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孽 第 6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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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不多说了。你有时间就给我写信,我觉得我现在真的希望看到你的信,就象是一种我无法离开的药……

    等你的好消息。

    你的莲儿

    X年X月X日

    写完后,又想了一回,觉得有些悲伤,萧条,就偷偷地哭了一回。

    过年之前,这里有最后的一个庙会。许多外地的人都来了,即使是步行走几十里山路,他们也要坚持着来的。很多人来,除了来买卖东西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能到这里一个山庙上许愿。听说这里的山庙很灵的。有很多不能生育的妇女大都来到这里,请求“送子奶奶”能给她们一个儿女。

    “真的很灵的,雪莲。”大姑对雪莲说,“真的很灵。”谈到山庙的灵气,大姑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

    原来,有个外地的妇女,想要要个儿子,就到这里许了个愿:如果让她生个儿子,就在这里唱一场大戏。第二年,果真生了一个胖小子。然而,她一个人来到了山庙里,唱了起来。对神像说,当初她许愿说来唱一场戏,但是,没有说清楚是谁来唱的。她以为事情就这么轻巧的过去了。没有想到,晚上的时候,她梦了一个梦,在梦里,她梦到一个神模样的人对她说,当初,让她生个孩子,但是,没有说让这个孩子活多长时间!她惊得一身冷汗,第二天,乖乖地请了一个戏剧团,来好好的热闹了一回。

    第二天,大姑要去进香,便拉着雪莲同去。雪莲也想去看看热闹,就答应了。她心里有很多的愿望,也真的象许上一个愿。

    在攀登了九十九个台阶后,她们终于登上了山庙。路上的的人流络绎不绝。山庙里的烟火也很旺盛。古老的钟声时而传扬开来,越显得山庙的神秘。

    这山庙其实坐落在一座很大的土野上面,四周长满了荆棘树木,现在虽然是冬天,但是也没有人敢来动这里的柴火,这是属于神的地盘,在他们眼里看来。

    香火缭绕,雾气冲天,空气中布满了阵阵烧香的味道,呛得人直想流泪。来顶礼膜拜的人很多,上上下下的,络绎不绝。有来还愿的,有来许愿的,有来看热闹的,顺便也磕上几个头,也有人乘着这个时候人心善良,专门蹲在庙宇口,等人施舍,而孩子们似乎倒不害怕什么,他们爬到泥雕刻的神身上,用手臂使劲地挂在上面,有的甚至想爬上去,看个究竟,看到神瞪着可怕的眼睛,他们也瞪着眼睛,看着‘神’。

    “快下来!你们这些不知轻重的孩子!”便有管事的来催促。

    庙宇的镇殿之宝是一座明朝雕刻的‘奶奶’,听说很灵敏的。雪莲拿出了香火,点燃了,模仿着插上去,然后双手合十,虔诚地跪在地上,默默地许了一个愿。

    “莲儿,许愿了?”

    “恩。”

    “许了个啥?”

    她只是笑了笑。

    “啊,我知道了,不能告诉别人的,是不是?”

    她还是笑了笑,没有敢开口,因为,开口是不好的。

    “姑娘,抽支签吧。”

    她略微一犹豫,还是伸出了手。

    “抽的时候,一定要真心,不然就不灵验了。”那老婆婆告诉她。

    “恩。”她闭上了眼睛,手在里面抓了好半天,才巍巍颤颤地拿出一个来,给了那老婆婆。

    “啊呀,姑娘,你这个签……”

    “怎么?”她警觉地问。

    “不好!”

    “怎么了?”

    “你看,‘婚姻难如意,此郎非彼郎’,姑娘,难道你真的……”

    雪莲大惊失色,但是,马上装作镇定的样子,笑了笑,没有说什么,掏了钱,就走开了。那老婆婆仍然在后面高喊:“姑娘,想开点,想开点就没事儿了。”

    “走,莲儿,咱们也敲一下钟,让钟声带给咱们好运。”大姑提醒说。

    “恩。”雪莲无力地敲了三下,发出了三声“当当当”的响声,接着锤子便被孩子抢了过去。

    “姑,咱们还是快回去吧。”

    “好。”

    回到家里,雪莲感觉到有些不舒服,头有点发烧,晕晕糊糊的。

    “准是叫山风给吹着了,那山风吹起来‘呼呼’的,我都受不了。我去给你拿点药。“

    “姑,不用,歇一会儿就好了。“

    “生病了,那能不吃药呢?我去给你拿去,啊,你在家等着,别乱跑了。”

