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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克温心悦诚服地点头道:“还是父亲考虑得周详。这其二呢?”
“第二件事,说起来也简单,你约苗文乡喝一次茶,力邀他离开钧兴堂,到咱们圆知堂来,我让他做总号二老相公!”
董克温不由得一愣:“那苗文乡与卢维章的交情十几年了,就算是父亲铁了心要挖他,只喝这么一次茶哪里就说得动?”
董振魁呵呵笑道:“我岂不知苗文乡大器晚成,现在正是对钧兴堂忠心不二的时候?我不是要你说动他,而是要你在请他喝茶的时候,一定要让卢豫川知道。”
董克温顿时明白了个中玄机,失声笑道:“好一个借刀杀人!克温明白了,这就动身赶赴巩县。”
董振魁看他还有些憔悴,便道:“你病刚好些,再等两天也不迟。”
董克温新败于洛阳,正是图谋报仇雪恨之际,哪里肯耽搁,况且商场态势瞬息万变,容不得片刻的迟缓。董克温谢过了父亲的好意,当下回房收拾了一下,即刻便起程了。有董振魁的书信在先,而且董家的要求也并不过分,康鸿猷很爽快地答应了董克温,给二弟康建琪写了封亲笔信。康鸿猷再三挽留他多住几日,董克温心急火燎地婉拒了。临别之时,康鸿猷道:“仁兄走得这么急,怕不仅仅是为了船运的事吧?”
董克温微微一笑道:“家父常年诵读佛经,佛曰……”
康鸿猷哈哈大笑道:“不可说,不可说也!”
董克温含笑告别了康鸿猷,从康家在洛河的码头上了太平船。康家不愧是靠着船运起家的,一条太平船能容纳七八百人,若是装运货物,不下十几万斤!董克温在太平船上无心流连两岸的风景,一路上顺风顺水,不出半日就到了开封府汴河码头。圆知堂董家老窑在开封也有分号,只不过名气不如钧兴堂的汴号响亮罢了。圆知堂汴号大相公马瑞宇早得了书信,就在码头恭候着。董克温与马瑞宇彼此再熟悉不过,见了面也没说别的话,直接赶奔圆知堂汴号而去。
圆知堂汴号在开封府相国寺大街上,隔不远就是有名的茶馆熙熙楼。开封府虽不比北宋年间为天下第一首府时那么风光,作为一省的都会,如今也是相当繁华,大街上往来穿梭的南北商人络绎不绝。熙熙楼始得名于北宋末年,至今不下六百年了,其间几次遭战火焚毁,如今的熙熙楼除了名字如旧,其他地方已很难找到北宋年间的韵味了。唯独四面墙壁上龛匣里陈列的一件件宋钧,还能多少带给人一些北宋的遗韵。董克温让马瑞宇约苗文乡喝茶,定的就是这个地方。马瑞宇刚听了董克温的吩咐,一时竟然不知所措,站在那儿,疑惑地看着他。董克温又道:“放心地去,不要冠冕堂皇地从正门进,也不要做得悄无声息,明白了吗?”马瑞宇到底是个精明过人的大相公,听明白了后边这几句话,赶紧点着头去办了。
不出董克温所料,苗文乡果然一个人来了。熙熙楼的雅间布置得古朴雅致,两人落座之后,旁人都识趣地退下。董克温端起茶杯,轻吹着漂在杯口的茶叶,笑道:“苗大相公,久仰大名,相见恨晚哪。”
苗文乡冷冷一笑道:“董大少爷有话就请讲到当面,老汉柜上还有些事情要忙,没工夫多待。”
董克温笑道:“苗大相公果然是爽快人!克温就开门见山吧,敢问苗大相公一句,如今钧兴堂汴号里,是苗大相公主事,还是卢豫川少爷主事?”
16病虎能奈恶犬何(3)
苗文乡一愣,随即道:“钧兴堂上下几千口,无论相公还是伙计,吃的都是卢家的饭,自然是我们大少爷主事了。老汉只是替人领东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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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奇了,豫商自古都是东家出钱,相公伙计出人,哪儿有堂堂汴号不是大相公主事的?”
“大少爷若是讲这些,老汉就不耽误工夫了。告辞!”
董克温叫道:“且慢!克温还有话说!”苗文乡这才重新落座,气鼓鼓地看着他。董克温道:“大相公和我都是明白人,如今大相公在汴号被一个黄毛小子欺负,豫省商帮里早就议论纷纷了。如若大相公肯从钧兴堂辞号转到我董家来,家父许诺让大相公担任圆知堂总号二老相公,仅次于老相公迟千里!待迟老相公荣休之后,你就是圆知堂董家老窑的老相公了!”
