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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不追究,合上的书页复又打开,那里面夹着阿土送上的书面调查报告:
幸之雾,女,十二月六日出生。父:幸德书,御用大律师。母不明。将于“孟袁”就读高中,暂住青梅竹马的好友封千里家中……
卓远之看着资料笑了,很有趣。
孟袁高中是吗?
我们会再见的,幸之雾,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
别无他意,他只是好奇什么样的女孩足以成为他的命定之人。
好奇而已。
“封千里,你放过我好不好?这么早就来敲我的房门,你知不知道我晚上打工很辛苦的?我又不欠你房钱,你别这样折磨我了好不好?”幸之雾拉过棉被将自己包成了一只蚕,死也不肯被封千里挖出来。
怎么说也是号称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一对,被她欺负了这些年,幸之雾的那点伎俩,封千里还不知道吗?
连人带被子一同抱起来,他让之雾对上他的眼,“看着我,你爸打电话来了,去接吧!”
“不接。”之雾倒头就要睡。
封千里哪里肯依,“幸先生让你去英国读律师预科班,别赖了,快点起来接电话,也好安排安排,准备动身。”
“我是要动身,不过不是去英国,而是去‘孟袁’高中报到。”之雾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眼瞄着封千里,就像一只偷懒的狗狗,躲在狗窝里不肯出来。
封千里不明白,身为御用大律师的女儿,她的人生明明可以一帆风顺,为什么却又抵死不从呢?“幸先生是为了你好,你总不能一直住在我这儿吧?”他倒想做个成功的律师,可惜前途渺茫。
之雾知道封千里内心里琢磨的那几件事,她明白地告诉他,“我自己挣钱,付房租,我为什么不能住在这儿?如果你真的不想让我住在这里,我会尽快找地方搬走的。”
“之雾……”
“要我回去,他自己都不来找我,他凭什么决定我一生该走的路?好了,别说了,我一会儿还要打工呢!你也很忙,回去吧!”幸之雾将一直愣在那里的封千里踹下床,继续休养生息。
封千里守在床边看着她闭上眼装睡的样子,心里忽然不安起来。那些年少岁月,虽然被她捉弄得够呛,但他知道她在做些什么,也知道自己有能力拒绝她加诸在他身上的麻烦,可如今他却觉得他们所思所想南辕北辙,他已经摸不到她的心了。
他更不明白,这些年自己为什么要隐忍着她这个麻烦。
闭上眼,之雾虽然无法立刻进入梦乡,却还是可以徘徊在属于她自己的黑暗世界里。
好黑哦!她的眼前充斥着一片黑,那又不似纯粹的黑色,微微地透出两道亮光来,生生地渗着寒光。
那是眼睛!那是一个人冷酷又潮湿的眼睛,顺着亮光,她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走不到头也看不见前方,她渐渐迷失了自我,心中却有一份强烈的信念,她要往前走,要走出这片黑暗,带着这双眼睛看到光明。
那就是地狱通往天堂的路径,她坚信总有一天能找到。
九月一日,孟袁高中一如往常拉开了新学期的序幕,可是校园内却涌荡着不平常的惊呼。
“为什么?少堂主,您告诉我为什么呀?少堂主——”
“说了多少遍,在校园内别叫我少堂主。”卓远之一边说话一边寻找他想见到的身影。
“朵猫猫,只有你和少堂主年龄相当,才能随时保护他!”阿土名正言顺地推卸着责任,平淡的语气里却透着几分幸灾乐祸。
别得意,他的报应来了。
“咦?阿土你怎么还在这儿?”卓远之一把夺过自己的书包,十五岁的男生夹杂在同年龄的新生中竟有几分格格不入。“不是叫你回去吗!”
阿土不敢,停在原地,他的脚步紧紧跟随着卓远之,眼睛却四下里寻找着可疑人物,“少堂主,我身为随身保镖,必须负担您的安全。”
卓远之可不想让自己第一天的学生生活被一个身着黑西装,面露杀机的保镖搞砸。“这里是普通高中,如果你们不声张,根本没人知道我是卓冠堂少堂主。就算这帮孩子知道我的真实身份那又怎样?他们知道黑社会是什么东西吗?他们知道卓冠堂是什么地方吗?他们明白我的脑袋在黑道值多少钱吗?”
