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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矛盾不可避免地产生了,也很难调和:
右派们要恢复政治待遇、要恢复工作、要工资、要权利;而那些自感没有后台,那些在特殊时期犯过错误、甚至就是靠打砸抢上位的既得利益者则设法阻止右派上位。
无论谁主持县里的工作,面对这种事都不可避免地陷入两难境地。
对右派示弱?没权力满足他们的要求不说,还会招致周围的同僚群起而攻之。对右派强硬?谁知道这些人什么时候咸鱼翻身,到时候他们有可能是自己的上级。
县领导唯一的办法就是劝慰就是安抚,使出全身解数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无论如何都无法拿出让对方满意的东西来,压下去几天,没几天又冒了上来。
郭拙诚不担心父亲会讨好右派,因为他还不是县委书记,县委书记都没权力满足右派,他更没权力满足。
他最担心的是父亲为让上级看到一个和谐、安宁的水甸县,让上级看到他的治理能力而对右派采取强硬措施,愚蠢地对右派进行强行打压。
同时他还担心那些右派在有心人的鼓动下将矛头针对父亲,强迫父亲立即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
他所担心的这两种情况一旦存在,父亲就与右派站在对立面上,无形中为自己树起了无数强敌。知道历史走向的他就可以肯定父亲的政治生命就会因此而一片暗淡,由“217灭门案”带来的政治红利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按照本来的历史,右派将从明年开始全国范围里大规模地平反,很多人将走上重要的工作岗位。加上这些人本来人脉就广,要踩下一个为难过右派的县级领导,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一旦得罪了他们,即使自己拥有前世的记忆,但要冲破这些人构造的阻力网,将父亲推上高位也是很困难的,甚至可以说不可能。
想到这里,郭拙诚的脚步更加沉重了。
当他急匆匆地来到县委大楼楼下时,傻眼了!
整个大楼被人围堵得水泄不通。外层是激愤的人群,内层是身穿白衣蓝裤的警察。警察们严肃地地板着脸,站成人墙,一动也不动。外层的人却群情汹涌,有的举标语、有的打横幅,有的在激情地诉说自己当年在抗日战场、解放战场、抗美援朝战场上的丰功伟绩,有的在诉说自己如何同林飙集团斗争的惨烈,有的在诉说自己以前如何坚持真理反对四人帮,也有人在控诉自己被批斗、被折磨的惨景和当前的困难……
当然,更多的人沉默,默默地看着象征权力的县委大楼,眼里有不满、有气愤、有期盼、也有哀求……。不用问,郭拙诚就能从他们的穿着、气质和他们脸上的眼镜就能看出他们这些人大部分是知识分子,一群郁郁不得志的栋梁之材。
从内心来说,郭拙诚很同情他们,也非常希望他们能尽快摘除强加给他们的“右派”帽子,推翻污蔑他们的不实之词,让他们尽快恢复工作为国家和人民做贡献,毕竟国家太需要他们了,濒临崩溃的国民经济正需要这些有知识、有能力的人上来。
但是,右派的问题很敏感,很复杂,根本不是一个县委、一个地委有权有能力解决的,就是省委也没有这么大的魄力。要知道在二个月之后的第十一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时的一号首长作的政治报告不但没有纠正“文化大命革”的错误,反而依据“两个凡是”的精神对这段特殊时期大唱赞歌,大加肯定。
郭拙诚一边往人群里挤,一边思考着如何劝说父亲把握尺度的问题。
“郭拙诚,你来干什么?没上学吗?”突然,前面一个女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郭拙诚抬头看到了俞冰那张紧张而美丽的脸,微笑着说道:“俞警察,你好。我找我爸有点事。”
俞冰断然拒绝道:“不行。郭……你爸现在正忙着呢。”眼里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看着前面密不透风的警察,郭拙诚还真挤不过去,而且他身边有无数个蠢蠢欲动的人也想进去。一旦放开一个口子,后果不堪设想,俞冰她们非吃不了兜着走不可。
郭拙诚转身对周围的人说道:“各位伯伯、叔叔、爷爷,你们好。我家里有急事进去找我爸爸,请你们行一个方便,可以吗?”
说着,眼睛在周围的脸上扫过,目光中充满了哀求。
身边一个身材魁梧的老头哼了一声,说道:“我们又没有拦你,你要进去找他们警察就是。看你也有十来岁了吧,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郭拙诚说道:“警察叔叔是担心你们跟着我走,所以不敢放啊。只要你们答应不趁机挤入,他们就会放我进去。伯伯,你说是不?”