    不大一会儿工夫,姑姑就回来了。

    “莲儿,差点忘了,庙上就有药的。那神仙赏赐的药准灵,能包治百病的,好不容易才求人家一回!”大姑嘻嘻哈哈地进来了。

    雪莲一看,是些烟灰。她皱了皱眉头。

    “别看难看,吃了倒挺灵的。来,就着水吃了。”

    雪莲看着,觉得一阵恶心,但是大姑这么好心,自己如果不吃,也不好,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吃了。

    住了好长一阵子,她也觉得虽然每天省心了不少,但是,却也是一个人闷着,和姑姑的话也是不多,而且自己也不是善于传播乡村小道消息的人。时间长了,清闲多了,脑海里却渐渐地感觉到空荡荡的,好象丧失了一切的理想,忘记了一切所学,脑筋也生锈了。她感到了一丝恐慌。就象从一个封堵的世界转移到了另外一个封堵的世界一样,风声、雨声、鸡鸣声、吵闹声,还有在干燥、寒冷的夜里,狗的恐怖而又凄惨的叫声,或者死寂的夜,灰蒙蒙的星空,朦胧的月亮,总是伴随在身边,开始的时候,让人感觉到悠扬,享受着田园风光般的自由自在。但是时间长了,也就腻烦了。理想被逐渐地忘却,意志也在毫无觉察的情况下磨灭,突然看到什么东西,脑海中匮乏到一时却没有准确的言辞来表达出来。她感觉到了真正的危机。躲,似乎总不是个办法。问题的关键是她要勇敢地面对,然后,想尽一切办法解决掉它,不论结果是好或者坏。她害怕自己衰老在这简单的生活中。她又想到了走。一天,她对大姑说,她要回去了。大姑起初要阻拦,怕她回去再受什么委屈,但是后来一想,也确实该回去看看了,于是就让她回家了。

    第二十八章   思念

    吕树人自然知道她心里的气,话自然也就不敢多说几句。她又想到了学校,想到了她的梦想。接下来,她给大刚寄了几封信,他也回了几封,然而她觉得这不是生活,不是她想要过的生活——这种在枯燥而简单的过活中偶然得到一些细小的乐趣,让自己的情感这样空旷地吊在半空中,若有若无一般。她需要塌塌实实的感情存在,需要血肉般真实的感情。

    她一天收不到他来信,心里就慌一天。

    “难倒他真的没有收到吗?或许我没有挂号,那大学的信也杂乱,很多人没有认领。”

    她想着,就决定晚上的时候再写一封。她左思右想,一时觉得千言万语要说出来,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又觉得很乱,纸上跃满了紊乱的烦杂的思绪,自己看着看着,竟也腻烦了。

    “可是,我不说给他听,我会觉得憋死的!”她心想,

    “与其憋死,还真不如把些生活中的乱糟糟的事情告诉他好了,让他也替我分担一些。”

    于是她就接着写,直写到觉得实在是散漫了,就停止了,气愤地把笔扔在了桌子上。

    这声音显然大了,惊动了隔壁的父亲,只听得他翻了个身,哼了一句,接着又睡了。她不敢动了,静静地站了几分钟,直到又听到父亲的鼾声。

    “真烦人!写一封信都是这样的难!”

    她无奈地一下坐到了椅子上,谁知那椅子“嘎吱”一声,她又不敢动了,停了一会儿,感到没有惊动父亲,她才又小心地站起来。那椅子已经经历了几代人了,是吕家的传家宝,是用红枣木头做的,很结实,也显得很高档,是那种太师椅,即使到现在,也不多见了。椅子的扶把上被磨得光溜光溜的。雪莲想到了什么又赶紧返回来,仔细检查了一遍椅子,发现确实没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她才舒了口气,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渗了出来。

    她又回到桌子边,拿起笔,往纸上比画了一下,终究没有下笔,又把笔扔到了桌子上,返回到椅子旁,想做下来;又怀疑坏了,不敢坐,就在屋子里踱步。

    “我究竟该怎么写呢?这信似乎也有点太正式了,写什么都觉得不妥当,又好象表达不清楚。”她额头上的汗水已经淌了下来。

    “啊,有了,有了,太好了,太好了!”她想到了什么,兴奋地差点喊出声来。她开始翻动家里的米缸,没有找到;又倒乱了装东西的袋子,还是没有。她越来越慌,想要今天夜里就必须找到这样东西。

    “或者是今年父亲没有种过?或者是早吃完了?或者送人了?”她心烦意乱,一时间汗水湿透了背。她把手伸到黑暗的角落里,摸索着,好象摸到了一个小包包,拿出来了,解开一看,果真是要找的东西:红豆!不过已经生虫了!她惋惜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什么,还是拿了出来。

    “寄给他些破损的红豆也许更好,让他感受一下。”她想。

    于是她小心地把虫子用小棍子挑到一边,弄出一些来,用嘴吹了一下粉末,然后用纸包了,放到信封里。她终于可以长长地出口气了!

