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式献给高考 第 11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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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小工,他们便往往先是打一些坯子,等到白天时再一口气搞定一套。这样一来,无形中就急剧地加大了小工的劳动量,但任凭累死累活,他们的工资永远都是标准而统一的市场价:有且仅有30元每天!而因此,大工们一天的收入往往就可能突破百元大关!

    字为早已察觉到了,只是无可奈何,也只能忍气吞声。小工多的是,他们不在乎你干不干,更不怕你半途而退,工资永远都会被扣压着,甚至到头来,一分钱都拿不到的也大有人在。大工不是你的直接雇主,而工地上的老板也往往是大工出身,只是因为他们有了一定的资金后,便从开发商手里承包过来,几次转弯,到最后谁都可以不对小工们负责!等到期限一到,小老板交付验收后就卷钱走人,开发商只负责售楼,大工们就是一群临时集合的游击队,拿到工钱后就转移了阵地。字为不仅想起了亦书所讲的,田爹为什么会从楼上摔下来呢?心力交瘁?又加上劳动过度?以及在他的索赔过程中,又会出现怎样尴尬的局面呢?农村人永远都是抬不起头来吗?即使面对别人的理亏,也得低头哈腰的求取怜悯?

    ……

    虽说工价悬殊大,但又都是苦命的人,抓一天是一天,大工如此,小工同样如此。老板前跳后蹿的催促着,两边督促。俨然一副太上皇的样子,比太监他妈还急!

    突然想起了为什么在小工中流行“怠工待资”的心理,便是现在,字为也想要到一边凉快去了。正在犹豫着的时候,却听见了一声吼叫,是那兄弟俩的歌……

    “扛烈日啊,滚盐汗,不怕苦啊不怕难,灰一桶来泥一铲,凸凸凹凹三搓板。诶哟诶哟诶诶哟;

    “快快快,水泥端,快快快,铁锹翻。一二三哟呵,提上板。一二三哟呵,努力干,工作的时候不要嘴馋,下班的哨子埋进饭碗;

    “喝北风啊冒严寒,不怕苦啊不怕难,灰一桶来泥一铲,凸凸凹凹用搓板,诶哟哟,诶诶哟;

    “快快快、票子算(sang);快快快,铺盖卷(zhang)。一二三,赶车趟,一二三,看儿娘,抱起儿子胡茬攒,看见老娘送碗肉汤;

    “咱是苦、咱是累,一声声的叮咛破农村,为了这城市的美;

    “咱是苦、咱是累,一巴掌的蚊子二十三,狗也有个窝来睡……”

    粗犷,男人!粗犷的男人忘了擦汗,这是何等的悲壮。拿命挣扎着换来的血汗钱,用自编的小曲嘶哑着嗓子,驱着苦、赶走累!汗水冲进了眼里,酸酸的,涩涩的,苦苦的。这种全身心地投入,歇斯底里的吼叫,这种敢与日争雄、跟天地搏斗的豪情,通过撕破嗓子的振动,唱尽了人间的辛酸苦辣。但这不是挣扎的呻吟,而是激情的迸射!里面的每一个字,都能让人心振奋,令人有了大地盎然的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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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学生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当时几乎就被激蒙了!等字为反应过来,才不免又有些羞红了脸,正在栏杆边搪混凝土的他,一抬眼,却望见了前面那栋楼上,正对着他们的第三个窗玻璃后,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可能也是瞥见了他吧,竟有些怒气未消的愠样,手一扬,就拉上了绿蓝的窗帘。

    他有种被隔绝的感受,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似的!然而并没有什么,并且对这种丑恶的行径,马上就嗤之以鼻了!以一种全身心的方式,融入到了这片火一般的劳动当中来。

    在校的学生又何曾知晓?除了煽情的咿咿呀呀的歌唱,那善吟痴心的下三烂曲目之外,世界上、烈日之下,竟还会有这种撼天河动地核的獗词?

    流行的只适合樱桃小嘴,他们永远不知乐为何物,忧是何种心境?只有浅吟或高亢的,才是百姓的谱子;但可悲的是,它们只为上一代人所闻知!因此,趴在书桌上的,大部分人还不知道,手能使泥巴变形,筑成高大的楼层!

