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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真好。
“莲儿,我想跟你商量个事情……”大刚欲言又止,脸上挂满了羞涩。
“有什么就说吧,又不是大姑娘,害什么臊!”雪莲笑嘻嘻地看着大刚那可爱的样子。
“啊,我说出来,害怕你不同意,你先答应了,我才说。”大刚抬头看了雪莲一眼,眼皮又低下去了。
“好好好,我答应,行了吧?说吧,什么事情?”
“就是,暑假能不能跟我回一趟家……”
“跟你回家?”
“啊,不是…是,我的意思是让你跟我回家。”大刚的脸憋得通红通红的。
“那还不是回家吗,你干吗又否定又肯定的。”
“怎么突然想起让我跟你回家来了?”
“啊,是这样,家里知道我有女朋友了,再说我也老大不小了,父母催得紧,他们想见见你。”说完,终于长出了一口气。
听到这里,雪莲笑了,没有说什么。
“你到底怎么想的?”
雪莲装做思考了一会儿,
“行,我同意了,正好暑假我也没有事情,上你们家游山玩水,免费旅游,也不错啊!”
“行,行,车费我来出!”大刚也乐哈哈的,半开着玩笑。
“那,我得给你父母买点什么呢?”
“不用买什么,村里都不缺,城市里好的东西他们反倒吃不习惯的。”
“怎么能这样说呢,不管怎么说,买点奇的水果还是可以的,又显得大方多了。”大刚就依雪莲的注意办。
于是两个人收拾停当,第二天一大早的,便等上了火车。接着又倒了汽车,行驶在颠簸的土路上,渐渐地远离了开阔的平壤,绕进了高高的山群里。
“回来了,刚儿?”车上一个约莫四十岁的农民打扮的人看了一下雪莲,接着对大刚说。
“啊,大叔,我刚回来,你这是?上城里了?”大刚一下子好象见到了亲人,显得格外的亲热。
“是啊,凤她娘生病了,村里又瞧不好,只能搭乘个车,上城了,又花了不少啊。”那人叹了口气。
“那是,该瞧病的时候啊,还得瞧。”
“这是?你媳妇?”那人看着雪莲,觉得很新鲜。
“啊,不,不是。是我朋友。”大刚很局促,不知道说什么好。
“啊,好,好啊,上大学出去了,自己找的吧?”
“是。”
“好,你们都是村里的才干人,不象我们……”那人说得大刚不好意思了,不敢再搭话。
当车快要进村的时候,雪莲的心情一下子紧张起来。虽然还不是儿媳妇,但是她还是突然觉得好象这就是去见婆婆似的,觉得有些唐突,不觉地,她伸手整理了一下领角,向下拉了一下衣服。
村里的路上行人不少,有年迈的大爷背着刚上山打回来的柴,吃力地走着,也有拿着锄头上地的一家子。他们都习惯地看着这辆车。
“他们对能出去的人很好奇,哪怕你上县城。”大刚两手交叉着,看着他们,若有所思地说。
雪莲也看着他们,心里完全没有了初来时候的喜悦感。
“是她?”大刚看到一个骑着破旧自行车的女孩,不觉脱口而出。
“谁?”雪莲看时,那女孩头发修长,却有点乱,上身穿一件褪色的花白衬衣,挽着袖口,眼睛也暗淡无光。
“啊,没谁。我的一个同学,不过现在已经不上了,也不知道现在干什么……”大刚看了一眼雪莲,说了一句,又扭头看那女孩。
而那女孩也往车里看了一下,大刚马上把头扭了过来,手脚有点慌乱。
“到底怎么了?”雪莲疑惑地问,“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有时间我给你解释。”大刚推塞了一句,
“在过一个弯就到了。”随后也就不说了。
雪莲觉得很纳梦,然而事情还不清楚,这里又不好问,只好先忍着。
到家的时候,大刚在前,雪莲在后。大刚刚一进门,就喊娘。他父母对雪莲很是喜欢,不觉得多看了两眼,直看得雪莲心“扑通扑通”地跳得厉害,脸上也泛起了红晕。见到雪莲害羞,大刚的父母越是喜欢得不得了。家里来了稀客,少不了好好的做饭,拼凑上几个冷菜热菜的。于是一家人围在一起,风卷残云般地,把饭菜一扫而光。雪莲虽然饿了,却也不敢放快地吃,怕哪里让大刚的父母觉得不满意,处处小心着,只是细细地爵着。当天晚上,洗梳一番后,各自安息了。
第二天八点多,雪莲才起来了。大刚的妈妈已经把饭都准备好了:小米稀饭,花卷,还有些炒的土豆丝。吃过饭,大刚便要带雪莲去村周围看看。其实来的时候,雪莲便觉得这村里和自己村是一样的,一切都是发灰的颜色,房子似乎是多年前的,好多都年久失修,灰黄的土墙,灰黑的瓦片,人们的穿着也是灰色的单调的夏装,有人甚至还穿着长的厚的衣服。不管怎么说,既然来了,还是转转好。
大刚自然领着上亲戚家转转,受受亲戚的夸奖,接受村里人透过来的赞许的目光。然而这一切,都让雪莲觉得不舒服,也就早早地回来了,都觉得不够尽兴。
中午破例吃了米饭。大刚的妈也早听说了雪莲的事情,以为雪莲家里没有大米,想让她改善一下。吃过饭后便是闲坐着谈,问一些家里的事情。
就在这个时候,雪莲便看到了那个女孩子,老远地,好象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朝这里走来。
她似乎也看到了雪莲,便直接对着雪莲,盯着看。看得雪莲直发毛。
“青儿,你吃了吗?”大刚的妈妈看到了她,忙出来热情地打招呼。
“吃了。”答过之后,她依旧地盯着雪莲看,接着又有意无意地看到了大刚。
“大刚哥,啥时候回来的?”