周围的几个人被郭拙诚说笑了,一个说道:“行,我们不占你小朋友的便宜。他们放的话我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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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我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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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拙诚心里暗爽,他说这些话的目的只不过是试探一下这些人的态度,见他们如此讲道理,心里一下踏实多了,也对自己上去“指挥”父亲处理这事有了更多的信心。
他转身对俞冰道:“俞队长,我可以进去了吗?”
“队长”二字故意说的很重,无疑是在暗示她:你可是欠了我一份大人情没还呢。
俞冰的脸涌起了一层羞涩的红晕,小声道:“我很忙……”
说话的时候,她的脑袋不由自主地低下。她显然记起了郭拙诚昨天跟她达成的交易,这句话是解释没有去处理熊癞子的原因。
很快,她又抬起头,说道:“不行!没有命令我们不能撤开封锁线。”
郭拙诚倒是想出来一个办法,说道:“用不着撤封锁线。我是小孩,你们谁把我举起来扔过去就行了。”
就在警察们发出笑声、俞冰思考可行性的时候,郭拙诚突然冲上一步跃起,一手按着一个警察的胳膊,身子在两个警察之间“飞”起来——
在众人愣神的时候,郭拙诚早已经跨了过去,稳稳地站在楼梯上。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目光中,他噌噌噌地朝楼上跑。
一个老人脱口喊道:“好!”
无论是警察还是“闹事”的人都热烈地鼓起掌来,让大楼里那些神经绷得紧紧的官员们大吃一惊,他们纷纷从房间里走出来,从走廊的围栏上探出头来,不解地看着外面。
郭拙诚走到父亲的办公室敲了几下门。正等待的时候,县委通信员小王刚好从会议室里出来,看见郭拙诚后连忙走过来说道:“你爸在会议室开会。”
说着,他也和其他人一样把脑袋探出去,眼睛疑惑地看着下面,寻找他们鼓掌欢笑的原因,嘴里嘀咕道:“发生什么事了?”
郭拙诚自然知道原因,但他没有解释,而是朝会议室走去。
会议室正传来洪杰的说话声:“我对你们右派的遭遇感到同情,我也理解你们的想法。但这事还得讲究组织性和纪律性……”
这些话说的很有道理,郭拙诚点了点头,但洪杰下面一句话就变样了:“现在郭知言同志暂时代理主持全县的工作,大的主意必须由他拿,我们这些同志只有建议权。”
好话被他全说了,责任都全部推给了郭知言:不是我们不同意,是郭知言不同意。
郭拙诚哼了一声,正要过去。通信员连忙拦住他,说道:“不行。领导正在开会,家属不能进去。”
郭拙诚说道:“那你进去告诉我爸一声,就说我家里有急事。”
通信员连忙问道:“什么急事?”脸上一副不相信的表情。
“我不能跟你说。”郭拙诚摇了摇头,接着提醒道,“现在我爸他们也议论不出什么好办法,让他出来一下没问题的。”
能够多县委书记通信员的人都是心思灵敏的。他听了郭拙诚的话,很惊奇地看了这个小孩一眼,心道:是啊,反正一时拿不出方案,让领导出来喘口气也好。
他说道:“那你站这里别动,我进去跟你爸说说。”说着,他就进去了。
郭拙诚没有不动,而是站在会议室门口,微笑着看见里面的人:里面有十个人,县委领导坐一边,“闹事”的代表坐另边,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落在郭知言脸上。
被自己的同僚顶到墙壁上,郭知言心里很不忿,可他又不能说什么,只能避开洪杰那道明显幸灾乐祸的目光。
当他的目光扫向门口时,脸上突然浮现出惊喜的神色,虽然在下一秒就把这种喜悦收藏起来,但几个敏感的人还是感觉到了。他们的目光顺着郭知言的目光朝门口看去,想看看是何方神圣竟然让焦头烂额的郭知言有了喜色。
等看清门口的小孩后,特别是看清小孩的面部轮廓和郭知言的面部轮廓如此相似后,大家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敢情他看见儿子来了,有了一个离开会场的理由。……,真是为难他,能找出这么一个空档。可这对解决问题有用吗?”
