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高权重 第 1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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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他如年轻人一样飞奔而去。

    郭拙诚笑了笑,铁条在地上随意地画着,将那些若隐若现的线条画得更加凌乱,几不可视。

    让郭拙诚和车间里的工人惊讶的是,黄副总工离开大约十分钟后,他带着一大群人蜂拥而至,一个个如狼似虎地扑向郭拙诚。

    他们凶猛的动作让车间里的工人吓了一跳,也惊动了正在工艺室和技术员讨论问题的车间主任。这个车间主任看着王厂长、曹副厂长、总工办的赵总工程师以及好几个副总工一齐跑来,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故,吓得脸都白了,连声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怎么不知道?是哪里?是哪里出了事……”

    王厂长一把抓住郭拙诚的手,生怕他跑掉似地说道:“小郭师傅,郭师傅,你今天无论如何不能走,你爸爸那里我让人打电话过去了,帮你请了假。你不用担心,我们明天送你过去。你的行李我们也拿下来了,衣服、书籍、洗簌用品都拿下来了……”

    那样子就如一个热情留客的老太太,让郭拙诚很是无语。

    赵总工是第一次看见郭拙诚,他不相信地问道:“你就是上午帮我们装好美国铣床的人?不可能吧?”

    他身后的副厂长马上拖了他一把,说道:“嘘——,要是让美国鬼子听见就麻烦了。”

    赵总工虽然知道自己理亏,但狡辩道:“美国鬼子能听懂我们的中国话?川昌话就是外省的人都听不懂,更何况洋鬼子。……,我就是不相信啊,这孩子多大?十五岁有没有?”

    旁边一个副总工说道:“我们当时都在场,总不会我们眼睛都瞎了吧。你问王厂长。”

    王厂长一把抱起郭拙诚,说道:“走,我们到会议室去!”

    郭拙诚慌了,急忙喊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被一个大男人抱着实在有点难为情,郭拙诚很坚决地要求下来。

    大家一起簇拥着郭拙诚来到了会议室。这里早就准备齐全,连茶杯里的茶都泡好了,只是才泡不到几秒钟,一时还不能喝。

    郭拙诚装作认真回忆的样子,一边思考一边用粉笔在黑板上画着,心里道:还是前世好,油墨笔在磁板上写又快又清晰又干净。不过他有点得意和惬意的是他们的态度和他们给自己的礼遇,绝对是超高级的。

    画完,郭拙诚正准备讲解的时候,黄副总工连忙举手道:“郭老师,你那里画错了一条线,应该是这样画的。”说着,他站起来用笔指着黑板比划了几下。

    这自然是郭拙诚故意画错的,以表示自己记性有偏差,他一边修改一边说道:“差点又记错了。我是去年在废品收购站的一本破书上看到了,当时觉得好奇,就死劲地记,结果还是记不准。”

    王厂长惊讶地问道:“去年的一本破书?是中文还是俄文?”

    郭拙诚回答道:“肯定是中文啊,俄文我可不懂。还是竖排的字呢,从上念到下,从右念到左,就像报纸上有的文章一样。故意为难我,好好地从左边念到右边多好。”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到这个时候才觉得他是一个孩子。

    郭拙诚不敢忽悠太多,太多了破绽也多,他马上拿起一根小棍子说了起来。说话的时候好像背书一般,但基本内容还是说的很清楚,让几个思维灵活、反应敏捷的技术员感到很郁闷,很希望郭拙诚“念”快一点,不要在已经懂了的地方耽误时间。

    也有人怀疑郭拙诚没有说实话,但又不敢相信这个原理是郭拙诚自己创造的,这比要相信他说真话的难度大得多。

    看到他那副很无辜的样子后,大家基本上相信他真的是从不知谁扔掉的书上得来的知识,特别是听到黄副总工说起郭拙诚的父亲说郭拙诚小小年纪已经高中毕业,他们更加相信了郭拙诚是靠死记硬背记住的图形和文字。

    倒是说出郭拙诚已经高中毕业来证明郭拙诚记忆力好的黄副总工心里不相信,因为他是第一个听郭拙诚谈起这个原理的,当时在车间对他讲解的时候,这个孩子的表现可比现在睿智得多,对里面的问题解释得清清楚楚,几乎是有问必答。

    仅仅靠死记硬背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的,他必须完全掌握了这种技术才有可能。可想到一个孩子掌握这种技术,又实在难以相信。

    他真的迷惘了。但是,他没有说出这种迷惘来。他知道自己说出来,别人也只会说他因为崇拜而推崇。

    这是他心底的秘密,直到很多年以后看到郭拙诚创造一个奇迹又一个奇迹后,才偷偷地问过郭拙诚。郭拙诚却只以两个疑问句反问他:“是这样吗?不可能吧?”

