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孽 第 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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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疼死我了!疼死我了!这该死的,也不听话,哎呀,疼死了!”

    “把驴牵走!”文光让家里人把驴给牵走了。他回头对着满地翻滚的毛旦说:

    “看你往日是邻居,今儿也挨了驴的踢,俺就不再打你了;但是,得报告给派出所,让他们管教管教你!看你还敢不正经……”

    毛旦随后被抓到了派出所,这在十里八乡的,引起了轰动。在村里,是很少有人犯事的,大家惟恐一不小心做错了什么。

    就在大家都以为毛旦犯了“盗窃罪”的时候,新的罪名出来了:强奸罪!强奸罪?哪里来的罪名?然而毛旦都说了。说偷驴,并不是贪图什么财产,而是看上了它是头母驴!天!

    然而罪名似乎又不成立,因为法律里有这么一个漏洞,“强奸罪”适合人与人之间,而不适合人和动物之间,最后,派出所送到了法院,法院也只好以“盗窃罪”论处,判了一年。民警们有干了一辈子的,也没有见过这等的怪事情,简直令人喷饭!他们开玩笑说,毛旦可算钻了法律的空档!这个故事象长了腿一样,飞快地传播开来,四邻八乡的居然都知道了,顺便带着玉泉村的名字,到处飞扬。你偶然到一个村,如果问到你家是哪里的,而你又报出来,那么,他们忍不住要发笑的,好象全村的人都是这样的人。你少不了要辩解一番的,然而却没有用,人家照样要发笑。你只好摇一摇头,恨不得马上离开。心里却恨透了这个毛旦!

    雪莲的这些女同学,都带着孩子,有的孩子已然能跑了!这些同学也多是讲一些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并突然低声说一些看不起的人的坏话。雪莲都一笑了之。

    “红子他媳妇不怀孕,最近也不知道从哪里要了个孩子。”

    “姚红他们兄弟三个,为了争夺那些破三烂,竟然连他们的爹死了都顾不上搭理!”

    “有这样的事情?”雪莲听着,觉得有些疑惑。

    “可不是吗,都是他们的媳妇儿在背后撺掇的,俺看他们也没有这么缺德。他们的媳妇最不是人,哭丧的时候儿,不哭就算了,还在哧哧地笑,满身的孝服,真不害臊!”

    雪莲本来想问个究竟的,转念一想,似乎跟自己的事情没有啥大关系,也就忍住了。

    “对,对。最不要脸的,便是村西头住着的那个女的,叫啥来着,啊,叫苗苗,哈,好洋气的名儿,看那德行,再配这个名字,啊呸!前阵子啊,看上了子红这几年攒了几个钱,愣是勾搭着,最后子红跟他媳妇硬是离婚了!个不要脸的!有钱咋地了,有钱也得要脸!俩都差十岁了,剩下子红他媳妇整天吵闹着,哭哭啼啼的,要死要活的,你说她都跟子红生了三个孩子了,还离婚,真他娘的没有良心……”

    “对,对。这男人,啊,不,还有这女人,都不是好东西!别提他们了,提到他们俺就生气!”

    听着这些,雪莲也插不上一句,也不免得要叹气,感觉到村里的芝麻事情还真多,数也数不过来!

    对于外面的世界,她们显得很惊奇。问了好多问题。之如北京在哪里了,火车是不是很快,很稳当了,在城市里天天都吃啥,冬天也能吃到新鲜蔬菜吗,是不是天天都能吃到饺子之类的。雪莲一一回答了她们的问题,希望能帮助她们想象到外面的世界。

    “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想到自己已经出嫁在村里了,孩子也有了,每天又要上地,钱又收入不多,又嫁给个没有材料的,这些,她们想起来就心烦。

    雪莲正和她们说得热火,这时候就听到不远处有个女人的声音在吵,又带着骂声。

    “你个早死鬼,丢下老娘不要了!光受人欺负,地又种不了,你可让人咋活啊!”

    “谁?”雪莲不想一下脱口而出。

    “还有谁!你大娘呗!”

    “我大娘?”