    即使是许多以写小人物著称的现实主义作家,又有多少人真正观往过工地上的苦力呢?或者一笔带过,或者闻所未闻,将她们自己的情趣,全花费在了对人物心灵的揣度上,加诸才子型的笔触又得去迎合市场的声音,全部调成了小人物所向往的生活。然而读多了,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所谓的现实主义,从另一种现实上,给他们树立了新的生活追求与方向,是现实主义的浪漫想法,是现实的浪漫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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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终于都提前放了。6:30到10:50,但每个人都像干了一年的活似的,全部都累脱了形,两条腿虚晃在胯下,靠本能移动着,提不起劲来,却又软不下去,真想随地就躺那么一会儿。

    亦书走了,老板终于还是没有给他算工钱,对着猫爹,责怪似的承诺说,只有到年底才能结帐。虽然并没有出乎字为的所料,但当老板亲口告诉他时,字为仍然有点触动。原因很简单,老板不会有事没事,大老远地跑过来说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同来的两个人,一个却提前当了逃兵,为了防患于未然,这也算是一个暗示,或者本身就是一种警告,用来提醒字为,只有干下去,否则下场一个样,或者到年底来领工资,或者休想得到分文钱两。

    字为只是困倦着,眼睛老大打不开。像一条被击了三寸的水蛇,只是软绵绵地横陈着,要死不活地,又不能动弹。他只是一动不动的,虽然刚冲洗过了,有点凉悠悠的快感,但仍然觉得胸间憋闷。趴在床上,只是想吐,却又只是一味地,从口中流出涎子来。单指伸进喉咙里去,本能地作呕,却仍然抠不出任何东西。怎么可能还有呢?折腾了一个上午,肚子早就饿了,已经瘪得不像个人样的。

    静静地趴在那儿,张着张大嘴巴喘气。稍稍好转了点,字为却发觉自己,就是那夏天里卧在树荫底下的老黄牛,在反刍的时候,热得只会本能地,反复咀嚼着嘴巴,满口满牙的,都是白色的沫子。

    “田爹,去喝点水不?渴死了都快要!”字为有点怨恨了,仰起一副哭丧的脸。

    “再歇一下,中午不想吃饭了……等下去吃些面条不?”

    “什么也吃不下了,只想喝点水。”说着,字为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摸过楼去,袒着饥瘦的上身,马裤斜挂在屁股梁上。却如同舞女的短裙,飘摆在空中,断然没有轻盈的欢乐,只是随着步履的蹒跚来回颠簸着。

    渴得冒烟的嗓子,一瓶冰冻的汽水灌将进去,却只是像滴到烙铁上的水滴,仅仅“咕咚咕咚”地响过两三声,却连一阵白气都没有冒一下,顷刻间全无了踪影。他不想立马又爬上去,实在是没那劲头了,懒懒地,却又想躺着,只往墙边一蹲,就势靠了上去。热,而且累,四肢乏力。

    仍旧是热,这热的风和风的热,绞在一起,迎面撞来,硬梆梆的。看得见,听得到,摸得着,一块火红的白炭似的砸过,树枝恐惧地抱作一团,像懵懂的少女,见了恶贯满盈地凶煞,身子只是紧张地抖动在一起,对于他们的袭击,却是断然没有任何防备和抵御的。僵硬而微弱地承受着,每一片绿叶都已失去了水的光泽,焦巴巴地,耷拉在枝头上。

    心突突地狂跳着,披身的汗像暴雨后的瓦檐,淅淅沥沥地,也因了这胸膛的震动,汗一过胸部,便如陡峭山岩上的水流,垂着竖直地倒下去,裤腰那一围,瞬忽间就全湿了。然而那里的吞吐量也不大,一会儿就挂不住,便又有些汗水往裤腰以下的部位渗去。

    大概还不到11点半的样子,田爹下来了。歪着脖子,一步一晃地摇过来,裤脚一个挽到膝盖以上,一个踩在脚下缠住后跟,衣服脏兮兮地,搭在肩上,拧作一团,像做早餐生意的老大妈,光顾着收钱,却忘记了油锅中的油条,最后就被煎成黑乎乎的了。然而那些生意人,可是一味地节约得很,一壶油能够反复使用,直到最后搞光为止,只是做出的油条就老大的丑陋不堪,白的面粉变成了黑的油棍子,而又何况是在炸老了的情况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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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为一看到田爹的这身衣着,和那宽阔的胸膛、伟人的额头,顿觉极不配称。禁不住想笑,却又是心头一震,隐隐地在作痛,只是鼻子一酸,然而却也只能装得无所谓一点,颇是滑稽地转换着脸上的变化,嘴角不免浮起一丝浅浅的苦笑,无可奈何地低下头去,缓缓地撑起身子来。

    “还是去吃一点吧,这天热,躺着也不管事,回来后再好好落一个觉。”田爹扯下肩上的衣服,抖了抖。

    “我还没穿褂子呢。”坐了这许久,也确实觉察到饿了。

    “还没到吃饭,人比较少。这么热的天,不穿也可以的……刚才是不晓得,晓得的话就给你带下来了咧,欠跑叫喔……”

    字为点了点头,也只能作罢。“想想也是,现在没几个人肯钻出洞门了。就是看见了也怪不得自己,人家想看的话,你再怎么着,穿上袄子也是不管事的,呵呵……”

