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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让人心痒痒,嘎娃子也盘算着什么时候要出去,可是山里人认死理,他爹临死时一再嘱咐要看守这里,不要让妖魔出来,因此心里常犯嘀咕。
老天似乎也知道嘎娃子的心思似的,这不,据说是上面的官员因另外的原因出了事,经过一翻调查,几十年吃空饷的事情也被揭发出来,前几年山里进来了几个干部,据说找了很久问遍了这山里的老人才找到这里来,发现所谓的哀牢大狱其实早已连一间象样的房子都没有,只有一间草棚和沿着山崖开凿的十二山洞,干部们捂着鼻子连洞子也没进去,就仓皇走了,临走时告诉嘎娃子不用再守着这里,哀牢大狱已经不存在了,同时对他祖孙三代的尽心尽责代表人民和政府表示感谢,当然说多了嘎娃子也不明白,嘎娃子只是觉得终于可以离开这里就很开心。临走时他还要满足一个好奇心,就是这十二间山洞里究竟关了些什么妖怪。自从他来到这里这十二间山洞就从未进去过,问他爹也说没进去过,不过其中最外面的十一个洞子,自从他爹时就已经没再送过饭了,因为每次送进去的水和食物,到下次送时仍然原封未动地留在原地,想见那里面的人早已死去,而最后一间,也就是传说关押着最年长也最凶恶的妖怪那间却每次送进去的食物都会被吃光,有时嘎娃子甚至故意几天不送,但是等到再送时,依然是被吃的光光的,所以他们祖孙三代都认为那里关着真正的妖魔,那些干部来时嘎娃子本来打算壮着胆子请他们一同进去看个究竟,谁知却被当做迷信和愚昧笑话,如今自己真要走了,嘎娃子觉得无论如何也要进去探个究竟!
铁门早已锈的连锁都已经几乎随手就可以拧断,所以嘎娃子没有费多大劲就把门弄开了,进的洞里,一股常年不见天日的怪味扑鼻而来,嘎娃子差点没吐了出来。洞子很深,点着火把走了二、三十米,也不见到头,而越走心里越发虚,嘎娃子不敢再往里面进了,只得退到洞口,心想无论里面有什么还是要告别一下,毕竟自己走了,那以后也没有人再送食物了,如果真有什么关在里面也好知会一声,以后自个照顾自个了。于是嘎娃子站在洞口把想说的话喊了一遍,然而里面并没有回声,出了洞子,坏了的铁门也无法再合上,而嘎娃子则带着对未来的憧憬开始了新的人生。
可是,前些日子,本已在当地民工队伍干了两年活的嘎娃子却被两个据说是北京来的人给找着了。
按他们的说法是国家要编写关于监狱方面的文献书籍,因为这个哀牢大狱的特殊性,所以需要特地来实地考察一下。
真没什么看头,虽然嘎娃子一再跟他们解释,但这两名北京来的人却坚持要亲自去看看,最后在提出给予嘎娃子一笔钱作为带路费,也算国家给予他以前看守的补偿,嘎娃子才最终接受了为他们带路的请求。
在跟民工头请过假之后,三人带足了干粮进山。一路上,几乎没什么平坦的山路,都是弯弯曲曲崎岖不平的,在外面生活了几年的嘎娃子都有点不适应了。可是这两名北京来的城里人却似乎不受一点影响,走了两天的山路,依旧精神很好,脚步轻松,这让嘎娃子很是佩服。
“北京人就是不一样,吃的好,生活的好,精神足,体力也足。”嘎娃子笑着对两名北京人说。
两位北京人相视一笑,对嘎娃子的逻辑,他们都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
这两名北京人正是天忌与千尘。对于楚狂人的事情,龙组高层已经知晓,过去对楚狂人的身份来历,虽然有过一些了解,但还需要更真实可靠的证据,而不能以当初梁孝琪转告的通过狂人意识了解的为凭。至于北朝鲜那个山洞,更是无从调查。自从上次那起朝鲜平山核基地被破坏爆炸之后,那一带已经成为禁区,即使是他们也无法获得资格进入。因此,对哀牢大狱的调查就是当前首要的任务。经过了大量的调查与访问,他们才终于寻访到了曾经的大狱看守后人嘎娃子。
“就是这里了,”在历经两天的辛苦山路之后,嘎娃子一行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第一百四十八章