    郭拙诚讲完后,基本就没有他什么事了。因为这些总工程师、工程师、技术员已经甩开他开始相互讨论、认真研究了,不时有人上讲台讲解自己的理解,或者有人提出疑问,或者反驳别人的理解。

    等他们吃透了里面的原理,在王厂长的安排下,他们又开始了正式设计、计算。本来郭拙诚还可以将一些必要的参数说出来,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还是让他们自己摸索吧。

    虽然说出那些数据能够暂时帮助他们,但未必对他们开阔思路有用,而且太容易得来的东西,懂得珍惜的人就少,说不定有人为了炫耀而将这个技术透露给西方国家,会让西方国家在这个领域的研究提前好几年,加上外国远超中国的材料和加工工艺,中国与他们在发动机领域的差距反而有可能将差距扩大。

    “我得提醒他们注意保密。”郭拙诚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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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官路捷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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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这些专家们都忘记了郭拙诚这个恩人的存在,专心于他们的研究。

    郭拙诚自然没有生气,反而感到很高兴,有点无聊的他在会议室的一角找到了一个书柜,从里面拿出一本大部头书看了起来。

    这个时代装逼的最佳工具是什么?无疑是书!

    只要你看书,别人就看重你甚至崇拜你,很多发生在你身上的奇迹都能让别人理解。别人自觉不自觉地会说你是因为看书看得多才这么聪明。

    每当那些人的目光扫过他和他手上的技术书,他们无一不点点头,心里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孩子真是爱学习,年纪这么小就这么喜欢看书。

    赵总工心里早已经相信了郭拙诚的能耐,很佩服这个孩子的记忆力和他的学习态度。

    当天晚上,戴书记、王厂长、赵总工都陪郭拙诚这个小屁孩吃晚饭。省科工委朱主任下午临走前还到会议室看望并鼓励了郭拙诚几句,这才动身回省城。

    他回去的时候,顺便带着美国人回地区招待所去了。不仅仅是因为六一七厂的招待所条件太差,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一个外国人不适合留宿在军工厂里,虽然中国和美国的关系已经在改善,在对抗苏联的目标上完全一致,但相互之间还缺乏足够的信任。

    晚上,厂里还给了郭拙诚单独放了一场电影。听说单独放电影是厂里另外一种最高待遇,郭拙诚很有点诚惶诚恐的感觉。

    放映员奉戴书记的命令请郭拙诚随意选择影片。条件看起来很优惠,但选择的目标却有限,都是郭拙诚前世今生都看过无数片的《地雷战》、《地道战》、《闪闪的红星》、《南征北战》、《平原游击队》等等。

    最后还是王厂长的小儿子拍板,选了《闪闪的红星》和《南征北战》。这个孩子比郭拙诚大一岁多,但看起来比郭拙诚小得多,不仅仅是个头。

    第二天上午厂里派吉普车在招待所接了郭拙诚直接前往山河公社。出发的时候,戴书记和王厂长亲自前来送郭拙诚,说了感谢的话,又说他们今后会和他爸爸多联系。同时让郭拙诚转告他爸爸说,如果有什么事找军工厂,他们一定会帮忙,在他们的职权范围内尽力解决。

    他们更欢迎郭拙诚经常来军工厂玩,甚至还说如果他想参加工作一时又没有喜欢的单位可去,他们希望他能考虑到六一七厂来上班,厂里保证在各方面给与他方便。

    他们的热情让郭拙诚很感动,就是他自己自诩也不会对一个孩子做到这么热情。告别他们,坐在车上的郭拙诚心里暗道:他们这么客气,我大学毕业后是不是来这样上班?我的事业若如前世一样在企业起步,也许也是一条捷径。在企业行政级别升得快,且不引人注目。

    如果是在政府机关从政的路,从开始参加工作成为普通办事员,然后一步步往上爬,必须经过办事员、副股级、股级、副科级、科级、副处级,然后爬到县委书记、县长所处的处级时,非得十几年时间不可,这个过程还不能出差错,不能被人打压。

    一旦出现失误,还不知道要耽误多少年。

    相反,如果一个人是在企业起步的话,升到处级干部则轻松得多。只要你技术出色,有管理能力,加上工厂领导亲睐你,那么你进厂不用二年就能从普通技术员当上车间工艺室主任,再用不到二年的时间也许就能转为车间副主任,然后再用二年当上车间主任。这还不必要亲睐自己的厂领导过多地干预。

