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瓷商 第 28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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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卢豫川震怒之下直闯总号老相公房,当着众人的面质问他为何分配不公。苗象天也没想到他会如此不留情面,据理力争道:“洋人开出的订单就是宋钧六粗瓷四,象天这是按订单走的货,何来不公之理?”

    卢豫川冷笑道:“钧兴堂和钧惠堂同是老号的堂口,毛利不同也就罢了,可总号连出货都得分个高低上下,这岂能服人?莫非老相公觉得我钧惠堂就不如钧兴堂了?我卢豫川就不如弟弟了?”不待苗象天辩驳,他继续咄咄逼人道:“不错,烟号的生意是豫海一手打出来的,但分配如此不公,难道也是豫海的意思吗?你父亲的死,的确是我卢豫川的错,但你要报仇就来拿我的命好了,何至于在生意上下黑手?你以为这样做就能给你父亲报仇吗?”

    苗象天气得脸色雪白,道:“大少爷何出此言?家父的死,这十几年来我早已不提了,大少爷何必把家事和生意搅在一起,苦苦相逼?也罢,生意说到底是你们卢家的,若是看我不顺眼,我辞号就是!”

    卢豫川不依不饶道:“你辞号就辞号,我就不信少了你,卢家的生意就做不成了!”

    苗象天领教了卢豫川犀利的话语,仰天长叹道:“爹,我终于明白您是如何被他活活气死的了!”当下就挥笔写了辞呈,拉着卢豫川直奔钧兴堂去找卢维章评理。卢维章躺在病榻上断了这个官司,好言挽留住了苗象天,又当面斥责了卢豫川,但发货的比例却变成了五五分。苗象天看着卢维章日渐沉重的身子,不忍再因为这些事情打扰他养病,对卢豫川抱定了退避三舍的主意。而卢豫川虽然被叔叔痛责一番,目的却达到了,趁机让自己的亲信在总号上下大造舆论,说苗象天公报私仇,难以服众。苗象天向来是以铁腕治下,得罪了不少下属,再加上卢豫川的煽风点火,在总号的地位陡然变得岌岌可危。

    50人有病,天知否(2)

    此事过去不久的一个晚上,卢维章吃饭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夜里病情突然恶化,一天里只有两三个时辰清醒,其余的时间都在昏迷之中,人眼看就不行了。即便如此,卢维章也没有召回卢豫海,还是卢王氏暗中吩咐苗象天秘密给儿子去了那份急电。谁知几天之后张文芳风风火火来电询问大东家的病情,还是从烟台发来的,这无异于把卢豫海的去向弄得众人皆知了。苗象天气得直叹气,只得按着卢王氏对外封锁消息的意思,公开复电严词否认。其实苗象天也看得出,卢维章肯定熬不过这个冬天了。而总号在卢豫川的挑唆下乱成这个样子,他是无力回天了,只能日夜盼着卢豫海早日回来。眼下能镇住卢豫川的,也只有卢豫海这个“拼命二郎”。

    张文芳的电报是明发给总号的,立刻有人报到了卢豫川那里。踌躇满志的卢豫川闻讯大吃一惊。他深知无论是功劳、地位,还是人望、手段,他都远远不及弟弟。按照他和梁少宁制订的计划,第一步是扳倒苗象天,控制住整个总号;再凭借自己的钧惠堂以及在钧兴堂的一半股份,趁叔叔死后卢家混乱的局面,逼婶子交出秘法,最终坐上大东家的宝座。这个计划看起来周密稳妥,但他实在没有料到卢豫海会突然从烟台赶回来,这一下子打乱了他的全盘部署。从烟台到神垕,无论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星夜兼程的话不出十日就能赶到。而以叔叔如今的病情,虽然知情的人都知道是危在旦夕,但谁又能保证叔叔挺不过去这几天的工夫?若是叔叔果真撑到了卢豫海回家那天,这大东家的位置他就彻底无望了!

    时至今日,卢豫川心中对卢家老号掌门人的渴望已然根深蒂固。他马上约了梁少宁见面,把当前的局面和盘托出。梁少宁是唯一一个知道他心思的人,也是他眼下深信不疑的幕僚。梁少宁斟酌半晌,缓缓道:“我上次就提醒过你,不该在这个时候公然和苗象天作对!历朝历代皇子夺位也好,少爷争权也好,最后的得胜者都是守着一条:争是不争,不争是争!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你想当大东家的心思,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得出来;可你再看我女婿卢豫海,从来没露过一点争大东家的意思,可人家做出了多大的事,立了多少功!真要是摊到桌面上一较长短,你根本比不过他!”

    卢豫川不耐烦道:“我没听你的劝告,跟苗象天争执是不对,可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应对之策!”