    “就是那个叫江建英的……”

    “啊!”雪莲不觉得吃了一惊,这才回想起来了。这个大娘,已经在雪莲小的时候就改嫁了。她原本是雪莲大伯的老婆。雪莲小的时候,也常到她跟前要吃的。大伯死得早,雪莲的奶奶也遭受了大罪,含辛茹苦地把吕树人和吕树旺带大成人,又都成了家。这江建英在吕家的时候,也是“不孝顺”出了名的。又是个泼妇,不讲道理,胡搅蛮缠,满口胡说,黑白不分。在雪莲奶奶去世的那天,她专门找事,把借来用来招待亲戚用的二百个碗愣是给摔碎了!要分遗产。

    后来就嫁给了本村的一个光棍,但是吕家大院里的房子,还是她的。本来她改嫁了,就什么也没有了,但是,她给雪莲大伯生了两个闺女,算作是继承。再后来,也不来往了,没有了消息。

    对于她的事情,雪莲也是听说过一些的。雪莲也亲眼见过她跟奶奶吵架,张牙舞爪的样子,很可怕。即使她现在改嫁了,也仍旧是不改恶习:总是爱好拿“哗哗”的麦子换烧饼吃!这在村里人看来,是个败家子!而地里,她很少去,即使草把庄稼全湮没了,她也不着急。

    “你个黑老粗啊,你走的好早啊!”她似说似唱,声音溜长!

    “烦死了!雪莲,咱们说点别的吧,别听她胡诌了!”女同学们纷纷劝雪莲别放在心上。

    第十一章  闲暇中的苦恼

    舅舅是一定要区去看的。在母亲去世后,这么多年来,都是舅舅在为她遮风挡雨。舅舅和父亲的脾气不相投,所以,也时常不来。

    早年的时候,舅舅也常常往山西贩卖牲口,手里也有俩钱。雪莲上大学的时候,舅舅拿出不小的数目给了她。

    阴历十月初五,是舅舅那个村里的大会。虽然相隔几十里,雪莲还是去了。坐车也只能坐大约十几里,剩下的路都是些小石头和灰黄的土组成,弯弯曲曲的,随着山脉缓慢地爬升,伴随着不时扬起的卷风,灰尘荡了起来。山间多是阶梯状的梯田,梯田里只剩下了干瘪的苹果树,也有山查树。野生的酸枣到处都是,生命力又极其的旺盛,好象石头里也能扎根。现在,有的枝头上挂着三两个红色的风干了的果实,倒也令人眼前一亮。

    看着这样的景色,雪莲觉得倒也兴奋,不觉得又多走了一段。路上人渐渐地多了起来,都是去赶会的。一眼就能看到前面拥挤的人群,黑压压地一片。走近了,才看清楚:卖针线的,卖麻花的,卖花生、瓜子的,卖松紧带的,卖尺子的,卖尼龙绳的,卖烧饼的,卖唱片的,卖衣服的,卖鞋的,也多是些村里少见的皮鞋。也有赤脚医生,专门治理些疑难杂症,在地上铺张布,放些祖传秘方的药,吆喝着。

    牲口市场在一块宽阔的场地里。有卖小猪的,有卖牛的,又卖马的,又卖驴的,又卖骡子的,叫卖声一片。搀杂着还有卖果树苗的,卖自己编的箩筐的,等等,热闹非凡。

    顺着人流往前走,就到了戏场。一问,才知道请的是河南的豫剧团来演出,费用很贵的,但村民似乎愿意出钱来娱乐一下。只见一个花旦挎着个篮子,好象是在乞讨,很悲惨,便听到有人说,那是“薛宝贵”的老婆,是宰相的女儿。后来当了娘娘。以前也看过类似的东西,雪莲渐渐地连接起来。

    找到舅舅家,门锁着。转念一想,是不是在看唱戏呢?便来到剧场找,果然在。雪莲虽然听不懂那唱音,却也觉得热闹,就坐了半天。舅舅是个戏迷,看着台上的表演,一只手拍着大腿,嘴里小声地随着剧情的进行哼唱着。剧情到了高潮的时候,或者唱台上的演员唱得字正腔圆的时候,人群中不时地起哄。

    散戏后,两个人回到家里,又谈了很多。吃过饭后,各自睡下。

    次日起来,两个人依旧是看大戏,逛街,吃小吃,好不快活!

    于是,雪莲又多住了几日,加上舅舅殷切地阻拦着,不觉又多住了几日。

    不觉得十多天过去了,雪莲突然有些想家,舅舅也体谅,让雪莲带了些好吃的,又给了些钱,才让走了。雪莲本来是要推脱的,无奈又害怕舅舅要生气,只好收下。

    回到家里,依旧没有什么大事情。吕树人依旧每天敬奉圣母,家里的圣母像和吕家大院古老的瓦房建筑似乎很不和谐。由于先辈信奉菩萨,他又不愿意当逆子,只好就着别人家的菩萨,拜了拜,多烧了些黄表纸和香。雪莲不觉得思念起大刚来。她真的弄不清楚,父亲装病让她回来的真正目的在哪里,然而他也不说。总是以一句“让你回来你就回来吧”来托词。