    他的逻辑似乎也站得住脚了,这样想着时,不觉已经到了北方面食馆了。刚一进门,他就被哧住了,当门坐的就一个女的。字为赶紧提了提裤子,跳着躲到田爹高大的的身后,瘦小的身子像钻进了老母鸡的翅膀里。

    这面馆不大,因为生意好,才显得异常的狭小。当门摆站个铁制的灶台,里面是六个小炉子,不见一点儿的炉灰,六个小锅里,装着鸡蛋、牛肉丝、牛杂等等。表面上还真浮了一层厚厚的油,煞有介事地,随着师傅们的勺子一抖一抖的,引发胃里的感觉液化,直往嘴里涌起。

    “今天该加一餐了,累死忙活的一整个上午了,总该图些么事了。”田爹“嘿嘿”地拉长了嘴巴,显出极满足的神情来,然而那笑声,却如铁轮摩擦时阻力所发出的响动。

    田爹左转过身来,对着柜台瞟着。字为也赶紧侧了过去,仍旧是贴在田爹的身旁。佝偻着头,只露出一个漆黑的脊背来。田爹豁然笑着,叫了一碗牛肉粉丝。字为只是仍旧要了一份小碗细的素粉,并加了两块豆腐干子。

    田爹转过身去找位子,字为仍旧小心地跟着。好在那女的只是一个劲地低下头去,认真地吃着,并不时地挑起一束粉来吹了吹,然后再俯下身去。字为经过她身边时,不自觉地又去看了一眼。却见着那额上的汗一直不停地滑着,一直到脖子里,到……

    思维突然僵硬,突然出现的,便是那低领口下的一道白嫩嫩的沟!字为吓了一跳,赶紧又稍微地抬了头,平视着,直盯着田爹的背去。却是什么也看不见了,满脑子里空洞洞地。正不知所措时,心不在焉地,竟踩上了田爹的拖鞋,绊了他一跤,字为吓得一声惊叫,以为踢上了路旁的谁呢。惊惶失措地,低下头去,才发现自己的还来不及收回的脚,正踩在了田爹的鞋后跟上。赶紧收回来,却又瞥见了旁边的瞟过来的眼神,怪怪地,望着。心里七上八下的,像初学打鼓的孽徒,只是胡乱地敲着,“咚咚咚”地,只是翻腾着。差一点就要摔倒了,好在两人走得并不快。

    找了位子坐下来,惊魂未甫的字为忍不住,又拿眼睛慌忙地瞥了下那个当着门坐着的女的。扎起的头发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只用了一个硕大的发卡夹着,反着折上去夹在一起,露出白皙的后颈来,汗珠依然在滚动着,向下。字为低下头去,心里却又跳得更厉害了,作贼似的。

    田爹将衣服扔向旁边的另一张凳子上,悠然地等着。字为也有些心动,但依然规规矩矩地坐着,生怕一抖动,就把心里的波涛给倾覆了出来,只是小心翼翼地,任凭它们在内心里翻江倒海……

    田爹的粉丝上来了,但他似乎毫无察觉。额头仍旧,闪耀着智慧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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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为的也上来了。迎着大风扇,抖起的面条,立即腾起团团的热气,扑面而来,直逼到额头上,便又立刻液化成了水珠,与汗水凝结在一起,点点滴滴地,如同钟乳洞洞壁上的潜水,断断续续地,永远不是最后一滴,却也似乎永远没有更多的那一滴。

    由于来得太急,那吹了又吹的粉刚一到嘴边,便仍旧一个火团似的,字为只好赶紧张开嘴,裂得大大的,狠命地咂着舌头,“哦哦哦”地呼着粗气,还没来得及抬头,一双筷子伸进了他的碗里,后又撤了回去,只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碗里面多了几片肉,是牛肉咧。

    是田爹。他望着,田爹一只颤微微地手正往一边放下一双筷子,然后再把左手上的那双,转到右手中来。来得太突然,字为刚反应过来,田爹即已熟练地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动作,不想不仅没来得及推让,反而因为一急,正卡在喉咙里的那一坨粉,便如三太子的火轮一般,竖起地滚了进去。令他哭笑不得,几滴泪差点就掉到碗里去了。字为半个字都没有说出口,揉着喉咙,抚弄了好几圈才罢手,感觉眼窝里又有东西在往外滑,便赶紧低下头去,偷偷地拔掉了几滴滚滚欲下的泪,极不好意思,便又装作在擦汗,尴尬极了。憋得脸上一阵阵地滚烫,火烧火燎的。

    字为伸了伸腰,顺带着,也拉了拉喉咙。

    “本来就三两个的,却又全给了……”尽量缓慢地吐着这句话。

    田爹听出了学生式的感激,和歉意,却只是“嘿嘿”地一声笑,胡茬随着嘴唇,挪动了几下。

    “筷子也是干净的,你们爱讲究些……呶,刚放下的那双是才从篓子里取出来的。”

