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诈骗生涯 第 7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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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张美术印刷品花了我好几千英镑,随意挂在四处,包括客厅墙上两幅硕大无比的作品。客厅才是我真正挥金如土的地方,向外界推销这间公寓和我自己,可不就靠它吗。在这上面花钱,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从附近一家音乐器材店,我搜罗了全套DJ装备——组合件、混音器、喇叭——然后在房间一角安装起来。我照着Mixmag杂志上的贴士,开始成打成打订购唱片,直到其它一切都打理停当,才停止购买。

    房间每个犄角旮旯都塞满彩灯,和我从哈比泰买来的一张咖啡桌交相辉映,那是件价值一千英镑的杰作,桌腿矮矮的,桌面下还安着电灯泡。一通电,灯就随着音乐闪烁,不断变换色彩。这听起来好像有点不可思议,但我可以向您打保票:只要见过,保准忘不了。

    窗边放了张桌子,一位工程师开通了网络。我买了台台式电脑,旁边放着笔记本电脑,这样我就可以像个一本正经的生意人一样,要么一溜烟敲打键盘,要么倚在大班椅上,瞪着窗外的贝尔法斯特做沉思状。

    和我生活方式搭配的各种供应都齐了:冰箱里装满了啤酒、香槟之类;橱柜里则是葡萄酒和袋泡茶。我不是个居家能手,但可以模仿酒店,让当地保洁公司派人过来打扫房间,一周两次。我把钥匙交给他们,叫他们捡大清早过来,也就是黑夜将尽、白昼将至的空当儿。

    旋风似的这一连串行动结束后,小窝变得像模像样,早上每次醒来看到,总让我兴奋不已。这是我一直所追求的,并且都属于我个人。一切就绪,只等更加热情奔放地向那些当初只有点头之交的人自我介绍了。

    公寓对面有家酒吧,名叫“信仰”。您猜怎么着?它竟然是贝尔法斯特夜总会圈子的中心!每天晚上我都会造访它,跟侍者迈克尔、老板埃德娜或者,实不相瞒,任何一个有耐心听的人侃上一番,然后才前往当晚最热闹的酒吧,无论碰巧是哪家。

    有天晚上,我设法挤进一个半生不熟的圈子,向其中一个完全陌生的面孔作了番自我介绍。这人叫托比,和我一样也是个生意人,老板派他来贝尔法斯特出几天差。正事办完,他跟一个老朋友叙了叙旧。托比告诉我他在一家瑞士银行上班。

    这一来可不得了,我整晚就围着他转,东一榔头西一棒子,问些没头没脑的问题,同时尽量避免他生疑。可能对我的用心会错了意吧,他没头没脑来了一句“跟太太一起住在瑞士”。那晚我们一伙人泡了一个又一个酒吧和夜总会,最后我终于把他们哄进了公寓。我打开门,手轻轻一挥把客人让进客厅,自己进了厨房。

    我喝得醉醺醺的,心情激动,耳朵却没漏掉大家参观房子时发出的赞赏之声,在我听来不啻天籁之音。我在厨房里一声不出开香槟,听着他们压低嗓门交头接耳——“瞧这桌子!”“这家伙是干嘛的啊?”“酒店咨询是什么东东?”

    我走回客厅把酒水递上,一边介绍那张咖啡桌如何变换灯光,还有我那不幸过世的祖父传下来的行业。打过几通电话,发过若干短信,这帮家伙就满公寓乱转了。我像个摇唇鼓舌的政客,四下微笑,跟众人握手寒暄。

    我竭力找机会,但还是只跟托比聊了一小会儿,话题也没有超出瑞士的乡村美景和当地居民的混杂语言。天光渐亮,曲终人散。握完最后一只手,我关上门,上了床。

    次日凌晨,我被清洁工的电动吸尘器吵醒,躺在床上回想头天晚上的种种情形。一个字眼突然蹦入脑海,我一时间仿佛血液停止流动。瑞士银行。自从上次在拿骚机场和那个男人一席谈话之后,我一直在思量着离岸资金,秘密资金。当初我利用信用卡不为人知地花钱时,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天性,但后来的电汇转账诈骗改变了一切。

    我现在得把成堆成堆的现金藏在身上,或公寓各处。现金让我花钱时可以挺直腰板,但同时也让我平添了一份担心,生怕清洁女工或是哪位客人在壁橱里发现砖头般一摞钞票。当初搬进公寓给了我安全感,现在却觉得受威胁。得另想高招了。要是能把钱藏在一个安全可靠而又方便存取的地方,那就天下太平了。