    此时,到了深秋季节,霜降过后,被霜打过的柿子去掉了涩味,才好吃。于是,全村里人又去摘上三两天的柿子。回到家里,女人便在家里做柿饼用,或者碰到小的柿子,就干脆切开来,做成柿干儿。做柿饼,先用一把去皮的弯刀把皮去掉,犹如削苹果一样,接着,就在太阳下晒。这时候要千万注意阴雨天气,那样的话,柿饼有全部烂掉的危险。又得勤快地翻动着,不然,工夫就白费了。

    此时的太阳变得缺少了生气,完全没有了夏日的神气,无力地照耀着大地。风霜染红了的柿子树叶,在风的指挥下,附和着杂草的“唰唰”声,演奏出一曲特别的秋日交响曲。树下已然堆满了下落的树叶,混杂在杂草中间。也有正在飘零的树叶,悠闲地晃来晃去,被树枝遮挡一下,又被风一吹,再次飘落开来。

    日子头又短了许多。人们不觉睡起来,睁开眼一看,已经是八九点的样子了。还顾不得要忙些什么,太阳就开始偏西了。

    勤快一些的人,已开始上山上为冬天准备柴火了。煤是买不起的,而村里似乎罕有烧煤的。每家的房顶或者路边都堆满了干的、湿的柴火。有时候,一个人上山,腰里系根绳子,手里拿一把陈旧的镰刀,穿上家里给做的结实耐用的“千层底”,头上箍一块有了年代的白头巾,孤单地哼着小曲,走在或是土路或是山石路的小路上,慢慢地朝山上走去。日落的时候,他们便背着一大捆柴火,从山上艰难地走了下来,一步一步地,那种姿势,让你觉得走每一步都显得那么的塌实,那么的不容易!碰到省力气的时候,便可以从山上把柴直接滚下来,但如果捆得不结实的话,容易散开。也有贪心的人,割了很多,一个人运不回去,就等着,碰到个人,让给家里捎信,等着来接。也有聪明的,先上山上,把柴火砍伐出来,摆在山头上,等两三天后,柴火被风吹得干的差不多了,再往家里运。

    也有人搂树叶的。背上背个山大的筐子,拿个筢子,在风卷着树叶的树下搂些树叶,或干的,或湿的。回到家里,或用作烧饭,或着等烂了,可以做粪,来年上地的时候正好能用上派场。

    也有拉着牲口上地里的,收拾些别人弃下的草料,回来给牲口过冬用。

    上了年纪的,找个既避风又向阳的地方,坐下来,下盘象棋。旁边也有围观的,说三道四的。往往一局棋,要在争论中下上半天。中午依旧回去吃饭。

    家里诚然是没有事情了,父亲的身体好象根本就无恙。雪莲想念大刚,又担心功课被拉下的心切,便提出要走。吕树人看实在遮挡不住了,便拿出父亲的威仪,大加呵斥,说上大学了,就忘记回家了,野了起来;也不尊重他了,想到啥就是啥。

    这时候,大刚也来了几封信,催促着雪莲赶快回去,说学校已经知道自己回来了,又这么长时间不来,准备处理此事。雪莲越发的担心,只能暗暗着急。再加上父亲的推三阻四,她无法回到学校。实在太闲了,她就翻开书,拿起笔,想写些什么,又觉得精力不集中,只好把笔放下。一次,她偶然发现了书中有一段印度文学巨匠泰戈尔关于秋天的描述:

    这个秋天是我的,因为她在我的心里摇摇晃晃。

    她的脚镯上的小铃在我的血液里叮叮的响,她的雾一般的面纱在我的呼吸里飘拂。

    在我的一切梦境里,我熟稔她那被风吹动的头发的拂拭。她是在户外颤动的树叶里,而树叶是在我生命的跳动里手舞足蹈;她那在蓝天里微笑的眼睛,又从我这儿畅饮亮光。

    她深深地陶醉于其中。这才感到,迅速下降的认知感,需要书籍来填充自己空灵的心。

    就这样空度了几个月,大刚也来过几封信,说学校让她马上回去,否则,就要注销她的学籍。她哭了,求父亲,然而吕树人似乎铁了心,死活不让她走。又去找本家自己的叔叔们,他们劝说,也被吕树人骂了个狗血喷头,个个都不敢管了。

    一时间,她觉得难以把握自己的命运,就象是一只被诱捕的小鸟,被永远地关在了坚不可摧的牢笼里。

    “父亲到底怎么了?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不给我说?”她开始怀疑起来了,而且这种疑虑也一天天的加重。终究不能看书了,一看书,就觉得脑袋胀得疼。

    第十二章   叔叔秋栓

    就这么一直碍着。一直碍到了过年。大年三十晚上,吕树人出了祈祷外,似乎也不愿意放弃对其他神啊鬼啊的信仰,因为在他的脑海中,已经分辨不出是是非非了,他认为,只要存在,就都是真的。

    于是,他要雪莲跟他一起到一个神汉家拜访。雪莲自然拒绝了。

    “人家一直打听你来着,你咋就不懂事呢?”