    而在一个地师级工厂里,车间主任的行政级别是什么呢?处级!也就是说只要五六年的时间在企业里就能从一个普通的没有任何级别的技术员升到处级领导,虽然他只能领导车间里百来号工人,跟县委书记的权力根本没法比,甚至比不上一个大队支书的权力,但行政级别却是实实在在的,是有关部门都认可的。

    如果在地方有人牵线搭桥,你就可以从工厂交流到地方政府,即使降一级使用也远远比在地方政府一步步爬快得多。

    当然,这种升官捷径得有四个条件才能走:必须有出色的技术水平、必须有管理能力、必须有厂领导亲睐你、必须地方有大佬帮助你。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后面两条。厂领导不待见你,地方没领导帮你,则一切都是假的。

    别人也许没有这个条件,现在的郭拙诚却完全具备:重生来的他具有的技术远超同时代的人;担任过车间主任、设计所所长、厂长、厂党委书记、县长、市长的他管理能力更是不缺;现在六一七厂的厂领导看重他,几年努力当一个车间主任肯定不难;而他父亲郭知言过几年肯定能成为一方大佬,不可能不帮他。

    郭拙诚回头看着军工厂的大门,心里美美地想着:“只要我稍加运作,还真有可能。……,提前读完大学,十六岁之前当上车间主任,期间帮助父亲升到地委领导,在我十八岁左右再调到政府,我不就可以成为全国最年轻的处级领导了?真是少年高官哦,呵呵……”

    吉普车开出没有多远,天又下起了大雨,雨幕中群山如黛水雾如烟。

    他看着山腰上一块块梯田,心里也不由一阵担忧:“雨这么一直下下去,今年农民的早稻还不知道减产多少。老爸刚当上县委书记,老天就会他一个下马威啊。”

    因为雨很大,司机将车开得不快,特别是拐弯的时候,速度很慢很平稳。坐在这个司机开的车上,行驶在崇山峻岭之间,郭拙诚没有害怕的感觉。

    这个司机跟昨晚的电影放映员一样,对郭拙诚很客气,一路小心地说着话,完全把郭拙诚看成了一个领导。郭拙诚对他很有好感。

    在接近公社大院时,有一个身披稻草的人慢吞吞地走在路边。因为那样子特打眼,郭拙诚不由多看了这个几眼。但他看清这人的容貌,不由大吃一惊,连忙高喊:“停车——!”

    车刚刹住,他就推开车门从车里冲了出来,一把抓住那个人的衣领,吼道:“**的这是干什么?”

    第七十七章深入乡村

    等认出抓自己的人,“稻草人”眼里的凶光一闪而逝,脸上立即浮现出恭谨的神色:“郭哥!是你啊。”

    郭拙诚怒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这样?我不是给你钱了吗?”

    这人赫然就是熊癞子,他很不以为然地说道:“没啥,我习惯这样了。我一个混混难道还要住旅社不成?”

    郭拙诚狠狠地推了熊癞子一把,吼道:“记住!你跟了老子,你就不再是混混!你就必须给老子堂而皇之地住旅社、到餐馆吃饭,你就得大大方方地与别人交流。如果你还认为你是混混,那你就别跟着老子,老子丢不起这个人!”

    熊癞子很不好意思,尴尬地说道:“好的,好的,郭哥,我知道了。……,这次……我这次出来没有开介绍信,所以……”

    郭拙诚哦了一声,这才想起现在与前世不同,出门住宿必须先拿出介绍信才行。他转过身,正要司机开车回去,不想司机已经将车开到公社大院门口,正在跟守门的老头说话:

    “同志,我是六一七厂的。我送县委书记郭知言的儿子郭拙诚老师过来,郭书记在里面吗?”司机客气地问道。

    老头被司机绕口令似的话绕晕了,心里不断把“儿子”和“老师”两个词套在郭拙诚身上,怎么套怎么都觉得别扭,狐疑地问道:“你怎么会喊他老师?才多大?”

    司机笑道:“您可别看他年纪小,本领大着呢。不只是我喊他老师,就是我们厂的领导,工程师都喊他老师。他昨天帮了我们一个很大的忙。晚上我们厂还专门为他放了一场电影,片子随他自己选。”

    老头惊讶地张大嘴巴,说道:“书记的儿子这么厉害?”