    梁少宁不无失望地摇头道:“你真是迷了本性了,不知道你心里究竟是中了什么魔障!我刚才还说,争是不争,不争是争!”“你要我不争?豫海还没当上大东家,总号就敢公然厚此薄彼,一旦真的给他掌了权,哪里还有我卢豫川的活路?钧惠堂看起来也有五处窑场,可在毛利上连半个钧兴堂都不及!”

    “不跟你计较这个了。”梁少宁有些疲惫地摆摆手,道,“你不是要应对之策吗?我有上中下三个计策,供你选择。”卢豫川的眼里迸发出热望,死死地盯着他。梁少宁在房内缓缓踱步,道:“先说下策,你立即去钧兴堂,趁卢维章清醒的当儿,向他痛哭流涕一番,忏悔这些年的种种过错,乞求他的谅解。卢维章一生最大的弱点,就是为人不够狠!董克温是他害死的,他计谋得逞了本该兴高采烈,董振魁一气身亡更是意外收获,可他却心里放不下,病成这个模样!若是他看到你真心忏悔,又想到你爹娘给卢家做出的牺牲,说不定就把大东家的位置传给你了。你如果觉得没什么来由,现在就把我痛打一顿,弄得路人皆知,然后对卢维章说梁少宁那个王八蛋挑唆你们叔侄兄弟的关系,被你教训过了。”

    卢豫川仔细斟酌着他的话,道:“那中策呢?”

    “中策也好办。我认得几个黑道上的朋友,卢豫海此行回家,走的无非是水路、陆路,断然不会从天上飞回来吧?我让他们在河南山东交界处守株待兔,退一步也要守住进出神垕的大路小路,一旦发现卢豫海就把他扣留下来——你放心,我不会叫我闺女当寡妇!我得让卢豫海吃够苦头,什么时候你叔叔咽了气,你顺顺当当地掌了权,我再通知他们放人!”说到这里,梁少宁阴鸷地笑道,“只是我这上策虽然最有效,却也最难做,不知豫川你敢听吗?”

    “但讲无妨!”

    “我这里有一包药。”梁少宁轻轻地掏出一个纸包,放在卢豫川手上,笑道,“所谓的上策,就是让你叔叔神不知鬼不觉地喝了这包药,毫无痛痒地驾鹤西去,进入西方极乐世界。你让他少受了许多病痛的折磨,也算是尽孝了吧。”

    卢豫川仿佛手里抓的是块火红的炭火,立刻把纸包抛在地上,惊道:“你,你要我杀了叔叔?”

    “你叔叔活不了几天了,最长也熬不过冬!”梁少宁“咯咯”一笑,道,“既然他早也是死,晚也是死,什么时候死对我们最有利,就让他什么时候归西!上中下三条计策都有了,豫川少爷自己抉择吧。”

    卢豫川呆呆地坐着,缓缓道:“下策太慢,没有十足的把握;中策太急,豫海走了好几天,这么大个河南你去哪儿堵他去?而上策太,太狠、太毒!他毕竟是我的亲叔叔,我爹娘死后,是他一手抚养我长大成人,我如何……”

    梁少宁冷笑道:“那你就眼睁睁看着卢豫海回来,看着卢维章把大东家的位置传给他吧。你卢豫川争是不争,他卢豫海不争是争,你已经输了头一回合。眼下卢豫海远在外地,须臾之间无法赶回,你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卢家的人就是毁在一个‘善’字上。卢维章太善,放不下董家父子的死,以至于病入膏肓;你也太善,空有励精图治之心,却无孤注一掷之勇!”梁少宁喟然叹道:“卢家这两代人,只有两个敢跟人拼命的,一个是你爹卢维义,为了救兄弟,他敢活生生咬掉自己两根手指!一个是卢豫海,为了维护家族名声,他敢抓着会春馆老鸨的手,朝自己胸脯上砍刀子!”

    50人有病,天知否(3)

    卢豫川再也听不下去,遽然大叫道:“你住口!”梁少宁怔怔地看着他,似笑非笑。卢豫川两眼火红道:“我知道该怎么办。黑道那边,就由你去张罗吧。”说着,他俯身轻轻捡起纸包,头也不回地离去了。梁少宁追到门口,提醒他道:“你别忘了,就算卢豫海不在家,陈司画那个狐狸精也不是省油灯!何况她背后,还有个老子陈汉章呢!”

    卢豫川重重地哼了一声,大步走远了。梁少宁看着他的背影,猝尔发出一阵鬼魅般凄厉的怪笑,低声狰狞道:“卢维章,你也有今天哪!”

    按照卢王氏的安排,今天从未时到申时这两个时辰,轮到陈司画在卢维章病房里伺候。未时刚过,关荷就悄悄来到了病房,见卢维章兀自昏迷不醒,便对沉思中的陈司画道:“妹妹,你去看看广生和广绫吧,他们俩半天不见你,急得又吵又叫的,我看晴柔根本管不住他们!公公这里有我呢。”陈司画摇头道:“姐姐刚歇了一个时辰,怎么好再劳累姐姐呢?公公还是人事不省,豫海又远在烟台,这可怎么办呀?”