    “我不信,也不想去见那些人。”雪莲低声地抗议着。

    “这孩子,越大是越管不了了,咋就不听话呢?”

    “那是迷信,我不信……”

    “迷信?哈,你啥都知道,天底下的事情你都知道?人家愿意见你,是因为人家高抬你了,你还不愿意去。”

    “晚了!”吕树人一跺脚,自己走了。

    雪莲也真正怀疑起来,她不知道父亲到底在信仰什么,怎么啥都相信呢?对于他信奉天主教,雪莲是始料不及,然而都已经信了,雪莲又不能反对什么。

    乡下的年节才是真正的年节,但是鞭炮就放个不停,人们似乎把一年的钱都用在了放鞭炮上。各家又都在院子里笼上一把火,火越旺盛,预兆着来年越旺盛!对联已经是贴好了,雪莲自己写的对联。火红的对联把村里装扮得格外显得吉祥。就连在一个破庙里住的光棍也贴了,对联很有趣,旋即传到了全村人的耳朵里。上联:没爹没娘没老婆。下联:自吃自喝自刷锅。

    横批:光棍之家。

    初一过去了,时间就过得飞快。然而村里最热闹的时候,还是正月十五。大队里也早早地叫人在一块空白的大场地里钉了迷宫一样的桩木,桩与桩之间用稻草绳连接起来,只留一个进口和出口。桩上燃放着蜡烛,供夜间照明用。夜里远远地看过去,奇妙无比,美仑美幻的感觉。

    孩子们已然是玩疯了,整天的在外面跑着,大人也放心,自顾玩扑克。

    正月十四晚上的时候,各个乐队已经准备好了。先在各自的地盘上排练好了。乐队的成员多是由住在附近的邻居们组成,而这些乐器就是他们凑钱买的。成员里男女老少都有。天刚擦黑的时候,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燃放了鞭炮。各支队伍赶着到集合地——一座大的庙堂前集合。村里有这么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哪支队伍先到了,就可排在最前面,这样,“享受”的烟火自然就多。南窑上的乐队来了,老槐树底下的乐队也来了,后街的乐队来了,前街的乐队也来了,今年又新增了南街的一支,更显得热闹非凡。各支乐队围在一起,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乐队开始出发上街了。前面领路的是高举的灯笼,方的,圆的,扁的,花的,红的,蓝的,八棱的,走马灯也有,也不知道什么原理,八皮马在里面不停地转。举灯笼的有老人,孩子。队伍先从南街下去,在从后街下去,接着绕过一条马路,从北街上来,再从前街下去,年年都是这个线路。人们争相观看,争着放爆竹,也有人胆子大,放了“四眼炮”!然后,便是转迷宫似的木桩了。先从柏树枝搭的大门进去,蜿蜒曲折,一转到底。也有迷路的,转也转不出来。

    雪莲也出来了,挤在人群中观看。看了没多久,便有了困意,想要回去,觉得没有孩童时候的“瘾”大了。正在这个时候,却听到一个人在叫她,回头一看,愣了,随即喊了一声“嫂子”。这女人便是雪莲一个本家叔叔的媳妇,叫二妞的。

    “真热闹,炮也比往年多。”

    “是。”

    “人也不怕冷,都挤出来看了。”

    “恩。”

    “那你说…。”说到这里,婶子压下了声音,“你叔叔也会在看吗?”

    “叔叔?”听到这里,雪莲觉得很愕然,出了一身冷汗。虽然没有在家,但是也听说了这个叔叔的情况,他早已去世很久了。她睁大了眼睛,看着婶子,不知道说啥好,一时间梗塞了。然而从婶子的灰沉的眼睛里,她觉得她似乎并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她依旧看着她,等着她的回答。

    “也许…然而…这也难说………”雪莲结巴着,丝毫没有头绪,

    “说不定在那边过的好,不想回来了。”雪莲终于找了个理由,心里一下子觉得解脱了很多。

    婶子期盼的眼神一下子暗淡起来,脸色也变得难看,她犹豫了好半天,才说:

    “不会,他应该回来,他对蛋儿好,”顿了一下,她继续说,

    “果真回来了,大年三十那天中午,俺亲自去坟上把他给请回来了,顺便把祖宗也请回来了,一路上没有跟人说话,也没有去串门,该不会走丢的!”说完,已经自顾着笑了,死沉的眼里透出一丝光亮。

    “那,那敢情好。”雪莲支吾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提起本家的这位叔叔,雪莲慢慢地有了印象。叔叔叫秋栓,是个五大三粗的人,学没有上过一天,字也不认识几个,头发硬刷刷地往上翘,额头前的几绺头发有点卷,村里人都说,长这样头发的人,性格都有点“拧”。他果真是个拧脾气的人。脚板又大,常穿着大码的鞋子,走路又极不稳当,抬脚就到别人家串门。“国”字型的脸,眯眼睛,厚嘴唇。

