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人物的伟大历程 第 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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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东方要翻过两道山,再穿过那条许多同学都必须经由的季节小河才能到达学校。苏醒梦除了要走一段不是太远的山路外,则同样要蹚过那条时而深,时而浅的季节小河。

    在大雨滂沱的时候,他甚至无数次地绕道,涉过苏醒梦上学经由的小河下游的对岸去,目的无非是为了期待她的到来。虽然在他的心底无数次地以醒着的姿态,梦着的情感期待与她一起过河,甚至可以拉着她的手,与她一道蹚过那条时而平稳得让人顿生天然醉意,时而湍急得让人浑身立刻怵惕得不由颤抖的季节小河。

    为此,他真的每天都有些渴望大雨滂沱,那样,他就能天天拉着她的手蹚过小河,但毕竟那样的时间不是太多,就算总是有那样的时候,古老的索桥往往是大人们和女孩子过河的最佳选择,虽然河水没有想象那么深,冬天大雨时节,还是没有人敢从河下涉水穿越,只能从桥上过,因为冬天从山谷涌入季节河的水是冰凉彻骨的,它只是挡不住为数不多的顽皮的男孩子和对游东方苏醒梦的诱惑。

    她在小学时就当班长,他一直是学习委员,她尽管天资聪明,勤奋努力,但学习成绩却始终不如他好。体现在他们之间的那分莫明情感,起始于小学三、四年级。她是细心的女孩子,对他的心思,不但感同身受,也成了她铭刻心底,慢慢升腾起一个不谙男女之情的少女,对于一个同样不谙男女情感的少男的最初好感。

    记得他们在河边,他问她:“你的名字怎么怪怪的?”

    “你的名字还不也是怪怪的,游东方,好像你真的能游遍东方似的。”

    “我出生的时候,太阳刚好出来,我爸问我妈,起个什么名字,我妈头冲着东方,望着刚刚升起的太阳说:‘就叫东方吧’!”他说这番话时;显得多自豪。

    她噗哧地笑出声来说:“你妈在生你的时候,太阳刚升起来这倒有可能,至于头冲着东方说,就叫东方吧,这似乎不太合乎逻辑,再说了,她是头冲着东方说,还是头冲着西方说,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实在不太合乎逻辑。照你这么说,她头冲着东方就给你起名叫游东方,既然她也是在望着太阳说的,也该给你起名叫尤太阳,还有,如果你妈生你的时候头是冲着西方,或者说,你妈生你的时候太阳已经偏西了,你岂不是就叫尤偏西,或尤西方了,如果是太阳要落坡的时候生的你,你岂不就叫尤落坡了?”

    望着苏醒梦抿着小嘴笑得甜甜得意的样子,游东方执拗地说:“我妈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反正是我妈说的。”

    游东方每当与人提起母亲,特别有谁如果在提到他母亲的时候的表现他是很在意的。只因为苏醒梦对于他来说显得过于个别,对于她在提到他母亲时似乎有些欠缺尊重的表情也才特别的不予在乎。

    他提到她的名字,苏醒梦说:“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妈先做了个梦,说送子娘娘给她送儿子来了……当她再醒来之后,好像我就出生了,却偏偏是个女孩。结果我爸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呵,真有意思,做梦都想生一个男孩,结果还是生了女孩……醒梦,梦醒?我总觉得还是叫梦醒好!什么时候把她改了。”

    在那个瞬间,游东方心里说:如果你不是个女孩,也许我们就不会相处的这么近了?而苏醒梦在略作停顿后突然说要把自己的名字改了,立刻把他急得直跺脚:“女孩才好!女孩才好!”

    苏醒梦似乎没有明白游东方的意思,两眼直勾勾地打量着游东方的表情不解道:“什么叫女孩才好呀?”

    闻听此言,在一时间里把个游东方臊得面红耳赤,他急忙改口道:“不,不,我是说,只有女孩才配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对于女孩来说才恰到好处。”

    “不,梦醒好,还是改过来。”

    “改啥嘛,就叫醒梦最好了。”

    “我怎么找不到好的感觉?”

    “你想呀,做梦不醒多好嘛,醒了还继续梦,一直梦着,梦着,再梦着,梦着理想,梦着希望,梦着前途,梦着美好的未来。不管是人生的追求也好,理想也罢,没有梦想能有这一切吗?这也是人生的一种崇高的境界呢。多好呀,如果我们总是处于一种无奈的生活之中,而不能在梦境中释放我们的理想,追求、抱负,总是被现实的烦恼左右着,人生该是一种多么大的无奈和不幸。其实,我做梦就是怕醒。”

    “为什么?”