    关荷拉了拉她的手,低声道:“妹妹,公公还睡着,咱俩去外头说几句话。”陈司画心里一动,跟着她走出了病房。外边正值秋高气爽,乍一离开病房里积郁的药气、病气,陈司画立刻觉得眼明耳亮。两人携了手走出小院。门口,一个老妈子蹲在药罐前,呼呼地扇火熬药。关荷道:“邱妈,你照顾下老爷,我跟司画夫人去取样东西。”邱妈赶忙站起答应。

    时值初秋季节,地上放眼所及都是枯叶。关荷和陈司画走了好远,脚下踩得吱吱作响,却都没有说话。良久,关荷终于打破沉默道:“我爹的事,妹妹操了不少的心,我多谢妹妹了。”

    陈司画一笑道:“姐姐原来是要说这个——姐姐遇到难处,我做妹妹的怎好袖手旁观?二爷一出门就是一年多,钧兴堂除了公公婆婆,就剩下咱们姐妹了。不过是两千两银子而已,算得了什么?”

    “我一个月的月利银子只有十五两,十年也还不起妹妹!唉,谁叫我摊上个这么不争气的爹……”

    陈司画正色道:“姐姐,再说这个就真的生分了。你我都服侍一个丈夫,我瞒着公婆这么做,就是不想给二爷添乱呀。何况你那点月钱,差不多都给广生和广绫买东西了,你自己怕是连一两私房银子都没有吧?水灵的爷爷过世,要不是婆婆偷偷给你十两银子,你连打发下人的钱都没有!姐姐,司画说句大话,银子的事不是你操心的,咱俩一个照顾公婆,一个抚养孩子,不都是替二爷做事吗?”

    关荷微微一笑,道:“妹妹说的是。二爷北上一年多了,公公的病情又是这个样子,你看……”

    “姐姐,我早盼着你跟我说这个了!”陈司画莞尔一笑,紧握住她的手道,“我一直不敢跟姐姐提起,生怕姐姐怪我多事。依我看,公公的病,怕是熬过冬天都难!”“不错。可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是大少奶奶轮班。我听说大少爷去了,在公公面前又是哭又是跪的……你也知道,公公一天就那么俩时辰清醒,说话的时候又没其他人,你说,公公会跟他说些什么?”关荷刻意把陈司画叫出来,真正的用意还是在这番话上。陈司画闻言一愣,思忖好久,隐隐笑道:“好啊,大哥开始动手了!”

    关荷立即紧张起来,道:“不瞒妹妹,我也是这么想的!按理说,咱们女眷不能干涉男人们生意的事。可二爷久出未归,为卢家的事业拼死拼活的,过年都不能回家!要是大爷趁二爷不在,公公又糊涂着,做了——做了有负于二爷的事情,那我们一家……”

    陈司画镇定地看着关荷,忽而道:“姐姐,妹妹问你一句话,你得实话实说!”

    “妹妹尽管问!”

    “卢家是交给大爷好,还是交给二爷好?”

    “当然是二爷!不但我这么想,卢家上下都这么认为!”

    “那就是了!”陈司画一笑,沉着道,“姐姐,既然他先动手了,咱们也不能示弱!从现在开始,不管婆婆怎么安排的,只要大少奶奶轮班,咱俩就必须去一个人陪着!有咱们在,大爷不敢多说什么。不过这还不够。我想好了,今天就让晴柔回禹州,让我爹给二爷发电报,让他立刻回来!还有,公公和婆婆都是心善之人,从来不跟自家人设防,可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咱俩得替他们操这个心了。每次凡是大少奶奶或是大少爷熬药,咱俩都得悄悄看着,大家子里为了争权夺势,什么阴谋诡计都有!那个邱妈是大少奶奶的心腹,尤其得防着她……”

    关荷身子一震,惊得脱口而出道:“难道他们会下……”

    “姐姐低声!”陈司画朝左右瞧了瞧,见四下没人,小声道,“大爷上午这一折腾,公公起码少活两天!婆婆是个精明的人,恐怕她早就给二爷去了急电了,只是咱们不知道而已。无论如何,在二爷回来之前,咱们就是豁出命,也不能让大爷把家夺了去!姐姐,三少爷豫江和大小姐玉婉都是你抱大的,跟你感情深厚。公公真是有了好歹,二爷又不在家,三少爷和大小姐那边,就靠你去笼络了。一旦到了分家产的时候,卢家就剩下大少爷和三少爷两个男人,你一定得让豫江挺身而出,给二爷说句公道话!”