卓远之环顾四周,眉眼间早已透露出自大的孤傲。
“说别人是孩子,你不是也才十五岁吗!”朵猫猫不服气地瞪了他一眼。自从离开孤儿院,她一直由堂主聘请的私人教师指导学业,再度背上书包,她觉得自己有点傻了。
不知不觉中,她也将自己和这些普通高中生之间划上了分号。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还不赶紧回去?”朵猫猫将一肚子废气喷向阿土,“你不回去是吧?你很担心少堂主的安危是吧?你恨不得贴身保护是吧?你绝对是忠心的保镖是吧?”
哇噻!一句一句问得阿土面如土色,女生抓狂的时候最可怕,猫伸出爪子,聪明的人就该向后退。“你想说什么?”阿土扯着眉头望着她,静待下文。
要的就是他这句话,朵猫猫将书包褪下来,递到他的面前。“我给你一个显示忠诚的机会,你背着书包陪少堂主一起上学吧!虽然你看起来年纪大点,但勉强可以算作留级生、复读生,再不然你就说自己少年家贫,上学较晚。这里的老师应该不至于鸡婆到追根究底吧!”
阿土快晕了,他今年已经二十高龄了,现在陪少堂主念高一?他旋身而去,“我还有事,先回卓冠堂了。”
喝!没种的东西,跑得这么快!
阿土临走不忘提醒朵猫猫,“好好照顾少堂主哦!”
不放心你留下来啊!瞧着阿土匆忙逃窜的身影,朵猫猫将双手向下,做出“鄙视你”的动作。偏过头,她正对着卓远之,“我的学问已经可以直接升大学了,为什么要穿上高中校服,做一个高中生?”
“我又没让你来,你可以回去了!”哈哈!找到了——卓远之对着通告栏上的字迹流露出难得的笑容。
“你看什么呢?”朵猫猫顺着卓远之的眼神望去,掉入眼帘的首先是一张花枝乱颤的笑脸。
“一年C班……哈哈哈,封千里,我们又在一个班!”
幸之雾的兴奋与封千里的愁眉苦脸形成鲜明的对照——他怎么这么倒霉,就是到了地狱都能看到幸之雾那张恶魔的笑脸。
幸之雾继续看着名目表,“不知道有没有初中同学,要是大家能再聚到一起,那多好啊!”熟悉的名字没找着,却看到三个让她心起涟漪的字。“卓远之?这名字好熟悉,我在哪儿听过吗?卓远之……”
“我让你记住这个名字的。”
幸之雾转过身,对上一对沉黑的潭水,跟她梦境中看到的眼睛一模一样。他是……那个给她小费的客人?
“是你?对了,你就叫卓远之。咦?你和我同班……你留了几级啊?”
“什么?”朵猫猫不服气了,少堂主可聪明着呢!以他的能力根本没必要读高中,天知道他到底是出于什么诡异的原因居然来孟袁高中做傻瓜。对着面前的女生,朵猫猫张牙舞爪,“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们少……”
卓远之挡在朵猫猫面前,堵住了她的话,沉黑的瞳却收罗了幸之雾全部身影。“我和你同年,怎么?我上高一不对吗?”
幸之雾抓抓头发,笑得很傻。“好……奇怪,看上去,你怎么也该大一了吧!居然和我同年。好老!”
“那叫成熟不叫老!”很好,她有惹毛他的本领。卓远之伸出手拧上她的两腮,软软嫩嫩,手感不错,“我叫卓远之,比你大十一个月零六天,和你同年、同班,记清楚了?!”
卓远之第一次拧女孩的脸颊,自己都觉得诡异。之前即使是对猫猫,也没有如此放肆过,心里明白猫猫就是猫猫,她姓朵,与他亲如兄妹,却仍有男女之别。这个与他的名字里同有一个“之”字的女孩却不一样,她是八卦占卜出的他的命定之人。
他给自己找了一个放肆的理由,只因为他循规蹈矩了太久。
“你干什么?”还没人用手拧她的腮,她又不是小孩,“非礼啦——”幸之雾赶紧向封千里露出求救的目光,也不知道封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居然扭过头装作不认识她。
有没有搞错?
幸之雾的大叫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卓远之满不在乎地依然轻拧着她的腮,满面微笑的样子让人以为是情侣吵架。
倒是朵猫猫左看右看,“所有人都看着呢,少堂主!”冷冰冰的容颜显示出她的不自在,只是他没发觉,那句“少堂主”让封千里起了疑心。
“放开她!”封千里拿着书包打向卓远之的手臂,卓远之一时不防松开了手。朵猫猫的防御姿势却立时摆好,就打算扭下封千里的手做代价。
“不用了。”卓远之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看着站在封千里身旁的幸之雾,“我今天放开你,可总有一天你会主动投入我的怀抱。”
哈!好大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
“千里,走吧!”她拽着封千里的胳膊向班里走去。
封千里扭过头,越过幸之雾的肩膀看向那双沉黑的眼——卓远之是吧?他记下来了。
卓远之不看封千里,只追着幸之雾的身影。他意犹未尽地念着:“猫猫……”
“什么,少堂主?”