苗文乡盯着董克温的双眸,眼睛里迸出一片火花,忽而失声大笑道:“真是可笑之极!荒谬之极!苗文乡一介书生,不得已弃文经商,二十多年默默无闻,直到卢大东家起用之后才见天日,你要我背叛卢家,背叛钧兴堂,可笑!可鄙!莫说卢家和董家有世仇恩怨,就是毫无瓜葛,老汉背主求荣,会引来多少人耻笑!就是董大少爷有脸说这些话,老汉我还没脸听这些话呢!可笑,可笑!”
苗文乡一面说着,一面腾地站起来,连招呼也不打便拂袖而去。董克温面无表情地看着大开的房门,马瑞宇小心翼翼地进来,察言观色道:“少东家,您……”董克温淡淡一笑道:“这件事做得漂亮,茶钱记在我的头上。”说着,飘然离开了雅间。马瑞宇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嘟囔道:“这个大少爷,真是病昏了头了……”
苗文乡又可笑又可气地回到钧兴堂汴号,看着案头堆积如山的账房单目,一点做事的兴致也没了。他实在捉摸不透董克温的用意。若是真的想挖卢家的墙脚,为何些许挽留的意思都没有?若是虚张声势,为何自己恶语相加他也丝毫不生气?真是奇怪透顶。不多时,有小相公来报,说是大少爷卢豫川有要事相商。苗文乡接到卢维章书信之后颇为感动,已打定主意不再过问卢豫川的所作所为。见是卢豫川派人来请,又说是什么要事,知道没有推托的借口,便只好把单目一推,起身赶赴后堂。
苗文乡走进后堂的时候,顿时一愣。原来不止是卢豫川在座,钧兴堂汴号的相公、小相公十几个人都在场,一个个神色肃穆,坐在卢豫川两侧。中央空着一个座位,自然是留给苗文乡的。卢豫川看见苗文乡到了,站起拱手笑道:“苗大相公姗姗来迟呀。”
苗文乡不愿失了礼节,一笑回礼道:“柜上生意太忙,来晚了,还请少东家不要怪罪。”他说着,走到座位旁欠身坐下。还没等他落座,卢豫川突然变了腔调,还是一副笑脸道:“既然这么忙,还有时间跟董克温在熙熙楼喝茶吗?”
苗文乡骤然一惊,一屁股坐了下去,脑门上冒出一层汗珠。他毕竟在商海里摸爬滚打几十年了,商家彼此的钩心斗角无不烂熟于心,此刻他已经看出来了董克温这招阴毒的借刀杀人之计。然而卢豫川一向与自己不和,又是个得理不饶人的狠角色,而且在这件事上苗文乡多少有些理亏。顷刻间,千万条计策在他头脑里盘旋闪过,不成,为了维护钧兴堂的大局,他只有沉默对之,等以后有了机会再慢慢解释。苗文乡打定了主意,便淡淡一笑道:“老汉的确是跟董克温去了熙熙楼,不过一杯茶也没喝,话不投机,自然就回来了。怎么,少东家已经知道了?这不过是商家之间的寻常来往,老汉觉得也没什么吧。”
卢豫川今天召集汴号所有有身份的人来,为的就是一举扳倒苗文乡,哪里会让他这么简简单单一句“没什么”就一笔带过了?他“咯咯”一笑道:“好个寻常来往!若是别的商家倒也罢了,苗大相公在钧兴堂日子也不短了,董卢两家的恩恩怨怨你岂能不知?身为汴号大相公,跟仇家的人品茶聊天,咱们钧兴堂这点底子董克温已然了如指掌了吧?敢问苗大相公一句,他还许给你什么好处?是老相公还是二老相公?迟千里在董家老窑资历极深,你一个外人进去,充其量也就是个二老相公吧?这不是背主求荣吃里爬外吗?我若是这样的人,自己羞也羞死了,哪儿还有脸面在这里正襟危坐,一口一个‘也没什么’!”
这通杀人不见血的话陡然间劈头盖脸而来,不但是苗文乡本人,就是在座的各位相公都颇感吃惊。卢豫川丝毫不给苗文乡解释的机会,一个吃里爬外的罪名就稳稳当当扣在他头上了!豫商最讲究诚信,对商伙,对东家,对同僚都讲究个诚意待人,这样背叛商号的事是人人不齿的。一旦背上这个名声,在豫商里的前途也就毁了,哪个商家还敢用他?可苗文乡对卢家的忠心众人皆知,在座的人又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谁也不相信他会做出这样的事。但苗文乡再大也不过是个领东的大相公,说白了除了地位高,其实也跟个伙计一样,都得听东家的意思。如今东家的人就坐在当场,东家说什么,下边的人谁敢不听?谁敢不信?