    “那可不?”司机又问道,“郭书记在里面吗?不在这里的话,我开车送他去找他。”

    传达室老头连忙说道:“郭书记很早就带领导们下乡检查工作去了。

    郭拙诚走过来说道:“蔡师傅,不麻烦你了。你打开后厢把我的行李取下来就行,谢谢你了。”

    蔡师傅连忙说道:“郭老师太客气了。”说着,他还客气了几句,见郭拙诚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坚持。他走到车后面拿出郭拙诚的行李,又将厂里送的一本书和一个袋子一齐交给他。

    郭拙诚连忙说道:“这个袋子可不是我的。”

    蔡司机笑道:“这是我们王厂长送给你的。感谢你对我们六一七厂做出的贡献。王厂长说了,等我们的产品出来后,他会亲自到你家请你出席我们厂的庆功会,厂里会向上级组织为你请功。王厂长说了,这个袋子里的东西只是我们厂的一点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

    蔡司机能说会道,几句话将把事情说的清清楚楚。

    这话让守门的老头惊奇不已:“难道这个小孩真的有本事不成?好像六一七厂不是看在他父亲的面子才这么客气的。”

    熊癞子则脑子不够用:他又做了什么大事?让一个地师级的军工厂对他这么客气?

    他没有多想,马上走过去将东西接在手里。

    郭拙诚也没有再说客气话,他走到熊癞子身边,看了看里面的礼品,见里面果然有烟,他就抽出一条来,几下将包装撕开,从里面掏出两盒,一盒塞给蔡司机,一盒递给守门老头。

    两人推辞了一下就收了下来。守门的老头动作迅速地将烟藏入贴身口袋:这可是七毛八一包的“沪城”烟,就是公社书记也抽不起。

    蔡司机客气地说了一声再见后,就开着车走了。

    守门的老头则客气地指点着办公大楼里的单位、部门。

    正说着的时候,一个中年男子快步走来,开口问道:“请问你姓郭吗?”

    当郭拙诚点头,来人严肃的脸立即变得灿烂,热情地伸出双手,客气地说道:“欢迎,欢迎。你爸……郭书记对我说了,说你今天过来。我一看就是你。真是辛苦了。请!我是公社招待所的所长,姓王。”

    郭拙诚客气地招呼道:“王所长好。”

    王所长连忙说道:“你好,你好。请跟我来。”

    郭拙诚朝守门的老头挥了一手,然后跟着王所长朝大院里的招待所走去。王所长还抢着从熊癞子手里接过郭拙诚的行李,问道:“小郭,你吃早饭了没有?”

    按照郭拙诚的要求,招待所给郭拙诚安排了另外一家房间。等王所长出去后,郭拙诚将那条拆开了烟交给熊癞子:“这八盒归你。那一条归我老爸。”

    熊癞子哪里抽过这么高级的烟,脱口说道:“不行,太贵了,我抽……我不敢抽。”

    郭拙诚说道:“反正是别人送的,不抽白不抽。给你了你就拿着。”

    稍微收拾了一下,两人就朝外面走去。听说他们要出门找郭知言,王所长连忙劝阻说外面下雨、路滑,进山不方便,要去也先吃了中饭再走。

    说话的时候,王所长的眼睛只往熊癞子身上瞟,希望熊癞子阻止。

    谁知熊癞子理都不理他,王所长见状没有再劝,而是小跑到食堂里,从那里拿来两只烧鸡和六只盐蛋给他们,说道:“这里到下面没有车,你们走路过去的话,估计赶不上吃饭的时间了。这些东西是食堂里的,你们就在路上吃。”

    虽然郭拙诚知道王所长之所以这样巴结自己,完全是看在自己父亲的面子上,看在父亲县委书记的职位上,但他还是表示了感谢,并从熊癞子身上掏出两包烟来递给他。

    王所长千恩万谢地接过,似乎他送的两只烧鸡和六只盐蛋不值两包烟似的。不过,这些东西确实不能比,烧鸡什么的是公家食堂的,而他收的烟是揣入自己口袋属于私人的,还有人情含在里面呢。

    两人稍微整理了后就告别客气的王所长出了门。出门时天总算没有下雨了,但为安全起见,两人还是到附近的供销社买了雨靴、雨衣、手电筒,又买了一些饼干,连着烧鸡和盐蛋一起用布袋装了,大步朝凉星大队走去,去追赶父亲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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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八章雄伟大坝

    山区夏天的天气变化无常,时雨时歇,雨时大时小。

    山风吹来,郭拙诚感到一丝丝凉意。走了一段山路,熊癞子忍不住问道:“郭哥,我这么合适吗?”

    郭拙诚笑道:“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又不一直跟着他们走。等我们和我爸碰面后,我们两个就单独行动,没有你跟着我,我爸还不放心呢。别婆婆妈妈的了,行不?”