这是哀牢群山深处一个极深极隐蔽的山谷,两面悬崖百丈,青壁千寻,只有一条宽约七、八米左右杂草丛生的小道进入,里面倒是豁然宽敞,但也不过几亩荒废已久的阡陌,几间早已破败不堪只剩梁柱的废墟,粗看还以为是荒寺残垣的遗迹呢。
走到尽头,原来是个U型的山谷,有进无出。
“就在上面,”不等天忌两人问,嘎娃子指着头顶说道。
左面头顶,历经四百年,一条还看的出来雕栏痕迹的台阶沿着山壁开凿而成。
“沿着这条路往上走,一共12个洞,时间最早的是最里面的那个。”嘎娃子接过千尘手里装食品和水的旅行袋,说道,“你们自己上去,我就不陪你们了。”
“你不上去看看?”千尘笑着问嘎娃子。
“免了,我看了二十年,再也不想看了。”嘎娃子摇头拒绝。
“看了二十年,你进洞里去看过?”天忌奇道。
“没有,都有铁门锁着呢,”嘎娃子说。他没告诉两人自己曾经私下进过最里面的那个洞子,他怕万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免得被怪罪,山里人怕事。
“那好,你拿着这个手机,如果我们2小时之内还没出来,你就打这个电话。”天忌把自己的手机交嘎娃子。
“呵呵,没事,不会有妖怪的,我们一家人在这里都住了几辈子了,”嘎娃子以为天忌他们害怕,笑着安慰他。
听他这么说,天忌与千尘都笑了。
虽然年代久远,但当年确实是下了工夫的,路还比较好走。沿着山壁上的台阶,大约离地面三十米左右,如同敦湟与莫高窟的石窟一般,就见到了陆续依山开凿的十二间洞子。天忌两人随机性地进了几个,洞子都有厚重沉实的铁门与铁锁封锁,门下面都开有送食物口子,跟嘎娃子上次遇见的一样,铁锁都已经腐朽不堪,对于两人来说很轻松地就破锁而入了。
洞子大约二十来米深,潮湿阴冷,怪味扑鼻。天忌与千尘手拿电筒小心进入,搜索的结果,除了都有一具人形的骷髅倒毙在洞中不同位置之外,其脚踝拴着两条长长的铁链,粗摸估计长度,刚好是从铁门到洞子最里面的距离,铁链的另一端则拴在洞内最深处的墙壁上,而这面墙壁竟是铁铸的,不知是铁板整个嵌进山壁还是用铁水溶进去的。总之,天忌他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由于不是他们的目标,而且光线不好,所以也就没有花功夫去看清楚墙壁上有没有罪犯留下的文字或者其他什么的,这些留给以后真正的刑狱方面的专家来考证吧。
当来到最里面的一间洞子外面时,他们惊奇地发现铁锁已经被人扭断,铁门微开。
这间洞子比前面进过的都要深,天忌和千尘一直走到洞子的最里面,才发现了与前面的洞子不同的地方。洞内最深处也有一具骷髅,但是铁链并没有拴在骷髅的脚踝上,而是整齐地堆放在一边,跟铁链放在一起的甚至还有一对铁制的琵琶钩,那是古代大狱专门穿人锁骨的刑具。
“奇怪了,如果楚狂人确实是从这里出去的,那么这具骷髅又是谁呢?”天忌疑问道。
“恩,这点确实奇怪。你知道这段时间我用了很多的时间查阅了各个博物馆图书馆还有档案馆保存的古籍,甚至关于明代典狱刑制类的专业档案和地方县志等,有些甚至是不为外人知道的孤本残阙。在这些明人残存的笔记典籍中,关于哀牢大狱的记载少之有少,但在明人来斯行的《刑曹狱志》和翁万成的《秘事谈屑》中还是找到了关于哀牢大狱的记载,虽然语焉不详,但确有提及‘楚有狂人,以妖行滋乱于世,捕得辽东,天子为建狱于哀牢。’”千尘皱眉说道。
“恩,记载的很简单,没有来龙去脉,朝鲜高丽也都没有提。”天忌说。
“明人许多笔记和典籍资料都被满清一朝视为禁书查禁或者销毁了,凡书中有一字涉及对清庭不敬都要下狱治罪,株连深广,所以要找有关资料很难。”
“你看看这是什么?”天忌手拿电筒照着骷髅身边的地面似乎发现了什么。
“有一些符号,似乎是天支地干什么的,”千尘也单膝拄地,用电筒仔细观察着地面。
“恩,大小足够坐一个人在其中。似乎是一个道家的八角禁制,旁边还有字,看这句‘坎水为险,亦阴称血,鬼气贯脑,血枯断脉’,”千尘又有发现,以手指道。
“先前的洞子里有这些吗?”千尘问天忌。
“没有,进去的每个洞子我都稍微留意了一下,有字迹,但绝不是这样的,而且没有这些符号与图。”天忌说。