“你再叫我少堂主,我就扣你薪水。”
“那叫什么呢?”
“卓远之。”
“卓远之?不好吧,少堂主?”
“扣你一万元!”
一年C班——
幸之雾按编号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啊!亲爱的,原来你就在我后面啊!”
封千里白了她一眼,要不是通晓她张牙舞爪的个性,他早八辈子就以为他们俩的感情已经上升到“青梅竹马”的档次。
先丢开这个不谈,他倒想搞清楚,“刚才遇到那人是干什么的?你在哪儿认识他的?”
“你吃醋了?”幸之雾正经八百地瞄着他。
封千里一巴掌拍在她的头上,“吃你个大头鬼!快说!”
“说就说,这么凶干什么?”幸之雾把认识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嘴里却嘀咕起来,“人家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人早就出双入对了,你只要对我再体贴一点,再温柔一些,再浪漫一成,说不定我们早就……”
封千里这一次忍不住拿书本敲她发晕的后脑勺,“嘿嘿!你都在想些什么呢?别做白日梦了,好好给我想想,那个叫卓远之的男生到底有什么不同。”
拧着眉瞅了他半天,幸之雾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一直不喜欢我,因为你是同性恋,莫非你对卓远之一见钟情?”
这次凶器换成了书包,幸亏幸之雾逃得快,否则用不了多久就成了傻子。她逃过了封千里的殴打,却逃不过他的责骂。
“我说幸之雾,你到底是不是幸叔叔的女儿?为什么你的脑子比不上你爸十分之一的智慧呢?成天就知道想这些有的没的,你刚刚没听到卓远之旁边的那个人叫他‘少堂主’吗?你没想过也许他是不平凡的人物,甚至有可能是……是……黑道分子吗?”
又来了!幸之雾最讨厌别人拿她跟幸德书相比较,身为御用大律师的女儿,她早已倦于顶着父亲的头衔向前爬行了。“老头子是老头子,我是我,我如果真的不是他的女儿也没什么不好。至于那个卓远之……”她白了封千里一眼,一双鼠眼四处乱窜,好奇地寻找着目标。“管他那么多干吗?待会报完到,我还得去打工呢!怎么辅导员还没来?”
“来了。”封千里瞪大了双眼。
“辅导员来了?”
幸之雾猛回头,发现他们正在讨论的人物正向她走来,他直勾勾地看着她的身影,慢慢地向她靠近。幸之雾霎时间有种错觉,他像一片乌云径直向她压来,沉重的负担让她透不过气来。
最可怕的是,她的身体,她的眼睛,她的神经,她一切的一切都没有办法摆脱这朵乌云。
卓远之在她旁边的位置坐下,懒洋洋的脸上挂着“又见面了”的笑容。手撑着脑袋,他好奇地盯着她,弥漫的微笑爬上他的嘴角。
坐在他前面的朵猫猫不自觉地回头,正撞上少堂主此刻的表情。她发誓如果卓冠堂的兄弟在这里,一定不相信这位正在微笑的男生就是他们的少堂主。在堂里那个雷厉风行,严谨冷酷的少堂主不见了,黑眸深处掩藏着的温柔男子是谁?
她竟然不认识。
“猪头!”幸之雾白着眼给出评论,径自把玩着手里还散发着墨香的课本。
猪头?卓远之摸摸鼻子,难以相信身为卓冠堂少堂主,向来让黑道人物闻风丧胆的自己竟然被惯以如此……如此“可爱”的名字——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喂!”他隔着教室的走廊唤着她的名字。
幸之雾俏生生地别过头不理他,“我还要打工,拜拜,猪头!”
她闪着笑猫着腰逃出了教室,丢下正准备开动员大会的班主任,丢下拿她没辙的封千里,丢下对她充满兴趣的卓远之,丢下对她感到莫名恐慌的朵猫猫。
她是幸之雾,对她来说,赚钱比未知的未来更重要。
小苟老师旋身进门,只觉一阵惊风从身旁刮过,他吓得缩紧身体,却还是被青春撞了一下腰。“这位同……同……同学……”
用04年希腊奥运会后诞生的形容词,幸之雾同学已经以刘翔的速度——跑了!