    她重新来到了桌子旁,坐了下来,拿起笔,一下子觉得话语精练了许多,兴奋得没有一点睡意…

    第二天一到早,就来到了大队,询问邮递员最近来过没有,管广播的人说今天正好要来收发信。雪莲连忙把信给了他。

    他收到她的来信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了。从村里到乡里,需要三天,从乡里再到镇上的邮局,需要三天,又到县城,需要两天,再到市里,又需要一些天。这样碾转着,到他手上的时候,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和往常一样,他见到她的信的时候,显得特别的激动,那种心情,就想突然见到了神仙一样,所有的血液一起往头上涌。

    “啊,里面好象装了什么东西,一晃,”唰唰“地响!这鬼精灵,一定又来捉弄我!”他想着,心里暗自笑了一下。他小心地打开了,但是,还是不注意,一下子蹦出好几个红豆来。他慢慢地打开信,只有四句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原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他的思想一下子凝固了。他用颤抖的手,慢慢地捡起掉在地上的红豆,看见上面布满了小洞洞,他的心一下子被揪了起来。

    “莲儿……”他痛苦地呻吟着,呼喊着她的名字。

    “老天,你为什么折磨我,为什么这样折磨天下的有情人!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哀嚎着。他已经盘算到了她的生日,想要买礼物,又觉得她不在。

    “或许,我真的应该去看看她了!”他这样想。

    接下来,她的生日就要到了。村里人过生日,从来也没有什么非要吃蛋糕的讲究,他们也从来还没有听说过生日的时候就必须吃蛋糕的讲究,至于蛋糕的形状,他们的脑海中只是胡乱地猜测一把,而没有亲见。中午的时候,吃上一顿鸡蛋面或者蒸些米饭,炒上几个好菜,甚至是一个菜,就算过去了。晚上的时候,汤面里多放点香油,加点葱花,放上些许红、白萝卜丝,还有白菜,看着也好看。也有人家,采集了山上的也韭菜花,阉着,这个时候,大可以拿出来,增加些浓的味道。这也算是对自己最大的犒劳了,而且还需留出些时间来,专门在家里摆弄。

    “如果在学校的时候,一定是他陪我过生日。”她想。在庆祝完之后,必须要到公园去转转,或者在傍晚的时候,上街去四处看看,看着这城市中如流的自行车,还有闪烁的霓虹灯,奔驰的汽车,让自己感到很惬意。搞对象的时候,是很忘情的时候。不管人有多少,也敢拥抱,甚至接吻。他们最爱走浪漫的偏僻的小路,顺便可以有意无意地抚摩对方一把。这些都是美好的回忆了。

    “生日快乐!祝你长个小尾巴,我看长了没有。”说着,大刚总要伸手假装去摸一把,雪莲赶紧尖叫着躲开了。那些真诚的祝福声,总是能够使她的心情舒畅起来。而现在,只能是回荡在耳边的回音。

    “吃饭吧!你过生儿呢,饭也做的不赖!”父亲看着她那忧郁的样子,提醒她说,“吃个饭你也走神!”

    “恩。你们先吃吧,我再等等。”她说的话已经是普通话了,而且,她觉得村里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她,吕树人也总是劝她改正过来,入乡随俗吗,而且劝她少戴眼镜出去,让人看见了多不好,以为自己的架子很大,要知道,在村里戴眼镜的,都是些知识分子,或者有身份地位的人,即使是村里大队的广播员,也是戴着磨损了的陈旧的黑边眼镜,这格外就显得他与众不同之处,让人一眼就看出他准是个有身份的人物。而其他的人,即使不近视或者远视,也总可以配个平镜戴着,显得文雅,有才学。雪莲说她是迫于无奈才这样的,其实她也不想戴,是个累赘。

    她于是努力地回忆村里的表达方式,渐渐地,她的口音又变过来了,说普通话倒觉得饶口。她之所以不愿意忘记普通话,是因为她觉得这是她唯一的资本,这资本,总是让她记忆起学校的事情,记忆起喧哗的城市,继而是成功,是事业,是前程,是辉煌!