“哦,那我把它画下来,回去之后再慢慢研究。”千尘摸出随身带的笔和纸。
“你再看看这里,”天忌又有了新发现。在这个地面符号与图形的不远,有一个凹陷的小坑,甚至说是小洞也可以。
“八个角都有,看来不是偶然的,而是人为的,这是搁置施法用的香烛或者有灵气的宝物,作为镇压用的。可是这些东西为什么不见,到哪里去了呢”千尘详细看了八个角之后自语道。
“不过,莫非真的是什么恶魔,需要这般施法禁制?”他喃喃自语。
“恶魔谈不上,只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生命形式而已,与身为进化者的我们一样。我跟楚狂人打过交道,见过他从朱颜手下死而复活,这是非常奇异的本领,也许在过去人们的心中难以理解,所以就名之以妖魔。”天忌解释道。
“呵呵,有道理,能捉住但杀不死,所以才需要施法禁制。”千尘笑道。
“不过是什么样的术法能禁制楚狂人这样的生命呢,他既死不了,又不怕疼,筋脉关节之类的刑具对他也不适用。”天忌望着一边的铁链与精铁打制的一对琵琶钩说。
“砍了头看他还能不能活!”千尘有不同意见。
“要是砍头能杀死他,还需要如此大费周章吗?明代刑罚够重,想必捉住他时就已经试过这些手段了。”
“恩,也许是所谓的附气即生。记得你曾对我说过,楚狂人是由珠遗公主的感情衍生并凝华成形的生命,估计即使能杀死肉体,但精神不灭,又会以血食精气重为人形。”
“你知道的不少嘛?”对于千尘的解释,天忌奇道。
“呵呵,我也不是很了解,只是古书中常常有精魄离魂之类的记载,古人当作志怪记录,而我们现在当作鬼怪恐怖小说与电影看待而已。”
“哦,说来听听,古人是如何解释的?”由于现实的需要,天忌也好奇了。
“《左传昭公七年》说‘人生始化曰魄,即生魄,阳曰魂;用物精多,则魂魄强。’后人解释为:‘魂魄,神灵之名,本从形气而有;形气既殊,魂魄各异。附形之灵为魄,附气之神为魂也。附形之灵者,谓初生之时,耳目心识、手足运动、啼呼为声,此则魄之灵也;附所气之神者,谓精神性识渐有所知,此则附气之神也。’”
“厉害,你居然能记住这些原话,”天忌赞道。
“厉害什么,个人的一点小癖好而已,喜欢这些离魂类的小说与电影,所以业余时间就去琢磨了一些古人的研究与看法。不过,身为人类之中的进化者,你不要拿鬼怪荒诞的观点来看它,而是以也是人类进化的一种方式来看待,不是也解释的通,有一定道理吗?”千尘正色道。
“恩,现实中有楚狂人这样活生生的例子,是不能以鬼怪荒诞来看待。”天忌赞同千尘的观点。
“这是什么?”继续俯在地面描图观察的千尘突然道。
千尘的手上捡起一物,竟然是一个烟头!这使两人吃惊不小,面面相觑。
“肯定在我们之前有人进来过,这间铁门被打开了就是证据。”千尘说道。
“恩,不过究竟是山里人无意中进来的,还是另有人特意进来过,说不准啊!”天忌沉思道。
“如果真有人在我们之前进来,那许多事情就解释的通了,”千尘想了一下说道,“禁制的八个角边小坑内的东西不见了,估计是被来者取走了。还有其他洞子里骷髅身边都有些衣物之类的杂物,虽然都是腐朽不堪的囚衣没什么特别的,可是这具骷髅身上却是干净的出奇,难道连腐朽的衣物都被来人取走了吗?还是有什么值得拿走的?”千尘寻思道。
“恩,还有,如果是无意闯进来的,来者为什么直接对最里面的这间洞子感兴趣?”他说。
“再找找看,看还有什么被遗漏了的?”天忌说道。
“这里,”千尘又有了新发现,他指着骷髅身后的墙壁,“这里有被人用硬物刮过的痕迹!”
确实,骷髅身后墙壁上面好大一块被刮过,看样子时间不久,痕迹还是新的。
“究竟墙壁上留有什么,让来人需要将它刮掉?”两人陷入了思索。
“现在我们有几点疑问需要调查清楚,一是洞内这具骷髅的身份,二是地面这个禁制的作用与来历,三是在我们之前进来的人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他知道了些什么?而所有这些与楚狂人有什么关系?”天忌结论道。
“恩。”千尘点头,“楚狂人在日本还没有消息吗?”