    当晚我又去了“信仰”,心怀碰见咱新朋友的一线希望。刚开始我一个人呆着,一边和迈克尔聊天,一边盯着门口。不一会儿我看到他们进门,马上起身过去,买了巡酒,不紧不慢设法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大不了白费唇舌呗,我尽力向他解释祖父的生意以及眼下越攒越多的资本。我说,虽然这些钱都是合法的,但是要是有个法子能避免缴税就更好了。

    托比听到我居然提出业务方面的要求,很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耐着性子向我解释说,只要是合法钱财,瑞士银行当然是存放资金的不二之选。他递给我一张名片,毫不掩饰结束这个话题的意图。两星期后他将返回日内瓦,到时候再跟他联系吧。

    “对不起,”他抱歉地说,“但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了。是有点麻烦。”

    “不要紧,”正中我下怀,“我喜欢旅行。”

    拉尔夫•伊斯盖特探长

    得知卡斯特罗从加拿大逃脱,怎么说呢,我大为光火。后来我发现他曾在曼彻斯特被拘押28天,可当时我并不知道。可能原因很多,但最可能的是不知为何,有段时间系统把他给追丢了。局面渐渐变得不可收拾。2003年,美国运通找上门来,跟我说:“这家伙可把我们害苦了。”他像发了疯一样,巴克莱卡、万事达卡、维萨卡和美国运通卡乱花一气。他日子一直过得舒心着呢,而那些公司现在才开始通告我。

    我边看一叠信用卡账单边想他是在搞些什么。他无处不在,四处花钱。他不开车,所以不会被警察拦到路边。他不抢商店,也不入室行窃,所以不会因为这些原因被捕;还有,你晓得,我不知道艾略特长相如何。这种情形之下你没法跟人要照片,只好期望闭路电视能在什么地方把他给拍下来。

    我知道他早晚会被抓住,可是这样说过不了信用卡公司那一关,特别是美国运通。他们正在大笔大笔损失钱财,一直吵着,“快点啊,怎么找到卡斯特罗啊?”我只好说:“等着他现身吧。”

    当时你要是看看他坐的航班、买的东西、买东西的地方,就知道他过得多滋润了。他没有毒瘾,因为订上好酒店房间的人不会是个瘾君子。我想的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而不是,我得赶紧把这个混蛋绳之以法。我盼着逮住他,因为这是个很有意思的家伙。但银行可没这么浪漫。他们真是让这小子涮得够惨的。

    第十章 转战日内瓦(1)

    一九三四年十一月八日瑞士联邦银行法第四十七条

    (1)任何人;以本机构成员、职员、代理人、清算人或银行专员、银行佣金观察员的身份,或以本机构成员或某授权审计事务所职员的身份,借助自己所从事的业务或利用职员本职工作将委托于他的秘密外泄,或促使另一人违反职业保密操守者,最轻处以6个月监禁或5万瑞士法郎以下的罚款。

    (2)由于疏忽渎职而泄密,处以3万瑞士法郎以下的罚款。

    (3)对于泄露秘密的行为,即便已经停止泄密,或有关员工已被停职,或秘密的持有人已不在银行界任职,仍要受到惩罚。

    编号账户(根据国际银行文献改编)

    账户开通后,账户所有人的姓名和账号分开,负责开户的银行经理将含有客户姓名和地址的文件都放入银行的保险柜里。任何人若想查阅该等文件,都必须履行非常严格的手续,银行经理和当局只能根据账号调用文件。瑞士银行不保有能将客户姓名与账号相匹配的注册信息。

    相当无聊,嗯?对我来说,却很有意思。当我在2004年初读到类似信息时,似乎找到了一个能助我追逐钱财、瞒天过海的国家。从字里行间里不难读出,友好的瑞士人正告诉每个人去努力赚钱,然后把挣来的钱交给他们保管。无意中,我竟发现了一种能使我的个人活动趋于圆满的方法。我能从国际银行业的一个领域把钱偷走,然后存入另一领域。

    这似乎好得难以让人相信,可是还不只如此。尽管几乎天天跟银行的信用部门打交道,我从十来岁起就没有真正用过银行户头。对我来说,银行是敌人,是隔在我和我企盼的生活之间的无名对手。能被一个银行接纳可真是太好了,我可以名正言顺,登堂入室了!