    她是从来没有期盼他来的,虽然她在梦乡里一遍又一遍地设想他们再次见面的场面。但是,他还是来了。他这次来,是要带她走的。他来看望她了。生日的那天。她真的没有想到的事情。在大学的时候,每次生日,他总是试图要送她一个生日礼物的,而她总是委婉地拒绝。她害怕奢侈的浪费。总觉得两个人有真诚的心就够了。没有想到,这么一分别,好象是永别,他的礼物也只能在梦中能想到。

    “是你?”她见到他,泪水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人在场了,流了出来。

    “是我,没有想到吧!其实我自己也没有想到我能来,真的,原以为,只有等待……”他的泪花在眼眶里滚动。

    他们都想到了拥抱,这个姿势对于他们来说,再自然不过了。然而,看着那么多的村里人看他们,手脚也感觉到好象被束缚着一样。

    “路上…一切都还好吧?”她神情浓重,吸了口气,噘了一下嘴。

    “好,好,真没有想到这样顺畅,你写的地址也准确,没有费多大的周折,我原来估摸着要迟一点的,因为你说过这里的路不好走,车也颠簸着,谁知道真的很快,哈哈。”他显得很轻松,似乎没有遇到什么麻烦。

    “先看看礼物吧。”他努力让泪水消失,递给她一个盒子,想给她一个惊喜。

    “是什么?”她含着眼泪笑了,“不是说过,我过生日的时候,不让你买什么的吗?怎么还买?”她假装嗔怪道,而在她的心里还是期盼着他能送自己什么。

    “这东西很便宜的……”他以为她嫌她买贵了东西,乱花钱,就忙说,“花不了几个钱的,你别担心我乱花钱。”

    “谁说你乱花了?”她冲他笑了笑,嫌他有些认真了。

    “快进来吧!看啥呢?还没有来过,觉得新奇是不是?”

    “哈,你们家以前是财主啊?怎么这门楼都这么高,这么气派!”

    “你猜呢?”他的到来,使她象枯萎的小草突然遇到了甘露一样,她的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

    “我猜是财主!”

    “咯咯咯咯…别瞎猜了,看你身上脏的,来,快进来吧!”

    “我可不敢进,我没有这个身份!”他调侃着说。

    “进来!”她散娇说,“你是这里的女婿!”她小声对他说,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你好久没有笑了…人也瘦了。”

    “你来就好,你来了我就高兴。”她想去拉他。

    “还是一起进去吧,这么多人看着,怪不好意思的。”他自己走了进去。

    “好气派,真的好气派!就象在古典电影里看到的一样。”他赞叹着。

    “气派吗?可惜这里住的都是些贫困的人,都是我的本家。”

    “啊。是。”他看着这样的楼宇,能想象到它的兴衰,然而初来乍到的他不敢多问。

    “这是我爹。”

    “伯父,你好!”

    “恩。坐车来的?”吕树人早就在打量着他了。那眼神看着他怪不好意思的。其实,他也猜出他是谁来了。

    “是。”他看到了吕树人,一下子想起来没有买礼物。他焦急的眼神一下子被雪莲看了出来。

    “怎么了?”她小声地问。

    “走的急,忘记有买礼物。”他觉得有些难为情,“至少糖果也没有带。”

    “没带就没有带吧,也别担心什么,到了这里,就象到了自己的家一样,不要太拘束了就行。”

    “啊…我在路上的时候,口渴,买了些橘子,还剩了好几个,不如给了这些孩子吧。”说着,他慌忙去翻行李箱。

    “那也行,反正别为难自己。”

    “孩子们,过来,这里有几个橘子,你们拿去吃了吧。”他招呼着,于是孩子们都挤了过来,伸手抢。大人们则在后面笑了,一面又议论着什么。大凡是村里人,即使从外地打工回来了,带了东西,也只是关起门来,分给自己的孩子吃。

    “饿了吗?”

    “有点,但是不是太饿,就是有点困。”

    “那先睡一会儿?这可是到了自己的家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是,见到你,睡意全没了。”他笑了。

    “那就先吃点饭吧,看你也瘦多了,学习熬的吧?”她也笑了,眼里充满了温柔。

    吕树人也尾随着进来了,一时没有太多的话,就让雪莲照顾他,自己却出去了。雪莲忙应了一声。

    “你怎么…不回去啊?”等到没有人了,他压低声音问。

    “我……”她立即显得站立不安起来。

    “好了,先不谈这个,咱们啊,先好好的转转,开心开心再说。”他故意冲她笑了笑。

    “好。”她轻声地应答了一声。

    吃过了饭,困意也一下子笼罩上来了,就倒头睡了。她一直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睡觉,觉得十分的幸福。

    第二天,她免不了要带他去四处走走。而他却在这幽深的庭院里逗留了很久,喜欢着古典的建筑。

    “别看了,我住在这里,都快憋死了,满眼的灰色……”