    字为更觉难受了,只恨自己浅薄,竟一句漂亮的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兀自地细嚼着粉,这一来竟而愈发地尴尬了。只好再把头给折下去,鼻子几乎插进碗里去了,鼻尖被里面冒出的热气薰得直冒汗,油滑滑的。再抖动粉丝时,几滴汤水随着弹了起来,落到脸上去,零星地烫了几下,却如针刺,但瞬息全没了那真切的感觉。又拂了一脸,吃得是满头大汗的,闷得是身心俱慌,浑身不自在。

    挤过眼睛去,才发现那当门坐的粉白的脖颈不见了,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就走了。露出对面街道上的招牌来,但又只是看到了一半,被墙挡着,显出一块红色的“之家”,像是一个巨大的伤疤,仿佛被拦腰斩断的红鲤鱼,又淌出殷红的血来,染了一地。

    字为一边嚼着,又收回眼光,再抖起一筷子,送进嘴里去,依旧是烫得很。只好又抬起头来,哈着嘴巴嚼着,呼赤呼赤地吐着粗气。眼睛里冒出胆怯的光来,只略略地扫了一下面馆,只是看见了许多的人。却瞥见了田爹那一额伟人的风范,又是一阵莫名的愧疚,赶紧抹了抹自己不过一巴掌宽的额头,撤下许多的汗珠来。

    回来的时候,字为在工地小店里擒了两瓶冻得甚是厉害的啤酒来。田爹当即吓了一跳,面露难色,不过只是细微的交替着变幻了一下,嘴角依旧是一丝丝的憨笑。

    上到楼上,田爹索性连裤子也给脱了,却露出白净的大腿来,字为只是自愧不如,更没想到,他种了几十年的土地了,居然还有那么白皙的皮肤!而他自己,虽一直都在学校里面,却是从头到脚,没一处皮肤稍微有点学生的形象,老是一副黑不溜湫的模样。这样想着,一口气就灌下去了一半,剩下的另一半,泛起老高的沫子,时不时地还随着瓶子的晃动,冲出一些来,落到地上,便又立即化成一滩水,不住地眨着气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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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爹却只是像抽烟一样的悠着来,酒喝得很慢。永远都是那么的自在着,丝毫不减那种天生的风度,包括吃饭,包括睡觉,包括走路,还有穿鞋时的样子。

    “小朱啊!”

    “嗯,”字为似乎喝太快,糊糊地晃着,有点头晕。

    “你再打算怎么走啊?”

    “哦?”摇了摇头,还算清醒地,“复读……回家去。”

    “喔,应该是这样的……”却没再说什么,仍旧是很悠悠地,一只手叼着烟,一只手握着酒瓶,只是双眼跳过窗台,望向远方,烟圈自鼻孔溢出,便行云流水般,缥缥缈缈地升了上去。

    “嗯,我也挺想家的,亦书却只顾着跑了……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而且还有这么久才能回去。”一提到家,也许牵动了些什么,字为反倒有些清醒了,只是不住地打着嗝,像一只因为抢食而哽住了的老母鸡,“嗝”、“嗝”地尖叫着,并不时地甩甩脖子。

    “年轻人要有家,不仅要有家,也应该多回去看看。家是亲人的,更是作为亲人的你自己的。”

    田爹像被什么牵扯着,没有际涯的吐着烟圈。但一双眼睛,仍就没有从窗外收回来,不知在眺望着什么,或者在寻找什么,但又好像是直勾勾地,在盯着什么发呆。

    “‘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是对家的阐释,更是对家的引发。道不尽的韶华易如水逝,思乡难耐的无限伤叹和缅怀,还有奉劝。更是对家这一概念的重新界定,远行的家,落志的家。尤其是在现今,家如浮萍水相逢,人们追求财富的心太急切了。过年可以不回家,吃饭可以不回家,淡了,也忘了,连对家人的必要关心都显得一脸的疲倦和迷惘……

    “迷失的早已迷失,遗弃的终究过去。连他娘的和尚都跑起生意来了。日子过得比我们种田的都还要舒坦,见他娘的些鬼!