    我在贝尔法斯特的新社交活动意味着得不断向人说明生意上的成功,无论对方是朋友还是陌生人,都一样。我干得还真不错,为我的一套说辞这里添点细节,那里加些背景,最后弄得我自己都相信确有其事。要记住我应该是什么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告诉自己我就是这个人。

    有个银行账户来佐证我的故事,就在精神上最终强化了我的谎言。谎言在我脑子里越是像回事,事实所占的地位就越小,带来的恐惧就越少。(这对您来说似乎不可能,但我保证,您说上一个星期的谎试试,看您信不信!要是说上几年,要不信可就太难了)。

    正是出于这些原因,我一头扎进有关瑞士的各种资料,这个国家对银行安全的立场真是太合我心意了。事实上,坐在前往日内瓦的飞机上飞越法国上空时,我读的正是这些东西。起飞地是曼彻斯特,其时从窗户看出去,英格兰东南部的平坦大地一览无余。

    下面就是希思罗机场,那里有位叫伊斯盖特的家伙。我想起他手里那些文件和他可能正在打的电话。一种轻飘飘的、似乎与己无关的感觉。贝尔法斯特的公寓使我的生活比以前清白多了,呼朋唤友的愉悦使我更加远离过去像瘟疫一样纠缠我的恐惧。此次旅行使来自警察的压力显得那样遥远又久远。

    在准备旅行的过程中,我把一切都安排得滴水不漏。电话和传真中留给托比的东西可能让人起疑,却无从查证。我为这次旅行置办的行头超级昂贵,全身上下还披挂了种种价格不菲的小饰品。当然,担心还是多少有点,他毕竟是替银行工作的,如果发现什么地方不对劲,一定会通知有关方面。

    我在隆和大街的精品店里流连忘返,花钱如流水,然后回到酒店,请大堂侍者替我在城里最好的餐馆订张桌子。

    大堂侍者露出有所掩饰的一丝轻蔑。他拖长声音答道:“要说哪家餐馆最好可不怎么容易。”

    “那好,”我灿然一笑,“咱就去最贵那家吧。”他脸上的轻蔑连掩饰也丢掉了。

    然而我给小费的本领够高,他还是在湖边一处辉煌所在替我找到一张桌子。我用弓起的眉毛或类似的可笑举止引来侍者注意,几乎一溜小跑过来招呼。沉浸在日内瓦为我提供的新鲜环境中,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对我来说,周围的其他进餐者都是同类——对金钱的共同追逐和掩藏钱财的愿望,是这里成功故事的源头。能成为这种新的亚文化之一员也许是我迄今为止最了不起的成就,我咀嚼着鲈鱼,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些。

    快乐持续整个夜晚,从餐馆到酒店的酒吧到进入梦乡。早晨起来,我吃了些奶酪烤土豆泥当早餐,随后叫了一辆出租车驶向机场。我事先买了一些杂志在飞机上看,整个旅程中就漫无目的地翻阅各种旅游文章。到了曼彻斯特机场,在机场候机楼一个角落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才猛然把我拉回现实。

    那是詹姆士·麦克林律师,三年前正是他孤军奋战,说服别人我并不是以听诊为名占女士便宜的怪物。他独自一人坐在咖啡厅里,一下就认出了我。我走上前,只见他细细打量我的西装和随身行李,但无法知道他心里怎么想。握手寒暄一番,话题便转到各自奔哪儿。詹姆士•麦克林要去伦敦办一件案子,而我要去贝尔法斯特谈生意。谈话眼看要冷场,我突然憋不住了:“我再没干那些狗屁事了,坑蒙拐骗什么的。”我的声音听起来那么幼稚而绝望,他似乎在沉吟该如何作答。

    “好啊,”他语气中没什么表情。他微笑着,好像在说真的没什么关系。可我却更为不安。

    我不肯放弃:“我没有。我在一家电脑公司上班”。

    “好啊,”他再次说道,点了点头示意我打住。我额头渗出汗珠,脸颊发烫,含含糊糊道了个再见,便走向登机走廊。在飞机上我本该回味瑞士,回味隆和大街、日内瓦湖鲈鱼和大喷泉,但我脑子里只有詹姆士•麦克林和他对我的不信任。

    这使我懊丧之至,却弄不清缘由。他确实是个好人,可话说回来,他认为我是或者不是罪犯,又有什么了不起?相信我故事的人多着呢,我跟他们说自己在金融领域天赋卓绝,他们就信以为真。不管烦恼因何而起,一杯酒下肚,再加上贝尔法斯特越来越近的灯光,自信心又回到我身上。毕竟几乎可说是回家了。

    跟您介绍一下我头几个月在贝尔法斯特结交的朋友吧。我已经提到过在“信仰”碰到的迈克尔和埃德娜。埃德娜开了一家酒吧,还参与推广贝尔法斯特夜总会的活动。迈克尔是“信仰”的全职酒保。两人加在一起,为我提供了离公寓咫尺之遥的现成伴侣,我们可以深入探讨音乐,贝尔法斯特有什么最新活动他们也会马上为我通风报信。

    然后有贝林丹,相识多年的好朋友,他一直陪伴我到最后一刻。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次派对上,他坐在角落里合着音乐节奏点头,一顶帽子几乎遮住整张脸。注意到我时,他瞪大那双本已够大的爱尔兰眼睛,问我看个什么鬼。这是个透着一股野性的年青人,几乎跟我对造反活动的热衷有一拼,并且带点儿笨头笨脑的幽默。他叫我“火箭人”,我则叫他贝林丹,那是爱尔兰的一个圣人,十二使徒之一。