“没有,自从上次在网上跟我联系过后,就再没消息了。”天忌答道。
“当前之急除了你说的这三点需要弄清楚之外,还要跟他联系上才是。”
“是啊,他究竟在日本遇见了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还有朱颜也一直没有消息,以他的个性,不知道他还会弄出什么事来。”天忌摇头轻叹了一声。
“梁小姐的事情,你把真相给楚狂人说了吗?”千尘望着天忌的眼睛,略有忧色。
“没,”天忌说。
“以后都不打算说吗?”千尘问。
“恩,永远”。天忌面无表情,既没有停顿,也没有迟疑,眼神望着黑洞洞的墙壁,心思难测。
从洞子里出来后,与一脸表情轻松的嘎娃子谈到铁锁被破坏的事情,嘎娃子有些微色变。
“你抽白沙烟吗?”天忌问。
“恩?我从不抽烟。”嘎娃子回答,不像说谎。
白沙烟,一个湖南产的牌子,刚才在洞子里捡到的烟头正是白沙牌。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就在天忌和千尘执着的在蜀地西部钻那哀牢大山时,日本东京的狂人却迎来了一个新的契机。
自在神社遭遇到那名异能老者施于精神念力的杀机后,一切又都沉寂下来,时间进入10月中旬,狂人依旧蝉联了这个月银座的NO。1头衔,他所获取的情感已经充盈到几乎令自己饱和的状态。但是,一反常态的是,他却时常提不起精神的样子,即使是每天不断面对新鲜的女人,他也不再有以往那种生机勃勃的精神。
“你不会是病了吧?”女人中跟他关系最近的还是六条华,因此感觉也最明显。
狂人摇摇头,仿佛是自己身体机能本身出了什么问题,就是不时感觉身体乏力,注意力偶尔不能集中走神,往往在与女人们说笑时,突然一个人呆呆地不动,自己都不知道思维走到哪里去了。
“有问题的话,还是应该去看看医生。”望着狂人怅然若失的表情,六条华露出关切的笑意,他们并排坐在狂人住所的楼顶台阶上。
“没事,”狂人还是摇头,但似乎若有所思。
六条华侧脸看了看狂人,欲言又止,最终转过面去,用微微颤抖的手点上一支烟,一缕清烟随风穿过她的发侧,在身后卷曳消散了。
“那么,是厌倦我了?”她似乎想笑,但没笑出来,吸了口烟,用手指揉了揉自己的眼睛。
“怎么会?”狂人惊奇地转过脸看她,虽然自己的确出了什么问题,但绝不是厌倦什么人,更不是人类所谓的生病,那是一种维系自己存在的东西在衰弱。世间万物都是在变化与进化之中,即使是他也不能永恒不灭,倘若世上没有任何人知道维持他的是哪一种能量,这能量又来自何方,但他自己是知道的,他与珠遗公主,两者之间的联系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如果不是他,那么就是珠遗。
“不骗我?”六条华开心地笑,将吸了两、三口的香烟碾灭在身边的水泥地面。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望着眼前的女人,狂人的微笑温暖贴心,却是地道的谎言。
“那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六条华趁热打铁。
“遗憾吗?想我爱上你吗?”狂人回答的也妙。
“呵呵,算了,算了,牛郎的话当不的真,还是维持现在这种关系比较好,”虽然还是在笑,但六条华笑的扫兴。
狂人望着眼前的女人,其心思他岂会不知,但即使是再如何的逢场作戏,有些话他已经不能像过去般自由地说出口。这种情况下,人类男子会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确认,一个人一生中或许会碰到很多不同的人,但只能对其中的一个付出承诺,而他的承诺已经付出,永不再有。
“后会有期。”六条华走的时候,留下这句话,说的跟佛家偈言一样,仿佛一去杳然,不可追回。
其实,我们便是这样活着,一语成谶。
狂人淡淡地望着女人消失,天色已经黑的比往常早了,几颗银星开始在东京塔的方向闪闪眨眼,暮色很快就将席卷这座资本主义的城市。
手机响了,是等待已久的凉子。
“我的委托人要见你,今晚,现在!”