“昨儿后晌。”大刚似乎很不爱说话,看了青儿一眼,又赶紧端起水喝。
“啊,你是,大刚的对象吧?”青儿的声音突然低了很多,语气里带有一丝的怨恨,忧郁的眼睛闪动了一下,瞬时,眼里充满了眼泪,想要流出来。
“恩。是。”雪莲不亢不卑地回答说,同时也多看了青儿几眼。
“多住些日子吧,回来不容易的。”她对大刚说。
“知道。”她便没有话了。
“后晌还要下地,没事了,带你对象上俺家坐坐,啊。”
“行。有时间一定去。”大刚的父母也是同时没有了话,看着大刚和青儿,又看一下雪莲的表情。那青儿没有走两步,便又返回来,对大刚说:
“你走的时候叫俺,到时候俺来送你。”
“啊,不用了,啥时候走,也说不定…走的时候再告诉你吧。要不,你在这里再吃点饭吧?”大刚下了逐客令,看着雪莲,无地自容。
她正看得雪莲出神,雪莲忙把头扭了过去,不敢与她四目相对。
大刚看到这里,又忙说了一边,声音也提高了些。
许久,她才回回神了,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啊,不了,俺家离这里近,拐个弯儿就到了。你们吃吧。”说着,就要走,快要出门的时候,她回头看了大刚一眼,那脸上竟挂了两行泪水,然后就跑开了。
“她是谁?他和她究竟是什么关系?”雪莲心里有些不舒服,借故走开了,回来睡觉。大刚在外面敲门,她也不答应,也不开门。
“睡觉了吗?我知道你生气了。如果你真的想听的话,就到外面,咱们好好的谈谈。”
这样,雪莲才开了门,直直地看着大刚,这次,大刚也没有回避雪莲的眼神,也看着她。
在山腰的一棵大树下,大刚讲起了那个青儿的故事。
“其实她也很可怜的,她是随她娘一起过来的,至于她父亲,她却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提起来过。大约是别村的,离婚了,或者…”
“或者怎么了?“
“死了。”
“死了?”