主角都走了,卓远之还有什么理由待在教室里。拿起书包,他冷着脸向外走去。身为保镖,朵猫猫随即跟上。
前一个学生溜走,可以用来不及阻挡推卸责任,这一个妄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消失,小苟老师断没有放纵的理由。
“我是一年C班的班主任,我姓苟,你们可以叫我‘小苟老师’。我马上要开新学期动员大会,请两位同学回座位坐好。”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小苟。”卓远之不客气地管老师叫“小狗”,谁让他有如此有趣的名字呢?不叫白不叫。
朵猫猫更是连一声解释都没有,尾随她的少堂主出了班门,随即出了校门。
这些学生实在是……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小苟老师站在班门口,好半天喘不过气来。第一天上班的时候,校长就跟他说,十五六岁正处于青春叛逆期的孩子是最难教的,他以为凭着一颗赤子之心,一定能感动他们。他甚至想着要像青春小说里描写的开明青年教师一般,做他们的良师益友。原来,一切都是他的自以为是,学生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或许,他该学学那些老教师,拿老师的权威吓住他们。
举起书本,他欲拍案——
“小苟老师,我家里有急事,我现在就得赶回去。”封千里举手报告,书包已经搭上了肩头。
“欢迎光临!”
站在“黑色风情”的殿堂内,幸之雾猛一抬眼竟然看到熟悉的面孔,“咦,封千里,你怎么来了?”
封千里懒得理她,套上侍应生的围裙,走到吧台处站定,嘴里向新来的客人喊道:“欢迎光临!”
不是吧?幸之雾大眼瞪着他的小眼,“你也在这里打工吗?”
“我对钱可是来者不拒,既然这里缺人,我为什么不来?谁会放弃赚钱的机会?”
幸之雾撩着眉,阴森森地看着他,总觉得封千里微垂的脸写着某种不寻常的信息,“你不会在隐藏什么我不知道的秘密吧?”
直接拿手掌推开她的脸,他忙着做事,以博得老板的好感,“你想太多了!快去工作。”
封千里忙着推开她,没注意“黑色风情”的玻璃窗外停着一辆黑色加长型豪华轿车。
“少堂主,您不进去吗?”阿土守在一旁,不明白为什么少堂主会浪费时间在这里看风景,还是一道没有什么可留恋的风景。
“不用了。”卓远之抚摩着阿猫黑亮的皮毛,眼睛却仍锁着玻璃窗内那个喊他“猪头”的小女生。“反正她打工的地方属于卓冠堂的,你跟店长打过招呼了吗?”
阿土心知不该多问,只按少堂主的吩咐办事,“店长会好好照顾她的,那个封千里是否也要……”
“不必了,店长会看着办的。”卓远之对封千里并没有多余的印象,他的兴趣只在幸之雾一人身上。
奇怪!他卓远之居然会对一个女人感兴趣——竖起的手肘撑着下巴,他揪起的黑眸漾出如墨深潭。
仅凭着八卦的占卜,他就开始注意这个女人,他傻了吗?或许,是寂寞了太久吧!他一直在期待那个带着阳光走近他的“命定之人”——即便她没有长着天使的羽翼。
跟着他从学校跑出来,又一路看着他来到这里,再瞧着他守在店门外凝视着那个叫幸之雾的人,朵猫猫就算再笨,也猜出幸之雾是何许人也了。“少堂主,她就是八卦先生说的那位‘命定之人’?”
阿土的脸明显地抽搐了一下,却稳稳地守住了首席保镖这个身份所需要的冷静,他选择静默不语,眼睛却不自觉地打量起店内忙碌穿梭的那位女侍应生——她是未来黑道第一堂的女主人,可能吗?她像吗?她……配吗?