众目睽睽之下,苗文乡老脸涨红,一肚子委屈憋在心里,额头的青筋都凸现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连连摇头。卢豫川看着鸦雀无声的场面,心里暗暗得意,道:“人往高处走,苗大相公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大概是嫌钧兴堂的池子小了,养不了你这条大鱼吧?可圆知堂的池子就真的比钧兴堂大吗?我看也未必。钧兴堂讲究来去自由,既然苗大相公另有高就,何时让我们钧兴堂汴号的同仁们给你办个饯行的酒席,敲锣打鼓地欢送苗大相公呀?说不定董克温此刻就在门外,正准备着骑马戴花地迎接二老相公你呢!”
16病虎能奈恶犬何(4)
苗文乡被这一连串恶毒的嘲讽激得浑身哆嗦,扶着桌子站起来,霎时间感到天旋地转,忽而嗓子眼里一阵腥甜,一口血再也压不住了,随着剧烈的咳嗽喷了出来,洒满了前襟。在座的人无不大惊失色,一个个全都离了座,想上去搀扶,但都碍着卢豫川冰冷的目光没有动弹。只有一个伺候茶水的小伙计惊叫一声,扔掉茶盘扑了过去,眼里噙泪道:“大相公,您这是怎么了?”苗文乡嘴角还流着血,欣慰地看着小伙计,道:“没什么,老了,病虎能奈恶犬何!罢了,总算还有你一个人没忘了我。小潘子,扶我出去吧。”
小潘子用力搀着苗文乡离开,十几双眼睛羞愧难当地看着他们俩。苗文乡边走边叹道:“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啊!小潘子,你记下了,从今往后我不是什么大相公了,你还会跟着我吗?”
小潘子道:“我这条命都是大相公给的,不管您做什么我都跟着您!虽说我是一个小伙计,但我知道您对卢家的忠心,老天爷都看着呢!”
苗文乡摇头叹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像是对小潘子,也像是对所有在场的相公们说着,声音冷峻得耍骸耙桓鲂』锛圃趺戳耍克凳榈慕驳妹淮恚桃宥嗍峭拦繁玻盒淖苁嵌潦槿耍±虾憾月遥跃颂玫某嗟ㄖ倚牟蕴炜杉毯爬锏娜怂恢溃靠山裉煸谧恼饷炊嘤型酚辛车南喙戳桓隹衔虾核稻浠暗亩济挥校∥一顾刀宋驴尚杀赡兀战裉煺庋樱馓斓紫碌谝豢尚Φ娜耍抟删褪俏颐缥南绨。 ?br />
小潘子含泪道:“大相公您放心,今天这事,大东家不会不管!”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走出了后堂。卢豫川铁青着脸,一语不发地背手而立,脸上能垂下冰溜子。在场的人纷纷感到了无地自容,他们差不多全受过苗文乡的知遇之恩,有的还是他破格提拔起来的,眼看着他今天受到这样的奇耻大辱,谁都不忍心再保持可耻的沉默。一个小相公鼓足勇气道:“少东家,苗大相公不是那样的人,他决不会做出吃里爬外的事,还请少东家明察!”
尴尬的场面一被打破,几乎所有人都叫了起来:“对,请少东家明察!”
“苗大相公不能走啊!”
“在下敢担保,苗大相公不会背叛钧兴堂!”
卢豫川冷冷的眼神扫过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戛然而止。卢豫川鼻子里哼了一声,大步走出了后堂。相公们静寂了片刻,又爆发出更加激烈的议论声。不管怎么说,苗文乡在钧兴堂的地位不是一天两天建立起来的,毕竟是将近二十年的苦心经营,上上下下的关系盘根错节,哪里是说扳倒就扳得倒的?且莫说汴号了,就是在总号也有不少他的心腹干将。刚才大家全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不知所措,等到明白过来,无不为苗文乡鸣冤叫屈。有的相公更是提议联名上书给卢维章,给大相公讨个清白。群情激奋之下,大家一窝蜂似的来到苗文乡的住处,不料却扑了个空。门房老汉说苗文乡刚刚收拾了东西,和小潘子一起匆匆离去,看样子是回神垕的总号了。众人面面相觑,再不知如何是好。
17投鼠忌器的玄机(1)
卢豫川接到卢维章书信的时候,刚刚从马千山的府上回来。苗文乡离开汴号一月有余,卢豫川开始是惴惴不安,静待了几天之后,心情这才慢慢平复下来。看来叔叔并没有因为苗文乡的告状而对他有所不满,到底是至亲,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一个外人的挑唆能有什么用?扳倒了苗文乡,汴号上下自然都是唯他卢豫川马首是瞻了。原本愤愤不平的相公伙计们见总号那边迟迟没有音讯,可见卢维章对汴号发生的一切都已默许,想想自己无非是卖力气挣钱养家,跟东家的人过不去总不会有好果子吃,谁还敢再去碰卢豫川的锋芒?苗文乡那么德高望重的老人,不就是因为跟他发生了抵牾,居然被一通辱骂给扫地出门了?加上卢豫川除了花钱上大手大脚,对相公伙计们还算是客气,汴号的生意倒也风平浪静,一切照旧,外人丝毫看不出内部的巨变。