“恩。村里的事情,你还不知道?离婚的少,结婚本来就不容易的,名声也重要的多,再离婚…”大刚忧虑了一会儿,继续说,
“即使离婚了,女的回到了娘家,也是呆不住的,那些弟媳妇说道的很多,再出嫁,也难以找到个合适的,有想开的,也就凑合着一个锅里吃饭了。村里还是对二婚的都有戒备心理,谁家生孩子了,办喜事了,都不让二婚的去,不吉利。所以,我觉得她父亲死了的可能性大。”
雪莲也沉默了良久,只是长长地出了口气,
“够可怜的。可是,你们是…情人关系?我看她看你的眼神不对。”
“先听我说。”
“是我上初中时候的同学,名字叫做青儿。”大刚看着远方,对雪莲说。
“她上初中的时候,其实学习成绩很好的,老师对她的期望也很大的,她总是争强好胜,和我比成绩,后来听说生病了,便不来了。老师又去找了几次,也叫不来,终究是不来了,后来我出去念书了,也没有了音信。再后来,她给我写过一封信,说等我毕业回来,当时也没有当作回事情,信也丢失了,渐渐地也忘记了。没有想到她竟是这样的痴情。啊,对了,什么时候,我把她给我的信让你看看,你就明白了。”
“我不看,看它干什么?这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再说,人家给你的东西,怎么能随便的让别人看?你一点都不珍惜她对你的感情吗?这样不合适,对她也不公平。”雪莲有些醋意,气也不打一处来。
“雪莲,你错误理解我了。”
“那我该怎么理解呢?你不知道,今天中午的时候,她直直地朝我走过来,样子很愣,眼睛很怕人的。她是不是觉得好象是我夺走了她心上人呢?“
“啊,不会……。”大刚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来是活泼的一个女孩子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是生活,是贫困。”雪莲沉思着,说了一句,
“但是,我很佩服她。至少,她并不因为你成了大学生,就变得陌生,胆怯起来,放弃她心目中的爱情。”
但是,两个人都愣在那里,谁也不理谁。从恋爱开始,他们经历了爱情路上的第一次风雨。
本来是要好好玩的,大刚也有兴趣给雪莲好好的介绍一下家乡的特色,但是,青儿的出现,使大刚心里觉得很不舒服,又害怕她找上门来,到了第四天的时候〃奇…_…書……*……网…QISuu。cOm〃,便催促着要走。父母也劝导了半天,无奈大刚执意要走,雪莲也不劝阻,
“你不告诉她吗?她可是对你说过要你告诉她的,你怎么忘记了?”0
“啊,我……我还真忘记了。不过,告诉她也没有用的,她就是这人上初中的时候也这样,有点神经,”
“我看你才神经呢,人家这样对你好,你却这样的逃避…即使不同意,那也得说清楚,是不是,我对你这样的做法很不满意,大刚,我告诉你!”雪莲气冲冲地说,
“你不能这样的对待她。”雪莲看着大刚,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同意就要说明白,你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你倒好,让人家一个大姑娘家的,还在家里等你,你不怕耽误人家一生吗?让人家净怨恨我,以为我怎么了。”雪莲白了他一眼,又说,
“村里的女孩子都不容易的,况且她也不小了,竟还这样的等待着你这样的负心汉……”
“那你不生气?我害怕你在意她,害怕你生我的气。”他小心地看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
“我生什么气啊,你是个男子汉,负点责任好不好?”雪莲似乎真的有点生气了,
“不说明白,我不走了,你一个人走吧。”
“好,好,你等着,我,我去找她去。”他仓皇出去了。
对于青儿家,他是很熟悉的。上学的时候,他们两个总是一起上学,放学的,甚至相互到对方家吃饭。很快到了青儿家。几次伸手想敲门,但是很快就又缩了回来。想到雪莲的追问,他不得不一咬牙,敲响了青儿家的大门。
开门的正是青儿,留在眼角的泪水依稀可见。
“是大刚哥,你,你快进来。”青儿一见到大刚,故意露出了笑容,来掩盖内心的慌张和眼角的泪花。
“青儿,那个,我,对不起,你不要怨恨雪莲,这次还是她让我来找你的。”然而他始终都不敢看青儿一眼,把头扭到了一边。青儿愣住了。
“我没有想到会是她让你来……”她发愣着,直直地看着大门,身体有些把持不住了,手扶着大门,
“看来我误解她了,她是个好姑娘,我原以为她是个狐狸精。”
“你!你怎么能这样说她?”大刚有些生气了。
“现在看来,她不是,而显得你是个懦夫!”青儿闭上了眼睛,泪水划过脸庞,留下了两道闪亮的痕迹。
“既然你都知道了,你还是做我的妹妹吧,这样也不错,不要在等了。”大刚面无表情地说。
青儿自顾着流眼泪,一句话也没有说。稍许,突然想起来什么,问:
“你是不是认为你上大学了,就可以瞧不起人,就认为我配不上你了?要知道,上初中的时候,你的学习成绩还没有我好。如果现在我还上学的话,我一定比你强一百个头!”大刚听了这话,结结巴巴的,半天也不知道说什么,却是脸红脖子粗的。
“她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的对待她……“说完,她心里酸溜溜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大刚乘机要走,青儿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
“青儿,让这个畜生走!咱还愁嫁人不成?人家眼高了,你还在傻等着,我说怎么样,白等了吧?还让人家给你一顿不痛快!”青儿的父亲没有出来,只是在屋子里扯着嗓子骂。
“乘早,找个好人家,嫁了吧,别等我了,你等不起,永远也等不到什么结果的。”刚走出没有几步,大刚才敢回头对青儿说,
“我的意思是你以后不要给我写那样的信了,免得雪莲生气,老是怀疑我。”
青儿擦着眼泪,没有看他。当他快要拐角的时候,她猛地抬起头,眼睛突然有了光芒,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她知道,今后生死两茫茫,再见到他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或许只有这一次了。
“大刚哥啊,你好绝情啊,你好绝情啊!”他的背后传来了她悲痛欲绝的哭喊声,他停了下来,侧耳听着,
“我诅咒你们,你们一辈子也不会过到哪里去!”他喘着粗大的气,头靠在昏黄的土墙上,过了约莫三分钟,他一咬牙,走了。
“见着她了吗?”雪莲问。
“见着了。”
“都说了些什么?”