    “晓得么事叫神话不?神话就是不可能的现实变成了现实,现在的神话不是不可能……哪像古时候,不可能的神话不是现实,不可能的现实却是神话……因此,古人总是无奈,现在不同了。强人他创造神话,平头老百姓只有现实。富人是将来的,穷人只是属于古代,成为过去……”

    田爹边说边喝着酒,烟头都快烫着手指了,猛吸了一口,才给丢了出去。一缕轻烟幽幽地升了起来,鬼影一样,闪忽飘飘地荡着,在风中左右拉伸着。

    字为不住地点着头,没想到这么有力的话,在今天仍能够有所耳闻,虽然自己有些还是不甚懂。便只是憋在心里,暗自思忖着。

    也就是说,神话与现实,在被打通了、链接后,人就是起到了桥梁的纽带作用了。将现实扎入神话中,并通过神话来制造现实,这本身就是一绝美的神话,使大多数人都还有着奔头,为生命和生活进行追求。但是把神话扯进现实,并且使现实成为神话,这绝对是一个荒诞的开始,那么,这就会引起混乱了,搞乱了人心,会不会引起社会的思迁呢?太可怕了!特别是好奇的学生,会不会大多数都迷失在为刺激和创造的荒废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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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为一头的雾水,似懂又非懂地,忽然加重了心情,像有什么东西骑上去了,压得重重地。都有点艰难地呼吸着,是不是田爹喝多了呢?他开始后悔起来了,为什么要那么俗呢?田爹给自己两块肉,不是为了再从自己这儿掠获点什么啊!刚开始自己还是很感激的,但给他酒时却又顿时觉得,好像两个相欠似的。然而现在却又终于后悔了,为什么一定要用物质来交换感情呢?怪不得自己在面馆时老是不好意思说出那句“劳慰”(方言,意为“谢谢”),或者来一句“这怎么好意思啊”等等也可以啊!真是笨死了!

    他忽然想起了有那么一句话,“用马克思的话来说,他们成了为有生殖能力的机器服务的、自己却没有生殖能力的‘商品—人’”,但对于生活的本来不遂愿而言,终将失去的得到,才是对人生最初的执志之戕害与审美之悲剧,却又更是在感受着横遭社会和世俗的践踏与灭杀时不渝的信仰。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对于别人的给予,自己怎么总是那么的介意与不怀好意的去耿耿于怀咧?

    “年轻人,要勤劳,多学苦问、常思善取。在社会与自身的结合中,你永远都要记住一点,社会需要的是人才!立足点不能变,适应的对象只能是社会,参与者是人,或者是你自己。从自身出发,定位于社会的是精英,是开天辟地的豪杰。立足社会,定位自身的是投机者,是追潮逐流的模板。这就是为什么,有些人创造了历史,带来希望,而为什么又有些人只能跟着跑,却一生冒得么事作为。生命要有目标,否则将永远支不起一个有关价值与意义追求的平衡法则。”

    又是一片的模糊,似懂非懂的。但大概意思是知道的,现实也确实如此。如今的社会,做理论的远比干实事的要多得多,要杂得很。但所谓的专家,也不过是扯到头上去的一个幌子而已,以此自肆人生,供给物求,抛弃研究者的责任与良知。曾一度震惊的是,博士夫妻竟以专业所学,来制作毒品,昧良心地用以牟取暴利,这却不得不引人深思了。捧着“专家”的金冠下海,谋取职薪。由此反思中国理论界,才不能不明白,“年年有新锐,几无真成果”的这一怪现象了。以至于干什么事,比如商业广告,都得高金外聘!这不是崇洋媚外,因为我们的现状即是如此!已经信不过自己的人了,倒不如期待陌生的旁人。恰就像一部国人的大部头的论著里,非得有两串较长较繁的名字,最好当中又不时的间以两三个“·”相隔,那才能显示出水平,不然不仅作者自己不放心,而且也不能很好地震慑住读者。但在通常情况下使用了之后,不仅自己的腰硬朗了些,也能赚取读者们肃然起敬的可拘表情的。甚至是在发表的时候,也不用点头哈腰地围绕着编辑们了,或者还能少了一餐的破费呢。

    便恰像“好记星”与“e百分”广告的形象代言人,前者为了征服国人的信心,就请了美国佬大山,那是学者的面貌,自然有力量得多了,首先就可能无声无息地慑住了父母们的心。在铺天盖地的广告大战中,后者也并不落后,并选用了年轻一代的何炅,时尚、阳光,散发着青春的朝气与个性的魅力,自然也就得到大批孩子的青睐了。然而无论如何,大有不屑于任何国内学者的气势,不仅产家如此,恐怕消费者更是如此,因为商家是在掌握了消费者普遍的心理之后,才有此举动的。未免悲哀,但事已至此,也只是无可奈何了!

    108

    没经引了,没典据了,自己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学者和专家,这竟是何等的悲哀?但作为知识分子的一代,却不曾用心来反思其中缘由,竟而纷纷转向物欲媚俗,何等的无知?像广东的煤矿事故,事发前居然还有几位资深的“专家”下井勘测过,并且得出了可以正常下井作业的安全的可靠的确切的评估报告!想想也是,也实在是算安全的,只不过也就一百几十条人命而已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反正自己在勘测时没有出事,并且还有大笔的酬劳!比起鲁迅手中的笔,专家们大手左右一挥,那不用眨眼的杀人工夫,又岂止一个类似于先生的匕首?但也不妨细下心来琢磨琢磨,不就是一百几十条人命吗,死又何足惜?农民工向来就廉价得很,安葬费可用一把票子打发掉……

    字为这样的想着时,却只是觉得心口隐隐地在作痛!