    他的嘴却是不注意分寸的,属于那种不加考虑,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的人。据说有一次,竟然给本村一个人讲起了他老娘年轻时候的一段“佳话”。这个人的老娘,在年轻的时候,一次走在大街上,头上顶着个簸箕,簸箕里是刚盛来的麦子,当时女人没有正式的腰带,只是拿家里的废布条当腰带用,不想一打喷嚏,把腰带给震短了,裤子顺了下来,头上又有簸箕,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正好这个人的二叔过来了,他娘忙喊:“他二叔,快过来帮俺!”他二叔瞅了一眼,已是看见了,忙回头跑,口中喊着:“帮也不分个啥时候!”村里那人自然很气愤,定要找他的事,他找人好说歹说,对方方才消了气。谁知道,一波刚平,又是一波。他又向某人提起他娘在一次锅煮沸的时候,硬是搬了块石头压到锅盖上,以为这样就可以不让锅里的粥流出来了。结果又遭一顿臭骂!

    平时也很神秘,雪莲这二十年三来,也没有见过他几面,他似乎总是在外面,好象做着大事,别人都不清楚。然而从他最早在村里穿出来的“劳动布”裤子看,肯定是在外面干苦力的。然而他却摇头否定。

    他脸上有一块伤疤,在左脸的眉角边,他说是不小心摔的,但是有人说,他因为手脚极其的不稳当,拿别人东西时被打的……

    这次出事诚然是因为他的手。去年夏天的时候,天正疯狂地热,一天晌午,正当村里人都在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了有女人在撕心裂肺地哭着,捶胸顿足的,很悲切。有知道的便说:“他回来了。”

    村里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了觉得有点不可思义的小盒子——骨灰盒,那么小的一个小盒子,旁边的小孩子也好奇,想探个究竟,就问父母:那么小的盒子,能装下那么大一个人吗?然而秋栓家的人似乎觉得对不住他,硬又做了个大的棺材。

    “忙活了大半辈子,也该用个大的——小的成啥体统!”说着,那老木匠也不免得要伤心落泪!

    “这城市人也真是的,咋就一个人,即使死了,也不能让人家变成一堆灰儿啊!要是死在村里,也图个全身……”一个老妇人看着,不免心惊肉跳的。

    “啥时候回来的?”

    “听说是昨天夜里回来的,谁也不愿意拉,还是多给了人家点钱,人家才敢拉了。”

    “这,他身体不是很好吗,咋突然就这么去了?”有人好奇地问。

    “谁知道呢?人家正伤心呢,你去打听这个?”

    村里很多人都远远地看着,议论纷纷。

    然而纸是包不住火的。事情很快就水落石出了。原来,秋栓这次到山西给人垒地基,准备到五月回家收割麦子的。但是,一次,住在一起的一个工友的牛仔裤不见了。本来这件事情过去也就好了,可是,过了大约半个月,秋栓却堂而皇之地穿了出来,声称是自己买的。然而那个工友是有记号的,一眼就看到了在左腿内侧留下的污迹,找他要,他不给。不给就算了。大家都有害怕他的意思,衣服也收拾得紧,从不轻易地往外放东西。这事情大家也就慢慢地习惯了,在他们似乎要忘记的时候,他却失踪了。于是,领导让他们四处寻找,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包括他爱去的录象厅,游戏厅,都没有。后来,终于有人在后山里发现了他,已经不行了。他的身边留着个“敌敌畏”的瓶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气味。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牛仔裤。事情已经十分明确了。同村的几个人商量,想要乘着夜里把他给弄回去,也图个全尸首。然而公安局是不会轻易地放他们走的,询问、拍照、化验、记录之后,确信是自杀,才让送到了火葬场。雪莲听说后,也为他叹息,感觉为一条裤子,送了自己的命,也实在不合算了。

    只剩下他们两个,孤儿寡母的,生计难以维持下去。因为是偷窃而死,也不光荣,本家脸上也无光,吕树人也暗地里骂他是个不肖子孙。不承认他是本族的人,显然是不行的,也只能不出来,省得人见到了,少不得要询问一番。

    而二牛也是个半天吐不出两个字的人。性子极其的慢,手也笨拙。女人在最无奈的时候,往往会选择再嫁!等带她的,似乎是改嫁。没有出一年,她也来不及再个他守孝,就匆忙地嫁给了本村后街的一个老光棍。从那以后,雪莲已经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