“还有什么,就是让她以后少跟我联系。”
“你这样的做法很不对,怎么突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了男子汉精神了呢?你在学校的时候不是那样的积极吗?给人一种敢作敢为的印象,而现在……”
大刚也垂头丧气的,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象泄了气的皮球,无精打采的。
“青儿这姑娘,可知道干活儿呢,时不时的来咱家帮我做点活什么的。你不在家的时候,经常来的,你回来了,也不来了。”大刚的妈插话说。
雪莲偷偷地看了他妈一眼,也看到她在那里唉声叹气。
“阿姨,你不要难过了,其实,有很多时候,一件事情不是一个人所能左右的。”雪莲忙劝导她。她也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继而又摇了摇头,眼睛只是发直,也没有再说什么。
雪莲终于也想到要走了。她突然觉得这里也笼罩着一股极不协调的气氛,她在这里,只会加重这种气氛的浓重,而且她在这里,不是来放松的,反倒使自己紧张起来,丝毫的不敢动弹。于是,当大刚再次提到要走的时候,她也就顺势答应了。大刚的父母要苦口婆心地劝,说大刚回来,气还没有喘上来,就又要走了。大刚也没有争辩什么,手却在不停地收拾东西。
走到马路边的时候,车过来了。这是一辆早该退休的车了,然而司机又乘便宜,买了回来,继续营运着,赚点钱。雪莲四处张望着,象是找什么人,但是,没有见到。
“上车吧,到了给家里写信,或者往大队里打个电话,毕竟村里也算有了一部电话了。”
“恩。”
“过年的时候回来吗?还是回来的好,毕竟家里只有我和你娘……”
“恩。”
“雪莲,你也保重啊,有机会了,就跟大刚多回来看看,啊,多住几天……”
“好的,知道了,阿姨。”
两个人上车了。但是,她和他话几乎没有说上一句。两个人就这么呆着。她不知道,这次来到这里,究竟为了什么,让她突然觉得她和他的距离一下子拉开了很远。是她觉得他很自私,很狂大,无视弱者那一样忠贞的爱情,还是她恨他背后藏着一个曾经为之疯狂的人而隐瞒自己到如今呢?是她可怜那命运如同自己一样悲惨的青儿,还是她在这里——一个一样贫困的山村里所感悟到了命运在玩弄人生呢?她不知道,一切都混乱不堪了,她分不清头绪在哪里,就象很多细细的丝缠绕在一起,让你慢慢地缕顺一样,很难从哪个头开始。她感到了头疼。她真后悔来到这里,不应该知道的太多了。
她望着窗外,每个角落,每棵树旁,都时刻闪现出青儿那满是泪水的脸庞,她不敢再看了,也不敢再想了,她闭上了眼睛,但呼吸急促起来……
她感到,他们之间的裂痕原来是这么的大,这么的微妙,她陷入了沉思……
第七章 荣归故里
岁月如梭。在忙碌的学习和打工生活的交替进行中,虽然很是疲劳,但是雪莲确是最知足的,除此之外,她还谨慎地可手着那份简单而充实的爱情,这使她品尝到了大学另外的一番情趣:陶醉、甜蜜。
在闲暇的时候,她也开始有了爱的另一番憧憬:或者在包头落户,或者在其他城市,总之,她一定要和大刚厮守在一起,永不分离!他们双进双出,交流学习心得,生活上则相互照顾,无疑成为爱的典范。
一个平常的午后,她收到了一封信,从信的潦草的笔迹可以看出,这是出自她父亲之手。信上的内容更令她揪心:
今年秋收,收成也不好,还了去年借人家的粮食后,剩下的也就没有多少了;一不留心,从马车上摔下来,扭伤了腰,也不能做重活了,就天天躺在炕上,起也起不来,还时常连累亲戚、邻居……
下边的内容,雪莲实在看不下去了,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是啊,自从自己从家里出来,为了省点路费,还没有回去过——现在也该回去瞧瞧了!村里的情况她是知道的,更何况家里的情况了。穷是穷了点,就害怕天灾人祸,生病住院,谁家也耗不起啊!况且弟弟的病情也不稳定,时而发作,这也够父亲劳累了。
经过一个晚上的思想斗争,她终于决定要回去一趟。俗话说,秋雨绵绵。将近天亮的时候,乌云悄然笼罩着整个天空,黑压压的,让人觉得压抑。快要中午的时候,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落满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里。雪莲抬头往着这灰蒙蒙的天空,感觉到真是祸不单行,偏偏这老天也来乘机作对。一场秋雨一层凉,雪莲的心中多了几分无谓的感叹和惆怅:这雨何时是个尽头啊!