“少堂主,是否再向八卦先生征求一下意见,或许他的判断有误,又或许您的命定之人尚未出现,死守着这位小姐恐怕不太好吧!”阿土诚恳地说出自己的质疑,他担心这样的女生会为卓冠堂的未来带来灾祸。
她的肩膀太嫩了,撑不起黑道的半壁江山。
比起阿土的谦和,朵猫猫更是史无前例地叫嚣起来,“她是什么东西?她也配做卓冠堂的少堂主夫人,她哪一点符合这个身份,就因为八卦那个老糊涂认定她是少堂主夫人,就因为无语那张唠唠叨叨的嘴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我们就认定她是真命天女吗?我……”
“猫猫,够了。”
卓远之风轻云淡的一句话堵住了朵猫猫的嘴,他别开脸不再注意幸之雾,可满面冰霜却显示出他正隐忍着某种不愿透露的情绪。阿土聪明地不再多嘴,朵猫猫却偏要虎山行。
“什么够了?不够!你看看她,你看看她,她像个公关小姐似的,对着这个笑笑,对着那个叫叫,哪一点像卓冠堂少堂主夫人的架势?如果你后半辈子都跟这种女人在一起,卓冠堂是要倒大霉的,你就算不在乎你自己的未来,也为卓冠堂考虑考虑好不好?如果堂主知道你看上了这种女人,他会怎么想?你想过没有?”
朵猫猫絮絮叨叨找了很多理由,卓远之一个字没听进去,除了那句“看上了这种女人”,他看上了这种女人吗?
不!他告诉自己:他只是对自己的命定之人有些好奇,仅此而已。
或许是最近的日子太过无聊,太难打发了吧!
“回去吧!”卓远之闭上双眼养精蓄锐,眼睛看不见幸之雾的身影,脑海里却漂浮着她的模样,若影若现,有一种虚幻的魔力。
封千里进了教室就感到四周充斥着一种诡异的气氛,他向班级门口望去,除了站着几个陌生人,似乎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
“之雾,你觉不觉得什么地方有点不对劲?”
将早点放在大腿上,幸之雾狼吞虎咽的同时不忘保持高度警惕,校规严禁在班级里吃东西,若被逮到,她又要写检讨。所以她眼观四面,耳听八方,随时准备将早点喂给抽屉吃,“什么?什么不对劲?”
“门外的那些人!”她吃撑了吧?脑子失去转动功能了?
幸之雾的一对腮帮子被食物撑得鼓鼓的,看上去就像一只准备过冬的土拨鼠。她扭过头困惑地看着门外聚集的一大堆人,意外地发现他们的眼睛正盯着她,面对这一发现,她要做的是——
以最快的速度将食物塞进抽屉里,然后装作一脸无辜地向门口的人笑笑,那是土拨鼠的笑容。
“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看着你?”封千里发誓自己不会错看,那些人的眼睛分明是盯着幸之雾的。他有一种莫名的感觉,这帮人和卓远之脱不了干系。
“看着我?有吗?”幸之雾瞪大眼睛瞅着那群人,心里直犯嘀咕,她虽然长得可亲可人,但也不至于赢得众人的目光吧?“你一定是看错了,一定是!”
“那双墨绿色的玻璃珠子已经盯着你很久了,还说不是为了你?”封千里只想弄清真相。
和他的紧张相比,幸之雾显得轻松多了,吃着抽屉里的食物,她不时地拿眼瞥向门外的那堆人,“我最近盛桃花啊,没办法啦!”
就在幸之雾自我陶醉时,卓远之带着朵猫猫走了进来,一抬眼他直接瞄见了那对墨绿色的眼珠子。
“津庭叔,你怎么来了?”卓远之简直快晕倒了,知道津庭叔好奇心重,可也不至于追到学校来看吧?他开始怀疑自己和津庭叔到底哪个更成熟,怎么好像他才是津庭叔的“叔”?不敢说津庭叔的不是,卓远之只好追究随从的责任。“阿土,你居然还陪着津庭叔瞎胡闹。”
“我是被津庭叔拖来的。”阿土冤枉,津庭叔怕自己认不出哪个是少堂主的“命定之人”,硬是向堂主要了他,堂主一声令下,他哪敢不从。
卓远之当然也知道阿土只是迫于津庭叔的淫威,可现在这个局面——
“津庭叔,您老还是回去吧!”
“我只是看看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津庭叔忍不住用言语调戏起卓远之来,“怎么?这么快就不允许我看你的命定之人,你吃醋了?”
卓远之没有动怒,朵猫猫先发起火来,“津庭叔,你不要再胡言乱语,赶紧回去吧!堂主还等着你呢!”
小猫生气了?津庭叔不知所以然,转身就走,“走就走,反正人我也看到了,回去可以跟英冠详加描述。”
闹了半天,这档子事堂主也插了一脚,卓远之差点晕死过去。“回来!”
“干吗?”津庭叔瘪着嘴,向小孩子一样瞅着他,看他的表情,实在不像三十二岁高龄的成熟男人。
卓远之走到跟前,瞄了瞄幸之雾,随即又弩了弩嘴,“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津庭叔装聋作哑,只当没听见。
卓远之急了,拿手肘耸耸他,“她——怎么样啊?”