    “一旦醒了,岂不又回到现实中来……”

    他本来应该说又回到残酷的或活生生的现实中来,他却没有那么说,因为他不想给她带来精神上的烦恼。

    苏醒梦正听得出神入化之际,游东方却停止了。

    她面带饥渴之状问道:“怎么,完了?”

    “梦一旦醒了,岂不就完了。不完,还能怎么着,而完了的梦还有美感可言吗?”

    苏醒梦还是坚持道:“反正我觉得不对。”

    “为什么?”

    “人怎么能总是与梦相伴呢?”

    “为什么不能?”

    “还是该在梦中醒来才对。”

    游东方说:“这看怎么说。”

    “怎么说?”

    “我觉得做梦不但是人生的一种难能可贵的境界,也是人生的一种莫大的追求,和很高或更高——与更高远的追求相伴生的可以让我们为之梦寐以求、魂牵梦绕的一种别样的境界。”

    “你还别说,你这种说法虽然新鲜,却不无道理,甚至也不乏蕴含某种人生未知的哲理。”苏醒梦虽然嘴上说得如此平淡,其实内心对于他此番见解真不能不说有些暗暗佩服了。

    对于苏醒梦的评价,虽然那样的评价并不见得让游东方感到有多到位,就像他的所谓道理也不见得有多深刻一样,如果这样的道理真的能够算是道理,最多也就是一个道理或人生哲理在初具人生雏形的他的身上的雏形体现而已,当然,这也不能不让游东方显得有些沾沾自喜。他之所以不能就此深入地论述下去,那是因为此时的他,还不能就一个朦胧的道理或人生哲理展开论述,就像他的理想还只是个雏形一样,对于刚刚萌动雏形的理想也好,梦想也罢,他只能在他心中的维纳斯般的女孩面前有所保留,这无不像是他有意要在她面前有所保留他的深沉与自尊或美好的男子汉的形象似的。为此,他不是就他的与关于梦的相关说法或道理展开,而继续使他的关于梦的见解在她的心灵升华。因为他对于偶然的灵感萌动而来的东西虽然已经得到了她的颇具赞美韵味的评价,但他却无法再将其升华,虽然这不是他的本意,因为他也根本就无从再就他的关于梦的说法展开论述,因为此时的他,也就是局限于如此的人生层面而已。游东方不得不转换话题,虽然还是像是接着前面的话题,其实已经与前面的话题没有太多的联系。

    他继续道:“我记得,叫梦醒或梦省的人很多,还有什么桂醒,初醒,盼醒呀等等不一而足,还有一个很大的人物就叫什么梦省,很多人的名字就是喜欢跟风,唯独没有听说过叫醒梦的,而且这个名配你这个姓实在太美妙了,哪怕一般有多大学问的人,也不一定能起出这样的好名字来。你如果改成梦醒岂不又多了一个与人雷同的名字,重复别人的东西也缺少创造性嘛。要我说,只要是父母给的就是好的,还是不要改了,再说,梦醒和醒梦相比难道不是醒梦更自然也更有诗意吗。”

    苏醒梦对游东方的此番见解不但在内心深表认同,也由此而在揣度着什么……

    她把两只毛茸茸的大眼睛瞪得大大的,用两只手支在下巴上摇晃着略微显得有些清瘦但却遮掩不住,只是因为对于异性或她的心上人所特意折射的艳丽、妩媚,和大凡到了像她这个怀春季节的女孩都会自然天成的红润而羞涩的面颊,羞羞怯怯地说:“那我就听你的,不改了!但依我看,还是叫梦醒好,醒梦有什么学问嘛,我爸爸最多念了还不到两年书,就是因为我妈告诉他做梦的时候梦见生的是儿子,醒来的时候却偏偏不争气地给他生了个女儿,如果这个名字真的像你说的那么好,那也是歪打正着,依我爸爸的意思,还不是继续做着生儿子的梦。”

    “结果你就有了两个弟弟。”

    “可不是嘛。”

    虽然他们相互好感于无形,但在相识初期,除了共同完成老师交待给班干部们的工作之外,最多也就是偶尔在课间谈一下作业而已。那时班上有三十几名学生。再长大一点之后,接触的频率不仅没有因为都已进入青春期而减少,反而却更频繁了许多。即便如此,但也还是局限于在作业上多了更深入几分的切磋。

    就通常意义来说,男孩和女孩哪怕从小接触得再多,一旦进入青春期,也便自觉不自觉地开始在各自的心田平添一层自然的隔膜,距离感也油然而生,他们却有所不同。等到班上只剩下二十几名学生时,已经进入初中了。从小学一年级一直在一起的同学就只剩下十多个,这个时候的位置也有了变换,他当班长,她当学习委员。他们在一起除了谈学习和班上的工作之外,慢慢开始谈起了文学,诗歌,所能涉猎者,不外乎时下的一些即时应景之作。