    知识分子的良心,莫非真的自此泯灭了吗?难道读书本无用,偶作两块砖而已?坑蒙拐骗不是目的,只是作为通达需要证明的结论成立的一种方式,有所赚头才是他们的真正初衷和所有出息?

    字为感觉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困惑着自己的问题有些眉目了。然而读书并非无用,只是关键得看用往何处……

    “咣啷”……

    一声巨响,把沉思中的字为给震醒了。

    受惊的他侧过头去,竟发现田爹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喝光了,瓶子歪倒一边,滚出老远。只是剩有的沫子随着淌出,在地上划出一道浅浅地、半个瘪圆的形状来。又似乎是一个被锯成两半的葫芦,平放在地上后显出一个侧影,仿佛是重叠在一起的两个问号……wωw奇Qìsuu書còm网

    他扶着田爹躺下去,脱下破乱的鞋子,才发现鞋帮早已断了,只是用细密的针线给缝着,因为针脚是异常的整齐,才不容易被发现。

    庞大的身躯十分的沉重,很费了些力气,才把田爹的两腿给摆好,不放心又给掰了过来,改成侧卧的姿势,防止他吐。本来已经睡着了的田爹,经这么一正一反的翻动,他微微地睁着眼睛,却又像闭上了一样,细细地一条缝里,透出一点光来。嘴巴却只是抖动,张了张,终于又合拢了,字为累得一身汗,本来也有点晕晕乎乎的大脑,此刻却仿佛清醒了。只是觉得有点累,脚也提不起劲来,便软软地坐在田爹的身旁。

    以为好了,试着站了起来,却不想双脚一麻,身子一沉,一屁股又坠了下去。本来就破板子临时搭成的床,这一下震动可有些大,晃得田爹又翻了个身,仰面躺着,左手甩过去,平摊着铺在床上。咂了咂嘴巴,又转过头来,眼睛睁得大大的,发出慑人的光来,搞得字为有些发怵。但又只是莫名其妙地坐着,以为他只是醉了,一会儿就闭上了,却没想到,他只是那么的睁着,大大的,逼视着字为。

    “睡一下就好了,闭到睡一下……”字为嗫嚅着,却又不敢动。

    他却只是晃了晃,一个极小的动作,眼珠子左右梭了一下。瞳孔收缩着,又突然极其精神地扩大了,尔后显出逼视的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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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爹,田爹,你喝多了点,睡一下……闭上,——眼睛闭着睡一下就好了。”字为真有点惧他的眼神了,只是一再地嗫嚅着,尤其强调他的眼睛,希望能够快点闭着睡一觉。

    “冒醉,冒醉、冒,——嗝,我还,还、在想,问题——咧。呵呵,问题……”田爹近似混乱的声音,开始絮絮地唠叨了。

    字为有点怕,酒后话多,尽是些糊说八道的,何时是个了啊?即使不用担心他,但一直这样被他吵下去,中午肯定是睡不了午觉的,那下午可就惨了!

    无奈之下,只好静静地坐在那儿,愁眉苦脸地瞪着窗外。正午的日头正在逼视着大地,残暴狠辣的阳光,便如那潘多拉魔盒里的芒刺和毒针,无穷无尽地流泄而出,密集地攒击着大地。整个上空都灰蒙蒙的一片,阳光纯粹是苍白的。本来白色的云朵,却又显出焦灼的焰子,夹着一块块的紫气,沉重地挂满了天空,给人一仰头就有被砸中的杞人之忧,甚是担心吊胆地。

    “人,是隐性的。更应该有一股,潜在的冲撞,力量,为了未来。”

    奇)“冒多,冒多……你再听我说……”

    书)田爹又移了移身子,却已经有些不能自持了。

    网)字为只好俯下耳朵去,一句句地听着。模模糊糊地,有些含混不清了。然而,他终究是有些庆幸了。幸亏自己没有意气用事,看着剩下的半瓶酒,却发觉有些可爱了,却只是一味地呆立着。恍如被抛弃的傻瓜,却还在一味地等待着。但许久以来的一个问题,又一次地袭上了心头,再度地困扰着他。

    而且也更加明显地意识到,“我就是我就是我”这么一个简单的句子,并非仅仅只是它的一个并不算全面的回答。

    至少用在田爹的身上,是应该的,并且还或许将是积极的。这一点他很自信,甚至是毫无偏差。田爹像一潭淤水,对于一个不会水的小子而言,无法判断他的实际深浅。况且田爹是人,并非一个实在的水潭,是一个雾一般迷离、悠然的蜇居者,读过书,而且还有很多学问的人。只是他选择了幽处,隐忍在自己的内心里,将近40年了,谁耐得住这样久远的寂寞呢?