    “豫江和玉婉都是我看着长大的,想来没什么大碍。豫江最佩服的就是二爷,别看他才刚成年,跟二爷见习烧窑时一个模样。我这就去找他,跟他悄悄打个招呼。”

    50人有病,天知否(4)

    “招呼要打,但要注意火候。你不能一上来就说以后的事,就说是二爷从烟台来信,说挺想念他的,眼下他也成年了,问他想不想去烟台学生意。这是豫江心尖上的事,跟公公提了好几次了,你这么说肯定正中他下怀。三少爷不是笨人,你只要他记得二爷和你的好处,点到为止就成。”

    “成!我都听你的!”

    “婆婆那里就由我去,她最喜欢广生和广绫,二爷又是她的亲儿子,关键时刻她自然知道该偏向谁。好了,我该回去了。邱妈还在给公公熬药呢。”

    “那我去找豫江了——妹妹!”关荷见陈司画要走,忽地叫住她。陈司画愕然回头道:“姐姐还有什么话吗?”

    关荷咬了咬嘴唇,轻轻道:“妹妹,姐姐对你有愧啊。若不是当初我和二爷……你早就是二少奶奶了。眼下是千钧一发的时刻,我替豫海谢谢你了!等大事已定,我就跟二爷说,我甘愿做姨太太,这个二少奶奶,就由你来做吧!”说着,她遽然转身离开。陈司画呆呆地看着她,苦笑了一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陈司画的安排下,晴柔带了她的密信悄悄离开了钧兴堂,直奔禹州方向而去。陈汉章见到闺女的信,立刻明白了钧兴堂当前的局面。他也来不及写信,便对晴柔道:“你一刻钟也不要耽搁,马上回去,迟则生变。有人问起就说是夫人身子不适,二小姐打发你来探望。我有几句话,你亲口告诉二小姐:第一,电报马上就发到烟台,我再派人去河南进出山东的所有水路、陆路要道守着,让她放心;第二,卢豫川不是想趁机作乱吗,好,我在他钧惠堂点上一把火,给他来个后院起火、自顾不暇!第三,你务必要二小姐小心卢豫川下毒手。虽然以卢家的家教,这样的事不至于真的出现,可小心总是没错。就这么三条,你给我重复一遍。”晴柔在陈司画身边多年,是她亲手调教出来的心腹丫头,当下便条理清晰地复述了一遍,又问道:“老爷,若是小姐问起老爷是如何给卢豫川为难的,我该如何回答?”

    陈汉章狡黠地一笑,道:“你就说我自有办法,让她好好在家里提防卢豫川就成!外边的事有我给她撑腰,谁敢欺负我陈汉章的闺女女婿,算是他活得腻了!”

    晴柔想起成亲前老爷对卢豫海咬牙切齿,如今却牵肠挂肚,不由得抿嘴笑道:“奴婢明白了!”便匆匆离开。陈葛氏在一旁听得如堕五里雾之中,不解道:“老爷,你说了半天我也插不上话,我别的都听明白了,就是不知道你打算咋摆布卢豫川?”

    “这是我当年埋下的伏笔!”陈汉章得意道,“真是精彩之至!你总奚落我,说我不懂生意,比不上卢维章和董振魁。哼,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我陈汉章是堂堂举人出身,一本《论语》能治理天下,生意是雕虫小技,非不能为也,实不愿为也——我这满腹经纶难道还斗不过区区一个卢豫川?”陈葛氏撇嘴道:“就你能,那你说说啊?”

    陈汉章摇头晃脑道:“《淮南子》有云,‘人无善志,虽勇必伤’也。我当年给卢豫川下了个套,他如是老老实实的,我就存了这个‘善’,可如今他居然敢翻脸不认人,跟老陈家的闺女斗法,嘿嘿,我就没这个善心了!实话告诉你,卢豫川日常烧窑的煤、柴都是在陈家现需现买,年底算总账。我当初口头给他卖了这个便宜,他还以为我是好心呢!这十年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今天就让罗建堂老相公去找他,说是陈家商号遇到了难处,让卢豫川马上准备银子,提前把今年前十个月的银子一笔缴齐!据我所知,钧惠堂现在根本没有这笔银子的预算,就是他能从总号凑齐,苗象天也得跟他翻脸!这样一来,卢豫川既要争家产,又要应付咱们陈家,自然是首尾难顾了。”

    “可卢豫川要是把钧惠堂抵押给票号,借来银子了呢?”

    “他不敢!我当初以回龙岭林场的地皮入股,占了钧惠堂一半的股份。卢豫川说是东家,其实我也是看在司画她死去的姐姐的面子上,才不跟他计较。他要是拿钧惠堂抵押,没有我的点头,票号也不敢给他一两银子!对了,他要是来找我,你就说我出远门了!”

    陈葛氏这才刮目相看道:“老爷,真没瞧出来,你还有这个心眼儿!”