    游东方相对于苏醒梦在精神上略显得富有的是,他有一本母亲在怀他时候便对他耳提面命;在他哑哑学语的时候,就对他耳濡目染的《唐诗三百首》。尽管他已经耳熟能详,但对于母亲的珍爱,尤其是在母亲精神出现问题之后,无意中由他传承而让他倍加视之为精神财富中的瑰宝,这也是他在少年时代母亲给他留下的全部记忆中,唯一让他能够感到母亲的记忆是美好的记忆中最美好的记忆。他对于苏醒梦最初的吸引力除了学习上的关系之外,八成也就是源于这本一般同学所没有的《唐诗三百首》。

    对于进入青春期的男女而言,无论是诗歌还是文学,不但是开启他们对未知之门的钥匙,也是打开相互情感心田的法宝,更是架起他们从相互沟通达到相知的桥梁、纽带。

    他们时常蹚过的季节小河,不但印证下他们童年和少年的足迹,也为他们的情感历程保留了山坳风情,田园童话般的记忆。从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直到他在迷迷糊糊中成了人家的小丈夫之前,他们每次亲密无间的相聚,无不与那里的景色一样充溢着诗情话意。

    随着年龄的增长,游东方不仅占据着苏醒梦的视野,占据着她的情感世界,甚至她渐近青春期的女儿身,致使她周身情感分子活动愈加频繁分泌的青春冲动,都无不带有他精神感召下的诗情,在诗情的感召下,她又怎能不在她那迅速苏萌的春意催发下,将她那欲与终生相伴的初始情感,播撒进与她青春激情相伴生,充满绵绵爱意少女的情感心田。

    苏醒梦在游东方的眼里,是一个能够让他感受到青春的美妙,进取的崇高,而她,总是在无形中向他传递着一个怀春少女的梦中情感,让他从中感到那诗与真的情感与他的追求、奋斗形成朦胧的意境。

    在她看来,她与他的情感,是这个世界上人与人之间最难得的诗境,她正是在与他的接触中时常感受到那样的诗境。

    他让她感觉的不仅仅是即将步入青年时代被赋予钟情色调的小男子汉,对于一个初涉春潮,春潮初涌的少女,对于异性感官意义上的顺眼,而是因为有了他,才让她把生活看得像诗一样充溢着美,充溢着梦幻。

    她让他春意绵绵,甚至把人生的理想希望都暗暗地写在他那已经在心底铺开,只待有像她这样的女孩才为他打开的以情感激情做底蕴的理想蓝图,虽然那还只是一份不够成熟的理想草稿,但已经可以让他感到,那是从山谷发出的,对于山口大路充满探索追求的理想主义者的原声回响。

    直到有一天,他把父亲给他定亲的事告诉她时,他们之间的诗情话意关系才开始被蒙上一层若明若暗的世俗阴影,但还是没有完全影响诗与真的情感在他们各自的心灵涌动、流淌。

    导致他与那个不该过早走到一张床上的女人走到一张床上的另一种注解似乎应该是:他父亲和他说要给他定亲时,他死活不同意,父亲迫于家境考虑,拿出父亲的威严相逼,让他必须同意这门看似可以改变家境的婚事,他只有无奈,无奈因为他是儿子,不但能够感受到父亲背负家庭重担的艰辛,更能感受到常年患有精神疾病母亲的凄凉,尤其是周围邻里的白眼作用下的世态炎凉。父亲的希望只在于通过儿子成亲,使这个没有家庭主妇温暖的家庭,从新找到那种通常人家都有的过日子的感觉,那样的感觉与这个家庭实在是久违了。

    虽然依照他的年龄似乎还没到谙熟世态炎凉的时候,但事实上他却比常人过早地通晓了世态炎凉。无疑是因为父亲不堪重负的家庭境况,促成了这门为他留下终生遗憾的婚事。不然,就算那个姑娘和姑娘家就是再看好他这个人的人才,而不在乎他的家庭条件,也不至于让他留下终生遗憾。如果说再有别的原因,无非是因为他是个孝子,成亲只是为了对父母尽起码的孝道。

    他虽然太在乎与苏醒梦那份情感,但还是没有觉得男女之间的情感,可以超越儿时那个相濡以沫家庭的情感;尤其是作为一个男子汉对家庭的责任感。他只是凭借铭刻于心田之上的那份童贞觉得,既然书上都说“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就算他俩不能成为身体意义上的伴侣,能够成为精神意义上的恋人也是别有天地。这不仅怪他的年龄太小,也怪他太在意被他视之为精神财富的精神情感,还不懂得,婚姻的枷锁,一旦把一个人套牢,就算你在后天有“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的挑战命运的豪情壮志,和移山填海的勇气,也不见得有足够的底气,挣脱原始命运最初套在你脖子上的婚姻枷锁。