    雪莲正想得出神,谁知道二牛对她说,孩子已经认到了村里一个神婆领的槐王爷门下,也图个平安,不生啥病。雪莲毫无知觉地点了点头。

    雪莲回来跟父亲说了,父亲说秋栓死了倒不可惜,就是苦了孩子娘俩。说一次二妞儿来借粮食,吕树人其实早就知道她们的困境,明知道她还不上的,却还是借给了她。“她好歹也得过不是?都是乡邻,能帮衬一把还是要帮衬一把的。谁也巴不准要犯难,到那一天,也会求人的。”吕树人猛抽了两口自己制作的“雪茄”,说了两句良心话,然后就又不说什么了。雪莲又感叹了半天。

    这天夜里,下起了鹅毛大雪,果真是“正月十五雪打灯”!灯在风雪中飘摇,欲明还灭……

    ………

    转眼过了正月。村里人开始盼望着过二月二。村里的生活虽然过得很平淡,但是,人们总是想方设法地想着调剂一下自己的生活。在中国的某些农村,过了二月初二才算是真正地过了年了。因此,二月初二的时候,村里人照样还是要蒸上一些准备上供的馒头,重新做些馅,包饺子吃。买不起肉的,就拿家里的老母鸡生的蛋,打上几个,凑合着吃上一顿。

    才过了二月初二,土地也开始解冻了。经过一个冬天的冷冻,又解冻,土地显然变得很柔软,如果这个时候翻地的话,是不会费多大力气的。把一个冬天积攒的粪或散到地里,或堆积在地头等着用。

    这个时候外出做工似乎已经是最后一批了。剩下的就在村里走个人家:东家盖房子,去垒个地基了,或者到山上起石头。

    又过了十多天,便到了村里最热闹的庙会时节了。卖牲口的占了很大的一块场地,小猪叫着,马嘶鸣着,驴不停地踢腾着土场地,偶尔亮一下喉咙。有上年纪的人,把自己上山上割的荆条,然后编织的箩筐,拿到这里叫卖。有卖树苗的,有卖葡萄苗的,卖油条的,卖女人扎头用的头绳的,花花绿绿的,很好看。各种气味飘荡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味。周围村庄的人免不得要过来热闹一下,老年人一般是奔好戏剧过来的,年轻人似乎只为了买好吃的,年龄稍微大了的,顺便瞄上个媳妇,这也难说。

    接着便出了一件事情:二妞儿要改嫁了!这似乎很出乎大家的意料。倒不是说二妞儿长得丑,主要是她嘴不好使,不怎么爱说话,即使说又说不清楚,手脚也不好用,衣服是不会缝制的,时常要人接济一下。似乎这样的女人,在村里是立不住的,骗就有一个光棍,似乎把自己配偶的条件放的极其低,或者似乎就没有条件,一说即合,没过七天,两个人就到乡里领了结婚证,两口锅变一口锅,到一起过日子了!

    这是好事情!雪莲想。

    第十三章   强求的亲事

    给雪莲找婆家的事情起源于本村一个个叫陈军旺的人。他是一个极有歪脑筋的人,早年的时候一个小姨出嫁到了外市的一个城镇,于是他总是借故去看望小姨,也总是带回不少的东西,这令村里人很是嫉妒,都恨不得也有这样的一个小姨!再加上陈军旺能说会道,这与在村里遇到的都是些木纳的人相比较,是极少见的。在村里人看来,此人很懒惰,到处游走,又生得一副奸猾的面孔,

    “懒人自然有懒人的福气!”村里也有人这么认为,刚开始的时候,大家都认为是在为他辩解,但是日子长了,也就慢慢地习惯了这种说法,认为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而且村里很多人都说不出一个懒人受罪的例子,大家对他的看法终究悄然发生了一些变化。看法变了,于是便有人抱着对他寄托美好生活期望的念头,还是忍不住要对未来生活幻想一番的:终于,有一天,一家主动询问了他的年龄、属相、生辰,要给他说媳妇。正巧那女子也是个懒人,而且也喜欢他,于是乘热打铁,赶紧到乡里登记结婚了。

    生活虽然很贫困,他却并没有想要靠自己的辛勤劳动来换取幸福,相反,他是个惯于用臭点子的人。受到他小姨加入天主教的影响,陈军旺便也皈依天主教。本来信仰是可有可无的,又不能当饭吃的,但是他偏要在这上面作文章。不久,回到村里,他便开始高傲的以天主教传教士的身份四处拉人入教,宣扬天主会保佑村里人过上好日子的。起初,村里人都是很恐慌的,因为他们祖祖辈辈信奉的是佛教,家里供奉的是如来和观音,天天上香,烧纸。突然来了另外一种天堂学说,令他们惶惶不安,头脑发晕,这天上到底是谁在统领一切呢?是玉皇大帝还是圣母?