没了苗文乡在一旁掣肘,卢豫川做起事来更加游刃有余了,他重新打起了河南巡抚马千山的主意。马千山一共有两个儿子,老大马垂章在外地做官,老二马垂理还没有功名,整日流连在青楼赌场,光是在城南得胜坊就欠下了五万两银子的巨债。不但如此,他还在会春馆里包了个叫钱盈盈的头牌妓女,一包就是两个月,花银子跟流水似的。马千山虽贵为一省巡抚,每年的养廉银子不过是一万多两,哪儿够马垂理这般开销?马千山早放出话去,冤有头债有主,儿子欠下的债儿子还,跟老子不相干,有种的找马垂理要去!话虽是这么说,马千山主政豫省七八年了,一个知府做上三年都有十几万两银子的积蓄,何况是堂堂一省的巡抚?马垂理的那些债主们一个个咬牙切齿,谁也不敢真去巡抚衙门里讨债。偏巧京城里跟马千山有仇的一个监察御史得了消息,一封奏折直达天听,添油加醋地告了他一状,军机处照章办事,转发给吏部考功司核查。自古为官者哪有不被弹劾的,马千山经营官场几十年,无论是京城还是河南都有一张盘根错节的关系网,这么一点事儿他自然毫发无损,但这也是一桩提起来就皱眉头的心事,他没少拿这个痛斥马垂理。久而久之,马垂理一见老子就躲,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唯恐又被训得灰头土脸。
这件事传到卢豫川的耳朵里,居然成了天大的好消息。俗话说救急不救穷,马垂理固然说不上穷,也不是还不起,只是作威作福久了,不想花钱就是。卢豫川接近马千山的主意早已定下,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眼下正是个千载难逢的时机。卢豫川和马垂理是赌场上的老相识,他立刻发帖子约了马垂理出来喝酒,马垂理是个饕餮之徒,自然是欣然前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卢豫川故意问起了他躲债的事,马垂理顿时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卢豫川趁机拍胸脯保证,马垂理欠下的银子,全部由钧兴堂汴号代为偿还,算是交了个朋友。马垂理闻言大喜,当即就要跟卢豫川结拜为兄弟。两人像模像样地跪倒在地焚香祷告,卢豫川表面装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心里却对这个脑满肠肥的纨绔子弟鄙夷至极。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若不是为了打通他老子的关节,谁愿意花这个冤枉钱?
靠着那张五万两现银的银票,卢豫川终于迈入了梦寐以求的巡抚衙门。马千山听说有人替儿子还债,倒不像马垂理那样欢天喜地,反而细细询问了一番卢豫川的底细。再三考虑之后,马千山终于同意见上卢豫川一面,地点就放在巡抚衙门的后院花厅。踌躇满志的卢豫川在花厅里苦苦等了近两个时辰,从傍晚一直等到了深夜,这才见到了马千山。卢豫川遥遥看见一群人簇拥着一个衣着华丽的人走过来,忙双膝跪倒,朗声道:“神垕钧兴堂卢家老号卢豫川,叩见巡抚大人!”
马千山一副愕然的神情,仿佛真的是公务繁杂,刚刚才想起来还约了这么个人。卢豫川伏在地上,听见一个漫不经心的声音道:“你就是卢豫川?我听垂理讲过你,很好,很好。”
卢豫川又叩头下去,直起身子道:“钧兴堂是小字号,今后还望巡抚大人多提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巡抚一级的官员,激动得牙关哆嗦,热切的目光盯在马千山的身上。马千山撩袍坐下,早有人送了茶过来,他接过去端在手里,微微一笑道:“钧兴堂急公好义,很好,很好。”说着,把茶杯轻轻一举。
端茶送客是清末官场的风俗,卢豫川和官场中人打了那么多交道,当然知道这个动作的含义,本来准备好的一套说辞看来全都是白费工夫了。他虽不甘心,却也只好站起来道:“巡抚大人过奖了,草民自当安分守己,做个巡抚大人的顺民百姓。”
马千山乜斜了一眼,一个师爷会意,迎上来笑道:“时候不早了,马大人还有许多公务要办,卢东家这边请。”
卢豫川又看了眼马千山,百般不舍地随了师爷走出花厅。直到进了钧兴堂汴号,他还如同做梦一般。五万两银子,就换了那两句话?这个买卖真是赔大了。卢豫川懊恼地回到房里,心里再难以平静下来。他胡乱翻了几本账册,心情越发烦躁,便披衣出门,对外边睡眼惺忪的车夫喝道:“备马,去马行街!”车夫揉着眼睛套车去了,嘴里小声嘟囔着什么。马行街夜市闻名全国,是开封府最繁华的地段。会春馆就在马行街上,看来少东家又要去找那个叫苏文娟的粉头去了。豫商里有严规,外出驻号跑码头的人,无论是大相公还是跑街伙计,一律不得带家眷、不得喝花酒、不得捧戏子、不得逛妓院,卢豫川死了老婆后还是鳏居独处,所以这几条除了带家眷,其余的却是全给破了个遍。可在钧兴堂汴号里,他就是最大的爷,谁敢说他的不是?工夫不大,车马已经备好,卢豫川心急火燎地上了车,吩咐道:“去会春馆!”