    当他在陪着她时常蹚过的小河边上把这一消息告诉她时,从她周身顿生的失落感、动容感和无奈感,先是把整个人的心绪交织得仿佛被无情的命运之神推进了五味洞,先是不知所措,然后二话不说,扭头就朝小河对岸拼命奔跑。浅浅的河水。在她飞速奔跑的深一脚浅一脚的劈劈啪啪的拍打中溅起的水花,把她浑身淋得湿漉漉、麻酥酥。

    她一口气跑到河对岸,还一边跑一边叫着,“游东方死吧,你去死吧!”这近乎绝望得声嘶力竭的叫声,和与之相伴随的宛如与雨水一样多的泪水,虽然无力挽回他那不得不听命于父亲和家庭的身不由己的未成年人意志,但却不能不在他的心中激起任凭漫长情感岁月的蹉跎荡涤,都无法冲淡的失落得令人不堪回首而愧抱情感的久远回响。

    当时的游东方,眼巴巴地望着苏醒梦在飞奔中涉过小河的远去背影,霎时间只觉得六神无主,四肢麻木。被突如其来的沮丧感驱使得手足无措,失去平衡的他,险些被摔个四脚朝天,好在踉踉跄跄之后,一屁股得以瘫软在岸边那既数不清又坚硬无比的鹅卵石堆上。

    那些看似分布不是很规则,但却无不充满自然合理造化的大小不一的鹅卵石,虽然把他的屁股硌得隐隐作痛,但心理上的刺痛已经让他全然觉察不到生理上的阵痛。他仰首向天,进入眼帘的是一眼望不到顶的光秃秃高山。飞鸟都难以飞上去的令人无法逾越的高山意志,迫使他不得下意识地把头埋在两腿之间……

    在这之后,苏醒梦哭了多少天,他不知道,只知道她和他是同样的无奈,无奈她的家境也不好。无论是他还是她都第一次尝到,什么叫传统的伦理观念和习惯势力,正是传统的伦理观念和习惯势力,在两个渐渐成长起来的孩子,憧憬而未知的朦胧精神家园面前,显得如此强大,相形之下,他们那点浪漫无知的美好情感是那么幼稚、渺小。

    虽然游东方此时成了远近闻名的“尤秀才”,但中学已经毕业了,哪怕就算是当过公社革委会的学生委员甚至县革委会的学生代表,但那只是运动初期,他中途就退下来了,其结果还不是哪来回哪去,再说,如果不是人家看上他是左山坳里,右山坳外,数一数二的人才,凭借姑娘家那么好的条件,欲与之成双配对者实乃多多矣,岂有与他成双配对之理,就算是姑娘家再想与他人成婚配,也轮不上与他一个穷小子成双配对的份儿。

    虽然他的父亲是强迫他就范,但他父亲也算是有一点文化的人,自然会拿出强迫他就范的理由。正像曾经在中国城乡流行的一部朝鲜电影叫《鲜花盛开的村庄》中的一句著名台词所说:“好看的脸蛋能出大米吗?”人家姑娘家不但有与你家不可比拟的大米,脸蛋也算过得去,只是没有文化,但那个年代的文化就算不是在一夜之间已经变成倒霉的代名词,和时尚所不齿的个人英雄主义糟粕,甚至有待于史无前例革命洗心革面的精神垃圾,也成了会给人带来某种不好命运,登不了大雅之堂,只待革命者从新审视的封、资、修玩艺,唯有吃饭才是当时最现实合理的东西,你游东方总不至于手捧个中学毕业文凭当饭吃吧,就凭你那点知识,恐怕还抵不上二斗高粮一斗米呢。

    就算在成为人家的小丈夫之后,游东方还是与苏醒梦在各自的神情恍惚中约会,仿佛是受某种异样的思里、梦里冥冥感应的驱使,使他们才有了一而再,再而三的约会。

    游东方成为人家的小丈夫之后,相当长时间里,不得不在家中务农。在家乡务农期间,只要是他有不开心的时候,便鬼使神差地来到总是令他梦魂缠绕般地与苏醒梦手拉手蹚过的河边,坐在一块比较大的鹅卵石上发呆。

