的,只是一个偶然的机会被他给发现了。也算是一个把柄吧,字为当下心里窃喜。

    只是后来他放弃了,字为感到了自身的可鄙。那又是一个极为偶然的时候,他才知道红亮不仅一进公话亭,就要首先拔那个号码,而且在最后还会恋恋不舍地再试一次!从那以后,他不仅没有窃笑的勇气,甚至完全是沉浸由衷的痛苦当中。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终于在一回斗骂嬉笑中,亦书又想用“字为的鸟”来钉他,却不想字为突然抖出了机密,如同伊朗的核弹头突然已经出现在美国的议会上,亦书当时就一直红到了耳根,半天竟支不出半个字。

    通过亦书,在闲聊的时候,字为也了解到田爹,猫爹的许多琐事。

    说猫爹这人会耍滑,有心计。其实这些,字为也早已有所察知。一个出门打工的人,将老板哄得晕晕乎乎。不是老板笨,笨人是当不了老板的,你能说乾隆傻吗?然而和绅却炙手可热,能够翻天覆地。只是猫爹比较有能耐罢了,就好比和绅。不过,比起那老贼,自是差多了,小乌见了大乌,不比班门弄斧,有别于云泥之间。

    但是,虽说如此,亦书还是有些羡慕的。愤然也没有办法,历史就摆在那儿。既是前车之鉴,更是滚滚红尘中的生活。

    “平时干的比人少,大汗也不曾出一粒,但工资每每有得捞的。”

    字为想起了“怠工待资”的老猫!

    “不过,跟他要搞好关系。”亦书补充说,听我伯说,因与猫爹有些不快,老板曾经辞退了邻村的那个大工。“除了他,这工地上有几个人能在老板眼里算回事?”

    “是啊,‘老张’嘛。有了他,一些人才能在老板眼里算回事呢,不过小张你还得努力啊!革命尚未成功,任重而道远乎?”

    “给老子滚远些,说正经的咧!”亦书端掉了他那玩世不恭的神情,严肃地正视着。

    “所以我伯常说,‘活人要高,嘴巴必须能磨刀’。不仅得用来吃钣,而且还得靠它来吃饭。”

    “嘴长得就是要吃饭的,那肯定就得用它来吃了?”字为白了他一眼。但立马又觉察到了什么似的,像一个悟道的高僧,沉思着。

    “嗯,有道理。嘴用来吃饭,用嘴来吃饭!呵呵,有些意思……”

    “而田爹呢,”亦书平静地说着,“这人却又过于憨实,不然早就出去了。

    “想当年,田爹、猫爹与我们邻村的绍怀一起玩到大,那是一个破裆裤的时候,就在一起用尿和泥巴了。后来因为成份的问题,同是成绩优秀的田爹,却远远不能和绍怀相比,初中毕业就被拽回了家,而绍怀却被推荐到了县一中。再后些时候,因为红卫兵运动,绍怀在学校里也确实没学到什么,成天的瞎忙活,四处喊口号去了,还要搞些什么武斗咧。而田爹却不放松手里能借到的书,白天劳动受批斗,晚上闭门读书写悔过,却在学问上,早已远远地胜过了绍怀。猫爹不用说,自小就鬼精,歪主意长了一肚子,书没念到几年,处处瞎混,却算是个人物。在造反时,还当了村里的大队长。混乱的岁月里,他可谓干尽了坏事。但到运动结束时,他又一无所有了。绍怀也是,书没读好,大学上不了,蔫巴巴地回来了,在田间打滚。回乡后,却也算是个知识分子,那时可了不起得很,是整个村里学问最高的人,才做了大队书记。

    089

    “再到后来,组织上给了他机会,照顾着,同意绍怀报考大学,慌乱中,他却自觉有心无力,欺上瞒下之后,便请到了‘卧龙’田爹,并答应若真是考上了,他一定做到将大队书记的职务转给田爹。也是没有办法,田爹需要一个信念,来给自己和家庭撑腰。

    “然而事不如愿,就在绍怀步入大学之后,不久,大队书记的人选也定了,却并不是田爹。

    “伤心之际,田爹便从此废书不观,也不再搭理绍怀他们,便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农民了,这么多年了。而绍怀呢,毕业后就被分到省级单位,已经是高高在上了。

    “哦,为什么呢?”