17投鼠忌器的玄机(2)
车夫应了一声,扬鞭赶马,心里却连连长叹。规矩有人定,自然就有人来破,卢豫川这么肆无忌惮地败坏豫商行规,难道大东家卢维章就一点都不知道吗?
月儿弯弯,惨白地悬在天际,照得开封城里外清亮无比。相国寺大街上寂寥无人,一辆马车吱吱呀呀出了钧兴堂汴号的大门,朝着城东的马行街逶迤而去。
苗文乡回到神垕家中,一连三日闭门不出。汴号人事巨变的消息眨眼间传遍了神垕各大窑场,有幸灾乐祸的,有替他鸣怨的,也有冷眼旁观的,大家都在揣摩着卢维章的心思。苗文乡膝下有两子,大儿子苗象天在卢家老号维世场做掌窑相公,二儿子苗象林在钧兴堂总号做学徒,尚未出师,一家人吃的都是卢家的饭。苗文乡受辱辞号,家里人反应最激烈的就是老二苗象林。苗文乡回家的头天晚上,苗象林听了父亲的讲述,气得怒发冲冠,当即就要找卢维章评理。苗文乡瞪了他一眼,骂道:“就你火气大,你一个学徒,能见着大东家吗?自不量力的蠢材,要是逞匹夫之勇能办成事,哪里轮得到你?”
苗象林急道:“那也不能就这么辞号拉倒啊,你一个大相公,是大东家亲自下聘书定的,照豫商的规矩,就是辞号也得经过大东家批准,他一个卢豫川凭什么这么擅权?”
苗象天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坐着。苗文乡看着苗象林,摇摇头道:“亏你还在总号干了这么多年,豫商最讲究每临大事有静气,事情既然发生了,你着急有什么用?多学学你大哥,遇事不要慌张,所谓乱中出错,自己阵脚一乱,那就一点翻盘的希望都没了。”他斥责了一番老二,转脸看着苗象天,淡淡道:“老大,你琢磨半天了,说句话吧。”
苗象天思索良久,一直没言语,见父亲点了将,这才终于说话了。他这第一句话就出语惊人:“爹,您说得对。我看卢豫川如此待你不但不是祸事,反倒是天大的好事!”
苗象林皱眉道:“大哥越说越离谱,不明不白遭了吃里爬外的罪名,这算什么好事?”
苗象天一笑道:“你慢慢听我说。卢豫川此举甚不明智,原因有三。第一,爹在钧兴堂劳苦功高,对钧兴堂、对大东家的知遇之恩莫齿难忘,这是尽人皆知的,傻子才相信爹会背叛钧兴堂!爹跟卢豫川一向不睦,也是尽人皆知。就算是爹私见董克温不对,大家也会觉得卢豫川多少有公报私仇的嫌疑,在情理上就说不通。其二,卢豫川凭着一个道听途说的消息,不问青红皂白就把爹赶出了汴号,丝毫不去调查,连驻外大相公打理生意、东家不得妄加干预的老规矩都不顾了,这就是违背了祖训,违背了祖训就是不孝,他又输在了道义上。第三,董克温此举摆明了是借刀杀人,利用卢豫川和爹的矛盾下了黑手,背后的主使者毫无疑问就是董振魁。卢豫川中了圈套还洋洋自得,可大东家何等的精明,董家这点把戏能瞒得过他吗?有了这三点,爹看似被动实则主动,卢豫川看似春风得意实则处处树敌,胜负之势已然是不言而喻了。”
苗文乡喟然叹道:“卢大东家也是人,一个是亲侄子,一个是老朋友,他倒向哪边都不好办啊。”
“这正是我所说的天大的好事。大东家深谙豫商之道,在突发大变之际不会忘了规矩。正如爹所言,大东家现在是左右为难,而左右为难的结局最有可能是各打五十大板,此事最终不了了之!可这次爹无疑是受了委屈,大东家为了平息众怒,维护钧兴堂本姓外姓一视同仁的信誉,自然会对爹加以抚慰。爹已经是汴号的大相公,汴号在钧兴堂地位尊崇,跟半个总号老相公也没什么差别。如今大东家自领总号老相公,而爹再升一级也是总号老相公了,所以我说,大东家很可能会辞去老相公,将爹扶上钧兴堂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我现在在维世场辅佐二少爷卢豫海见习烧窑,在我看来,将来钧兴堂大东家未必就是卢豫川,侄子再亲能有儿子亲吗?爹不必担忧,二弟也不必急躁,我断定卢大东家或早或晚,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苗文乡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道:“依你之见,老汉哪儿也不去,就坐在家里等?”