    除了这几位外,我还有一帮背景各不相同的狐朋狗友。基兰,什么都干过一点,没有长性。凯特林除了想方设法弄到晚上出去混的钱,几乎无所事事。多米尼克是一位兼职装潢师,全职酒鬼。另外大概还有几十个姓名和面孔跟我建立了不同程度的关系。

    这也许有些令人吃惊,我突然有能力跟人结交并维持朋友关系了。但这事儿得放在我过的日子中看才对。2004年春天来临之际,我是贝尔法斯特最有名的夜猫子。

    星期一,您会发现我在一家叫做“禁果”的同性恋夜总会里。主顾们踩着难听的音乐跳舞,竭力假装那天并不是星期一。星期二晚上,汤普森夜总会是学生之夜,数百个喝得醉醺醺的学生在这家热辣场所摇滚,把1英镑5一杯的啤酒溅到我300英镑一双的鞋上。这不过是小事一桩,星期三我还去汤普森,听节奏蓝调。星期四换地儿,去克里姆林。

    克里姆林当时是(据我所知现在还是)贝尔法斯特最主要的同性恋夜总会。这地方不露一点儿锋芒,入口毫不起眼,不知究里的人一下就会走过。我对浩室音乐的喜爱此时已经牢牢生根。星期五,我会去一家叫做“光芒四射”的学生会俱乐部,欣赏当晚专门从英国请来的大牌DJ。

    星期六,我会组织一队人马,把周末的酒吧和夜总会挨个泡过来。星期六的好处是我既可以买香槟,又不至于像个傻冒。接下来就是星期天了,我又回到克里姆林,在“红场”舞池中激情扭动,为一个星期划上句号。

    尽管我很清楚自己其实并不善于维持朋友关系,我的活动日程却使人几乎无法不跟我交往。再加上我的公寓随时恭候大家派对后前来放松,人缘想不好都难。我的唯一希望是大伙儿别提太多问题、别兴奋太过头。

    很快,无论什么时分,每天总会有新的朋友上门拜访。其中许多人对生活中大多数传统义务早已弃而不顾,并把我引为同道。我一般总是随叫随到,在当时这一点并未使人觉得奇怪。然而我还是需要自己的时间,要知道我工作之努力,与玩乐之疯狂不相上下。

    任何时候都能上网,证明十分有用。每隔两天我会打一大通电话去酒店,可现在能弄到手的信息越来越少了。从皇家邮政网站,可以通过地址查到邮政编码,或从邮政编码查到地址。在英国电信网站上,可以通过地址找到电话号码,而从其他网页上可以找到任何想要的公司地址,外加一大堆有用信息。相当大比例的酒店客房都是用公务信用卡订的,非常有价值。

    因为靠电汇转账诈骗弄钱意味着总得长途跋涉都柏林,我决定重新让信用卡公司寄卡给我,作为资金的补充来源。这样做也许有点偷懒,但对我来说,眼下新生活的全部意义就在于过正常人的日子,这就要求我把风险颇大的都柏林当日来回减少到一两个星期一次。

    如果信用卡的额度高、还款期限比较长,我就会用自己的名字申请一张副卡,通常是把艾略特·卡斯特罗说成某位持卡人的侄儿或继子,这样,主卡和副卡上的不同姓氏就说得通。有时,我会把公寓住址提供给信用卡公司作为主要账户地址,一旦信用卡到手,再打电话改回持卡人原先的地址。在其他情况下,我会找一个理由让信用卡公司把卡寄到贝尔法斯特。其实没什么好担心的,几年来不断有信用卡寄往巴特菲尔德,并没有人发现蹊跷,说明没多大危险。

    有的信用卡,一定得使用持卡人本人的姓名才能弄到替换卡,但如果值得费事的话,比如说享有公务信用额度的信用卡,偶尔我也会放松警惕,来它一下。努力没有白费,托英国多家上等酒店的福,信用卡源源不断跨越爱尔兰海寄到我手里。

    我弄到手的其他信息则用在电汇转账诈骗上,大笔大笔的款子开始电汇到日内瓦,只留几张冒用的信用卡和一些现金供我在贝尔法斯特挥霍之用。这里是我居家之地了,所以不管在哪里花销,只要有人认得我的面孔,我就使用现金。