    熊癞子这下镇定了许多,讪笑着说道:“那就好。如果让我陪着你爸,想着他是县委书记我心里就没牛呛恰!?br />

    郭拙诚笑了笑,没有说话,眼睛打量着细雨中的群山,欣赏前世难得一见的纯自然风光。几声鸟叫,让郭拙诚的思绪飞向很远很远的地方……

    走了五里多路,走到凉星大队的时候,大队部的人告诉他,他父亲郭知言一行已经上山去了。郭知言到达这里不久,就听说山上的上坳大队和下坳大队都有农田被水淹没,那里的农民心里都很着急,都在千方百计地防汛排涝。

    县委书记郭知言听到后,来不及喘口气就立即前往现场实地察看。

    在大队干部的热情地挽留下,郭拙诚和熊癞子在这里吃了中饭。之后,这里的人派了一个壮实的小伙子带路,带郭拙诚他们进山。

    从一条崎岖不平的山路往上爬,拐过一座大山,前面豁然出现一条平整的水泥路。虽然这条水泥路与周围的地形、地势和山里农民破烂的茅草屋相比显得很突兀,但郭拙诚等人见惯不怪。

    他看着水泥路前面问道:“夏国荣,这条路通向哪一个军工厂?前面是我们县的地盘吗?”

    带路的小伙子叫夏国荣,去年冬天从部队转业回家,目前在大队做事。他笑着回答道:“这条水泥马路不是通往军工厂,前面是通往攀甸水库,后面那一头则通到攀枝县。我们这一带没有军工厂,说是因为山体不结实,挖进去容易产生塌方。只有攀甸水库附近的那几座山是花岗岩石头的,其他山体都是碎石山。经不住飞机扔下的重磅炸弹轰炸。”

    到底是军人出身,随便说几句就说到了与军事有关的事情。

    “攀甸水库?”郭拙诚心里似乎被什么触动了一下,虽然不很强烈但总让他心里不安。

    “是啊,它位于我们水甸县和对面的攀枝县之间,所以叫这个名字。实际上整个水坝都属于攀枝县,只有一些淹没区属于我们县的。要不这条水泥路就不会大部分建在攀枝县了。”夏国荣是一个开朗的小伙子,刚才见他们两个都不说话,心里气闷得不行,现在有了说话的机会,自然就多说一些。

    郭拙诚哦了一声,随口问道:“你到水坝上看过吗?”

    夏国荣说道:“去过。当年我还随我爸一起参加过建坝劳动呢,真是一个气派。可惜它发的电不是送到军工厂就是送到攀枝县,我们也就用一点水灌溉农田而已。这个水库对我们县的贡献不大。”

    郭拙诚笑道:“既然淹没区有一部分是我们县的,你们还可以在里面养鱼啊。”

    夏国荣也笑了,说道:“不行。全部由水库管委会管,鱼都是他们养的,我们见不到。”

    一路上,主要是由夏国荣说话,郭拙诚时常插上一句,而熊癞子几乎不说,只当夏国荣或郭拙诚问他的时候,他才说几声。对于夏国荣的问话,他每次回答都是瓮声瓮气的,好像与夏国荣有仇的样子,让郭拙诚有点奇怪,但他没有问。

    在水泥路上走了一公里左右,前面的水泥路转向大山的边缘。马路左边是深不可测的深谷,右边是几乎垂直向上的悬崖。

    走在马路上,郭拙诚感到一丝丝寒意,不由抬头看了看大山。心里担心从上面滚下一块石头,路上的人还不粉身碎骨?

    夏国荣指着大山说道:“这座山叫野狗坡,是进入水库的一道关卡,无论是我们水甸县的人还是他们攀枝县的人要进水库都必须经过这里。以前的时候这里还驻扎了部队,防止敌人炸毁大坝,直到前年才撤走。你们看,前面那里还有遗留下来的检查站,旁边还有水泥工事呢。”

    他指着前面一个陈旧的水泥房说道:“小时候我好几次都看见那里架设了机枪。这里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形。只要放一个排在这里,敌人就是一个团也攻不过来。”

    熊癞子说道:“用不着放一个排,就是喊几个人跑到上面往下扔石头就行。”

    夏国荣也不生气,说道:“可不是吗。这里每年都死伤几个人,都是被山上滚下的石头砸的。以前部队驻扎在这里,一是为了防止敌人破坏水坝,二是下雨天不许行人通过。还有就是出现死伤人的时候,他们救护那些伤者。”说到这里,他突然说道,“快走!你们看,路面上有跌落下来的石头呢。”

    果然,在他们前面几米处有好几块青色的石头,水泥露面上还残留着一块白色的痕迹。那是石头滚落下来砸出来的,尚没有被雨水打湿。

    看到那些碎石,郭拙诚全身有点发紧的感觉,急忙跟着夏国荣跑了起来。三人一路小跑穿过了那五百米的危险区。等过去后,再回头,他们都还心有余悸。

    夏国荣喘着气,看着野狗坡说道:“晴天没什么事,雨天就危险。主要是山上的石头太脆了,雨水一泡就会滚下来不少。”

    走了约六公里,前面的夏国荣大声喊道:“看!水坝!”