郭知言自然不会说他的儿子就是他的智囊,儿子这个时候巧妙地出现在这里,肯定能给他带来福音。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郭知言就不把自己的儿子当小孩看了。
未等通信员过来,他就起身说道:“对不起,失陪一下,我儿子来了,我得问问他是不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你们继续谈,我过五分钟就来。”
他的心情很迫切,步伐也有点不稳。等郭拙诚咳嗽了两声,他才反应过来,开始挺直脊梁不慌不忙地走着。走到门口,父子俩异常默契地伸出手紧紧握在一起朝办公室走去。
洪杰的声音在后面传来:“有的领导同志怎么这么散漫,现在正是火烧燃眉之时,却还关心着家里养的小鸡小鸭。”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也说道:“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哪有这种解决问题的做法,拿不出主意就跑开?”
郭知言听了后面传来的风言风语,身体抖了下,不由加快了步伐。等办公室的门一关上,郭知言的镇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急切地问道:“你说怎么办?我怎么做都不行。”
郭拙诚倒是不急,他先给父亲倒了一杯水,将父亲拖到椅子上坐下,自己也在另外一张椅子慢慢坐下来,将书包放到办公桌的一旁。
忙完这些后,郭拙诚这才在父亲即将发火、即将逼他说话的前一秒开口了。
他说道:“爸,性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发现今天这事是不是很蹊跷?昨天谭县长一病倒,今天事情就发生了。”
郭知言说道:“说这些没有用。现在爸已经被人架在火上烤了,不可能全身而退。现在最关键的是怎么解决他们的问题。儿子,你有办法没有?”
郭拙诚看着父亲肯定地说道:“有!”
郭知言噌地一下站起来,冲过去双手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说道:“快说,你有什么办法?”
郭拙诚站起来将父亲按到自己刚才坐的椅子上,说道:“十全十美的办法没有,只能一个临时的、应急办法。”
郭知言失望地问道:“你是说骗他们?先稳住他们再说?”
第四十一章妙招
郭拙诚将父亲刚坐的椅子拖过来,在他身边坐下后,慢条斯理地说道:“不是骗。只是先开一个口子。不过……”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问道,“爸,先问你,你对这些右派怎么看?你认为他们将来会如何?”
郭知言心里很不想回答这些题外话,也有点不习惯被儿子逼着回答问题,他最想的就是马上将儿子脑袋的想法掏出来。
但他见儿子一脸认真地看着自己,只好回答道:“我觉得他们大多数都是被冤枉了,将来有不少的人会恢复工作。”
郭拙诚摇头道:“爸,你错了。他们将来都会恢复工作,都会平反,大多数人会官复原职,不少人将来还会是你的顶头上司。据我所知,里面有人被打倒之前就是省委领导吧?”
郭知言吃惊地张大嘴巴,脱口问道:“全部平反?全部官复原职?”
因为紧张,他背上流出了一层冷汗:天!今天被我训斥的人,明天可能就是我的领导?
郭拙诚点了点头:“全部官复原职也许不可能,有的人年纪大了,有的人身体垮了,已经不适合担任领导职位,组织上想让他们官复原职也不可能,但是这些人是少数。也有少数的人不但会官复原职还会被重用,被提拔。”
也不等父亲做过多的思考,郭拙诚继续说道:“所以,你的思路必须改变,绝对不能采取骗和哄的办法,更不能采取高压政策,而是要诚心诚意地为他们作想,为他们解决问题。”
“知道”这些右派很可能官复原职,郭知言面对那些人的心理优势早就不存在了,自己不再是政策的施舍者,也不是那些人的解放者,而是平等互利的关系:我现在尽可能帮助你们,你们以后可要关照兄弟一二。
郭知言紧张地问道:“这……这是真的吗?你怎么知道?”
郭拙诚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问“你怎么知道”这句话,这叫他如何回答?