    起初,他一连数天都企盼着与她在此不期而遇,老天仿佛是别有一番安排。终于有一天,他真的望见她,远远地从已近干涸的季节小河对岸,背着背篓缓缓朝他所在的方向走来。

    她见到他时,先是似像来不及躲闪,又像是佯装回避,其实心里巴不得他真的能在此等候她,而他果然像她企盼的那样,已经在此等候多时。

    她故意低头朝前走,那架式像是,她只是走她的路,根本无视他的存在,既便与她在此相撞个满怀,也会将他视之为无形的障碍物罢了。

    还是他先开口轻轻叫道:“醒梦!”即尔,也低下头,与她面对面傻呆呆地一同站在那里相互僵持着。

    昨天的千言万语,在那个场景里,恰似凝固在往昔美好记忆的河床之上,成了再也唤不回来的梦呓。两个人仿佛都是在经历了曾经几度的梦魇折磨而在无望的期盼中渴盼苏醒之神的降临,一旦苏醒之神突然降临他们身边之际,在那个让他们猝不及防的瞬间,竟然仿佛都变成了一对连手语都不会打的哑巴,相互无言下的复杂心理和表情,构成一副有苦难分诉的凄惨图画,其惨不忍睹的形态,分明注释着他们之间那惨淡追求,惨淡情缘中埋藏在各自内心深处的惨淡情感的无以言表、无需倾诉。而一般男女如果遭此境遇是不是就该义无反顾地选择相拥相抱呢,但他们却没有选择相拥相抱,而是选择了相互沉默(这似乎更符合“至贞的情感”在达到“情感境界”时由情感本身做出的自然选择)。

    随着时间的慢慢移动,他们各自的面部表情开始呈现万紫千红姿态,渐渐地,心底的情感美梦把他们各自燃烧得心血来潮,心驰神往,甚至心猿意马,但相互间都心领神会,他们不能超越情感雷池,尤其是游东方不敢,即使此刻苏醒梦命令他跃上她那已经向他敞开的情感激流,再扶他向那任由他顺势排山倒海的激流直下,他也绝不敢,就算他的身体敢如此,情感敢如此,他所恪守的道德良知底线也不敢。也许换成另外一个人还差不多,他如果突破了苏醒梦这个美好情感的精神底线,无疑等于破坏了他为自己编织的憧憬之梦。

    如果是对于追求的事业或奋斗的理想而言,他似乎会义无反顾,但对于他所珍爱的美好情感,他游东方会掂量着而绝不会放纵,因为形同枷锁般的婚姻,已经使他的情感逐渐成熟起来,人也变得愈来愈成型,只是还没有机会来光顾他而已。放纵自己的情感,那在他看来,无疑是呈一时情感意义上的匹夫之勇,话再说回来,苏醒梦对于他,那是任何意义上的情感都无法代替的,虽然当时他还不能懂得这其中的原因,只有在欲超越却不敢超越的情感激流浅滩上,让自己的情感与她的情感相互煎熬着,而在冥冥之中,主宰人生全部情感的历史老人终将公正地告诉人们,恰恰是这煎熬着的情感,比任何情感都重要,因为她是可以使你在无形中完成人生超越,进入未知理想境界的无形美妙而充满无形痛苦与快乐的源泉。

    在那样的场景下,我们的主人公与他的梦想之恋,并没有发生令世俗望梅止渴而不及的艳情故事,如期光顾的水色天光,和曾经抚慰过两颗涌动青春激情、至真情感的季节之风,可以为他们做那个曾经激励、抚慰过他们美妙春情的证明。

    虽然他们第一次短暂相遇,只能相互用难言之隐,传递各自心中积蓄已久的难言心绪,至此,就算不是他想和她约会,她也要想和他约会了。

    正像他与她约会,是因为心不甘情不愿的情感,把他憋得行将崩溃,行将丧失精神支柱,而试图通过向他的精神初恋,最好倾诉对象的心灵倾诉,找回那似乎已经开始疏远他的东西,又似乎像是想以此留住什么。

    她则是想通过向他喷**神郁闷,呼唤回来他们曾几何时相互拥有的,起始于他们共同精神山坳——向远方、向未来,寄予的,如同山涧纯净山泉般沁人心脾的精神之爱——和对于未来之梦的共同精诚寄托。

    他因为心不甘,无从将他的不甘之心向谁诉说,所以才想和她约会,她知道了他是出于无奈,对于他的不甘之心既然已经心领神会,而又不迎合他的约会,那在她看来是一种莫大的残忍。久而久之,在她迎合他的约会下,他的心不甘变得更加情不愿,更加的心不甘情不愿,化作只有与她约会才是他之所想、所愿,而这一切,都是以她的主动迎合为先决条件的。有了她的迎合,他与她的约会自然变得更加大胆,更加将他心中的委屈向她倾诉个没完没了,这也便有了他们之间没完没了的约会。