    开始的时候,郭拙诚和熊癞子都没有看见什么大坝,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前面只有一团雾汽。但随着一阵山风吹过,一座巍峨壮观的大坝呈现在他们的面前,让人倒抽一口冷气。

    让人不由自主地从心底里感叹:人类真是伟大啊,在这野山沟里竟然建起了如此大的工程!

    雄伟大坝的上方是无边的湖水,湖面碧波荡漾、周围群山环抱。大坝的下方则是炊烟与树木相缠、鸡鸣与狗吠相应的乡村,站在他们所在的位置看出,眼前是好一副大师描绘的极美的国画。

    第七十九章爷棺救孙

    显然,熊癞子没有什么艺术欣赏细胞,他看着高高在上的湖水,又看着深藏谷底的农舍,嘀咕道:“玛的,相差这么高,若是这坝一垮,这些人还不都死翘翘?都喂了老王八。”

    夏国荣瞪了他一眼,说道:“乌鸦嘴,傻叉!这么大的坝怎么可能垮?”

    但郭拙诚听了熊癞子的嘀咕后,突然想到了什么,也明白了自己为何刚才听到“攀甸水库”时心里为什么不安。

    熊癞子也白了夏国荣一眼,说道:“就是山都垮,大坝又什么了不起?哼!淹死你!”

    夏国荣笑道:“你真是杞人忧天。这么大的坝都是水泥浇筑的,不说这点水,就是飞机扔重磅炸弹炸,也炸不垮它。它可比山坚固得多。人家都有胆子在下面住,你不会连看的胆量都没有吧?”

    熊癞子瓮声瓮气地说道:“你就知道没有万一?万一垮了呢?”

    看来两人是对上牛了,反正都是无法验证,若想争赢就看谁的嘴巴厉害了。

    郭拙诚脑海里迅速思考着前世的记忆,可是搜寻了好久,也只搜寻到“攀甸水库”因为水位太高而出事的粗略印象,只知道前世有这么一回事,但不知道是哪一年,更不知道是哪一天,至于出事的具体情况更是一无所知了。

    他问道:“夏国荣,这个坝从建起到现在出过事吗?我怎么听说过……”

    夏国荣心里很不忿,觉得县委书记的儿子和这个粗鲁的熊癞子都故意与他为难。他很肯定地说道:“没有!”接着他又强调道,“这么大的坝不可能出事!出事的最多是刚才我们经过的野狗坡。肯定是有人把那里砸死人的事算到水坝这里,说水坝出过事,对不对?”

    郭拙诚摇了摇头,不顾夏国荣的气愤而追问道:“如果垮坝,损失最大的是哪里?”

    夏国荣心里更是有气,觉得这个孩子比那个熊癞子的心里更阴暗,好像希望这里出事似的:难道死了人你们就高兴?

    但考虑到郭拙诚是县委书记的儿子,自己又是领导派人护送的,他只好耐心说道:“损失最大的当然是下坳大队。其实,下坳大队损失也没有多少,最麻烦的是攀枝县。因为下游区都在他们那边,我们这里因为山体阻挡,没有多少事。而攀枝县至少有六七个大队会被淹没,连他们县城都可能进水。如果真是这样,那问题可就大了,上级肯定会枪毙好几个人。”

    郭拙诚心道:“怪不得我脑海里没什么印象。原来这事发生后,损失都在攀枝县,我们水甸县只是被波及,影响自然不大。加上我当时年幼,听到的消息也是别人传来传去的,怎么可能有清晰的印象呢。”

    他一边努力回忆着,尽可能多地寻找相关信息,一边跟着忿忿不平的夏国荣往前走。

    路上,他们遇到了一个来自下坳大队的农民,询问时他告诉他们,县委书记一行到了上坳大队。

    于是,三人笔直朝上坳大队走去。

    过了大坝不远,专门为水库修建的水泥路就没有了,道路重新变得崎岖难走起来。

    在路上,夏国荣告诉郭拙诚,上坳大队是一个自然村,已经算不上一个大队,只比平常的生产队稍微大一点。上坳大队的主体因为农田耕地被淹没而移民到其他地方去了。按照政策要求,这里剩下的人大部分也要迁移,但很多人就是不愿意走,加上一些土地并没有真的淹没,政府对他们的行为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半公开地容许他们耕种随时可能淹没的土地。

    说到这里,夏国荣感叹道:“那些土地也能养活不少人不是?”