    正如亦书所言,当年他只要是低一下并没有,现在便已然跟着绍怀一样,早已经在外面飞黄腾达了。

    “田爹到底有多么的不简单呢?”字为只能这么简单地断定,又瞧了瞧他那因袖子遮住后,而未能完全敞开的胸膛,以及那无时不在闪着智慧的宽大的伟人的额头。

    “田爹,田爹,你醉了!”字为十分关切地摇摇他,生怕他一翻身就滚了下来。

    “冒,冒……”他仍然絮絮地唠叨着。

    字为矛盾地走回去,后悔不该摇醒本已入梦的田爹,可也确实希望能够多听一点他的酒后之言,那可是有关他的谜一般的历程啊。

    110

    他突然想起了亦书偷着讲的一个笑话。因为田爹写得一手好字,于是每逢什么喜事时,垸里的人便都要请他写两幅对联。从不外露的田爹,突然当着田奶的面有些得意了。那时田奶病刚好,正在堂屋里簸着刚刚筛过的大米。

    “唉,空有一笔好字啊!看看……”田爹有点自我得意了,老远地抖动着,并不时地吹吹还未干的墨迹,舞动的红纸便哗啦哗啦地响着,似一条闪耀的火舌。

    “写得好有么鬼用(写得再好也是白搭),还不是一个臭种田的?”田奶十分不屑地,仍旧簸着,双手一抖一抖的,眼都没往他那儿搠一下。

    “唉!”田爹仍旧不能自已,极其惋惜地。

    “写得再好也中不了秀才的,快点去把猪喂一下,叫得燥死人了得的。”田奶抖起来,屁股都有了节奏,一翘一翘的。

    “我要是考上了秀才啊,才不会要你的咧!”田爹有些愠怒了,无奈地放下笔,又俯下去吹吹铺在地上的联子,摇摇头。

    “讫!你要是中了,我还不会跟你的咧!”田奶较着劲,有点生气了,放下簸箕,怒着。

    田爹只得打住,兀自往盆里洗笔去了,墨水和毛笔都是别人的,这些都是请他写字的人自己准备。只有那宝贝似的砚台是他自己的,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的版本,正正方方的外形,凹下去一个偏圆的砚池,瘪嘴的那一方上还有一个细小的锥形回墨孔,水(檐)溜子状的,从里向外逐渐变细,一直从正对着的那个角上穿出,应该是一个针尖大小的眼子。听说是便于将未用完的墨汁再倒回瓶中。相当的精致和考究,光滑而且黛黑的砚台,直给人一种年代久远而不可捉摸的怪怪感觉。只是刚好那个回墨孔破损了,正在与砚台的尖角交接的地方,露出一个较针尖粗的细孔来。所以每回写字都极谨慎地,先倒一点点,不够时再适量添一点。总是怕倒多了,搞不好的话,还非得弄了一手的墨汁。

    “默默地收拾着,擦净后,再一层层地包裹起来,老实而又小心翼翼的样子……”字为这样地设想着,不觉鼻孔胀,酸酸地,难受。

    “田爹,睡下,睡一下就好了。”说着,轻轻地拍了拍他的侧过来的背。

    “哼哼……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嗝—使人愁……”

    又是一阵痛哼哼地颤抖,微微地渗透着,字为不知不觉地,就被一些情绪浸染了。陷入一片怅茫当中,却又只是无奈可何地轻轻拍着。

    “……张国荣啊张国荣,就,嗝——就这样好了……”

    浓浓地一股酒气直冲鼻而来,字为以为要吐了,赶紧掰过他的头来,靠着床沿腾空拽起来,一只手托着下巴。却并没有吐出来,只是“哼哼”地喘着粗气。

    字为感觉自己是在犯罪,他不断地谴责自己,他没有权力去偷听一个埋了40年的记忆!

    “小朱啊,你,晓得我张国荣,么样又叫张田荣,不……鹞与鸡咧,别在天地啊……”

    是的,他是在犯罪。十足的混蛋一个,是流氓,是无赖,是**。他一遍一遍地痛骂着自己,用最恶毒的话,最无耻的形容词,专门拣一些自己最听不得的,痛心地攻击着自己。双眼只是呛满了泪,塞满了双眼,残碴一般地,滚落下去。