此时的他只能装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毫不犹豫地说道:“分析出来的。从报纸、广播、《火炬》杂志上分析出来的。其实,也可以从当前我们的现状分析出来,现在现在太需要大批的知识分子出来工作,太需要富有经验的领导出来工作,也太需要给这些强加不公平待遇的人以帮助。”
郭知言不知是被儿子冠冕堂皇的话说动了,还是因为知道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他为难地说道:“可是我……我现在没权啊。不说我不是县委书记,就是是县委书记,我也没有办法满足他们的要求。”
郭拙诚说道:“我相信他们也是通情达理的人,而且他们的政治智慧不会低。爸,你想想,为什么他们以前不敢闹事现在却敢了呢?就是因为他们想到了我刚才所说的。既然如此,他们同样也知道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只要你开诚布公地说出你的想法,他们就只能接受,而且还会感激你。”
“为什么他们以前不敢闹事现在却敢了呢?”这句问话让郭知言不得不深思。
但他还是摇头道:“不可能。开诚布公的话都说了无数次,以前贾清泉说过,谭静秋说过,现在我也说过,但他们都不理解,以为我们是在故意为难他们。”
郭拙诚说道:“那是因为你们都是照本宣科,都是说的大道理,你们都没有真正地平等地看待他们,把他们当累赘,以为给政策就是施舍。对他们的境遇没有一点改善,谁乐意?”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前面,郭知言说道:“可我刚才说了我没有权改善他们的境遇……”
郭拙诚打断父亲的话说道:“我倒有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郭知言情急之下曲起手指敲了郭拙诚的脑袋一下,怒道:“今天我就是来听你的主意的,结果被你这么绕那么绕,都忘记我要干什么了。快说!要不我打你屁……”
说到这里,他说不下去了,感觉“打他屁股”说出来很难为情的。
郭拙诚笑了,说道:“这能怪我吗?不让你明白他们将来的地位,你能转变心态,会真心替他们办事?有时候甚至还要冒政治风险,你敢吗?现在你的心态改变了,我当然就可以说我的主意了。”
郭知言这次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认同地说道:“嗯,有道理。你说吧。”
郭拙诚说道:“我的意见就是首先解决他们的工作。你别急,我知道县里现在不可能有职位安排,我相信他们也不会愚蠢到现在就想坐上领导岗位,大环境不变,他们坐上去也会被打下来。怎么办?就让他们得到一个体面的工作,又没有实权更不占编制。
我的想法是……,将他们组织起来组建几个综合调研组。让他们按自己的特长和爱好分别组成农业、工业、林业、商业、教育、水利等等调研小组,分赴全县调研。让他们发现问题、发现弊端、同时提出问题、提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将来在全县有针对性地实施。”
郭知言忍不住大拍一掌,高兴地吼道:“好!”
只不过这一巴掌扎扎实实地拍在郭拙诚的大腿上,猝不及防的郭拙诚一下蹦了起来,一边抽着冷气,一边抗议道:“爸,有你这么打儿子的吗?”
郭知言依然沉浸在兴奋中,说道:“这样一来就等于在无形之间为他们解决了政治待遇问题,等于是不摘帽的摘帽,无需请示上级。同时又没有对现在的领导职位产生冲击,不会抢他们的位置。而且还让我们能科学及时地掌握全县的情况,有了科学的依据,有了科学的对策,我们就不会搞瞎指挥,不会……,咦——”
自言自语说到这里,郭知言猛地转过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郭拙诚,问道:“你……你小子怎么这么奸猾?想一箭三雕?想让他们帮你老子写好全县的工作计划吧?你啥时候变得这么聪明,比我还……”
郭拙诚连忙制止他的“自恋”行为,说道:“老爸,别吹牛了。好好把思路理一理,等下怎么说吧。既要让他们感到你的诚心实意,更要让他们感到你的为难。不过,不要太做作了,让他们看出你在得了便宜卖乖那麻烦就大了。”
郭知言却问道:“组建专家调研组不难,问题是这个也不是长久之计啊。最多半年时间大部分的调研就结束了。到时候我又该怎么办?”
郭拙诚开玩笑地说道:“那时候你是县委书记了,还没有办法?就算没办法,你也赚了。县委书记可不是随便能坐上的,也不是随便会被撤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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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针锋相对
郭知言正要说自己良心过不去,但见郭拙诚嬉皮笑脸的样子,就知道儿子心里还有小九九,就问道:“快点说!别吊你老子的胃口了!”
郭拙诚“委屈”地说道:“爸,什么事情都得一步步来吧?时机不到,我说出来又有啥用?你也知道,他们的问题只有等待国家的政策改变才能彻底解决,国家政策不变,我们想的最多也没有用。他们现在也只是试探你们的态度,只要你想出的办法能让他们的境遇有所改善,让他们感觉到你们重视他们,他们就心满意足了。……”
听了儿子的一席话,郭知言一身轻松地走进了会议室,把儿子留在办公室看报纸杂志。
他走进去坐下后,微笑着看着众人,问道:“讨论怎么样了?”