她没有心思吃饭,呆呆地看着窗外飞舞的秋雨,看着湿漉漉的树叶滴着水珠,几件忘记收的小衣服正在风中摇曳着,一时间觉得心烦意乱的,又没有了主意。
又想了好久,她还是觉得回去一趟让人放心。她爬在书桌上,开始给大刚写留言:
刚,我要回去了,就回去几天,你放心吧,我会尽快赶回来的。看着窗外的雨,我的心格外的烦,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来信说了好多,只让我很担心家里的情况,很想回去看看。你还没有去过我的家里,你不了解家里的情况,总之,我觉得很有必要回去一趟了。
有很多时候,人是很无奈的,人显得很渺小,很苍白无力的,你或许不明白。
下过雨之后,天气就冷了,你要注意多加衣服,千万别为了耍风头,把自己给感冒了,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啊!
家里只是一点小事儿,你别担心我,没事的。你在这里要好好学习,想我的时候,就给我写信,好吗?地址我留给你。
我会很快就回来的,别担心我。
莲儿
X年X月X日
写完后,她又默默地看了一遍,觉得很凄凉,趁人不在,偷偷地流下了眼泪。
“课呢?”她问自己,“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倒不如带几本书回去,省得来了跟不上了。”主意已定,翻出来几本书,带上。
“假谁来请呢?自己去请,老师肯定不请给的,不如事后让姐妹去替我请吧。”当晚,一切安排妥当。
火车是晚上八点的,粗略计算一下,到第二天早晨的时候,也应该到家了。
她拖着行李箱,撑一把大刚送的小花伞,迈着迟疑的步履,缓慢地朝学校的大门口走去。她环顾四周,看到的是同学们正从图书馆里出来,也有从教学楼出来的。而恋人似乎要感谢这场秋雨,好让他们共同钻到一把伞下面。对于这一切,雪莲开始感到朦胧起来,陌生起来,好象在一瞬间,她成了一个局外人,而不是这里的一员了。
“他们是怎么生活的,而他们的家又是咋样的?也象自己的家吗?”想到了家,她感觉到自信正从她心中一点一点地磨灭着,那个家正的很难扶起来,时刻处在风雨飘渺之中,自己毫无办法。她感到自己就象是一只流落在街头的可怜的小猫!
她依旧缓慢地走着,丝毫没有急着要赶火车的样子,她希望老天来决定:如果就这样延误了火车,那么,她就留下来;如果她赶上了,就回去。
她知道出来一趟是多么的不容易,在那个闭塞的小山村里,人们似乎并没有走出来的念头和勇气,这一点,也多少影响了她。村里人都没有进钱的路子,粮食也是刚刚够,如果碰到了歉收的时候,还得借着吃,别说卖点粮食,搞点创收了。所以,路费也是一笔很大的开支。
想着,想着,突然,她感觉到这次回去,不知道啥时候才能返回来——或许,或许永远也回不来了。想到这里,她打了个冷战。
“胡说!”她又责骂自己多心了,“父亲是支持自己上学的,况且上的是大学……”她就这么想着,又稍微安心了些。
第八章 惜别火车站
由于是始发站,得以提前半小时登车。而窗外的雨似乎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这是啥天气,秋天的时间这么短,下了这场雨,天气一凉,不久,就有点冬天的味道了!”坐在旁边的一对老夫妻在谈论者这场雨水。无意识地,她把大衣掩盖了一下。
很快,她就想到了他。“他应该知道我要走了吧?信也该收到了吧?”她感到很彷徨,想,真该让他知道。
“假如他半天找不到我,心里一定很着急的。”她呼吸急促起来,觉得很烦恼,焦躁不安。望着窗外的雨,她真的想躺下来,让冰冷的雨水冲个够!冲走一切烦恼,变得僵硬,痴呆,失去知觉,忘掉一切,然后从头再来。
她急切地想向他说明原因,把自己的苦水向他倒出来。她不免向窗外望了望,除了看到漆黑的夜里疯狂地下着大雨外,似乎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她更想即刻见到他,让他好好地安慰自己一下,哪怕是一句简单温馨的话语也可,都足以让她安静下来。
“他给我打电话了吗?这可是他每天的必修课,虽然离得很近……”