    “这叫艺术,古典的艺术,现在存在的已经不多了。”他兴致勃勃地说。然而他还是没有理解她的心情,那种在无数的日子里形成的压抑感。

    “还是到外面走走吧,外面透透气。”

    “好,这里我不熟悉,你熟悉,就带着我转悠一下吧,在学校也觉得压抑,没有了你……”

    她听到这话,知道他没有忘记自己,就深情地看了他一眼。

    “到河边走走吧,那里虽然已经是冬天的景象了,但是,趣味还是不少的。”

    “你们这里有河?只是听你说过,还没有亲见,这次正好去转转。”

    这里是村落的最边缘,平时也很少有人来。那风顺着河谷的轨道,猛烈地吹过来。成片的柳树林已经干枯了,四散地飘落在地上,融入泥土,成了天然的肥料。地里留下的蓖麻杆,那杆上缠绕着的已经枯萎了的豆角秧子,被风划过,犹如吹笛子一般,演奏着独特的冬日恋歌。河面上已经结了厚厚的冰,但是,仍然能听到河水在冰的底下淙淙地流着。孤立的小桥,在着冬天昏黄的天地里,显得别有生趣。

    他们两个默默地走了很长的路,虽然在日日夜夜地想念着对方,积攒了很多的话语,但是,此时此刻,却一下子哽咽住了。他顺脚把一个小石头踢得很远,走到前面,又拣起来,冲着厚厚的冰,扔了过去,那石头在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滑行了很远。

    “大刚……”她突然说。

    “恩。”他似乎迷恋在把石头抛向河面的感觉,并没有注意到她的表情。

    “抱抱我。”她的泪水来了。他愣了一下,身体里的那股冲动,一下子被引发了出来。他一把抱住了她,慢慢地,嘴唇凑了上来……这吻,几乎把她弄的透不过气来,但是,她喜欢这样。这是最安全的时刻,是最幸福的时刻。她一把抱住了他,紧紧地,紧紧地,久久不愿意分开。他的手在她的身体上下滑动着,这种异样的幸福感,真的消失了很久。他吻她的嘴唇、脖子、耳根,一直往下吻……

    她能听到他激烈的喘息声,她抱着他越紧了。这种激烈的“争斗”使他们两个人在寒冷的冬天都感觉到炽热,他们闭上了眼睛,忘记了所有的一切,只觉得天旋地转。他要把她放到在沙地上,她一时顺从了下来,接着,他的手颤抖着要除去她的衣服,她感觉到了冷,一下子清醒过来,忙推开了他。而他,又在她的脸上深情地吻了一下。

    “这河边真的很安静,冬天就是这样,人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他抬头看着河,对她说。

    她凝望着河,没有回答。她觉得这事情有时候真的很离奇,真的不可思义。有时候你有思维,有力量,也想到了解决的办法,但是,你始终好象缺少那么致命一击,关键时刻功亏一篑。

    “你在想什么?”他问她。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世界真的很奇怪。”她紧皱双眉,显得很凝重。

    “奇怪什么?”他追着问。

    “人有时候,真的很渺小,而有时候,却也很伟大。”

    “你的意思,我倒觉得糊涂了。”他有些不解。

    “你不明白的!”她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变了!也没有以前那样活泼了。”

    “显得有些苍老了,是吗?”

    “没有,只是觉得你心态装的事情多了,人应该单纯些好。”他爱怜地看着她说。

    “我一定要带你走!”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没作声,好好地看了他一回。

    回到家里,他向吕树人说明了他的意思。吕树人很生气,霸着脸,一时又不好回绝他。说走就走,他第二天就不想呆了。

    “你们俩给我站住!”吕树人突然发火。

    “怎么了?”大刚回头看着这个怪模怪样的老头,“大伯,我是带她走,又不是害她,况且,她也该回学校了。”他以前断断续续地听雪莲讲过她的父亲,也大概知道他的为人,从心里就腻烦他。

    “这都快过年了,你往哪个学校去?村里的学校都放假了,你还蒙我不是?况且你是她啥人?咋也不跟我商量一下?想走就走?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没有?”

    “我是她男朋友!”

    “男朋友?她是我闺女!”吕树人的火气也越来越大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僵持着。周围已经围了一些人。

    “老吕,这是咋了?”

    “他愣要带俺闺女走!”