    陈汉章越发得意道:“哼,不是我吹牛,我连咱那宝贝女婿打哪条路回来,都算得一清二楚!你在家瞧好吧,不出十天,我就能把卢豫海那个小王八蛋送到你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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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葛氏笑道:“你真成诸葛亮了?那他从哪儿回来?”

    “如果我算得不错,用不着咱们岳父岳母着急,人家亲爹娘就不知道发电报了?说不定豫海现在已经在路上了!走水路是逆流而上,比陆路快不了多少。他虽然回家心切,却也不想弄得尽人皆知,肯定不会走水路。卢家汴号船行是他建起来的,进出山东的水路上谁不认识他?走陆路嘛,山东是他的地盘,不会出什么事。进了河南,无非是那几路土匪,卢豫川一个经商的大少爷,卢家家教又那么严,哪里会跟土匪有联系?”陈汉章说到这儿,忽然神情大变,急道,“哎呀不好,我怎么忘了梁少宁!还有豫海的仇人董克良!卢豫川跟梁少宁这阵子打得火热,梁大脓包可是和三教九流都有交情!有梁少宁的关系,再有董克良的银子,保不齐真敢半道劫了豫海!坏了坏了,我得立刻去开封府找曹利成!曹家跟卢家是亲家,曹利成又刚升了臬台,得让他赶紧忙活起来!”

    50人有病,天知否(5)

    陈葛氏听得目瞪口呆,见陈汉章慌张不已,夺门就要往外走,忙追上去叫道:“别着急,多带银子!官府就认个钱!”

    陈汉章的担心不幸被言中了。卢豫海离开烟台时走得匆忙,只带了苗象林一个人。两人还没走出登州地界,就被田老大领着几个人追上了。田老大刚从天津回来,他一直惦记着卢豫海的病,特意从天津达仁堂老药铺买了一大堆的药。可他一进门就听说大相公刚走,回神垕老家了,当下就是一惊。清末光绪年间,天下大乱,匪盗横行。从烟台到神垕一路跋山涉水,真遇上劫路的,苗象林就不说了,就算卢豫海有两下子,却刚刚生了场大病,一个账房先生一个病汉,又是手无寸铁,这还不是百岁老汉上吊——找死去了!

    想到这里,田老大吓出一身冷汗,回头对孙老二道:“咱还有多少枪在烟台?”孙老二一愣,摩拳擦掌道:“回老大,一共二十条西洋快枪,十条跟着船队出海了,家里还有十条!怎么,有人找事吗?”田老大骂道:“去你娘的蛋!带上十条枪,子弹带够了,这就跟我走!”孙老二好久没跟人打架了,兴冲冲叫上七八个弟兄,一个个骑了快马,跟着田老大一路追了下去。这队人马一直追到登州边境上,才追上了卢豫海二人。卢豫海不愿兴师动众,执意要田老大回去,苗象林一路上都是提心吊胆的,哪儿还敢由着他的性子行事。两个人一通苦劝,这才说动了卢豫海,带了五条枪,由田老大亲自禹州知州曹利成大人,刚任臬台还不到俩月呢!”苗象林笑道:“这就好办了,曹大人是咱大小姐玉婉未来的公公,还怕他们强盗吗?”

    田老大顾不上跟他们说话,命令手下的人把枪检查一遍,自己打马上前,朝着林子里的人大声喊道:“梁子土了点的,里腥啵,把合着合吾!”

    卢豫海露出微笑道:“老田这是对春点呢!‘梁子’指的大路,‘土了点的’是说有死人,‘里腥’是说假的,‘合吾’是说大家都是江湖中人——他们江湖上的规矩就是多!”

    说来也怪,地上躺的那个“死人”一听田老大的春点,居然把盖在脸上的破草帽摘了,一骨碌爬了起来,朝林子里吹了声口哨。霎时间一队人马冲出林子,足有上百人,一个个头缠红布持刀弄棒,把卢豫海等人团团围住。田老大不慌不忙道:“神凑子掘梁子,把合着,合吾!”

    土匪头提着大刀走出人群,冲田老大拱手道:“你支的是什么杆?你靠的是什么山?”

    “我支的是祖师爷那根杆,我靠的是朋友义气重如山!到了啃吃窑内我们搬山,不讲义气上梁山!”

    土匪头笑道:“得罪了!我是豫东拉捻子讨饭吃的张大豁子,手下兄弟一千多人!敢问兄弟尊姓大名?”

    田老大也吹开了:“我是山东十八路海老合、八路陆老合的头领田老大!赶明儿诸位到了山东,塌笼里啃个牙淋,碰碰盘,过过簧吧。”

    “田老大,今天没您的事儿!您就一边歇会儿,我们兄弟要的是后边骑马的那个票!”