    突然,郭拙诚失声喊道:“爷棺救孙!”喊出这一声之后,他不由激动起来。

    夏国荣和熊癞子被郭拙诚这四个字弄得莫名其妙,两人都转头看着他。

    郭拙诚朝他们两人笑道:“没事,没事。突然想起一件事就喊了出来,太激动了。”

    夏国荣问道:“什么‘叶罐九笋’?”

    熊癞子看出郭拙诚脸上的尴尬,很不满地对夏国荣说道:“你问这么清楚干什么?有必要向你解释吗?”

    夏国荣也是无心随口问一句,见熊癞子责备,连忙说道:“不是好奇吗?算我没问就是。”

    郭拙诚没有参与他们的对话,他心里在认真回忆着儿时听到过的那个“爷棺救孙”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有点神奇,当地农民对此事津津乐道,对这个故事不断地进行艺术加工,最后变成了一个当地人人皆知的传说:

    故事说的是攀甸水库大坝被大水冲垮,巨大的湖水从几十米高的山上冲下来,横扫一切,村庄、田野、树木、人、牛……

    当时有一个公社干部的父亲死了,他家正在办丧事。村民正抬棺上山时,汹涌的洪水铺天盖地地冲了过来,无论是孝子孝孙还是帮忙的亲戚邻居还是看热闹的人都吓傻了,但很快就做鸟兽散。

    最后现场只留下孤零零的一口棺材和散落各处的葬礼用品,当然还有就是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一个十几岁的小孩。

    不知是小孩吓昏了头还是太聪明,聪明地认为这口棺材是这里最大的一个能浮起的物体,能够保护他,反正这个小孩不但没有随着大人逃跑,反而爬到棺材上,死死抱住棺材。

    当洪水没顶的时候,很多逃跑的人被洪水卷走了。他则随棺材一起跟着洪水朝前冲,不少人看见他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远方。

    当时所有人包括他的家人都认为他和很多遇害的人一样被洪水吞没了,连尸身都找不到。可是,第三天却从下游的一个县传来这个孩子安然无恙的消息:他抱着棺材盖漂浮在河中,最后被一艘渔船救起。

    后来这个孩子考上了著名的大学,大学毕业后到国外留学,算是出人头地。那个公社干部丢下了父亲的棺材,也丢下了自己的孩子逃跑,结果逃跑的时候摔了一跤,最后成了瘸子,官自然做不成了,灰溜溜地回家种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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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章合理但不合法(求收藏,求推荐

    民间的传言自然是说这个获救的小孩有孝心,为了保护爷爷的棺木而舍身入水,所以有好报。而他的父亲也就是那个公社干部却因为贪生怕死而遭到了惩罚。

    这个情节很符合人们因果报应的简单思维,因此这个故事流传得很广,人们津津乐道,成为了家长教育小孩的必选“教材”。

    以至于很多人把这个故事加以神化,特别是那个留学生归国在南方特区圳口市投资建立企业成功并衣锦还乡、给爷爷修了一座宏伟的衣冠冢后,这个故事更是越发披上了神秘的外衣。就连远在鲁河省工作的他,也听他的母亲唠叨过。

    这个“孝顺”的小孩叫荀中海,那个“贪生怕死”的父亲叫荀有才。因为这个故事,郭拙诚对这两个人的名字记忆非常深刻。

    “如果能找到这个荀有才,询问他父亲有没有死,不就可以判断攀甸水库出事的时间了吗?”郭拙诚心里暗暗地想着,接着自问道,“我现在是不是就去调查?”

    过了一会,他抬头对夏国荣问道:“这里有没有电话?”

    夏国荣回答道:“这个上坳大队没有,但我们公社有,攀甸水库那里也有。这个攀甸水库管委会是县团级单位,除了能打电话,还能发传真电报。他们有专门的电话局,我们大队的电话就是从他们这里接过去的。打到我们县里还要经过两次转接。”

    夏国荣明显有点炫耀的意味,将他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想起刚才大坝一片宁静的样子,郭拙诚稍微犹豫了一下,继续朝上坳大队走去。

    在接近上坳大队的地方,郭拙诚他们终于看到了县委书记郭知言一行,他们正穿行在稻田的田埂上。

    他们一行六个人,郭拙诚的父亲和他的通信员、最近被降职到山河公社担任副书记洪杰、上坳大队的大队支书,还有两个是“专家调研组”的右派,一个年轻约三十来岁,一个年纪大一点约四十多岁,戴着一副眼镜。

    在不远处还有几个本地农民,他们远远地看着,一边抽着烟一边谈论着是什么。

    看到郭拙诚过来,郭知言抬头问了一句:“怎么到这里来了?六一七厂怎么样?”