    瑞士账户在稳步增长,同时我在贝尔法斯特满世界花钱,日子快快活活。我随时处于警觉之中,安全方面没有问题。水果把戏也没松懈,淋浴中或出租车后座上,我常会念念有词,把一个个身份过一遍。大多数下午我会在贝尔法斯特某家商店里回答安全问题,由面带歉疚的售货员转问我电话中的问题,再把我的回答传给另一头。公寓电脑中备份了额外信息,每晚加密。现在我有三部电话可用:一部和母亲联系,一部专供朋友之用,还有一部和信用卡公司联系。

    挣钱如此顺遂,社交活动如此丰富,要把我从贝尔法斯特拽开可不那么容易。第一次外出实际上是出于习惯,当然我也希望到久已心仪却没去成的地方游玩一下。虽然刚往瑞士汇出一笔钱,公寓里还有相当可观的一笔现金,所以我决定今年早早享受阳光。迪拜的伯瓷酒店是全球唯一七星级,我曾在报上读到,但等我真正置身其中,才知并非浪得虚名。

    在不惜工本上跟这家酒店不相上下(不管具体花在哪方面)的,我不是没见过,但要说公然以堆金砌银为荣,还真没一家可与伯瓷酒店相伯仲。每层楼面都有前台,眼到之处永远有侍者恭候调遣,整个酒店使用的金子如此之多,假如看到其它材料制作的物件,反而感到扎眼了。

    我住在一间较小的套房内,一晚也要1;000英镑,我把厚厚一叠老旧钞票从大理石桌面推过去时,接待员无不惊诧莫名。住这样的酒店却用旧钞票付房费,看起来有点土鳖,但若不如此,我就可能再成阶下囚。就我所干的一行而言,冒冒险不算稀奇,但要是后果是砍掉双手,我可不想下这笔赌注。

    波澜不惊的几天。对于回到我自愿撤出的奢华旅行世界,我当然甘之如饴,但我还是怀念贝尔法斯特生气勃勃的日子。这里的其他客人大多是肥硕老头,为体态袅娜的年轻女郎所簇拥,要吊上什么人实在不容易。我喝鸡尾酒,看书,想贝尔法斯特,直到返程那天。

    第二次旅行更带个人性质。除了母亲跟我频频交流之外,我跟家里所有人距离越来越远。事情甚至到了这样的地步:我给家里打电话前会先打母亲的手机,免得她挨父亲骂,迪恩也不至于觉得被忽略而受到伤害。跟母亲我总有许多话要说,但实质性内容却少之又少。我们会小心翼翼谈一会儿我最近那份“待遇极好的IT工作”,然后放松下来,聊旅行、聊巴特菲尔德。

    我无法带母亲去贝尔法斯特,万一在那里碰上某个朋友,两个人聊上劲,我的谎言就肯定穿帮。最后,我终于说服了她,来伦敦和我过一个晚上。令人激动!要知道我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而且这也是一次机会,可以向她显示我如何在生活的重压下依然取得不小成就。

    我必须显示以前所有的麻烦事已离我远去。为此,我在克拉里奇酒店订了两个房间。几年前我在这里住过一次,相信这家酒店一定会给她留下深刻印象。我为她订了前往希思罗的机票,解释说我自己因为参加这样那样的旅客计划而能享受一些飞机里程,可以自己飞过去。我还给她寄了一张乘希思罗特快火车去帕丁顿的车票。

    母亲很不爽我不去机场接她,但我解释说我的航班是飞盖特威克机场,没时间再赶去希思罗。当然,原因其实是另一码事:希思罗机场有一位探长成天想着以信用卡猖狂诈骗为罪名逮捕我;我的说辞更适合母亲一些。

    我倒是真的飞盖特威克了,但留出了半天时间,赶在母亲抵达前把克拉里奇酒店安排好。我决定自己住套间,而妈妈住高级双人间,做出这一管理决策的理由是我更能领会套间的价值。住宿费是用现金付的。

    套间内,我躺在有四根柱子的豪华大床上,欣赏着室内的奢侈布置。百叶窗拉了下来,我翻身下床按电灯开关,但什么反应也没有。我拿起电话打给母亲,但她一定还在飞机上,电话直接转到了语音留言。我正要留言,只听一记脆脆的敲门声响起。

    即便我已老于此道,即便我是用现金付的房费,敲门声还是让我心蹦到嗓子眼儿,身体也一下子僵住了。片刻停顿之后,又是一记敲门,而且门把手跟着转了起来。

    门打开,一个男侍者走进来,恭敬地半弯着腰。我勉强挤出一声:“什么事?”

    “卡斯特罗先生,请问如何为您效劳?”