    “那是我亲兄弟!”田老大龇牙一笑,又对上了春点,“朋友,祖师爷留下了这碗饭,朋友你能都吃遍?兄弟我才吃一线,请朋友留下这一线儿让兄弟走吧。既有支杆的在此靠山,你就应当重义,远方去求,如若非要在这里取,可就是你不仁,莫怪我不义了!你要不扯(不走),鼓了盘儿(翻了脸)寸步难行!倒埝(东方)有青龙,切埝(西方)有猛虎,阳埝(南方)有高山,密埝(北方)有大水,你若飞冷子(弓箭)飞青子(刀),我青子青着(刀子砍上),花条子滑上(枪扎上),也是吊索(疼痛)!若是朝了翅子(引来官府的人),大家都抹盘(脸上都不好看)!”

    张大豁子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样的老江湖他还是头一回见到,满嘴滚瓜烂熟的春点调侃儿竟是滴水不漏!旁边二当家的,也就是刚才那个“死人”犹豫道:“大哥,怎么办?这儿离山东就是一步路,真是惹恼了山东的土匪,就咱们这百十号人,一两支土铳枪,够个球的使唤!”

    张大豁子一咬牙道:“他娘的,得了人家的钱,就这么放了他们,往后还怎么做买卖?说什么也得过过招!老二,你领着几十个人,从右边摸过去!”

    田老大见他们的队伍一阵骚动,看出了张大豁子的意图,便冷笑道:“朋友,梁子你堵了,青子你亮了,看来老田我不露个尖挂子是过不去了!弟兄们,洋条子给我抖起来!”

    50人有病,天知否(6)

    “洋条子”指的就是卢豫海他们带的枪,一共五支,全是正宗的德国毛瑟枪,可以连珠发射。田老大在烟台一见这枪就喜欢上了,非要卢豫海买上几十支。卢豫海拗不过他,以每支近千两的高价买了二十支,没想到今天真派上了用场。田老大率先开火,五发子弹齐刷刷落在土匪队伍前,激起一阵尘土。

    张大豁子脸色苍白,兀自逞强道:“他们来不及装子弹!弟兄们上啊!”

    土匪们一听大当家的发话,一个个硬着头皮嚷道:“天惶惶,地惶惶,大灾大难没处藏呀!”乱纷纷冲了上来。吓得苗象林抓住卢豫海道:“二爷,咱咋办?”卢豫海乜斜他一眼道:“急什么?咱有枪呢,连珠枪!”话音未落,田老大等人啪啪地放起了枪,冲在最前方的几个土匪应声倒地。田老大手下的人训练有素,两人开枪,另两人装弹,配合得天衣无缝。转眼间又是七八个土匪倒了下去。田老大瞄准了张大豁子身旁的一个土匪,只听见“砰”的一声,那个土匪捂着肩膀叫了起来,声音惨得恕L锢洗罄湫Φ溃骸八瓜氤⒊⒄饬榍梗蜕侠窗伞U糯蠡碜樱艺馇共怀ぱ劬Γ詹糯蚱耍乱桓鼍褪悄悖 ?br />

    张大豁子见状不妙,对早已是面如死灰的二当家道:“兄弟,扯吧。”二当家心惊胆战道:“扯!这还打个球!银子不要了,命要紧哪。”张大豁子挥手道:“弟兄们,风紧了,扯!”一伙土匪连地上受伤的人都不要了,四散逃窜。田老大瞄准了二当家的腿,一枪过去,二当家的哀叫一声倒在地上。田老大催马上去,用枪抵住他的胸口,叫道:“张爷留步!”

    张大豁子见兄弟受伤,也急红了眼睛,大叫道:“别杀我兄弟!大不了都是个死!老子拼了!”

    田老大一笑道:“我不杀他,我只想讨个明白话,是谁跟我兄弟过不去?”他盯着张大豁子,大声道,“大家都是江湖中人,我不让你吃亏!”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道:“一千两银子,买兄弟你一句话!”

    张大豁子犹豫不决,焦躁地跺脚。二当家的只想保命,还管什么江湖道义,没了人腔地嚷道:“是姓梁的牵线,姓董的出钱!”田老大把银票扔在地上,收起了枪,大吼道:“都滚吧!”

    几个土匪壮着胆子上前,扶着二当家的回到队伍里,张大豁子气得咬牙切齿,伸手就是两个耳光道:“你他娘的疯了吗?以后还怎么做生意!”二当家的只是哀号,一点反应都没有。趁着这个工夫,田老大和两个弟兄留在原处断后,卢豫海和苗象林在另外两个弟兄的护卫下,早穿过林子走远了。田老大他们这才纵马追赶上去。等走进了鹿邑县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卢豫海笑道:“大哥真是好手段!豫海知道这毛瑟枪的厉害了,回头再买他娘的二十支!”