    “本来天上就一个玉皇大帝的,怎么又多起了一个圣母?还是个外国人,衣服穿得也很显露,不知道多掩盖一些。”于是有的是急性子,便唾骂起来,有的躲在背地里窃窃私语,也不敢说有,也不敢说没有,生怕真的有了,得罪了圣母,也是要受到报应的,也有好奇的,便去偷听。最受罪的便是邻居,每天中午,听到他们做祷告,便好象是在呜咽。又传出来,说陈军旺称他是神的化身,比父亲还大,他甚至让60多岁的老父亲拜他;过年也不贴红对联了;也不让亲戚来拜年了,说那是旧的一套,在这里是不使用的。

    “多凄惨啊,别人家都高高兴兴的……”有人倒是觉得他可怜,有点怜悯的意思。

    “他咋活啊,有老婆孩子的,地又不种……”也有人怀疑起来。

    对了,他是有他的活法的。他拉人入教,需要交300块的所谓的“培训费“。于是,全家人行动起来,四处游说,几个月过去了,也真有那么十来个,脱离了祖祖辈辈信奉的佛教,或者是信奉的其他神灵,投身进来了。这在村里,算是一大笔的收入!村民们为了有个可靠的信仰,宁愿把自己辛苦挣的钱上交给陈军旺之流。

    然而,很幸运的是,村里人虽然反对这样的信仰,但是却也没有到了象国外发生“宗教战争”的地步,亲戚之间的关系似乎也并没有因为这个事件而受到影响。而最后的结局,似乎只有陈军旺的弟弟陈仁旺是个受害者:自从他也正式的加入天主教后,村里已经算是成了他的婚姻终结地——没有谁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嫁给一个“满口胡说”的而且神经有点不正常的人。又到了外村,依旧碰了壁。

    奇怪的是,吕树人竟然也没有逃脱。按理说他是一个有些清高的人,盲目自负的人,一个有着自己坚定信仰的人。但是,他还是有一个弱点,那就是,在内心的深处,他是一个不能真正坚持自己想法的人,经不起劝说的人。而陈军旺却机敏地抓住了这一点,一下子点了他的死穴。起初,他认为是异教邪说,是胡说八道,说天上只有一个如来,一个玉皇大帝,一个女观音,咋又冒出来一个“主“来?但是陈军旺是不放弃的,游说了约莫半年,又给他讲,又给他天主教的圣母像,于是,一个“外国女人”的形象也在吕树人心里扎了根,并且把那“尊贵女人”的像带回了家里:他终于入会了!家里的“圣母画”越来越多了,还有“圣子”,这样,家里的墙壁上满满地爬满了画像,于是,吕树人就把雪莲上学得的奖状,一张一张地替换下来。这古老的中国传统的建筑风格再加上西方圣母的教义和画像,并没有给人一种中西结合,珠联璧合,耳目一新的美妙感觉,相反,让人觉得这幽深的宅子里恐怖,有点异教徒的味道。他的姐姐们也便开始疏远他,觉得他是个怪人,是这个家族最不成事的人,因为她们信仰的是民间传统的礼教,遵循的是传统的礼德。亲戚、本家本来就很厌恶他的为人,如今更是觉得格格不入了。院子里的自己家,也不敢让孩子上他家里去,觉得很恐怖,怕影响了孩子们,怕吓着他们。但是,总体来说,也不能干涉,来往只是少了,有些事情,能不来就不来。

    然而,陈军旺绝对称不上是一个合格的教徒。他为生活所迫时,便也开始干些偷鸡摸狗的事情。别人辛苦种的东西,他却趁夜色据为己有;或出村帮别人串掇媳妇,从中间赚些好处。甚至,有一次,他看不惯父亲,竟然骑到他身上,发泄了一通。

    一次,他竟然想到了雪莲。于是便去劝导吕树人。正好本村的一个姑娘外嫁的很远,老娘也是垂泪,说以后很少能帮上她的忙了,跟别人走那么远,见都是个困难。陈军旺又说他的小姨,常年回不了一趟;回来一趟,还住那么短。又说雪莲将来出嫁到他摸不着边的地方,他可去找吧!

    “闺女最后都是人家的,你养她有啥用?还供她上啥大学,哼,都是浪费!”陈军旺斜着眼看着吕树人,

    “你说她嫁的近吧,帮点光还是有可能的,你儿子有是个不成器的,你老了,可咋办?谁可怜你,养活你?”

    吕树人完全忘记了往昔雪莲优异的成绩给他带来多少的荣耀感,让他出尽了风头,现在竟也动心了,这么多年了,供雪莲上学,啥时候是个完啊;毕业了,又在城市工作;再嫁个外地的,离这里十万八千里的,见面都是个困难啊。老死了,她都不知道,不能回来送终!!!