    郭拙诚自信地笑了笑,没有急于回答,而是朝其他人打着招呼。

    所有人都认出或猜出郭拙诚是郭知言的儿子,都很热情地朝郭拙诚打招呼,降职的洪杰心里似乎没有什么不平衡,笑着说道:“小郭。放暑假了下来参加农村调研?”

    郭拙诚笑了笑,说道:“我不会调研,觉得这里好漂亮,我就跟着爸爸下来看看。”

    之后,郭拙诚三人就跟在最后面,随着他们慢慢地朝前走。走完田埂,他们爬上了一道土堤。

    土堤不宽也不高,它的左边是烟波浩淼的水库湖面,它的右边是正在灌浆的水稻苗。它的作用就是保护右边的稻田,将水库的水隔绝在外。

    可是,现在的它作用并没有显现出来:右边的稻田里看上去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可能是因为水库水位太高,加上这段时间雨水多内涝厉害,所以稻田里的积水很深,不少位置低的稻田已经完全被淹没,而大部分稻田也只余留三四寸的苗尖尖露在水面上。

    当风吹过时,波浪将摇晃的禾苗碾倒在水里,好久才重新钻出来。让人看了心悬得老高老高,不由得不抬头看看阴郁的天空:“老天,你可千万不要下雨了。再下,这禾苗就真的完蛋了。”

    大队支书弯腰将一兜禾苗扶起,很心痛地说道:“郭书记,这禾苗眼看就要灌浆成稻谷了。如果县里能帮我们一把把积水排出,我们大队可以上交一部分粮食给国家。这也是为国家做贡献啊。”

    郭知言看了洪杰手里的禾苗一眼,说道:“姜支书,你的意思我理解。可县的难处你也应该清楚。我们帮你们把土堤建起来?这叫合理不合法。这里早已经划为了淹没区,这一片就是水域面积,应该归水库管委会管理。我们将这里围起来,又把这里面的水抽干,就是破坏了上级的政策,就是在我们县里与水库管委会之间制造矛盾。”

    洪杰心里一阵冷笑:说话婆婆妈妈的,真不像当县委书记的样子。这还用劝吗?骂一顿,撤了他的职,看谁还敢说什么。自己犯了错,违法围垦土地,难道让上级来背黑锅?

    姜支书装着不好意思的样子,说道:“郭书记,下不为例。你也知道,我们是农民,看见土地荒芜,心里不是滋味啊。谁知道今年的雨水这么大?”

    郭知言说道:“什么下不为例?你这是在赌!赌明年没有这么大的雨。如果明年又是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办?”

    姜支书讪讪地笑了笑,继续说道:“郭书记,我真的不是骗你,水库修起来这么多年,也只有今年的水位再高。你看看我们走的这条土堤,都是五年前修的,水位从来都没有到过这个位置。以前最高的水位至少比现在低半米。”

    那个戴眼睛的调研组人员——也就是右派——显然见不得禾苗被淹,忍不住劝道:“郭书记,我在这里调查了好几天,今年的雨水确实最大。我也去水库询问了,他们说今年的平均水位超过历年平均水位一米多。现在已经超过警戒水位一点一三米了。也许抽了这次水,明年就不用再抽,这么多稻田得打多少粮食……”

    洪杰虽然鄙视郭知言对大队干部过于宽容,但他巴不得郭知言多惹点麻烦,加上他现在又是山河公社的副书记,所以很自然地说道:“是啊,郭书记。看见这么肥沃的耕地荒芜谁不心痛?我们就试一次吧,悄悄地发动群众把土堤加高加固,把积水排出去。这也是造福农民的好事。我相信做好了这事,大家一定会感激县委的。水库的人总不能挖开它吧?”

    郭知言见大家都这么说,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这时,郭拙诚在后面大声说道:“不行!我们不能这么做!”

    第八十一章两全其美的办法

    大家都吃惊地看着郭拙诚:大人说话孩子怎么能插言?这也太没礼貌了吧?

    郭知言也是一脸的惭愧,心道:儿子,你想表现也不能这样啊。这若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群众会怎么说我?

    他叱责道:“拙诚,你喊什么?小孩子家家不要乱说话,有什么话等下跟我说。”

    这话明里听是在呵斥郭拙诚不懂事,暗里则是提醒这些大人:一个孩子做什么事都是可以原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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