    田老大面色铁青道:“不成,这么走绝对不成!这才刚进河南,不知道那姓董的在前头还有多少埋伏呢!他们要是人再多点,咱们根本对付不了!卢家的亲家不是臬台吗,咱们现在就去县衙报官!”

    卢豫海皱眉道:“大哥,咱有毛瑟枪,怕个球啊?我这次是秘密回家,不想弄得……”

    “连命都保不住了,还回个鸟的家!告诉你,上次花银子在海上要你命的,也是这个姓董的!如今又冒出来个姓梁的,真他娘的一团乱麻!江湖有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们两家究竟有什么血海深仇,董家为什么非要杀了你才肯罢休?”

    卢豫海神色一变。董卢两家的恩怨纠葛,又岂是几句话能够讲明白的?看来自己的行踪早已被董克良察觉了,他为了给父兄报仇,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只是梁少宁为何也参与其中了?他是关荷的亲爹啊,难道要活活看着亲生闺女守寡吗?当下他已是方寸大乱,便不再多说话,摇头叹道:“也罢,报官就报官吧。”

    鹿邑知县李秉年早就得到了本省臬台曹利成的急电,一旦卢豫海等人在鹿邑县内出现,立即将他们保护起来。李秉年也不知道这个卢豫海是什么人物,当天神一般供在县衙里,让人马上通知省里。曹利成和陈汉章在开封府臬台衙门里都快急疯了,李秉年电报一到,两人的心这才放回肚里。曹利成特意调了一棚绿营兵,以巡察地方治安为名直奔鹿邑县。陈汉章已经听说了梁少宁联络土匪的事,一见卢豫海就得意道:“如何,我这个老岳父比你那个老岳父强多了吧?一个要你的命,一个却煞费苦心来救你!”苗象林等人回想起九死一生的险状,犹自觉得如同噩梦一般。

    卢豫海跟曹利成见了礼,刚想说话,曹利成就冷下脸道:“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跟着我们回神垕去!一个是你亲岳父,一个是你亲妹妹未来的公爹,俩人加在一起,还压不住你?”卢豫海本想劝他撤回那一棚绿营兵,见曹利成动了火,也不敢再说。一路上陈汉章和卢豫海坐进了曹利成的八抬大轿,老汉滔滔不绝把神垕最近的事情讲给卢豫海,尤其把卢豫川跟苗象天反目成仇,跟梁少宁一起图谋家产的事情描述了一遍,以他举人出身的性子,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卢豫海做梦也想不到大哥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梁少宁勾结土匪,难道哥哥也要自己的命?直听得他心头突突乱跳。曹利成扼腕叹道:“本来我想送你们到禹州就行了,看来我还非得亲自去神垕不可!老卢万一真是等不到咱们回去就走了,那个乱摊子谁来收拾?我看张大豁子背后除了董克良,也少不了卢豫川!豫海,你切莫再有半点犹豫了,这个大东家的位置本来就是你的!”卢豫海哪里还听得进这些,只想生出一双翅膀立马飞回家去。

    50人有病,天知否(7)

    张大豁子劫路失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梁少宁那里。卢豫川得知消息后眼前不由一黑。梁少宁一共给了他上中下三策,下策和中策他全都已经用过了。那天他在卢维章那里哭诉,可谓声泪俱下,发自肺腑。卢维章只是默默地摇头、流泪,一句话也不说,不久又昏迷过去。他以为是功夫不到,还打算故技重施。但从那次之后,只要是苏文娟在病房伺候,不是关荷就是陈司画,必有一人也在场,劝也劝不走,轰也轰不走。卢豫川知道肯定是给陈司画看出破绽了。既然此计不成,他便把希望寄托在梁少宁那些黑道朋友身上。张大豁子是豫东巨寇,梁少宁说要想请动姓张的得花银子,他就毫不犹豫地一手交给梁少宁整整五万两。可这个巨寇竟然如此窝囊,眼睁睁看着卢豫海他们过去了,连根头发都没留下来。不但如此,还惊动了官府,眼下曹利成调了整整一棚绿营兵保护着卢豫海,浩浩荡荡地杀奔自己而来!

    梁少宁见卢豫川失魂落魄地坐着,苦笑道:“算是老汉办事不力吧,有气你就朝我撒好了。”

    卢豫川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沙哑道:“五万两啊!那是我私自挪用的银子!总号月底合账,我无论如何也逃不过去!老梁,你说什么也得把银子要回来啊……陈汉章让老相公罗建堂找我,张口就要前十个月的料钱,一共十万两!五日内不缴齐,他就撤股,收回地皮!要是钧惠堂砸在我手里,别说是做大东家,光窑场那帮人就能活吃了我!”