    “他上过高小,学问很深。不过因为考学不成,又无多大求生的本领。一直被人所瞧不起,就连他的亲哥也有点,实在是太过分了。一直到他30多岁的时候,才有个半路上来的女人,跟了他。快20年了,一直没有添生,田奶也因此而郁郁不结,以至于现在都有些神经了。不过没去看医生,也没钱去看。那小铺子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大医院又非等闲之地。门是敝开的,不过坎子高得很,须垫得起票子,不然是爬不进去的。

    “正所谓不得志,更不得运。好像42岁那年吧,在武汉打工的他,一不小心竟从三楼上摔了下去。老板说是轻微的脑震荡,听别人说可能是部分脑死亡吧。送去医院时,差点没醒过来,好在命大,竟奇迹般地得以脱险。

    “那老板赔了两三万,前后吃药的钱全包括在里面了。前后又花了一万多,才至于所剩无几。田奶几至于精神错乱,但也没多大波折。田爹见她这样,就赶紧将剩下的一万全给存了起来。说死也不吃药了,他怕他有个闪失撒了手,更怕她有事。

    “一对苦难夫妻,活了死、死了又活的,到现在却只是每况愈下。一直拖到今天,但也总算相携无事,可能老天慈怀吧。

    “但田爹自是读过书的,而且读的不是现在的书,按他的说法,那是老书。只是‘人有三过,无后为大’,依然一直都在折磨着他,怪不得田奶便责怪自己。日长夜久,就成了现大的这副模样了!”

    亦书叹着气。

    字为也只是无语,耳朵里面竟全是闹哄哄地,如同电闪雷劈的,然而却是魔鬼的来临

    那一双颤微微的手,迟钝的脚步,宽大的额头……一一从脑海中飞掠,他伤心,他能说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

    没有人回答;夜,只是无数人的夜。

    他只知道有无数人;但从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更不知道哪些人,也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夜,只是无数人的夜;

    于是,这无数人便趁着夜,欢乐在各自的夜色下。只是有的人走到了阳光下,却将污秽呕吐在清晨的道旁。有的人却永远彷徨在与黎明相关的边缘,承受巨大的煎熬。而更有些人,只能是永远地迷失了,并且还将伴随黑夜,并一同消失在黎明前的雾霭里,永世不得安宁……

    人啊人!

    人啊,人……

    “生活流逝了,

    记忆却永存。

    祝福你,

    亲爱的人们……”(《平凡的世界》)

    090

    到第二天中午吃过饭以后,字为就将他的饭盒、背包全部都给拿了过去。“猫洞”里只是十分的闷热,而且脏乱,似乎总有一股刺鼻的杂味,而且偏要翻腾在心中。

    其他的人当时都不在,就杨伯他一人,躺在床上,翻着报纸。

    “回去啊?”杨伯放下报纸来,眼睛凑到帐边,却已然是满头的大汗了。

    “不,上去。”字为边拿包边回答,才发现老猫的床上床下都是那么的难闻,几乎差点就要被熏倒了。床底下塞得满满的,杂陈着,两个断砖做成的床柱间,堵上了些什么,大概是些破乱的水泥袋吧,外面的光线无法照射进来,偶尔还有一缕半丝的,却也只能是所见于盈尺之间。只是不屑于把脑袋探进去,但又想看个究竟,有多少并不重要,到底是什么更引人好奇,甚至是赌气似的,非得想要看个究竟了。遂把手缓缓地掏了进去,触到一个很硬的小件东西,心中有了个大概的模样,屏住心跳,往外轻轻地一拉,刚握在了手中,却不想一片哗哗地声响,跌落了下来,拿到眼下一瞧,才恍然大悟。这猫贼,胆子还真不小,但他是怎么将这些钢材搞过来的呢?

    然而论斤卖,肯定是值不了多少的,虽然凭那哗啦啦的倒塌声,知道肯定藏了不少。但若是带回家去,那可就是一笔不菲的价值,将来要是自家做房子,可就能够节省了大笔的开销呢。下面还有什么呢?然而再也不敢细看了,赶紧缩回手来,应付着杨伯。

    本来不想惊动杨伯的,却还是被他给发现了。只是有点僵僵的,勉强地弄出一点笑来,算是打过了招呼,然而眼睛却尽力地不去目睹床上累得发软的杨伯。他只是在心里面想不通,一个已经毕业的孩子了,为什么还要顶着一头白发出来呢?教育的受惠者到底是谁?仿佛亲人并没有得到什么,只是儿女们出去了,农转非的悲剧还在上演着。