苗象天笑道:“对!爹万万不能去见大东家,一见就是担上了告状的嫌疑。此事事关重大,大东家此刻心里怕是已有处置的章程了。用不了多久,汴号的生意就会被董家打得落花流水,到了那时,就是大东家想为卢豫川开脱,怕都做不到了。爹何必同一个心胸狭隘的人计较,您就待在家里好好歇上一段日子,静观其变吧。”
苗文乡哈哈大笑,盘桓在他心头整整一天的阴霾终于散尽。在回神垕的路上,他已经从最初的慌乱中理出了头绪,而苗象天不过一顿饭的工夫,居然就把整个事件分析得井井有条,大有青出于蓝的架势!天底下最让男人得意的事情,就是自己的儿子出类拔萃,这倒是个意外的收获了。他满意地点点头:“你的这番见解跟为父一般无二,看来这几年你在窑场里历练得有长进了。象林,明天你照旧去总号上工,但凡有人问起,别的什么也不要讲,就说老爷子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在家歇着养病呢。”苗象林挠着脑袋,总算是听出了一些门道,不再嚷嚷着告状了。第二天他到了总号账房,果然有不少人旁敲侧击地打听,苗象林就按照父亲的交代,照本宣科地一一回应。众人无不感到诧异,谁都不明白苗老爷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17投鼠忌器的玄机(3)
真正明白苗文乡心思的,只有卢维章一个人。苗文乡返回神垕的当天,就有人把汴号发生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讲给了他。清末豫商讲究东家出钱,相公出力,大东家名义上不管具体的生意,但在各个分号都安排的有人,不然谁放心把自家的生意一锅端地交给外人操办?小相公苏茂东就是他在汴号的眼线。苏茂东论年纪比卢维章还大,也识得几个字,算是粗通文墨,平日里又喜欢喝茶听书,一封密信写得有声有色,虽说是白字连篇,读起来竟也跟本稗官小说似的。一时间卢豫川的咄咄逼人,苗文乡的张口结舌,众位相公的敢怒不敢言,种种情形无不跃然纸上。卢维章看后呆了半晌,仿佛亲身来到了汴号的后堂,不禁也被当时惊心动魄的场面深深震撼了,好容易才从想象里抽身而出。他默默地放下书信,在书房里来回逡巡踱步,心思就像荒地里的野草般滋长着,脑海里一片混乱。他知道卢豫川年轻气盛,满脑子想做个一等一的豫商大家,也明白苗文乡在经商上太过于老成持重,但他终究没有想到以卢豫川之精明,苗文乡之忠诚,会在汴号闹出这么一出戏来,会被董振魁如此明显的一招借刀杀人弄得满城风雨。苗文乡负气还乡,等于把汴号统统交给了卢豫川,而汴号肩负着卢家老号东西南北商路的中转重任,董振魁父子对汴号又是虎视眈眈,稍有不慎就会连累到整个钧兴堂的生意。卢豫川就是再有手段,经商上毕竟还是个生手,哪里能把整个担子挑起来?还是需要像苗文乡这样德高望重的老人坐镇汴号,才能做到万无一失。可卢维章转念一想,卢豫川在洛阳办砸了差事,一颗火炭似的心都在汴号上,何况前几个月的生意经营得着实不错,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卢豫川赶走苗文乡,说白了也是嫌他观念守旧,为的是自己放开手脚大干一番,若是在这个当口上召他回来,会不会冷了他的心?年轻人的心态总归是波动不定的,一旦在春风得意的时候受到打击,难免会就此颓废下去,再想振作起来怕是难上加难了,若如此,又如何对得起为卢家死于非命的哥嫂呢?