    “嗯,对不起?”我有些困惑,马上怀疑这可能是一次非典型警察行动。侍者打了个几乎不为人觉察的手势,示意我肩后某个地方。我转过身,却什么也没有,然后才看到刚才按过的开关。

    “真不好意思,伙计,我以为那是电灯开关。”

    “当然。”他的耐心似乎好得过头,转身退出。

    我躺下来,喘着粗气。虽说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却有一股怒火攻上来。我好不容易营造了一个安全小窝,在贝尔法斯特过得这么舒服,实在不该冒险惹酒店雇员生疑。不值得。但这次旅行却值得,而且非按原定计划行事不可。如果让我编写自己被捕的脚本,最最恶心的一种就是把母亲牵扯进去。

    我从房间的小冰柜拿了杯酒喝,但心里还是惴惴不安。最恼火的是我登记入住时用了真名实姓,虽然付的是现金。我不想在和母亲走过前台时别人用假名叫我。但回头看,这是个错误,我担心酒店会接到要求确认我是否入住这里的电话。

    可现在去改名字已经太晚。不过我想到一个主意,既能掩人耳目,又容易实行,可以让我放下心来。我戴上雨果波士太阳镜,来到前台,在远处晃悠,直到前台经理注意到我。我歪了歪头,他立刻赶过来,听我压低声音开口。

    “不知怎么回事,有人打电话找卡斯特罗先生,电话转到了我房间。”

    他等着我说下文,但我打住了。他张开口,又合上。于是我继续。

    “有人应该告诉过你,我想隐姓埋名住在这里。”

    他放了心:“哦,当然,我可以为您安排。用什么名字好呢?”

    “对不起?”

    “您想让人们用什么名字称呼您?”这有点出乎我意料,但我心情正好。

    “皮诺曹先生,”我说,“就用它了。”他眼睛也没眨一下。

    “没问题,先生,”他“啪”地一转身,退了下去。

    我走向电梯,门刚在身后关上,就放声大笑。回到房间我又倒了杯酒,然后用手机拨打克拉里奇酒店。对不起,酒店没有名叫艾略特·卡斯特罗的客人。我等了一会,喝干酒,又重拨。

    “请接皮诺曹先生。”少顷,座机响起,我用手机和房间的座机通话,又一阵大笑。下楼去前台的路上、打车去帕丁顿车站时,我都在给皮诺曹先生打电话,一口美国口音,而且透出要务在身的样子。别说,还挺管用,对马上要在帕丁顿与母亲相见,我不感到那么紧张了。

    我找到母亲这趟车停靠的站台,车正好进站。一开始她挺拘谨,但在前往克拉里奇酒店的出租车里我和她聊起最近的旅途见闻,她渐渐放松下来。进得酒店大门,母亲挽着我的胳膊穿过大厅,一双鞋在克拉里奇著名的棋盘图案大理石地板上敲出阵阵脆响。经理绕过办公桌迎上来。

    “这是我母亲,”我告诉他。

    “很高兴见到您,卡斯特罗夫人,”他答道。意识到说漏了嘴,全身立刻绷紧,转向我,但我把话题岔开了。

    “有人打电话找我吗?”我问道。

    “是的,有几个电话,转到您房间了。”

    “好极了。谢谢,”说完,我领着母亲上电梯。从镜子里,我瞥到她开心地往我这边看,但我回看时,她又隐藏起自己的兴奋。我把房间钥匙给她,让她放好行李就来找我。

    走了一小段路,我们来到邦德街,我最美好的梦幻之旅就此开场。这是我的一个梦想,正是它帮助我熬过了监狱里的漫漫时光,熬过了睡廉价床位、吃简陋早点的许多个夜晚,那就是:一定要带母亲到富可敌国的邦德街,告诉她,无论看中什么,就随便买吧。我想象着当我告诉她只要喜欢,钱不是问题时,她那欣喜的表情,还有女售货员感激涕零的笑容。

    但实际上,我几乎连哄带骗才把妈妈弄到商店里,而让她选购东西,那是门儿都没有。

    她瞟着满架华服,斥责说:“这不是抢人嘛!”我又是辩解、又是恳求,告诉她我最近拿到一笔丰厚的奖金,她想买什么都付得起。最后她终于心平气和了。

    她说,“是这样啊,那倒满不错,”这是阿伯丁人表示激动的方式。我赶紧招呼售货员过来。回到克拉里奇酒店时,她手里已经拎着好几个体面的袋子。我请母亲回房稍事休息,准备一会儿出去吃晚餐。本打算去克拉里奇酒店的戈登·拉姆塞餐厅,但运气不佳,餐厅满座,神秘莫测如皮诺曹先生也难觅一席之地。

    没办法,我们去了拐角处一家价格昂贵的餐厅。饭菜丰盛之至,我们聊起家里、聊起巴特菲尔德,几乎什么都聊到了,唯一不提的是我靠什么支付的整个这次伦敦之行。妈妈说得很少,后来干脆一言不发,低头看着盘子,偶尔才应一两声。