    对于苏醒梦来说,就算是为此而牺牲生命她都在所不惜,就别说牺牲她宝贵的贞操了。对于游东方来说,他可以接受、吸收她的深情抚慰,却偏偏不能接受她愿意奉献的贞操。她既然能将那莫明的情感和理解都献给他,这也恰恰构成他不能要她贞操的理由,反而将她的贞操看得比自己的激情更宝贵。他之所以把她的贞操看得比自己的激情更宝贵,是因为他觉得与她相比,他已经丧失了贞操。对于一个已经丧失了贞操的男人来说,就不该再去占有或索取一个如此多情;如此甘愿将自己宝贵贞操奉献与你的女子的贞操,那对于他来说不仅是一种莫大的耻辱,无疑是比莫大的耻辱更耻辱无比的莫大罪恶,必然会受到比莫大的罪恶更莫大的惩罚。

    第二章:梦中情人与婚姻枷锁(中)

    他虽然年龄很小,但和她比却算是过来人,比她更知道贞操对于一个女孩子的重要,所以才有了她就是将贞操奉献给他,他也不取的场景,因为那在他看来既是不道德的,也极为荒唐。哦,本来已经通晓男女云雨之情的她人小丈夫,为了自己已经尝到;尤其是在没尝之前还觉得神秘,尝到后虽说不是没什么意思,也不过就是一时冲动的快感而已,何况为了一时的冲动和快感,已经让他背起了沉重而无名的精神枷锁,再去为了另一时的冲动和快感而再去留下不可预知的精神痛苦,尤其是面对这样的女子,在这样的一个,把青春激情,美妙憧憬,都献给他的柔情似水女子身上索取她那仅仅剩下但还是甘愿奉献给他的贞操,万一给她带来精神烦恼,为自己再去平添人格缺憾,何以再谈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呢。

    他似乎知道,她奉献给他的东西之所以堪称宝贵就在于那是无形的,他一直都想对她有所回杂志,既然对她没有任何回杂志,只有索取,至少是精神意义上的索取,这在他的心里不免总是打个结,这个结打得愈紧,导致他对她的感情愈深。这便决定了,只要是她能给他以精神慰藉,他便无不在日里、夜里、梦里,都陶醉在充满受宠若惊的时光里。

    为此,她却显得有些不解,自从她在怀春时节美妙梦境伴随下,在身体内奔涌出女孩子特有的不可遏止的第一缕春潮后,就把在梦幻中经历并认为属于自己最宝贵,可以发酵酿造属于进入青春期女性最真实情感的一切,都托付给梦中的他了。

    对于她如此的奉献,他却抱之以不取的态度,那在她看来,无疑是对他内心情感的强暴,之所以说他对于她欲将贞操奉献的情感持不取态度,是对她情感的强暴,那是因为,在她看来,蔑视他人的真实情感的真诚奉献,就等于是对他人情感的强暴。

    她已经在无数的梦里,把她一切真实情感都义无反顾地倾泻给他了。

    虽然他生活窘迫,但他的心灵充溢着诗意。

    她正是被他那充溢着诗意的心灵和情感吸引、牵动得身不由己地想和他约会。

    能够与他偷偷约会,就好比与向上、进取偷偷约会。

    虽然前程对于他们来说还是那么朦胧,她只有通过他向她表述,那对于前程充满诗意的憧憬和美不胜收的朦胧表述,才是她最需要的精神养料,仿佛如果没有他们相互陶醉于为之憧憬的精神世界,也便没有他们的约会。

    不管是在山坡上还是田间小径,他们相互总像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他对于理想、前程那使她动情的憧憬似乎每天都在深深地感染她,而隔一段时间,随着这种感染浓度的上升,便会在她憧憬理想的内心世界滋生出对于生活追求的新感悟,加深她对理想、未来的无形信念,和在有形中树立起她的愈发坚定而踏实的对于前途与进取的信心。这种美妙的情感不仅一直与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的精神生活相拥相伴,而且也一直影响着游东方对于梦想的追逐。

    苏醒梦甚至也是在青春初潮最美好的梦境过后,就已经在心底暗暗发誓:不管他的追求、梦想成功或失败,不管他游东方还是游西方,她都要一直与他心灵相通,而义无反顾地畅游于他们共同憧憬的理想的大路和远方。

    岁月在他们情感历程中遗留或无法抹去的印痕也证明了,这不但是游东方多彩人生的痛苦与快乐相伴随的莫大造化,也是苏醒梦平淡人生的充满情感伤怀的造化幸福。

    在那个不管是情欲的冲动还是情感的冲动都被“阳光雨露”一股脑占有、强暴的年代,不管是情欲的冲动还是情感的冲动,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无疑都是一种难得的特权,像他这个层面上的人,根本又没有被赋予情感情欲意义或单纯情欲意义上的“通奸准入证”,量他生出十个八个情感情欲或与情欲情感相伴生的通奸的胆量,也不见得敢将情欲的情感冲动的最有效途径——通奸的心理活动付诸实施。