“闹事”的代表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县委副书记洪杰阴阳怪气地说道:“代理主持全面工作的领导不来,我们就是有什么想法也不能说啊,总得尊重领导,注重组织纪律吧?”
郭知言看着洪杰道:“那好。今天我这个临时主持工作的人就做一次主,只要你洪杰书记说的有理由,你的意见能让这件事解决,我就作主同意,不但与各位领导同志共担风险,而且我会主动承担我该负的领导责任。你说吧。”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郭知言,不知道这家伙是糊涂来还是在赌气:下属提出意见,你共同承担责任?还说这意见的前提是让这件事平息下来。这件事如果能轻易平息的话,还用得着把你推出来吗?
洪杰握钢笔的手抖了一下,钢笔从手中滑落,滚动几下掉到地板上,发出一声脆响。
郭知言很“诚心实意”地看着洪杰说道:“洪杰书记,大家都等你拿主意呢,把你刚才想说的说出来就是,至于能不能采纳让我们讨论讨论。”
显然郭知言抓住了刚才洪杰的话,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让洪杰反驳不是不反驳也不是。洪杰心里一边咒骂着郭知言,一边快速地想着办法。
他现在哪有什么解决方案,今天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安排张怀威暗地派人鼓动起来的,目的就是看郭知言的笑话,就是要让郭知言两面不讨好,最好是激发矛盾让上级直接将郭知言当替罪羊弄下去。
其实,就是他有解决办法,也不敢说出来:按照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他是想对右派严厉,可人家绝对不会答应,也与他刚才和之前说的同情右派的话截然相反。如果违背自己的真实想法而说出相反的话,说出对右派有利的话,不说右派会马上要他兑现所说,就是上级领导也会责问他:‘谁给你的权力乱发言,你有能力实现你所说的话吗?’,更何况右派里面有好几个是他的死对头,他们还不乘胜追击?
看着大家都盯着自己,洪杰讪笑着站起来,说道:“我内急,我得出一趟厕所,你们谈,你们谈……”
郭知言还没有露出嘲笑的面容,对面一个代表直言不讳地说道:“你姓洪的也就一政治小丑而已,从过去到现在都只知道扇阴风点鬼火。去吧,也只有厕所才适合你。”
如果郭拙诚在这里,绝对会一头扎在地上:老兄,你说的也太直了吧?
前世的时候无论那级官场都不会有这么露骨的批评,大家讲究的是袖里乾坤,是迂回,是私下拼杀,哪有这么面对面对敲的?
洪杰勃然大怒,指着这个代表吼道:“你是反革命!来人啊,把他给我抓起来!”
郭知言拍案而起,厉声说道:“洪杰副书记,请注意你的言行,请注意你的身份!这里不是菜市场,更不是你演戏的地方。”
洪杰愤怒地盯着郭知言,喝问道:“姓郭的,你要包庇右派,包庇反革命分子吗?”
郭知言冷笑道:“好大的口气,谁赋予你这么大的权力?谁诬陷谁就诬陷谁?顶撞了你洪杰副书记一下就是反革命了?你以为你是封建社会的皇帝?是不是还要将在座的同志推出午门斩首啊?”
“好!好!”洪杰脸色苍白,用手指着郭知言讥笑道:“我听清了,刚才你称这些右派是同志。请问姓郭的,他们是我们的同志吗?他们几百人都是我们的同志吗?嗯?……,郭知言,我不得不宣布,你从现在起就是右派!你与他们同流合污,是人民专政的对象!”
郭知言不怒反笑:“呵呵,你手里的帽子还挺多的。可惜啊,现在不是‘四人帮’横行的时代了,你的辉煌只属于过去。……,对了,你不是去上厕所吗?不去了?”
洪杰咬牙切齿地说道:“姓郭的,你记着,我现在就向上级组织控告你!”
郭知言说道:“我记着呢。你告吧!”