“雨咋越下越大了?”那老妇人又看着窗外的雨说。雪莲也往外看了看,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自己临走的时候,是很难见到他了。这时候,她很惊诧自己心情千变万化的感觉,有些柔弱的感觉,有些娇小的味道。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雨拍打着窗户和车皮的声音,“沙沙”地响……
就在这个时候,她觉得眼前一闪,好象是个人影在晃动着,再看时,凭借着微弱的灯光,凭借爱的直觉,她终于看清楚了,果然是他,中等的身材,平头,在沿着寂寞的列车寻找着她。
“是他!是他!大刚!”她从心底呼唤出来,心里异常地激动。
听到了声音,忙跑了过来。
“可算找到你了!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啊?”他关切地问。
她明显地看到他打了个冷战,想打个喷嚏,头发上的水珠不停地往下滴。
“小心感冒……”瞬间,她的眼睛湿润了。
“到底有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着急回家?是不是出大事了?”他关切地看着她,问。
“没有……”她看着旁边的人,想说,又闭上了嘴,内心却感到一阵绞痛,泪水越过了眼眶,静静地流了下来。
“别哭,别哭!”他显得很局促,不知道说什么才能安慰她。
他们两个就这样站着,隔着一层窗户,深情地看着对方,老夫妻被感染了,那老妇人提醒说:“离开车还有点时间,你快下去吧!”她这才回过神来,慌忙跑下了车。她看着他湿透了的衣服,心疼地问:“怎么也不带一把伞?”
“没来得及,怕追不上你……”他小声地说,往车里望了望,这时候,很多人都在看着他们俩。
她一下子哭了起来,扑倒在他的怀抱里,“嘤嘤”地哭个不停。他劝都劝不住。
“为什么走这么急?难道真的没有时间告诉我一声吗?”他抚摩着她的头发,爱怜地说。
“家里…家里出了点事情,我不想让你担心我。”她抬头看着他,委屈地说。
“那也得告诉我啊,我是你男朋友吗!”他一边替她擦眼泪,一边轻声地责怪着。
“我父亲病了,说是很重……”
“真的?”他身子一颤,打了一个激灵。
“恩。”她肯定是说。
“那?那可得回去一趟!”他本来是想挽留她的,一听到这样的情况,觉得她也真的应该回去一趟。
“你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听话!”她劝着他,“别担心我,我还是能处理好的。”说到这里,她故意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但是他却没有心情笑。
“要不,我陪你一起回去!”他暗暗下定了决心。
“不用了,真的。”她说,“我自己会处理好的。两个人回去反倒不好,又得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什么苦我也能受得了。”
“还是不要去了,学习又紧……”她轻声地阻拦着。
“那,那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他无奈地看着她,说,“有时间了,就往学校写信。”
“我会的。”她听着他的心跳,觉得心里安慰了很多。
“上车吧,快要开了。”他抬头看了看停放在黑夜中犹如长蛇一般的火车,说。
“恩。你也回去吧,小心点。”她轻轻地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开,用晶莹的泪眼向他眨了一下,然后上车了。
“等一下。”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忙追了过来。
“什么?”她停了下来。
他塞给她一个包,说:“上车再看。”
汽笛声响了,火车缓慢地启动了,速度越来越快,大刚紧跟着跑了几十米远,再也追不上了。
“路上小心点!”他用尽力气地喊。
火车冒着秋雨,行驶进了茫茫的夜色中,身后的冷雨“噼里啪啦”地敲打着冰冷的长长的铁轨……
第九章 重葬