第一百五十章
放下手机,狂人嘴角轻抿,等待的终于来了。
地点并不是镰仓的传灯阁,而是嵯峨野山中的一片山庄。细长的新月斜挂在山脉之上,夜风呼呼地吹着车道两旁的密林,正是飞鸟沉眠,野兽躁动的时候。
还没有进入庄园,就能远远地望见庄园里那幢五层的天守阁,橹上建有小天守,叠如舞扇,从凉子与狂人的一侧角度看去,在傍晚的夜色里,最高层突出一只独立的飞檐,阴翳沉重如一支带角的巨兽抬首窥探着权力的天空。
除了开门时一名沉默无言的中年男子,整个庄园静的仿佛多年来无人居住似的。这跟镰仓传灯阁每到夜晚令人繁若梦生的景象截然不同。
借着路边稀少的石龛灯火,穿过曲曲折折的花园小径,青石的,铺沙的,还有木径回廊的,凉子与狂人才终于进入到了天守的内部。
会客是在天守的最高层。瞭望窗之处用古朴雕花的阑干围着。上来首先看见的是由纪惠,她盘膝端坐在窗前一侧,另一侧是初次见面的橘夫人。她阖首跟凉子与狂人打招呼,由纪惠则面无表情,双目中只有琉璃色光泽幻动,不见一丝自身的情绪。
“我们终于见面了,楚狂人,”一个苍老的声音,说话的是在狩野画派的屏风前面,一名正在精心扇火煮茶的老者。
“你不是日本人?”狂人惊奇地开口道。
的确,这名凉子口中的委托人,竟然是一名白种老人,一名看上去似乎衰朽过度的老者,面容枯槁了无生机,神形俱衰,不过,却不能不承认在老人的脸上依然找不出一丝五官上的缺陷,可以想见年轻时的神采。
“有人跟你说过我是日本人吗?”老者笑了,他身着最纯正的日式和服,宽松随意,扇火煮茶的姿势也自然而纯熟。
“那倒没有,我只是一直这么认为的。”狂人说。
“你来的正是时候,茶也煮好了,”老者将茶壶从炉子上拎下来,搁在茶几的铁盘上面。橘夫人起身上前帮忙,茶几上刚好四个茶杯,一人一杯。
“组织并不排斥任何人,无论是日本人,美国人,或者韩国人,当然也不排斥中国人。”将余下的工作交与橘夫人后,老者以纸巾拭手,话里有话。
“组织?你们是什么样的组织?黑社会?还是属于日本政府的什么神秘机构?”狂人联想到过去的一切,正好借这个机会问个清楚。
“组织既不是黑社会,更不属于任何政府,组织就是组织。”
“不明白,”狂人是真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很理解,关于组织的一切,下来再向你详细介绍一切。今天我们初次见面,只是想表达一下我的诚意。”老者饮了一口茶后缓缓说道。
“诚意?”狂人笑了。
“是的,过去我们之间有过问题,但人都是向前看的,永远的对立是不存在的,希望我们之间能化解过去的不愉快。”
“化解过去?”笑容未退,狂人身子就这么一挺,人已经从原本坐着的姿势飞了出去,奇诡的身法,杀人的动作,简单诡异的一指戳向老者的咽喉。他是怀着相杀之心来的,不是来谈什么化解诚意的,奇_…_書*…*网…QISuu。cOm等待了这么久,也许就为了这一刻。
惊心动魄的一瞬,凉子惊呼,橘夫人捂嘴,都不及一个翩然的身影更快,指掌相接,腿**错,仿佛一朵烟花璀璨纷纭,楚狂人由纪惠,两个极美的人类即使是生死搏杀也令人赏心悦目。
不过美总是短暂的,眨眼之间,一击不中,狂人抽身而退,剩下由纪惠漂亮的身形伫立在老者之前,宛若一束纤弱傲立的花朵。
“你想杀我,我不奇怪,但我也不会生气,”老者从由纪惠的身后站出。
“也许你还有点误会,我们不是黑社会,我们是文明组织,我们更不是你的敌人,只是过去刚好在对立的两面而已。我一向认为,与其和我们的对手厮杀个你死我活,不如与他们共存的好。”老者的话慢条斯理,但威严凝重。
“过去如果组织有谁做过对不起你的事,那都不是我的意思,那些人也都已经为自己做过的一切付出代价了。现在,你也看见,我已经老了,作为一名老人,深感精力与思维比不上年轻时,对组织的控制也再不是那么得心应手,因此最近才会有那么多错误的事发生,以致使你和你身边的人受到伤害。”老者抱歉道。
“所以,现在我走过地板,伸出手用友谊和诚意来跟你谈话,而我若空手走回去,我就是鬼头洪太,要摧毁一切敢于向他权威挑战的人。”自称鬼头洪太的老者慢慢走向狂人,虽然这是一个看上去已经很老很老的老人,但声音却凝重而充满威压感。
“鬼头洪太?慢着,你不杀我?”相杀不成,还没想到对策的狂人不料对方居然会不计较自己刚才的出手。
“年轻人,年纪越大就越觉得杀来杀去毫无意义,我们是交朋友不是交立场,现在的立场比过去的交往更重要!很多事情,并不是非要靠杀才能解决问题。”鬼头洪太笑了,仿佛被诸天神魔在一瞬间赐福了般。原本枯槁衰朽的眉角也绽现出一种夺人的神采,