等洪杰气冲冲地出去后,会议室的人都还没有回过神来。几乎没一个人都在问:“郭知言怎么突然这么强势了?怎么突然倒向了右派这边?这句‘同志’怎么敢当面用在右派身上?不会是口误吧,不会是气糊涂了无意说出来的吧。”
但答案很快揭晓,郭知言坐下来,语气平静地说道:“同志们,我们继续谈。如果还是像刚才那样一个个发言,我觉得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我看还是先由我来谈谈我自己的想法吧。”
久违了的“同志们”三个字一说出,几个右派代表的眼睛湿润了,激动的他们将目光死死地盯在郭知言脸上,生怕他反悔似的。
郭知言继续说出了一堆“石破天惊”的话来:“在谈我的想法之前,我就刚才和洪杰副书记的争论说几句。我认为‘右派’这个词本事很有商榷的必要。57年反右扩大化,有五十万国家急需的知识分子和领导干部被错误地打成了右派,虽然经过59年到64年一共五批次地摘帽,给很多同志平反了,但还有不少同志蒙受不白之冤。后来‘文化大命革’爆发,又有大批的同志被林飙和‘四人帮’极其爪牙戴上右派的帽子,这些都是应该摘帽的。……”
这时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站起来说道:“郭知言,你的话是错误的。我不同意你的说法。难道这些右派中就没有一个坏人?你这是从根本上否定‘文化大命革’,我坚决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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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顺利解决
郭知言说道:“我们现在是就事论事。总不能里面出过一个坏人就打倒一片吧?李岗的儿子杀了人,李岗包庇儿子就是罪犯,但是,难道我们这些同事也要送到监狱去坐牢?”
宣传部朱部长长马上说道:“你这是狡辩,是为右派张目!我宣布退出这次会议!同时,我也向上级汇报你的错误言论。”
郭知言平静地说道:“那是你的自由。我无权阻拦。”
宣传部朱部长还没有离开,组织部长张怀威也站了起来,很坚决地说道:“我也反对郭知言的言论,我也宣布退出。”
这样一来,县委县政府这边的五个人只剩下了郭知言和统战部余部长了,而且这个统战部部长有坐立不安之势。只负责记录、没有发言权的县委办公室主任倒是一动不动。
等朱部长、张怀威走后,郭知言咳嗽了了一声,镇定地说道:“同志们,我们党历来讲究的是实事求是,历来就坚持错了就改。从党的成立之日起就这么来的,这也是我们党能发展壮大的一个重要原因。当有人提出在大城市暴动才能革命成功的时候,我们的伟大领袖却提出了‘以农村包围城市’,在偏远地区开展农民起义。当江西瑞金遭到反革命力量疯狂镇压的时候,我们提出长征。当中央被李德把持的时候,革命先辈们在遵义会议上推举出了**。这无一不是因为实事求是而取得的巨大胜利,挽救了革命挽救了党。”
郭知言继续说道:“当然,现在你们的问题毕竟复杂,涉及的方方面面很多,不可能一下子解决所有问题,解决所有人的问题。这需要时间,需要上级领导给予政策支持。目前我们水甸县县委县政府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右派又激动又失望的时候,郭知言说道:“但是,我们不能坐等上级的政策下来,不能让上级推着我们走。就目前的情况,我们还是能够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能够给不少受冤屈的同志以安慰、以帮助。很多同志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说句实在话,他们已经等不起了。我们有困难,难道困难比这些被冤枉了这么多年的同志的困难还大吗?”
听了郭知言铿锵有力、设身处地的话后,右派们一个个心情激动。一个年纪大的代表听了郭知言的话竟然当场痛哭起来……
郭知言看着情绪激动的右派代表,说道:“我今天恳求同志们支持我,我也答应尽最大能力改变目前的现状。我在这里提出一个建议,不知道大家是否同意。”
所有的人都目不转睛地看着郭知言。
于是,郭知言很小心地将郭拙诚提出的方案——组建“专家综合调研组”——说了出来,然后静静地看着他们。
五个代表相互对视一眼,脸上浮现出一片兴奋的表情,他们异口同声地说道:“好!”
其中一个穿军装的老同志还直接流露出欣赏的神色,对郭知言点了点头。
郭知言说道:“既然大家同意,那就马上行动,争取在最短时间内完成组建。在县委报备各小组的名单后,我们共同讨论一个任务分工,等领取必要的生活费、活动经费后就分赴全县各地。”
身为县委副书记,在财政上还是有一定的权力,经费的发放可以做主。
大家都知道兵贵神速的道理,也知道只有尽快出成绩,他们的处境才可能尽快地好起来。可以说这是县委安排的第一件事,意义无论怎么夸张都不为过。
五个人略一商量,立即站了起来,纷纷走到郭知言前面握手告别:
“郭书记,我们马上行动。”
“郭书记,谢谢你。”
郭知言自然放低姿态,很客气地送他们出了门。
那位穿军装的老同志临走的时候在郭知言肩上拍了几下,说道:“有魄力,有办法,不错!”他接着笑道,“呵呵,开始的时候你把我们骗的好苦,以为又是一位只知道说好好的传声筒呢。‘217灭门案’也是你破的?好!”