所谓关心则乱,一边是自家生意,一边是骨肉亲情,卢维章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夜,竟是一点对策都没有。权宜再三之后,他只好给苏茂东去了封密信,一则要他留心卢豫川的一举一动,如有意外立即来信告知;二则是注意打听汴号各位相公伙计的态度,如实回报。汴号刚刚建起来,相公伙计都是卢维章亲手从总号挑选出来的,个个都是钧兴堂得力的人才,虽然没了苗文乡坐镇指挥,只要卢豫川不太过胡闹,一时半会儿倒也不会出什么大事。这一点上卢维章还是能放心的。
卢维章送走了信使,东方已是天光大亮了。不知不觉一整夜的工夫悄然过去,卢维章感到了周身的疲惫。快二十年了,自打他首创钧兴堂卢家老号这个招牌开始,几乎每个夜晚都是在千头万绪的生意里度过的,六千多个日日夜夜一晃而过,把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操劳得身心俱疲。尤其是从去年跟董家的霸盘生意后,接连几场恶战下来,卢维章虽是全胜之师,可无论是精力还是体力都大不如从前了,种种苍老的痕迹在他身上暗暗滋生。卢维章在小院里打了一趟太极拳。他这套标准的陈氏太极是特意到怀庆府温县陈家沟学来的,一招一式都透着陈氏太极的精髓。一趟拳打完了,他这才觉得恢复了一些元气,忽然想起当年哥哥卢维义呕心沥血强记禹王九鼎图谱的往事。那时的卢维义身子骨多么精壮,不就是因为费心太过而瞬间老迈的?由人及己,卢维章感到一阵凄凉。多少人羡慕富商之家应有尽有,钱财用之不尽,可商家夙兴夜寐之间的操劳,求一宿安眠的艰难,周旋在暗涛汹涌的商海中的战战兢兢,却无人能知。纵观天下各省商帮,又有几个大商之家不是如此?又有几个大东家不是未老先衰?想到这里,卢维章再也无法把第二趟拳打完了,便收了势,默默地在院里伫立静思。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悄然进了小院,无声无息地站在卢维章背后,凝视了好久,慢悠悠道:“听说老爷又是一夜没睡,身子熬得住吗?”
卢维章睁开了眼,回头道:“你怎么来了?”
卢王氏人到中年,虽不如年轻的时候俏丽,也自有一种成年妇人的风致。她跟卢维章成亲二十年,一起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夫妻感情根深蒂固。在卢维章艰辛创业的时候,卢家还是家徒四壁,卢王氏一个人带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还要处处为卢维章着想,难处可想而知,可她从没让卢维章为家事分过心,自己独力承担了下来。卢维章对此颇为感激,功成名就后便立了一条规矩,卢家子孙不得纳妾,只准娶一房夫人。这在豫商里倒是特立独行的做法,自古商家都认定多子多福,娶个三四房夫人不但自己享受,还是在众人面前夸耀的谈资,只有神垕的卢家与众不同。不过别的大家子里妻妾争风吃醋、众子争夺家产的事情,在卢家却从来没有过。再加上卢王氏持家有道,把钧兴堂里百十口人整治得各行其是,从没出过一点乱子,卢维章这才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生意里。
卢王氏深情地看着丈夫,轻手挽住了他的胳膊,笑道:“今天觉得精神还好,在家里四处走了走,听下人说老爷书房里的灯亮了一夜,怕是又没能歇息吧?”
17投鼠忌器的玄机(4)
卢维章感到阵阵暖流在心中激荡,微笑道:“也没什么,操劳的日子久了,生意再熬人,能比烧窑更累吗?夫人就要生产了,有事打发个下人来就行,何必亲自来呢?”
两人说着话,卢王氏扶他走进书房,给他倒了壶热茶,看着他喝下去,这才道:“我从没问过卢家生意上的事,今天我也不想问,不过此事牵连到豫川,我却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其实,卢维章早就看出来她是为何而来,只是一直没有说破。见卢王氏开了口,他便笑道:“就是夫人不说,这么大的事我也要跟夫人合计合计。既然夫人来了,不妨就说说吧……豫川的事情,你都听说了?”
卢王氏见他这么说,反而有些不自然了,脸红道:“我一个妇道人家,本来不该管分外之事。但大哥大嫂是为了卢家而死的,他们就留下了豫川这一点血脉,如今豫川犯了错,也是咱们叔叔婶子教导无方,不能把罪过都算在豫川一个人头上。”
卢维章脸色凝重起来,道:“我也正是因为这个才难以决断啊……汴号发生的事情,家里的人都知道了吗?”
“神垕就这么大的地方,我想此刻不但家里人,就是全镇各大窑场都传遍了吧?”