    梁少宁摇头道:“唉,我早提醒你注意陈司画和陈汉章,怎么样?陈司画坏了你见卢维章这条计策,陈汉章那个老不死的又是釜底抽薪,又是亲自迎接卢豫海!”他见卢豫川一直死死盯着他,心里发虚道:“至于罗建堂那边,你大可不必答理他!他只是故意乱你阵脚,害你首尾不能相顾而已,陈家的闺女是卢豫海的姨太太,他们不会做这么绝!”

    卢豫川撕心裂肺道:“我的银子,你去问张大豁子要我的银子!”梁少宁知道瞒不过去了,只得吞吞吐吐道:“这个——张大豁子说了,只要是进了他嘴里的银子,再想吐是吐不出来的。那五万两你就权当打了水漂吧。”卢豫川气得一跃而起,指着梁少宁道:“你们私下怎么分的?老实告诉我!”梁少宁大呼冤枉道:“我要是拿了一两银子,我不得好死!你急什么,董克良也出了五万两,人家只是一笑,说没关系,就当交了个朋友!瞧瞧人家!”

    卢豫川骇然道:“怎么还有董克良?你不是说,只是扣留豫海,不杀他吗?”

    “我也不想我闺女做寡妇啊,可董克良一心要报仇雪恨,我能顶得过董克良?”

    “天哪!”卢豫川痛心疾首道,“我竟然帮着仇人去杀我的弟弟!”他狠狠地捶着头,宛如疯了一般。梁少宁叹息道:“豫川,时至今日,你再没有回头的路了。张大豁子跟他们老二火并了,百十号人死的死,伤的伤,折腾得七零八落,说不定就有落在官府手里的!曹利成专管豫省刑名官司,若是真狠了心,你杀弟的罪名一旦暴露出去,这天下还有你的立足之地吗?如不出我所料,明天,最迟后天,卢豫海就能到神垕了!那时候内有他娘和陈司画接应,外有陈汉章给他撑腰,还有曹利成,他的儿媳妇是卢豫海的亲妹妹,自然也是要帮卢豫海说话的!”梁少宁看着目光呆滞的卢豫川,大声道:“是死是活,只能靠你自己去把握了!我给你的上策,现在是唯一的出路!”

    卢豫川痴傻般看着他,喃喃道:“上策?”

    “对,就是那包药!”梁少宁目露凶光道,“卢维章今天晚上必须死!你抢在卢豫海之前控制大局,得到你们卢家的三样传家宝,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大东家!你就说是卢维章临终之时传给你的,他病重没法写遗书!卢豫海就是再有本事,后台再硬,你一是兄长,二是掌门人,只要你搬出家法,就可以制伏卢豫海,制伏了卢豫海,卢家老号两处堂口,将统统唯你是从!曹利成也管不到家法上来,他官再大也不能放个屁……”梁少宁斟了一杯酒,递到他面前,厉声道:“喝了它!过了今天晚上,卢家就是你的了!”

    卢豫川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忽然勃发出如炬的烈焰。

    51天意如此,岂在人为(1)

    今天晚上戌时、亥时这两个时辰,又轮到苏文娟在卢维章房里伺候了。卢维章病情恶化以来,每天清醒两三个时辰,多半就是在亥时和辰时,故而此刻除了卢豫川和苏文娟夫妇,卢王氏、关荷、陈司画、卢豫江、卢玉婉等人齐聚在此,期盼着卢维章能多清醒一会儿。卢王氏已经跟大家说了,今晚只要卢维章能清醒过来,哪怕只是片刻工夫,也要让他当众立下遗嘱。这句话从卢王氏嘴里说出来,就等于向众人宣布卢维章命在旦夕了。众人听了虽然觉得难以接受,但卢维章的病情大家都看在眼里,谁也不敢担保他今天闭上眼睛,明天还能再睁开。能趁着他清醒留下只言片语,对卢家老号上上下下近万名窑工伙计的将来也好有个交代。

    众人围坐在病榻前苦苦等待。时光仿佛凝滞了一般,宛如冰封的河水不再流淌。桌上的自鸣钟滴滴答答走着,众人的心跳也随之纷乱不堪。到了子时,就在他们觉得今夜无望之际,卢维章的胳膊缓缓地动弹了一下,卢王氏身子一颤,差点哭出声来。她忙俯身到卢维章耳畔轻声唤道:“老爷,你醒了吗?”

    卢维章喉头颤动了几下,肺部传来一阵异响,像是一个破旧的风箱在抽动。卢王氏回头大声道:“老爷要吐痰了,老爷快醒了!”苏文娟慌忙端了个痰盂过来,含泪跪倒在床头。卢王氏吃力地扶着卢维章坐起来,轻轻捶打他的后背。卢维章双目紧闭,胸口剧烈地起伏。卢王氏啜泣道:“老爷,吐啊,吐出来就好啦。”卢维章也仿佛听到了妻子的呼唤,喉头的颤动更加急促,忽然伴随着一声闷重的咳嗽,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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