那架势就如上级领导鼓励下属干部一样。
正如郭拙诚所说的一样,这些人得到了一份尊重就心满意足了,围堵大楼的右派们很快就从县委大楼撤退了,整个县政府大院一下变得静悄悄的。
不但其他人一阵失神,就是郭知言自己也茫然地看着空荡荡的楼下,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中。
县委县政府的官员们怀疑的不是右派迅速地离开,而是怀疑郭知言今天到底是吃了豹子胆还是吃了虎胆,怎么敢旗帜鲜明地支持右派?
因为他们不是重生的,所以没有郭拙诚的眼光。他们不知道用不了多久很多大城市就已着手右派的平反工作。到明年4月5日**中央就会明确批准由统战部、公安部提出的《关于全部摘掉右派分子帽子的请示报告》。
郭知言刚才说的这些话,只是给右派一种政治安慰而已,完全算不上摘帽,动作并不激进。只是因为宜贡地区特别是水甸县地处偏僻,外面的很多消息还没有传进来,加上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反对,这才显得郭知言鹤立鸡群,帮助他收获了不少人心,建立起了人脉,为他今后的仕途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走进自己的办公室,他有点虚脱地靠在门上,说道:“我可是豁出去了。”
郭拙诚将《火炬》杂志放下,笑道:“爸,不要说的那么慷慨激昂,好像革命者上刑场一样。也许用了几个月,你就知道这只是小事一件。……,爸,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良心安定了些?”
郭知言点了点头,说道:“是啊。将来不管怎么样,至少良心过得去,这就行了。儿子,谢谢你!”
郭拙诚笑了笑:“爸,我回去了。”说着,他背起书包就走。
郭知言想和他再说说话,见他已经朝门口走去就闭上了嘴巴,心里自嘲道:我不会真的把这个十来岁的儿子当着了依靠吧?有我这么当父亲的吗?
往楼下走的郭拙诚此时心里却有点小郁闷:啥时候我能当上官啊?当不上官,我看不到内部文件、看不到内参、不知道上级政策,在父亲面前我怎么能自圆其说啊?古代甘罗能在十二岁时当宰相,我重生的郭拙诚能找到一条少年就能当官的捷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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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自以为得计
“郭拙诚,你怎么愁眉苦脸的样子?”刚下楼,俞冰就看见了他。
郭拙诚说道:“还不是因为有人不讲信用?你不知道,我今天差点被熊癞子他们给整死了。”
看着衣服整齐的他,俞冰显然不信,以为他又挤兑自己,就说道:“你有完没有完啊。我今天是有事嘛,难道是故意骗你这个小孩子?昨天晚上我们去了,结果扑了空,熊癞子没有在家。……,等这里的事完了,我们再去。你今天真的看见他了?”
郭拙诚说道:“当然。也许你回局里就会听到他的消息。我告诉你,那个出钱收买他,让他整我的人叫熊孟元。听熊癞子说,很可能是这里有人指使的。”说着,他指了指楼上。
俞冰的眼睛瞪得圆圆的,不相信地问道:“这里?这里可是县委领导!”
郭拙诚白了她一眼,说道:“我还不知道这里住的什么人?”
俞冰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感觉自己这句问话确实有点没水平,人家的爸爸可是这里的副书记。她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你真的跟熊癞子碰面了?”
郭拙诚都不想回答她,说道:“你看我现在是逗你玩吗?”
俞冰看着郭拙诚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哈哈,太逗了。别一本正经好不好,一个小屁孩,装出大人的样子,好难看。”
郭拙诚摇了摇头,继续往前走。
俞冰果然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道:“熊癞子、熊孟元,都姓熊,他们是不是亲戚?”
郭拙诚皱着眉头说道:“我怎么知道?这与你们去抓他们有什么关系?”
俞冰忍不住又想笑,说道:“当然有关系,如果你把一切搞清楚了,还要我们警察出面干什么?”