    我说起最近参加一个IT研讨会碰到的好笑事情,试图挽回气氛。妈妈突然抬起头,我一下哑巴了。泪花在她眼里打转。

    “别说了,”她说。现在我明白她为什么不肯跟我四目相对了。

    第十一章 梦幻伊比萨(1)

    夜色将尽,但没有人回家。白色帆布拼接的屋顶下,音乐似乎四面八方涌出,拥挤的人群合着节拍舞动。头顶上,超大风扇吹来阵阵凉风,但热浪仍然挥之不去。

    基兰在那边。我举起一瓶水,他脚下不停,在舞池中举起拳头回应。他的眼睛已经有点睁不开了,我可能也好不到哪儿去。看不到其他人,但我也没想找他们。曲子又换了一首,DJ们俯身在唱机上,音乐从他们手下源源不绝流出,使我和其他所有人欲罢不能。

    太阳升起,透过屋顶的空隙射到人们身上,气温越来越高,要不了多久人们就会散去。可我不想他们离开,我希望欢乐今宵永无尽头——夜晚、酒吧、这不可思议的生活,永不停顿。我再度寻找基兰,但他走了,也可能还坐着在阳台上。都无所谓。

    去伊比萨岛的决定不难做出。2004年夏天,我以惯有的热情,一头扎进了浩室音乐的世界。白天,我花很长时间在家里的唱机上练手艺,在迈向DJ世界的路上走出了试探性的头几步。埃德娜让我在“信仰”试演了一两个晚上。一位叫苏伯的人也让我去他经营的玛格尼斯夜总会主持了几个晚上。

    这是一个小小的去处,在一家名字也叫“玛格尼斯”的老派贝尔法斯特酒吧楼上。后来,这家酒吧在2005年1月登上了头条新闻,因为一个名叫罗伯特·麦卡特尼的天主教徒在一场斗殴中被杀死,据传是爱尔兰共和军临时派成员干的。当时我还在监狱里,读到这条新闻,一点儿没觉得意外。尽管这家夜总会说不上是城里最上档次的,但头一次站在那里的DJ台后面时,我心想就是打死我,也别想把我哄到世界上其他任何地方去。

    曲终人散,苏伯走过来,邀我下星期再来。在我耳中,这简直胜过天籁之音。我正硬撑着不要晕过去,他又扔下一颗重磅炸弹。

    “一晚上付你一百二,如何?”

    “一百二十便士?”我问。当然可以了,本来也不指望他付工资,再说我也不缺这点钱。但他肯定是拿我开涮吧?DJ们能挣多少我毫无概念,怎么着也得够在酒吧买扎啤酒吧?

    “一百二十英镑,”他笑起来。

    我要领薪水了!第二天,我就去一家挺有名的银行开了个户头,填表时一个谎也没撒。几天后银行卡寄到,那是我有生以来头一张合法拥有的银行卡。当时的感觉,让我回想起在巴特菲尔德时,快递员第一次打开我家大门的情景。而这次,卡上的姓名、户头,全是我自个儿的。我把这张没有任何欺诈成分的卡放到钱包最前面,那些不那么光彩的卡则躲在这张后边。

    我是有薪水可拿的DJ了,对这门新职业,我万分认真,买回家一大堆唱片,还仔细研究了一番所有要来贝尔法斯特的DJ。一位名叫费吉的北爱尔兰男孩在无线电一台当DJ,在贝尔法斯特小有名气。别人把我引荐给他,我高兴坏了。他在音乐方面见多识广,跟他谈音乐真是一大乐事。偶尔他也会突然在我公寓的派对上冒出来。

    这真是充满机会的时代。我日内瓦账户中资产增长之快,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我做起了另一个白日梦——开酒吧,或在伦敦或纽约为自己营造一个安乐窝。恰在此时,贝尔法斯特那帮狐朋狗友说要去西班牙伊比萨岛,我立马报了名。

    他们告诉了我航班号,可我跟他们说那个航班已经没位了。我才不会跟他们坐包租的飞机呢,里面全是参加婚前男人派对的小伙子和尖声叫喊的孩子们。然而,坐头等舱去伊比萨岛可不像说起来那么轻巧。我找到的唯一路线是从贝尔法斯特飞到曼彻斯特,再飞到巴塞罗那,最后才到伊比萨岛。好个三级跳。我的航程要花8个钟头,而他们却只用仨钟头,可我并不把这放在心上;我的票价是1000英镑,他们才90英镑。重要的是,机舱被那道灰色帘子一分为二,我得坐在属于我的一侧才行。

    从巴塞罗那到伊比萨岛是最后一段航程,前舱坐满了既富有又好玩儿的旅客。有DJ,也有模特儿。坐在我旁边的小子告诉我,他是一位著名摇滚歌星的儿子。我只顾睁大双眼捕捉伊比萨岛的首个印象,连我爷爷的酒店咨询业务都没来得及向他提起。地中海的茫茫碧波中,伊比萨岛终于显现轮廓,飞机徐徐下降。