快到北京的时候,雨竟然结束了缠绵,奇迹般地停了下来,大圆盘似的火红的朝阳透过稀薄朦胧的雾气升了起来,淡淡地照耀在湿漉漉的大地上。她在北京倒了趟车,然后直奔家乡的方向而去。接近中午的时候,火车停在了邯郸市。下车后,又坐上了公共汽车,开往了县城的方向。到了县城,她又等了好久,才碰到开往她家方向的一辆陈旧的公共汽车。这老掉牙的车在高低不平的山路上颠簸了大约三个小时,终于,她见到了熟悉的村庄。依旧是笼罩在一片毫无生气的阴影中,丝毫没有任何的改观,让人也觉得失落。
她已经听到了熟悉的乡音,这令她感慨万千,激动的要落泪。
她下了车,拖着行李,忸怩不安地走在村里的土路上,脚上沾满了泥泞。
“闺女,回来了?”她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从小抱过她的张大爷。虽然不是亲戚,但是他这个人却是很热切的,让人觉得很容易接近。
“啊,是张爷爷啊,这是,上哪儿啊?”她顿时觉得见到了亲人,感到很亲切。
“没事了,转转。”
那乡土正散发着诱人的清香味,而满脚的泥土,似乎不是累赘,而是与乡土来一个零距离的拥抱。
“俺爹他……”她急切地想询问父亲的情况。
“他?啊,他们啊,在捣鼓你家祖坟呢!”说到这里,张爷爷似乎有点不满意,“谁家的祖坟能说动就动的?一动,坟里的脉气全跑了,你们家正因为脉气旺盛,才出了你这样一个大学生,今天,他们一动,全完了。”说完,他摇了摇头,嘴里也不知道小声地嘟囔着什么,走了。
雪莲看着他走远了,愣了,“不是说他病得很严重吗?怎么……“想着,也顾不上回家,就跑到了吕家的祖坟。
吕家的祖坟是在三座山的中间,又面朝着一座叫“圣虎头山“的山脉,紧靠着清朝顺治年间亲封的一位”诰命夫人“的坟墓,陵墓的周围有石头雕刻的华表、仰天猴、山羊、太监、官员、狗、战马、将军等。村里人说,既然是“诰命夫人”埋在这里,也便可以说是一块风水宝地,于是村里各种姓氏的家族为了争这块地,都恨不得早死,也拼红了眼。结果,墓地的规模远远大出了“诰命夫人”墓地的好几倍!
雪莲顾不上疲劳,便又走了大约三里地,上了一道蜿蜒崎岖的山间小路,一眼便看到了有几个人影在墓地里晃动着。
走近了,才看清楚,果然是父亲他们几个,还有本族的几个叔叔,婶婶。
“回来了?”叔叔们只是简单地问候了一句,也就不再说话了。按规矩,是不能随意在坟地里乱谈的。
“爹!”雪莲喊道。吕树人笑着点了点头,又忙别的去了。雪莲心里想,爹这不是没有问题吗,怎么发那么急的电报给我?想让我回家看看,也不能那么催啊!
本族的一个叔叔先行跳到已经挖开的墓穴里,手上戴着白手套,小心地捡起一块块的人骨头。
“这是你老奶奶的!”吕树人在旁边小声说。
“头发也完好无缺,真稀罕!”那位叔叔捡起了头发,那头发依旧梳妆的很完好,是那种成年妇女绾起来的样子。
“又是一根骨头,象是右手的……”雪莲只觉得身后凉风阵阵,不免觉得害怕。
“嘿,发现好东西了!一个银戒指!上面长了绿毛!不信,到石头上磨一磨,就看见银白色的银子了!”那叔叔随手一扔,给了雪莲。雪莲真的到石头上一磨,果然是银的。
“一个烟袋?还是铜的?对,应该是你老爷爷的,听人说,他最爱吸烟了。”雪莲看时,只见那是一根约莫长两尺的铜烟袋锅子。
“卖了发财了!”旁边一个叔叔笑着说。
“发财?你想当不肖子孙就卖了。”吕树人一听,当真了,就责怪那位叔叔。那位叔叔一听,也不辩解,就不再说话了。
“你姑姑她们也该来了!”说着,吕树人不由得向东边的小路上望了望。
雪莲这时候才注意到放在不远处的两口棺材,外层简单地用红色油漆了。
“重新下葬吗?”
“重新下葬!”
“为啥?”
“有时间再给你说。”
不久,雪莲的四个姑姑也赶到了。她们挎的篮子里放着“送老衣”、“纸楼”、“纸马车”、“小人”、表纸、香、火柴、纸钱、小馒头等物品。
他们先把棺材稳当地放下去,看着合适了,再打开盖子,把“送老衣”平着铺到里面,展开了,接着开始摆骨头,点万年灯。
“将烟袋、银戒指还给他们罢!”吕树人说着,就顺势把它们放到了“送老衣”的旁边。
“千万不要再弄错了,费了这么大的劲……”
接着开始埋土,在上面堆了个馒头状的土堆。
“不用哭了吧?磕两个头算了。”吕树人提议着。
“也行。”大家附议道。
“可算好了,终于让他们也安心了。‘男左女右’吗!”