“化解恩怨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狂人也笑了,不过他的笑容充满邪气。
“哦,开出你的条件。”鬼头洪太答的很爽快,他想看看狂人究竟能提出什么惊人而不可能的条件。
“你说过所有曾经对不起我的人都已经付出了代价,但我认为至少还有一个人没有。”
“有一个女人曾经几次致我于死地,现在却在这里大摇大摆地坐着。”狂人的眼角扫过依旧面无表情的由纪惠,这个女人的确是他心头的恨,况且刚才又坏了他的相杀计划。
“哦,你想要她死?”鬼头洪太也听出了他话里所指,不过却不动声色地问。
“不,我要她做我的女人,今晚就要!”狂人虽然说的狠,但嘴角却不经意流露出一丝捉狎的笑意。
“哦,呵呵,这个条件不苛刻,我答应你了,”鬼头洪太转过脸对由纪惠说道,“今晚你就是楚狂人的女人。”
“是,”由纪惠眼中淡淡的琉璃色彩变幻,看不出情绪的变化,声音也听不出心情的起伏。更令人惊奇的是旁边的凉子与橘夫人居然也不吭一声。
“耳闻不如一见,早就听说银座阿波罗店的楚狂人是牛郎界的NO。1,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说到女人,即使是鬼头洪太也露出了男人的本性。
“那么我们之间的恩怨是不是已经化解了?”鬼头洪太依然不忘前题。
“恩,化解与否等她履行了自己承诺再说,”狂人说的是由纪惠。原本他只是想捉狎与刁难,没想到对方居然答的这么爽快,倒让自己无话可说。
“我也不指望你现在就答应恩怨化解,不过我就当你接受我的诚意了,”鬼头洪太,和服之下的身躯让狂人感觉不到一丝异能之力,究竟这个幕后者有着什么样的能力竟能操纵一切?他忽然对这个人,以及这个组织产生了一定的兴趣,人生的趣味除了女人的感情之外,他现在还需要找到其他的代替品,也许这才是摆脱岁月无聊最好的方法。
“其实我一直想问个问题,你把我找来难道就是为了与我化解恩怨?”狂人问。
“当然不是,不过我认为我们在开始下一个问题之前,你还是应该对组织有一定了解的好。”
“由纪惠,下来给狂人介绍组织的重任就交给你啦,不要让他还以为我们是什么黑社会帮派什么的,”依然在笑着的鬼头洪太转过脸对着由纪惠时,却立刻面上笑容消失,衰老的脸立刻变得庄严而有威。只有一向习惯于掌握权力的人才有如此的表情。
“那么,现在我们之间没事了,我可以走了?”狂人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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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人离开后,橘夫人走到开始煮第二壶茶水的鬼头洪太身边,接过他手中的团扇。
“原来不过还是一个好色之徒而已。”她说。
“你真以为他要由纪惠只是好色而已?”鬼头洪太的苍苍白发在一炉鲜红的碳火印照下,分外白净动人。
“胜不了你,我就把你变为我这边的人。就像他利用凉子一样,几次败在由纪惠的手下,所以他认为由纪惠是我们这边对他而言最大的妨碍,所以他。。。。。。”鬼头洪太笑了起来。
“难道他是想用男色?”橘夫人一时也想到了这点,以手掩唇地笑了。
“可惜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不知道由纪惠的破情之瞳,是无法动情的。”
“可是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由纪惠真的动了情呢?那破情之瞳的反噬岂不很危险?”橘夫人忽然担心道。
“那不正说明这个楚狂人的价值,说明他正是组织需要的人?组织需要最强的人,失去一个由纪惠,得到一个楚狂人,于组织而言得大于失。”茶壶里的水滋滋地响着,底下的火苗阴晴不定地闪跃着,鬼头洪太却静静地说道。
“你难道真的想。。。。。。”橘夫人话没有说完,但关切之意尽现。
“神念雪溪那家伙虽然跟我争了几十年,一直输于我,但在了生死,知天命,这点上确实还是有过人之能。他上次托你带话给我,说的没错,我的大限已经将至了。”鬼头洪太低声笑道,不见悲情,却仿佛窥破生死。
“不要那么说。”橘夫人苍白的脸上忧切满容。
“呵呵,如今休去便休去,若觅了时无了时,我从四十年前来日本,如今早已忘却自己的来处,死不过又换一次地方而已。”