    我不仅是花大钱去一个新地方,而且是在做一件新奇而又令人激动的事——和朋友们一起旅行。他们住在水上公园附近的游客居住地,而我几天前就给大名鼎鼎的帕夏夜总会所拥有的一家酒店打过电话,以我同事卡斯特罗的名义订了房间,用的是几天前刚寄到贝尔法斯特我公寓的信用卡。

    这样绕个大弯预定房间的起因,是几天前几个朋友在一家酒吧的交谈。大家说起伊比萨岛毒品泛滥的情况,建议最好别冒险带任何犯禁物品过去。据此推断,机场方面的检查人员如果发现金额高得离谱的一叠大面值钞票,免不了也会问些令人尴尬的问题。

    要把钞票减到让人放心的厚度,一个办法就是酒店花销另算。于是才有了上面所说的电话和信用卡订房。为了打消酒店方面的任何疑虑,动身前一天,我又给酒店发了一份带公司徽标的传真,确认卡斯特罗先生的住房安排没有问题。挺漂亮的小花招,可惜后来只有机会再用一次。

    出得机场,我跳进出租车直奔帕夏酒店。安排给我的是一个漂亮小房间,从窗户看出去,码头中停泊的一艘艘游艇尽头,遥遥可见旧城的古老防御工事。街对过就是多年来我在杂志上读到过无数遍的一家夜总会。酒店大堂里撞见的每个人,似乎我都叫得出名字。我冲了个淋浴,换身干净衣服,便出了门。整整一星期,这套程序我重复了一遍又一遍。

    对我来说,伊比萨岛和纽约在有一点上很相似:我好像被一种看不到的力量附了体。每天晚上,我们把著名夜总会泡了一家又一家,直到时光不辨,地点不分。到某个时辰,我会拦下出租车,回酒店睡几个钟头;眼睛一睁开,跳下床洗个淋浴,又奔赴活动场所。

    现在我只记得当时的只鳞片爪了,但那天早晨在DC10夜总会帆布屋顶下舞动,无疑是这一旅程中最美妙的一刻。那是灯红酒绿的巅峰时光,环境之豪奢、装潢之精美,让人永难忘怀。我和来自欧洲的颓废青年们称兄道弟,和朋友们尽情狂欢。

    在岛上最时尚的酒店,我躺卧的席梦思下面,藏着大叠钞票;在瑞士,我坐拥大笔钱财,而在贝尔法斯特我还有信用卡、公寓,甚至可能还有一份工作。阳光终于穿过DC10夜总会屋顶洒下来,此时此刻,我仿佛拥有了曾经想要的一切。

    回到贝尔法斯特后几天出了事。一天我正躺在床上,突然听到门打开,有人走进来。脚步听起来很缓慢,犹疑不定,好像不知道该往哪儿走。肯定不是清洁工。我大为惊恐,三下两下穿上衣服,一边寻思墙外排水管道能承受多大重量。脚步声来到卧室门口,停下不动了。

    绝望中,我鼓起勇气走过去,推开门。

    “噢,好,”我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卡罗尔,一个很不错的女孩,最近习惯白天过来。她没答理我。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她看起来吓坏了。似乎出于本能,她向半开的公寓门口瞥了一眼,然后眼光落到门口的地板上。

    我朝她盯着的方向看去,只见几个信封堆在一起。信用卡的申领补办手续有快有慢,邮局投递时早时晚,结果便造成邮件撞车。四个带填衬的银行信封,正面朝上,收件人姓名不同,而地址一模一样。我从没料到会发生这样一幕,没想到过在他人眼里这该作何解释。现在算是知道了。我勉强挤出一声吃惊的干笑,却难掩紧张神色。卡罗尔转过身,默默向走廊走去。

    当天我就都销毁了能为警察提供证据的一切。手机和电脑里的资料也删得一干二净。这样就够了吗?我本该收拾东西走人的,却无法迈出这一步。卡罗尔不接电话,基兰后来打过来,说卡罗尔和他在一起,另外还有一两个人。他在着意克制,但能听出来他胸中的怒火。

    我和他们在一家酒吧碰面,使出全身解数化解危机。一上来我就承认,也许自己夸大了生意上的成功,可我真的没干什么坏事。真相是,有一位非常富有的舅舅在资助我。卡罗尔看到的一个信封上就是他的名字。另外两个是给我的,还有一个给史密斯先生,三封都是垃圾邮件。

    我这套说辞勉勉强强还算过得去,但大量蛛丝马迹无不指向我的真实职业。在这个小小的私家法庭上,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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