“如此说来,这件事不容再拖,必须尽早作个了断。不瞒夫人,我昨晚想了整整一夜,什么法子都想到了,还是难以抉择。豫川不问青红皂白就赶走苗大相公,出于公心,出于生意,我都不能坐视不管,不然规矩何在?没了规矩,还拿什么做生意?但除了这件事,平心而论,他在汴号做得的确不错,贸然召回恐怕会伤了他的心气,也会让他对咱们有所不满。他毕竟是卢家的少东家,将来卢家全部家业都要交给他的。家大了,最忌讳的就是人心不齐,一旦内乱起来,难免会给外人可乘之机……”
卢王氏深深地看着他,忽然道:“豫川一心要做个比你还大的大商家,他在汴号是做大事的,咱们不妨把他召回来,也分给他个大事去做,照样能遂了他的心愿。这样不好吗?”
卢维章心思一动,看着她急促道:“夫人快快讲下去!”
卢王氏抚着肚子,笑道:“我以为眼下钧兴堂最紧要的事,一个是四处开拓生意,一个是重制禹王九鼎。豫川在汴号做的是头一件,咱们把他召回来督造禹王九鼎,不也是为卢家做大事吗?何况朝廷催得那么急,禹王九鼎的图谱又是他父亲写成的,让他回来督造顺理成章,我想他也不会想得太多。只要豫川离开了汴号,不管是派苗文乡大相公回去,还是另外选派个人去,起码在豫商里不会有人再说卢家内外有别,只顾东家不顾生意了。豫川另外有了更大的差事,也是体体面面地离开汴号,脸上也没什么丢人的……我这是妇人之见,老爷就权当听个闲话吧……”
卢维章听得眼睛发亮,腾地站起急促地走了两步,道:“这怎么是闲话!夫人一席话,我心里豁然开朗,这正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可叹我卢维章苦苦想了一夜,却没想到这样的计策!”
卢王氏赧颜道:“老爷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而已……事已至此,大可放心豫川了,但老爷不要忘了另外一个人啊。”
卢维章拍了拍头上的月亮门道:“你是说苗文乡?请夫人放心,我已经有了打算……今天晚上我就去苗家,见见苗文乡去。”卢王氏看着他兴奋的模样,吃吃笑道:“看老爷一提起生意就如此振奋,刚才是谁在院子里愁眉苦脸的,跟别人欠了几吊大钱似的,可笑死人了……”
18我要你毁了禹王九鼎,你敢吗(1)
苗文乡在汴号大半年了,这还是第一次回家。老伴苗李氏做了几十年的商家妇,对这倒是习以为常了。豫商的规矩,驻外字号里不得携带女眷,无论是大相公还是小伙计,一律得驻外整三年才能给两个月的探亲假。这次苗文乡是被少东家赶回来的,毕竟算不得光彩,但在苗李氏看来这也没什么,六十岁的人了,还能有几年干头?眼下孙子都有了,正好一家人团团圆圆,尽享天伦,再不用去掺和什么生意了。故而刚用过早饭,苗李氏就抱着小孙子来到苗文乡房里,见他兀自坐在桌前发呆,就笑道:“好啦好啦,都干了一辈子了,这回可不是我不让你干,是人家卢家的人把你撵回来的,你还有什么说的?好歹也是从大相公位置上退下来的,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看咱家淘气,跟他爹一个模样。”说着,苗李氏把小孙子递给他,嘴里道:“看咱们小淘气,爷爷回家了也不来看看,心里委屈着呢!”
苗象天得子的时候,苗文乡还在汴号张罗生意,光听说儿子生了个胖小子,乳名叫淘气,却从没见过。昨天他心情黯然地回到家里,也没顾得上去看看孙子。如今看见襁褓中的小淘气,一时间把满腹的思绪抛却脑后,接过去再也看不够了。苗文乡在生意场上操劳了大半辈子,从未享受过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跟淘气嬉闹一番,不由得喟然叹道:“也罢,卢大东家不来找我,我也不去找他。反正每个月二十两银子领着,你我老两口也就有着落了,就算是荣休了吧。”
钧兴堂十五年大庆的时候,卢维章为了答谢各位相公,特意定下了规矩:凡是在钧兴堂草创时期就在卢家老号做事的,六十岁荣休之后,每个月还能领半俸的薪水,算是钧兴堂的一番心意。新堂规宣布的那天,钧兴堂大小百十个相公无不感激涕零。众目睽睽之下,卢维章端起酒杯道:“天下四行,士农工商,人家都说上三行好干,商家最是难当,因为什么?当官的老了有俸禄,种地的老了有儿子,做工的老了有手艺。我们做生意的也是人,咱们老了,病了,也得过上人的日子。从此往后,钧兴堂是我卢家的,也是在座诸位的,大伙儿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日后养老,也得同心协力,好好干吧!”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大厅里已是欢呼雷动,简直要把房顶掀翻。回忆起那时的场面,苗文乡不免又是一阵长吁短叹:“要说我还有什么遗憾,就是没能看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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