    字为记起了那句俗语,“人往高处走,水朝低处流”,将一种至理,寓于这世间最为普遍的现象当中,可谓绝伦。但往往只适用于个体的发展路径,而忽略了这句对比的深层关联意义。水如财富与价值,更大程度上存在于生物资源丰富的地带,或者反之,有水的地方,其生物资源一定是较为丰富的。但无论正反,在那一方面,水与生物的自然对应,总是非常明显地呈现于某些地带上的。否则,就可能出现土地的贫瘠与落后。人作为生物中的一种,尤其是对这种富于开发的地带,怀有敏感的思维,并且一旦居于其中,便逐入了自我追求的竞争中。所以,人往高处走的前提,首先是人得进入隐有高处资源的地域。

    则其必然的趋势就是,缺水的地方得不到缓解,“高处”的人越来越多。如此,地域内部的贫富差距,可谓历史使然下的表面现象,但难有穷长富久之家。而城乡之间的贫富差距,却不得不引人注目,作为社会的病症,危机即已潜伏。诚然,地域内差距是有效的缓解城乡差距的形式之一,但过分依赖这种原始方式,则必然形成城市人才的巨大盈余,并且这又加重了地域内部的差距。而尤为可怕的则是,同时造成了乡村人才的严重亏损,反而更加重了城乡差距的负担。到最后,人才都进了城,财富却如水一般,又从乡村汇聚到城里去了。

    “伢啦,打工的日子不好过啊。读书要抓紧才是的,赶紧回家去吧。这儿不是人呆的地方!书不翻,老鼠钻,三天两头尿一滩,屎一干,落得个空腹滥谈咧!”杨伯考究,但极富深情的说着,一字一韵,眼睛里仿佛有流不尽的惋惜。

    “等干足一个月,就马上会回去了!”字为觉得太简陋,有点过意不去了,便又叫了一句,“杨伯,你们呢?”

    “哦,呵呵……我们啊,老板说,明天来人就明天走,后天来人就后天走,但至少不会延迟到大后天吧,已经等不急了,家里还正等着抢收呢!”

    “那他们几个呢?”

    “猫子跟我一起,老胡、小董两个家伙到处乱搞着呢,估计要迟两天吧。”杨伯像一下子记起了什么似的,“亦书不是说要跟我们一起回去吗?那你一个人么样办?”

    “啊!”字为有点吃惊,正讷着,却又顿悟了似的,“哦,不怕,我一个人也是能够做的。坚持到一个月再说……”

    “也真是的,要走也要说一声啊!”字为确实有些吃惊,甚至已经有些埋怨了。说好了一起来的,怎么又能够说走就走呢?他闷着头,发起呆来了。

    虽然也知道那家伙的性格,必是做不了多久。但就这样的十一二天,未免也太不是那个事了!然而想想也是,就他那破玩意,从来就是只求痛快不讲顾虑的。第一天就说要回去,这样想倒还觉得挺难得的,居然能够坚持到今天,熬了十一天呐!

    思忖着,一会儿就转到了楼上。却只是看到田爹一个人躺在床上。

    091

    亦书不在,听说上厕所去了。

    田爹袒着身子,露出宽阔的胸膛,伟人额上依旧闪着光亮。脸上没有多少表情,只是双手颤微微地抖动着,两只脚交叉着搓在一起。一会儿又坐了起来,背上的皮同床单撕出“咝咝”的怪叫,可能是汗粘住了吧,然而一阵风过来,Qī。shū。ωǎng。床单便一方叶片似的,皱然飘落,又是缩作一团,像是刚从腌菜缸里捞出来的盐菜叶子,皱巴巴的。豆大的汗从胸膛上滑下,手臂上更是出奇的多,而且粗大。比爱妆饰的少女手腕上的洁白珠子还要生情,缓缓地滚动起来。

    “怎么了,田爹?”字为很是关心地问着,再转过身去放下包与饭盒。

    “哦,手上脚上也都叫水泥咬了。”田爹还没有反应过来,字为就看出端倪来了,字为探过头去关切地问着。

    “刚买的创口贴,现在就成这样的了。这水泥好狠啊!老手老脚的都不行,你们这些小细伢咧,就更抵不住了,要千万小心。”

    “嗯,还行吧!我们上有手套,下有胶鞋。防护着呢,呵呵……”

    “呵呵,那是的……”田爹竟被这一句并不幽默的话给逗乐了。

    字为也笑了,他愈来愈觉得田爹有伟人的天质,连笑都是大国的风范。

    “不回去啊?”

    “嗯,不回!你咧田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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