    “那,咋办?”吕树人呆了半晌,扭过头征求陈军旺的意见。

    “咋办?哈哈,好办!”陈军旺见有了转机,眼睛滴溜溜地转,便开始积极进言,

    “我有个侄子……”他一本正经的说。

    “你给谁说媒都是说你有个侄子……”吕树人不耐烦他说的话。

    “不是,大叔,这回是真的。家也不远,就在咱们河对面。”陈军旺好象突然被吕树人识破了,只得勉强笑了笑,觉得很尴尬,赶紧打圆场说,“吕叔,你看你这人,咋就不相信呢?”

    “啥?还得出省?”吕树人眉头皱了起来。

    “啥省不省的,都是邻居,就隔着一条河,淌过去就到了,也不费事,就几里路。”陈军旺赔笑说。

    吕树人便也没有再说什么,沉思起来。

    “大叔,大叔,吕大叔,这,事儿,你看,就这么定了吧。俺给你信儿,啊,千万不要再找下家了。”说完,直乐着跑开了。

    不出半个月,这事也算成了。对方因为是陈军旺介绍的,自然是先给陈军旺送了很多的好处,又给吕家送来了很多东西,又有那么多的钱,大约是一千块,接着坐下来开始试探着粗枝大叶地谈了些孩子们的事情。

    “她能回来吗,回来能看上俺们家的儿子?”来人坐在吕家特有的太师椅上,似乎很担心这样的婚姻的成功率。

    “你就放心吧,俺这闺女啊,嘿嘿,你是不知道的,最是听我的话,让她往东,绝不敢往西。嘿嘿…”吕树人面带微笑,努力想让来人相信他说的话是真的。见来人依旧沉思,他赶紧补充说:“哼,俺这闺女,说起来可是个宝贝,单不说上了大学,就是在村里头,也是一等的聪明,一等的能干,绝对是个持家能手。要不是为了家里头好,为了防老,将来有个照应,哪能这么轻易的就许配给村里人?”

    “那敢情好,俺就等着老哥哥的话?”对方紧绷着的脸才露出些笑容。

    “好,等着吧。”吕树人的眼睛已经在打量着来人送的东西了,一时间对对方的话也心不在焉。来人看到这个样子,觉得吕树人首先喜欢上了这些东西,就是个好兆头,以为事情的开头是不错的,也就乘机说要走,吕树人假意地推脱了一番,也就没有留来人吃饭。然后直送到门口。往周围看了看,见没有人注意,忙“嘭”的一声,把大门给关上了。

    陈军旺也从中间赚取了不少的好处费,见了吕树人,一股劲地喊:

    “吕大叔,你可发财了,攀了这门亲戚,还不美死你啊!”

    吕树人自然是不知道陈军旺到底受了多少好处,但是陈军旺却极力地否定,有意让吕树人摸不清底细,他笑嘻嘻地说:

    “替别人办个事情,哪能要人东西呢?再说,俺们都是亲戚,自然就更不好意思拿了。”

    于是话题一转,说:

    “吕大叔,你可发财了,啊,养这么一个好闺女,准是前辈子修下的德。”说完便开始叹自己命苦。

    “啊,那是,那是,哈哈,有空儿上家里坐坐?”吕树人见了他,也不得不好好地说上几句话,但是心里却不知道怎么地有些腻烦,暗暗地骂了一句,背着手走开了。

    陈军旺却真的隔天到了吕家,推说是串门,却赖着不走,熬到了中午。吕树人从心里却有点反感,虽然加入了教,但是总觉得自己和这样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差别的,在他家的时候,虽觉得别扭,但也得迫不得已地喊他教主,到了自家这里,早已心气不打一处来。但是既然上次说了些感激的话,也只好买了些便宜的酒,就了些小菜,算是感谢。吕树人也挺刁蛮,故意拿出些前些日子送过来的肉干,摆放了出来,以为陈军旺有所顾虑的,但是,没有想到,那陈军旺却也不吭声,径直用手拿起一小撮来,脖子一仰,放进了嘴里。

    “好吃,味道真不错!真好吃,哈哈哈,吕叔,没想到你家竟然还藏着这样的好东西,啊,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来。”说着,陈军旺手又拿起一大撮来,吕树人看着,心里直喊命苦。酒过三巡,陈军旺有些醉了,把心里长久把持的话,都倒了出来:

    “来,来,来,吕叔儿,俺敬…敬你一杯,啊,恭喜,恭喜!”吕树人却还有些清醒着,见到他这样,就把他举到面前的酒杯推开了,

    “吕……吕…吕…叔,不给…给…面子是吧?那好,俺…俺自己喝…喝。”他脖子一仰,一杯下肚,接着话更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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