    除了持“特许通行证”并从上到下通吃者,就算是稍有“通奸特权”阶层人士,在因为情欲而为通奸冲动时,也还得偷偷地进行,一旦露了马脚,从上到下,每天像大小便一样,正式和非正式会议,往往最需要诸如此类,聊以打发无聊人们无聊猎奇心理的调料,以此来充斥众人在精神障碍作用下的心理无聊,即便不如此,舆论的力量,吐沫星子也可以随时把你放翻。

    只要是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就算不是都曾亲历过,至少也能从渐渐模糊不清的记忆字典里翻腾出若干条,拿来供时下长舌男女相互传递以视博学多才、见多识广的调侃笑料。哪像现在,婚姻一旦出现问题,红杏出墙,简直比吃豆腐来得还容易。

    那时的青年男女,有谁能来点精神恋爱已经是很出格了,而没有前瞻思想的人,也根本就不可能唱出与当时的主旋律相反的调子。因为每天横穿街巷,搞得仿佛连大姑娘小媳妇用来遮掩隐私的旮旯胡同,都被一个调子的专门用来清洗人们灵魂深处不健康非无产阶级思想的主旋律给翻个底朝天,哪里还敢奢求属于个人隐私的什么真爱、真情,什么志同道合的非主流情感得以释放的独立遐想空间。

    就算是在心底仰慕此形态者,也只能是以自我意识拿自我精神蠢蠢欲动罢了。若敢于为此而堂堂正正者,除非你纯心想以灾难为邻,死心塌地与被排除在所谓百分之九十五以外的时代落伍者为伴。

    游东方之所以能够演奏出这段堪称风流潇洒的精神之恋,在情感问题上弄出此类事端,似乎像是他似乎天生就是具有超越自我,超越生活常规思想的人?不然,小小年纪,哪来那么多的想头儿呢。

    他之所以能有如是想头儿,也说明他这时的日子已经开始有所好转,不仅只是想往简单的生计,而是有了可以超越生计本身的自我思想,开始在他心灵土壤慢慢播种,虽然当时的心灵土壤还很贫瘠。

    如果没有他那总是想往播种的情感与理想的苏萌播种耕耘浇灌,期待明天收获精神意志的潜在成长,致使智慧矿藏欲蕴藏欲丰富,欲积淀欲膨胀,欲膨胀得再也容不下被心灵深处那用来导引智慧之源,喷射美妙情感与智慧双重奏鸣的情感的岩浆迸发,和那由美妙青春苏萌和美好情感做底蕴的智慧升腾,他的理想、未来,也便不会飞向那收获预期希望的远方吧。

    在那个知识分子遭遇空前打压,文化遭遇空前劫难的年代,他除了在当时条件极为落后的山区小学、中学接受了似是而非的启蒙教育,完全是靠自身的求知天赋,秉承好学品性而为后天成长打下了超越许多同龄人的文化基础。尤其是在小学和初中时打下的良好学习基础,对于他后天的成长进步至关重要。

    基于他有过公社革委会和县革委会学生代表的经历,和在此期间与众不同的表现,他在当地很快就成了小有名气的青年才俊,尽管受到所谓有识之士赏识;但因为他出身微贱,赏识只能归于赏识,“官本位体制”的因素,地域环境的因素等诸多因素,都制约了他个性的张扬,不仅是因为他生长在那样一块鸟儿都为之厌倦得有些无奈,但又无法超越的只盛产石头的土地上,其家庭生活条件就算与贫穷的人们相比也还是要贫穷很多,这也便导致他很难有施展才华的机会。

    像许多当时参与运动的人一样,运动过后,还是哪来回哪去,何况他当时不管是在公社也好,县上也罢,虽然当过所谓的委员但最多只能属于学生代表身份,因为年龄太小而不能像有些参加过当时运动的群众代表那样,可以有机会得到应有的重用,另外,能够在运动高峰期退出来,也算成全了他,不然,他很有可能成为当年清理“三种人”时,有历史记录可考的年龄最小的“三种人”。

    虽然他家乡最大的特产是石头,但岩石的厚重和耐性,在一定程度上,赋予了他童年、少年,乃至青年时代性格成长中最具明显的外冷内热个性。逐渐成长起来的他,不但具有山里汉子的稳重和忍耐气质,也有渴望小溪、飞瀑冲刷的禀赋,更有让小溪、飞瀑推动着直向大江一泻千里,融于大海而成为海洋一分子的情怀。