    “他不就是你未来的女婿吗?他带她走,准是这小伙子在外面有出息了,让你闺女去享福。你怕个啥?”平时村里人也多多少少听说了吕家的事情,都有些对吕树人不满意。

    吕树人脸红脖子粗的,一时说不上个一二三来。大刚带着雪莲就要往外走。

    “雪莲!你给我回来!大过年的,你往哪里走?”说着,一把拉住了雪莲的手。

    “爹……”雪莲眼神里带着哀求的意思,想让父亲放手。吕树人瞪了雪莲一眼,就是不放手。

    “你放不放?都是因为你,不让她回学校,坑害了她一生!你这做父亲的……”大刚因为也从来没有跟吕树人谋过面,但也知道他的一些为人的事情,心里早憋了一股气。

    “咋的?你还想打架不成?”

    “我打怎么了?”

    “大刚!”雪莲喊住了他,“他是我爹!你们俩就别闹了,我也不走了。大刚,你走吧,赶紧走吧。”

    “你…你真的不走了吗?”他愣住了。

    “是的。”她满含热泪地说。

    “关键时刻,你怎么就放弃了呢?”他有些埋怨。

    “你走吧,我不想让你们都伤害到对方,想了想,还是你走吧。”雪莲强迫自己平静下来。

    “你真傻!”大刚抱怨地说了一句,抬腿出了大门。身后,她的泪水“哗哗”地流着,她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过了好久,她以为他走了,就要往回返。没有想到他又回来了,再一次地问她:

    “你到底走不走?”

    她看了一眼旁边的父亲,说:“不走了,快要过年了…代我问你父母好,你也过个好年。”说完,她哭着转身跑了。

    他愣在那里,好久好久。思想麻木了,腿脚僵硬了。

    “为什么?为什么是这样?”他在不停地问自己,

    “你会后悔的!吕雪莲!”他朝着她的背影大声地喊叫着。然后摔开行李包,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躲在一个角落里,不敢看他,她知道,她失去了一次宝贵的机会。她的泪水如泉涌般地往下流……。

    第二十九章  有趣的村选

    村里最热闹的戏除了是过庙会唱的大戏外,另外的自然就是村干部换届选举了。俗话说的好,别拿村长不当干部。村长是一村之长,虽然“官”是小了点,还是有一定权力的,尤其那些生活在村里的人们,有些事情也只能找村长说话。所以,村里选举,对于村民来说,犹如美国选总统一样,也需要考虑自己的选票到底要投给谁才合适,日后才能为自己造福。而那些喜欢权力的人,早就磨手擦掌,等待着这一刻的到来。

    虽然是村选,但是中国人的人性在选举的时候暴露得更加的真实:这个村子的人文精神几乎是整个国家几千年来的真实写照,即当这个村子和别的村子有矛盾的时候,村民们都是群起而攻之,团结一致,共同奋斗;当这个村子安静下来,处理自己内部选举问题的时候,真正可怕的内部矛盾就爆发出来了:有捕风捉影的,制造小道消息的,以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给平淡的生活增添些笑料,也有为了权力而相互斗争的,有充当说客的,有幕后操纵的,有乘机买卖选票的,有坐山观虎斗的,也有胆怯的,谁也不敢得罪谁等等,乱作了一团。

    几千年来,中国老百姓向来是怕当官的,于是造就的结果是他们希望能当官或者直接攀上某些当官的。这些人过分地迷信权威,认为当干部可以赚钱,单不说工资,就是有些财产,他们是有权力处理的,或者可以暗箱操作的。

    选举到了最忙的时候,大队里的工作似乎到了停运的时候,在位的干部不想下来,还想继续当下去,而下面的又想上去,攻击台上的干部,谁也没有时间来处理村里的事情,都忙个人的事情去了。他们一个个都热火朝天地四处拉拢选票。亲戚家的自然是全部囊括的,自己本家的自然不必说了。如果觉得还不够,对于自己的票数还达不到理想的境界,那就可以去收受选票。村里人是很穷的,卖一张票,得到5元,也觉得值得,不然,投了出去,具体选上了谁,他也不知道,日后也不会给自己多大的好处,还不如乘机卖了,卖个好的价钱。

    而他们又相互地攻击对方,虽然不象美国总统那样,在电视上做直接的面对面的辩论,但是,都暗地里较劲,相互捅对方的痛处。或者更厉害的,有的竟然找人夜里毁竞争对手的大门,一时间,“村里狗贵”。每个干部家都养了好几条狗,夜里叫声不断,吵的别人家都睡不着觉。白天的时候,那些狗都溜出来,在空闲的场地上,象干部争斗那样,狗也争斗。