    111

    “……嗝,——国荣啊国……”夹着“哼哼”的号叫,抽搐着,已经“呜呜”地要哭起来了,却仍旧含混不清地,在试图地说着什么。

    字为抓起衣服,擦拭着满面的泪水。估计田爹是不会吐了,便迅即地转过身去,抓起自己喝剩的半瓶酒来,灌了两口后,再将瓶子对准,一下子塞进田爹的嘴里。酒便漫灌一般地,不断地翻起来一些白色的沫子,只听得“咣,咣”地声音,越剩越少了。却突然呛住了,没换上气,喷了字为一身,凉嗖嗖地,顺着胸口流下去。一直到肚脐,因为被裤腰阻隔了,才又随着肚子的起伏,沿着裤腰浸溢着,全身都冰透了。

    待他换了口气,字为又横着瓶嘴,塞进去,最后倒竖起来,连沫子都灌了一些。抽出来时,剩下的沫子,竟哗地洒了下来,铺了满脸都是,脖子上全湿了,滑到床板上,顺着膀子,流得到处都是,嗞嗞地响着,终成一滩水,没入泥灰中,就一个潮湿的痕迹,落在那儿,久久地,不再扩散。

    放下瓶子后,字为抓起自己的衣服,到处擦了一遍。再出去拧了个湿毛巾,把他上身和脸上又都擦了一下。

    被灌了酒之后的田爹安静多了,这下却是全醉。晕晕乎乎地,只是躺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的。

    躺回自己的床上,字为只是觉得还是不能原谅自己。酒是自己买的,自觉害人不浅!为什么要灌醉田爹呢?心里七上八下的,也不知为什么会使用这么恶毒的方式。心慌意乱的他,在当时只是很模糊地感觉到必须那样,惟有以这种极端的方式,才能阻止田爹继续说下去,也许那是他纠缠了几十年的秘密。作为一个外人,是的,他一直都自认为是一个陌生的人,尤其对于田爹的经历来说,尽管他也很好奇,但良心不允许,他必须克制自己,让田爹自己一个人去珍藏,谁都不要再提起!那是伤,时间并没有使他有效地愈合。相反,却越肿越大,在溃烂,痛着他想呻吟,更想倾诉!但他没有可以相倾诉的人,没有他值得信任的,或者包括他自己!不然他不会一直都藏得那么久,那么深;藏得都快发霉了,却仍旧藏着。他首先是不愿意面对自己,过去的,现在的,还有将来的。这是一个无法逾越的障碍,或者他确实太具有伟人的品格和胸襟。否则他早就崩溃了,早就崩溃了,早就!

    哦!字为心里一颤,他记起来了,他发现了自己为什么要灌醉田爹!好像是鲁迅先生说过的,如果不能指给人们更好的路来,倒不如爽性让他们沉沉地睡去。作梦总比没有梦要好,并且还不会徒增现实的苦恼!与其让田爹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呐喊,倒不如直接使他沉沉地睡了!让一切的缺憾在梦中团圆,让一切的苦闷在梦中倾泄,让一切的负累在梦中解脱。这是梦的好处,先生早就忏悔了,他只是对自己的呐喊后悔,因为他不忍目睹醒来后,却有那么无路可走的人的彷徨和苦闷!

    然而,字为马上又反省了。到底是为了减轻田爹的痛苦呢,还是害怕田爹把痛苦横亘在自己的面前?并且自己老早就听亦书提起过田爹的过往,虽然感觉命运在捉弄他,摧残他,但自己却一直都没有深入地去思考过!没有,对于田爹的苦和痛,他只是在很无聊时,把亦书对他的讲述,纯粹地当作一种饭后茶余的轶闻,只是为了打发更加无聊的时间,仅仅是这样!就像人们面对失去了毛毛以后的祥林嫂一样,他也会偶尔的间以无奈地感叹,认为命运对田爹是太不公了!

    112

    多么卑污的高尚者!还自认为让田爹避免了再一次的伤心和痛苦呢!实际上,仅仅是自己害怕面对!就像田爹一样,他因为害怕面对,已经整整忍受了40年的不屑的目光。而今天好不容易鼓起的一次勇气,竟又惨遭不幸地夭折在一个更加懦弱和卑怯的高尚者手里!

    他痛快地从一个不关己的泥坑边上遛了一圈,看了差不多的光景后,就又闪躲开了。而后为了擦干净自己的鞋子,竟抬起脚来跺向经历了一个严冬的枯黄的草茎。他从内心里瞧不起自己,痛恨自己。他明明知道田爹在倾诉了之后,心里的感受会轻松许多,哪怕他醒后知道了。但也从此不会觉得自己是孤独的,不会因为自己一个人肩负着全部的重量,而抬不起头来,至少他还能从字为这儿得到哪怕一些许的安慰,甚至是同情!然而,他以为对田爹怀有最终的尊敬与悲悯,殊不知正是他,一手戡乱了田爹正在复活的灵魂!

    他只是自以为,自以为自己是光明磊落的。却不想,在这个关键的时刻,同样的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因为不知道祥林嫂最终的意图,对地狱的有无竟恍惚在“也许有”和“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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