“是啊,从上一辈就说弄,一直推到了现在才说。”
“那时候,是三十年代,是战乱年,兵荒马乱的,扔到坑里,胡乱地埋上了,然后便到山上逃命去了,谁顾得上细弄?”
后来,雪莲才弄明白整个事情的经过:原来,家族这几十年了,都是女儿比男孩过的好;女儿活得比男的长。男的在大约四、五十岁就去世了,留下了三个老奶奶受活寡到了七、八十岁。后来,家族中年龄最大的就提议,说老奶奶去世埋葬的时候,埋得太过匆忙,一下子埋在了老爷爷的左边;又埋得靠上些,压制住了老爷爷,所以才会出现上述情况。于是,也才有了上面的这场戏。
第十章 吕树人的心事
接下来的一个月,吕树人有诸多的忌讳:不抽烟,不喝酒,不吃荤,不串门,不相争,不动怒,要达到六根清净,以表示虔诚。这倒省了雪莲很多事儿,自己也好清静一下。然而她自始至终都关心着父亲的身体,雪莲几次当面想问清楚,他都是躲闪着;又催促着让他到乡医院看看,他也只是支吾几声,随后便走开了。
看着父亲真的没有事儿,雪莲放心了很多。既然回来了,就乘机休息一下,少不得到亲戚家串门,或者拜访以前的老师。小学的女同学也多来她家里,已经都是母亲了。村里人对待儿女的婚姻似乎更看得重一些。他们一生中,似乎有两样事情是必须做的:一样便是盖房子。每天舍不得吃,舍不得穿,专等着盖房子用。第二,便是儿女的婚姻。他们都盼望着儿女婚姻美满,将来能顺利有个孙子或者外孙,到了这一步,他们也觉得把盘儿都交到下一代人手里了,觉得放心了,开始贻养天年。所以,这些孩子,在十几岁的时候,便强着订婚了。然而,物竞天择,那些家庭条件不好的,或者手比较笨而没有手艺的,或者干脆脑筋不够用的,也少不了要打光棍。而其中的一些人,免不了要“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或者从外地引进,或者碰到了,就买一个媳妇,或者也有“倒插门”的,也有娶二婚的,或者干脆打光棍算了。
而这些买来的媳妇,有安心过日子的,甚至生了孩子的,也有假装同意,而后把农民血汗钱诓骗了的。诓骗的居多。
不过话又得说回来,玉泉村本不是靠天吃饭的地方,也就得到了这个便利,居然还有外村的闺女看到这块风水宝地的,硬要往这里来——大约不是看上了人,而是看到了这里还可以吃大米饭罢了!而娘家人,大约也抱着这样的目的,所谓的以后能沾光,或许就是指一年能吃上好的大米或者不在愁着吃了。所以,总的来说,村里真的打光棍的人也不是太多的,也就那么几个,不过,正因为就那么几个,好记,因此,他们在村里人的口中是很轻易地提到的。
话长一些。因穷而娶不上媳妇的,有名的一个便是叫“毛旦”的中年人。出名,并不仅仅是因为他已进入中年,还是孑然一身,而是犯了一个令人喷饭的刑事!原来,毛旦的邻居文光家养了一头母驴,有天晚上,突然失踪了。于是全家人很着急,到处去找,到山上,到郊外去找,到河边去找,仍旧找不到。已经是三更了,家人商量着要到邻村去找找。就在这个时候,文光突然听到一声驴叫,以为是神经恍惚,听错了,又仔细地听了一回,果然是驴叫。然后顺着驴叫的方向,一找,判断在毛旦家。于是,率领全家人,跑了过去,使劲地敲门,没有人应答,不得已,破门而入,只见毛旦捂住了下部,瘫痪地躺在地上,直喊疼。
“这畜生!胆子也太大了,怎敢偷俺家的驴!往日里就看你不顺眼!”文光的媳妇兰风早急得跳起来骂了,
“毛旦,你不是娘生的!你这个狗杂种!俺说咋找也找不到,原来是你偷藏起来了!”
“我…我打死你个畜生!”文光抄了一根棍子,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文光哥,哥,饶了我吧,你听我说,你听我说,那畜生,不,驴,它,它踢了我的下部…。哎呀,疼死我了!“说着,毛旦捂着下部,疼得满地打滚。
文光一看他这个样子,怒气顿时消了一半。以为那驴踢得好。
“哎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这该死的,也不听话,哎呀,疼死了!”
“把驴牵走!”文光让家里人把驴给牵走了。他回头对着满地翻滚的毛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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