“我在组织也有三十年了,”橘夫人低眉有感道。
“我都记得,”鬼头洪太拿眼望着橘夫人沏茶,须发微动。
第一百五十一章
再说狂人这边。分手的时候,凉子表现的波澜不惊,有由纪惠在狂人的身边,她便与往常一般,安静,神秘与矜持。
开门进屋,客厅里的电话就响了。
“喂,”狂人拿起电话,是六条华。
看狂人接电话,由纪惠却丝毫不回避,反而坐在沙发另一端盯着他,眼神里没什么感情色彩。
“女孩?”等狂人放下电话,她很直接地问。
“恩,”狂人答道,他回避着由纪惠的眼睛,那双琉璃色的空洞眼眸总让他有不好的回忆。
“找你什么事?”由纪惠问的很强势,但语气平淡的犹如一杯温凉的白开水,表情也没有一丝情绪变化。
“她把手套忘我这里了,要我帮她找找,”狂人老老实实地回答着,并且从沙发的角落里果然摸出了一双精巧的女式手套。
“你打算什么时候给她送去?”由纪惠问。
“怎么会呢,我连她住什么地方都不知道。”狂人避开她的眼光,坐在沙发的另一头。
“哦,又是一个被你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女孩?”由纪惠这次的声音有了变化,听的出来,有一点嘲讽。
“你怎么这么认为,又不是一夜情,这个女孩我挺在乎,我们在一起几个月了”,狂人不满地反驳她。
“你跟她相处了几个月,你还不知道她住哪儿?”由纪惠的表情依旧不温不火,但说的话直刺狂人的软肋。
“咳,关心和跟踪是有区别的,我又不是跟踪狂。”狂人也许觉得理亏,但还要强撑着辩解。
“好吧,我明天会给她送去,其实刚才她也说了她住哪儿。”看由纪惠不回话,也没有表情,狂人补充道,今晚要想得逞自己的欲望,还是得先把这位哄好。
“去她那里可得要坐上至少三十分钟的车,”狂人想了想又补充一点。
“是啊,你得坐三十分钟的车才能跟人上床,”由纪惠起身丢下狂人,自己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镇的日本清酒。
而坐在沙发上,狂人想了想她的话,忽然又想到了一点,“还得坐上三十分钟的车才能回来。”
“要花至少一个小时来回的时间坐车,才能换来20、30分钟的。。。。。。,那个”,狂人终于想明白了这道数学题,他站起来走到正找开瓶器的由纪惠背后向她解释道。
听了狂人的这一翻道理与解释,连由纪惠都不能不露出惊讶的表情回头望着他。
“你还真是个跟别人不一样的男人!”由纪惠用最大限度的忍耐才说出了这么一句客套的话来。当然,面对她狂人竟失去了以往对女人情感变化的敏锐直觉,这一点狂人似乎没有认识到。
“不过从组织对你的了解来看,其实你跟组织在历史上还有一段渊源。”由纪惠手持酒瓶,坐了下来,直接嘴对瓶口喝了一口清酒,她不想再跟狂人就他的白痴道理继续纠缠,她是有任务在身的。
“组织的历史要追溯到四百年前的战国时代,那是一个以下克上无视伦常的战乱时代。幕府将军的威信日渐衰弱,各地诸侯林立,为争夺霸权攻伐不休。经过百年的诸侯乱战,终于天下的霸权集中到了一名叫丰臣秀吉的诸侯手上。”由纪惠用手将耳边的长发撩到脑后,饮了一口清酒,娓娓说道。
“这个什么丰臣秀吉我知道,”狂人接话道,四百年前刺杀的那个夜晚他永远也忘不了的。
“恩,在那乱世想要活下来都非常困难,何况要一统天下,丰臣秀吉用他那善于笼络的手腕,身边聚集一群与常人截然不同的能人异士,通过善用这群人,在诸侯们中间,把潜伏暗杀与分化瓦解运用的淋漓尽致,最终他掌握了天下霸权。为了削弱其他诸侯的势力,继续开拓更大的功业,他驱使日本各地的诸侯渡海又发动了对朝鲜的战争,然而就在对朝鲜作战的关键时刻,他却突发急病死了。其实丰臣秀吉并非病死,他是被朝鲜派来的同样的异能之士刺杀的。为了稳固天下,甚至还在朝鲜作战的军队的军心,丰臣家对外都宣称是病死,甚至一切官方记载都莫不如此,以后这个秘密便不为世人所知,但我想这个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我师门在四百年前就有一位师祖曾担任丰臣秀吉的贴身护卫,也是那场秘密刺杀的幸存者之一。而另一个幸存者。。。。。。”由纪惠停顿了一下,想勾起听者的欲望,谁知道狂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无奈她只好继续讲下去。