    而农村似乎还存在着家族式管理的特征。谁的家族大,这样谁的权利可能发挥的空间就大。而不是法律、平等所能制服的。因为家族大了,而村里又没有真正健全的法律机构和执法机构,办事的时候,其实依靠的是家族的背后支持,压制群众闹事。譬如,村里曾经有一家,兄弟五个,个个如狼似虎,而他们的家族,也是壮实的人居多,在村里缺少暴力机构的环境下,这些人有时候起着无形的暴力威慑,这样,他们的父亲在担任村支书的时候,不管在任何情况下,也没有人敢出面闹事。这样,虽然带有野蛮的成分,但是,无形中也会起到一定的作用。而他们的家,相对来说,也是富裕的,这是经济条件,也是威慑其他竞争对手的一个重要因素。再则,就是,他们家,读过书的人也多,虽然没有象雪莲那样上了大学,但是,那种优裕的环境,似乎是村里人无法比拟的。首先有了这些,他们的父亲上台的时候,村里人都没有说什么,并且以为人家就是当官的料。

    村里的一切财产都受大队的管辖,又没有谁来监督,村里的人都大约知道某某房子是大队的,某某田地是大队的,然而后面还有些东西,就不为他们所知道了。这就意味着,谁上台,谁可以优先地处理公共财产,买卖房基地,买卖村里的寺庙、大生产时留下的房子,桌子,椅子,凳子等等。本来有一年,村里的干部准备处理村里的一座年老的寺庙的,但是他们又很迷信,说那寺庙里的神是最灵敏的,吓得也就不敢了。然而他们又不想让人说他们这些领导是信奉封建迷信的,先找了村里的神婆看了,神婆说不能动,虽说庙是破了,但是神却还在,于是他们都吓破了胆,以后的几届干部也都讨论过卖寺庙的事情,但是因为上几届都没有敢卖,也就放弃了。这是村里唯一还没有被卖掉的公共财产。

    而当了干部的人,除了不用去地,就能分到好多的钱外,还能白吃白喝,最关键的是,他们一个个的都患有“权力妄想症”。过分迷信权力的威力,即使是一个小小的山村,也是有许多公共的资源能分配的,也有许多的人在路上见了,争着跟自己打招呼。这样,为了能上台而争斗,争斗得头破血流,大家也觉得值得。

    选举期间,虽然是个村子,但是依旧是小道消息、流言蜚语满天飞。人们私下里交头接耳,街谈巷议,坊间话语也多起来,这些话半公开而又半隐匿,既有形又无形。

    从前的时候,谁也不热心,只是在选举后不久才知道某某是村长,某某是村支书,某某是大队会计,以后也就平常了,都觉得那是不关自己的事情。渐渐地,外出的人也多了,带回来了民主的风气,参政的热情高涨起来。

    吕树人本来也是要参加这次的选举的,他自己觉得吕家在经历了风风雨雨几十年后,终于到了重振雄风的时候了,机不可失,他先是给吕家大院的人打招呼,希望他们把票都投给他,但是大家都不支声,他又逐个地问他们准备选举谁,然而这是万万不能说的,他也觉得没趣,垂头丧气地回到了家里,雪莲迎面走了过来,说:

    “爹,今天陈军旺来过了。”

    “他来干啥?个狗日的!出去躲着,见派出所没有来找他,以为就天下太平了?也不用猪脑筋想想。”吕树人心里头本来就有气,这回倒好,来了个受气的主儿,忍不住把陈军旺骂了个狗血喷头!

    “他嬉皮笑脸的,说要咱们把选票投给他!”

    “投给他?哼,赖蛤蟆想吃天鹅肉!做你的白日梦去吧!自己也不散泡照照自己啥模样。”吕树人自然有他的道理,即使把票投给了陈军旺,那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十分就有九分败!况且,他从来没有想到陈军旺这个狗日的也要来参加选举,真是乱套了。

    “你给了吗?”吕树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问。

    “放心吧,爹,我能给他?”雪莲扮了个鬼脸。

    “那就好,一定要藏好,别藏得自己也找不着了,干着急,鞋里是不能藏的,不经意穿鞋,磨破了;锅灶里也不敢放,说不定啥时候忘记了,一笼火给烧了;墙角缝也不敢放,怕老鼠拿去铺窝儿了。”吕树人若有所思地说,稍停了一下,又继续说,

    “莲儿,其实今儿俺也是忙选举的事情去了,俺跟你的几个大爷,叔叔商量了一下,认为咱家也该出个干部了。再说,以前的时候,咱们家不是望族吗?只是解放后没落了。”

    “爹,都啥年代了,还幻想过去?再说,过去当地主,那是要被人骂的,又不是啥好事……”

    “你这孩子,净打叉!”他假装责怪道,

    “啊,对了,莲儿,俺们都说你是块料子,决定推举你做候选人,一旦选举上了,也是为咱们吕家争光了,俺以后也有依靠了。”

    夜晚的时候,雪莲的叔叔吕树旺来串门了。

    “哈,雪莲,忙着收拾呢?”他笑哈哈地问。

    “是叔啊?进来吧,坐炕上吧。”雪莲忙招呼着。

    “你爹呢?”