郭拙诚又白了她一眼,说道:“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人家雇凶打入是违法犯罪,你们警察难道不管?今天他们又带人到学校门口堵我,要杀我,不是我机灵,很聪明地逃跑,我能不能活到晚上都难说。难道你们做警察的就不管我的死活?放任他们伤人害人?”
俞冰讪讪地狡辩道:“谁信?”
这时,一个警察从外面匆忙跑过来,看见俞冰后大喊道:“俞队长,有重大案情!”
等看清郭拙诚的面容后,更是一脸的惊讶,不顾俞冰的反对,将她拖到一边小声而快速地说了起来,说完,问道:“怎么办?抓不抓?”
俞冰的眼睛越睁越大,水汪汪的眼球差点暴出,她急切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警察苦着脸说道:“我……我敢说假话吗?我还没活腻呢。”
俞冰眼珠骨碌一转,说道:“不行!人家还未成年呢。要抓也不是抓他。……,案情调查清楚后再说,他跑不了!”说着,她小手一挥,大喊道,“治安股一组的,走!查案子!”
等旁边那位警察提醒她这是县委大院,不能高声喧哗时,她才吐了一下舌头,红着脸低着头跑了。
郭拙诚知道刚才进来的这个警察说的很可能就是熊癞子的事。他想抓自己到公安局去调查,但被俞冰阻止了。
他一点也不担心警察敢对他怎么样,因为他知道包括熊癞子在内的两个混混都只是受的皮外伤,痛是痛,样子也很惨,但实际上只要休养几天就会好。
当时下手对付那些混混的时候,他头脑清醒,动作很有分寸,当时的目的也就是打击一下他们的嚣张气焰,让他们不敢胡来而已,并没有要弄残杀死他们的想法。
……
此时,在县委副书记洪杰的办公室里,组织部长张怀威兴奋地笑着道:“哈哈,这些姓郭的死定了!”
洪杰得意地抽着烟,笑道:“这是他自己挖坑自己跳啊,呵呵。”
随着他的笑声,嘴里的卷烟一抖一抖的,灰色的烟灰和紫色的烟雾弥漫在他的头部,看起来像一个恐怖的怪物。
张怀威笑道:“一朝权在手,就把令来行。他尝到了当一把手的滋味,担心今后再也享受不到了,所以就肆无忌惮。刚才他真是好威风哦,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洪书记你是在逗他玩,呵呵,真是笑死人。”
洪杰笑道:“可不是吗,享受了一天的滋味也够了。明天还不知道是不是进监狱呢。”
张怀威一边笑着一边问道:“洪书记,你说他郭知言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他儿子来之前还打着哈哈,可他见了那个兔崽子以后就变了一个人。”
洪杰鄙视地盯了张怀威一眼,说道:“你这个人就是只知道看表象,不看实质。你看到他儿子来了,就以为他的改变是因为他那个十来岁的孩子影响的?你没看到我当时把他逼到了死角吗?我不断地冷嘲热讽,他怎么做都不行,最后一切之下只好铤而走险了。
……,我估计那个小崽子带来的也不是什么好消息,很可能与你昨天的事有关。那些混混昨天没有打伤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今天也许又吓了他一个半死,所以前来找他老子哭诉。现在可是学生上课时间,不是出了事,他应该在学校读书。”
张怀威听他说起昨天出钱请混混揍郭拙诚的事,不由一阵惭愧,心里大骂了一声那个无用的舅子,讪笑着说道:“还是洪书记说的对,我这脑子就是想不明白。”
随即他献媚地笑道:“呵呵,今天这出好戏真是多亏了这小屁孩子,否则的话这姓郭的还不知道磨蹭到什么时候,不知道往我们身上推多少责任。”
洪杰笑道:“呵呵,现在能往我们身上责任的人恐怕还没有出生。我看他与这么右派同流合污到什么程度,还同志同志地喊,真是想死想得急啊。好像他是国家主席一样,刚临时代理一下县委领导就急不可耐地给这些家伙翻案呢。真是癞蛤蟆打哈气,好大的口气。这下他够尴尬的了吧?与会的五个人一下走了三个!呵呵,就是不知道他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不?”
张怀威说道:“这家伙本来就不得人心。洪书记,我们是不是马上向上级报告?及早把他赶下去?”
第四十五章全县计划
洪杰点了点头,说道:“早点向上级报告可以早让他滚蛋。说实在的,我还真不想马上报告,我真想看看他在右派分子面前吹牛后怎么收场,看他怎么满足那些家伙,看他怎么收回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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