    机会终于还是找上门来。在动乱年代末期,虽然他已经是一个孩子的父亲,所幸的是,当年曾经与他在一个战壕里战斗过的老领导,到他所在的山坳来招工,他刚好属于适龄青年,抓住这个机会,使他得以成为一名从事野外施工作业的国营企业工人。

    就算是当上一名国营企业工人后,在他心中还是没有忘记与他学生时代,乃至务农时期的唯一精神之恋约会,并因此导致妻子去他的单位与他打闹。就算是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与他的梦中情人有过令人难以想象的关系,就更别说突破两性关系底线的实质性接触。不管是他还是她都没有突破当时在他们各自心中自我约定俗成,尤其是被游东方自我约定俗成的道德底线,只要是能够见上一面,在一起散散步,也都足以让暗开在他们各自心田的花朵傲放、感染他所在的野外施工单位的山坡、草场。

    即便如此,他那家庭在农村颇有些背景的妻子还是不肯放过他。

    他妻子的逻辑很简单:他们之间是老同学,既然是老同学就该男女有别,作为已经有妻子的男人,就不能与曾经作为他同学的女人来往,既然男女过从甚密不是什么好事,曾经是男女同学而且关系密切得犹如蜜蜂见了花,苍蝇见了血似的一对粘糊男女,既然已经各走个的路了还经常粘粘糊糊,有谁能保准不在哪个鸡窝蛤蟆洼,粘糊出让邻里井边地头拿着就饭吃的花花戏,到头来贻笑大方可怎么下台;叫我这个有夫有主的女人在家里外头怎么做人。

    男女之间哪来那么多狗扯羊皮的友谊,不过就是生孩子,过日子,床上床下罢了。呸!只怕是连躲在阴沟沟里的孤魂野鬼,都见不得你们之间那点你摆弄过来咬文嚼字荡声,我翻弄过去虚情假意的浪气,别以为没让我抓个正着就蒙混过去占便宜了,瞧瞧你们那副男浪女荡,浪声荡气相,呸!真是没羞没臊的东西,要是轮到我,臊都臊死了。

    凭什么一个嫁不出去的大姑娘家,整天与人家有家有业的爷们,死磨硬缠。眼看着娃都那么大了。当初,怪我不明智,眼下,活该我背时,并不是我非要怪罪于你,而是你既伤我的心又伤我的面子。

    本以为你参加了工作,你们也就该一刀两断了,可偏偏还是要死灰复燃不算,反倒比原来更加变本加厉得火烧火燎地有天没日的作。你看你们那副抖擞相,活像两个被火烧急了的红屁股猴似的。眼睁睁把我气成个睁眼瞎,这都怪我活该,自认倒霉这咱就不说了,怎么还是越气不死我,你们就越是火辣辣的呢,是不是还没把我逼到火爆的份上,你们才越往火上浇油怎么着,这不是把我往火里推吗?

    照这样下去,咱们走着瞧,我看你还想追求,工作,奋斗?追求、工作、奋斗个屁!说他娘的倒是好听,你能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们一对猪男狗女动辄没白日;没黑夜地在一起搅合,你吹过来,我煽过去,会不干出那种两只苍蝇哼哼,一对蚊子嗡嗡的勾当。早知道你们现在还是藕断丝连地偷偷摸摸搅和在一起,当初干脆就把你卡在那个山坳里头,就算你有孙猴子翻斤斗云的本事看你会有啥辙……

    由于游东方与苏醒梦的精神之恋,不但恋得他们各自险些失去相互都在把握的分寸之功,当然,如果就分寸之功的把握而论,主要还在游东方,因为他毕竟是过来人,自然更知道该如何把握好他与他的真爱的感情尺度,才不至于伤害他所爱,而不伤害他所爱,在他看来无疑于不伤害自己或被自己视之为精神瑰宝的情感。万万没想到的是,他与苏醒梦那不成其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却被世俗的慧眼定性为非正常的男女关系,这也恰恰成了导致他后来一次次地想与妻子分手的导火索。

    他妻子虽然名誉上可以答应与他分手,但情感上还是免不了与他拖拉复拖拉,并且附加一个特殊条件是,他不但不能与苏醒梦走到一起,就算是正常的见面她也不允许。

    他只要是一和她见面,她那虽然已经与他不存在情感意义,但却被过往的历史限定在不可抗力的法律制约框架下的妻子,就要到他的单位与他没完没了地纠缠。她不仅与他有合法的婚姻关系,还有比合法的婚姻关系更合法的婚姻关系的结晶……

    虽然他与她开始根本就没有登记,但世俗的眼睛往往比登记还来得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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