“丰臣秀吉死后,大权被另一个诸侯德川家康掌握,德川利用丰臣家内部的不和终于夺得了天下,而那些曾经效命于丰臣秀吉的能人异士们,也因为丰臣秀吉的遇刺而被质疑忠诚,被逐渐打压与杀害,于是在这场天下霸权的转移中,幸存的能人异士们选择了投靠德川家康,并最终扶助他取得了天下,开创了四百年的德川幕府。”
“四百年?你们日本的历史太复杂,说多了我也记不住,能不能挑重点的讲,只讲跟你们组织有关的就可以了。”狂人打断由纪惠的讲述。
“我马上就要讲到组织了。”由纪惠强调道。
“唉,四百年呢,这历史好长,不如你先去洗澡,回来我们在床上再讲?”狂人的心思根本不在什么组织的历史上,他现在已经后悔答应了解什么组织的。
由纪惠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狂人连请带推地送进了卫生间。
“放心,等你洗完了出来再讲不迟,不就还有四百年要讲嘛,今天晚上我会洗耳慢慢听。”狂人挥了挥手,朝又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的由纪惠保证道。
用不可理喻的表情望了狂人一眼后,由纪惠才关上卫生间的门。
而在客厅坐不安宁的狂人,想到等会就要跟这名最危险的女人上床,是刺激,是冒险,还是游戏?他不知道,相反一点也兴奋不起来,甚至还有一点心虚。这个女人在床上是否还是那么一种冷冷的强势,第一次,狂人没有信心。
还好,不像那些拖沓与故作的女人,以让男人久等才能证明自己的魅力。刚好二十分钟,卫生间门开了,由纪惠走出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看尽四百年女人的身体,没有哪一个女人有这样的身子。
无须唇彩,无须丝袜,无须纯洁的公主裙,更无须美伦美幻的天鹅绒晚礼服,这名危险的女人赤条条地从浴室走出来,没有羞涩,没有局促,虽然不着一缕,却拥有一种强势的美丽,这是一名繁华喧嚣城市里的金属女人,没有感情,不易摧毁,但又智慧无比,赤裸坦呈的不会让人有爱慕交流的欲望,便站在那里,让你无法不看到她,不得不承认她的存在。
更不可思议的是满心欲念的狂人他的眼睛根本没落在女人的身体上,而是被她的一双幻术之瞳所摄住。那里有一丝冰冷的暧昧,一点不寒而栗的玄机,房间、美人,甚至情欲,都仿佛距离一千个世界之远,在由纪惠的双瞳里一层层被不断地展开,直到超越时间,而超越永恒的时间之后,便只有毁灭。这是一程被浓缩精简的出生到毁灭的自我延续之途,从实质上揭示了狂人一直四处寻觅的答案,透露了他来到世上的原因、结局、以及归所,而最后的归所,还是洞穴,在那里,为鸟兽食,为蝼蚁食,为时间食,最后,蚀成了由纪惠瞳人上的一个黑点。
“你出什么神?”耳边是由纪惠淡淡的,依旧是无好感,也无恶感的女声,却动听如秋水。
“啊,嗨,”狂人从幻觉里清醒过来,再看由纪惠的双眸,瞳人只是比常人颜色淡了许多,并无刚才的诡异。
“我只是在想你身上是不是也是冰凉冰凉的,”狂人说的真心话,由纪惠的身体美则美矣,甚至可以说纤细丰腴恰到完美无缺,和她比起来,梁孝琪略显瘦削,李佳欣过于柔软,李素显得青涩,天海的骨架偏大,即使是堪称完美的六条华皮肤也略县苍白柔弱,只有由纪惠即使是光溜溜的不着一缕,皮肤上也仿佛包裹了一层超薄的紧身透明金属皮衣,宛如未来世界制造的金属美女,身材苗条,曲线完美,却又轻盈迅猛。
“哦?”由纪惠似懂非懂地走到狂人身边,即使是下身的毛丛也仿若金属玻璃丝般在房间的灯光下闪着莹光。狂人拿指头轻轻戳了戳她的大腿与臀部的部位,皮肤柔软,肌肉紧致,确实是人类,不是什么高科技的成果。
“要上床?”由纪惠说的漫不经心,就仿佛早餐时随口问一句喝牛奶吗?
“不着急,还是听你讲讲组织的事吧,”狂人突然间兴趣全无。
“还是不穿衣服?”由纪惠继续没有感情地问,她越是如此地配合,凡事听狂人的,狂人却越是失去了欲望,那条原本早已跃跃待试的欲念之蛇,竟缩了回去,沿着精脉缩回会阴,缩回骶骨神经,缩回脊髓,最后缩回到小脑脑叶深处,那里是灰蒙蒙的一片天,孤零零的一颗树,除此别无所有。
“哦?那好,那我就接着刚才的继续讲下去,”由纪惠淡淡地坐在狂人身边,既不意外,也不喜悦。
“四百年,这群后世被称做忍者的异能之士便成了德川幕府统御天下的最可靠也最神秘的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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