    “刚出去,估计快回来了。”

    “啊,那个,你爹跟你说了没有?就是参加选举的事儿,你看俺们吧,都老了,又是没有当官的命,大字也认识不了几个,往后啊,都全靠你们这些年轻人了。所以,不管说啥你都得参加,咱老吕家可就指望你了。”说到这里,吕树旺满眼地放光。

    “叔,我怕…我不行!”

    “这孩子,还没有试试,就打退堂鼓了?放心吧,咱们吕家在村里也是大户人家,亲戚又多,不行,我去说去,叫他们把票都给你,估计他们也都是乐意的。”吕树旺说着,看了一眼旁边的吕树人,

    “哥,你就算了吧,都多大了,名声也在外面摆着,怕别人不知道啊?你就让雪莲出面好了。”

    雪莲也不吭声,心里没有底儿。她其实并没有想要参加选举,她真正想要的是早点回到学校去。但是当她听说这村里的村支书多年来没有办有件实事时,她又觉得有点气愤,于是,决定参加选举。

    吕树人和吕树旺已经出去活动了。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小的时候,吕树人他娘按照村里的习俗,给他找了个朋友,叫文学。名字虽然起得好,但是却也认识不了几个字。家里只有一个女儿,叫小燕,生得和雪莲一样漂亮。由于是朋友,吕树人自然忘记不了来这里游说。然而文学似乎另有打算,说话也是含含糊糊的,没有直截了当地说要投雪莲的票。这令吕树人很生气,从文学家门出来的时候,吕树人打算以后再也不踏入半步。

    中午的时候,文学的老婆金花来了,笑着跟吕树人赔礼道歉,说:

    “哥啊,你这兄弟你还不知道?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这当家的他是个老实人,话也不会说,惹你生气了!哥,你就多体谅着点,啊!”

    她一面笑着,一面劝吕树人消消气,别跟他一般见识,

    “雪莲要参加选举了?那可是件大好事儿!咱自己的票哪能便宜了别人,哥,你放心吧,这个主我还是能做的了的。”说得吕树人气慢慢地消了,既然人家来说情,想必也是好意,也不能总绷着个脸给人看,于是立即满脸堆笑地说:

    “金花啊,俺也知道他那脾气,他是怕雪莲选举不上,往后见了陈书旺没啥说,事情也不好办,可是都是自家兄弟,不帮自己,难道还要帮别人不成?”

    金花从头到尾都笑着陪不是,吕树人渐渐地也安心了,就要留金花吃午饭,金花推辞不过,就吃了。金花走后,吕树人当即拿出了本子,把金花家的三张票先记下了。

    村里的黄小三家里也有两张选票,是他和他老娘的,原先的时候,是没有选票的,纵然有,他们也没有真正的见过,现在文明多了,到了法定的年龄,都发了选民证。两个人商量过后,决定要卖掉。家里穷,这样卖掉了,还可以补贴家用,一旦过去了,即使投了出去,选出了领导干部来,对自己又有啥用?还不是什么好处也捞不着,倒不如乘着“值钱”的时候,干脆一卖了之。后来,果真的卖了,先是问雪莲要不要,雪莲觉得这样做是违法,劝导了半天,他愣是不听,扭头就去了另一个候选人陈书旺家,那陈书旺一见到选票,眼睛立即亮了起来,热情地招待了他,最后按十块钱的高价买下了黄小三的选票。陈书旺热情得出奇的表情,倒让黄小三有些忐忑不安,

    “不会出啥事情吧,书旺哥?”黄小三突然犹豫起来。

    “不会,这是你的权利,是你的东西,你想给谁就给谁,哪怕你扔了也没有人敢说个一二三来!有了这钱,你可以买点好东西,我又可以多两张选票,你留着也没有用,还不如买给我,这叫‘两全其美’!”那黄小三这才放心地走了。第二天早饭的时候,就吃上了油条。

    村里的柳翠兰家里也有三张选票,自然也在考虑着,是卖还是胡乱的投了,或者投给亲近的人,她的本家,还有亲戚中是没有候选人的,所以,她家的选择余地是相当的大的。然而她又是个极其不谨慎的人,到了选举的前一天,选票突然找不到了,于是翻箱倒柜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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