“谁怎么样啊?”津庭叔海蓝色的眼珠子转啊转啊,打起哑谜。
“她呀!”卓远之拿手指着幸之雾,同时用眼神警告津庭叔:别再闹了,我要急了!
“谁?”津庭叔难得有机会在卓远之面前绕圈子,还不抓紧时间,逼他就范。
卓远之果然中招,“之雾啊!”
“都‘之雾’啦!”津庭叔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你都‘之雾’了,我还说什么?”
阿土在一旁窃笑不已,他跟了少堂主这几年,还是头一遭看到少堂主如此吃鳖的模样。
卓远之恼羞成怒,索性直说:“通通给我闭嘴!不说是吧?不说你们可以走了!”威胁他?
算了,玩够了,还是回归正经吧!津庭叔生怕再玩下去,卓远之会开口咬人。
“平凡。”
平凡?卓远之瞄了幸之雾一眼,好像是那么回事。“那……她适合八卦先生说的位子吗?”卓远之补充问句。
从津庭叔开始,到阿土,再到朵猫猫,一行人纷纷摇头。
“这样啊……”
“猪头,什么东西这样啊?”
“没……”
卓远之猛回头,发现幸之雾正站在他的身后,她的手指正努力将最后一口食物塞进自己的嘴里,啊呜啊呜凶猛地咬着。
“没……没什么……”津庭叔连忙摇头,拉着阿土往外走,“咱们先走吧!”
惹了一大堆的麻烦,拍拍屁股就想走?卓远之发誓,回家后一定找他们算账。在这之前,他还是先算算自己的账吧!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幸之雾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在说我吗?”
卓远之愣愣地没反应,再要开口,小苟老师杀上了讲台,“大家快点坐好,早读就要开始了。现在点名!丁菁菁、王一樊……”
学生们纷纷坐回原位,侧过头,卓远之正好瞥见坐在自己左手前方的幸之雾。
平凡,最能概括幸之雾的两个字堂而皇之地摊开在他的面前,层层叠叠地覆盖着他的万般疑问。
她,真的是他命定的幸福吗?
第2话:莫名其妙瞪着你
“这是社团申请表,里面还夹着各个社团的简介,请同学们仔细看过之后认真填写,明天放学前交到我这里。过期就算自动放弃,听清楚了吗?”
小苟老师满怀激情地将社团申请表发到每个同学的手上,他握着纸张的手在颤抖。
社团,这个挥洒着青春热血的地方,这个曾经寄托了他无数梦想的风筝,如今重新摆在了他的面前。
只是这一次,他不是加入社团的新生,而是帮学生们放飞梦想的老师。他不禁要感叹:青春啊,我的青春;青春,火热的青春;青春——
幸之雾托着腮看着小苟老师满脸激动的表情,实在不知道为什么有人会将时间浪费在这种玩意上?
“封千里,你准备参加什么社团?”将社团申请表丢在一边,幸之雾吃惊地发现居然没有一个社团可以帮助学生赚钱。
“我什么也不参加,你忘了我们要打工吗?”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封千里太清楚她的个性,既然明知她不会把时间花在这种无聊的玩意上,他堂堂大男人没道理比不上她一个小女子喽!
“是啊!”幸之雾撇撇嘴,放下了申请表。
与幸之雾隔着一条走廊的朵猫猫压根没有打开社团申请表,她的全副注意全放在卓远之身上,“八卦先生再度确定是她?”
卓远之点点头,“我还特地发传真给了老先生,他也确定。”
“可是,”朵猫猫看了看幸之雾,“左看右看,横看竖看,也看不出她哪儿像啊?”
“像什么像?”冷不防幸之雾窜了出来,“说什么呢?咦?卓远之,你加入什么社团?”
“我很忙,没空加入社团。”这可是实话。
“黑社会忙什么?杀人?还是收过路费?”幸之雾也是真的不明白。
朵猫猫不乐意了,“我们经营酒店、商场,小到酒吧、快餐店、西品店等等许多行当,你以为我们是那种不上道的小混混啊?”
“这么说你们真的是黑社会,猪头?你所在的黑社会叫什么名字?‘猪头帮’?”
猪头帮?亏她想得出来,卓远之直翻白眼。
“你……”朵猫猫答不上来了,是她亲口承认的。
头脑还算聪明——卓远之总算找出了幸之雾一个优点。
“之雾,准备上课了。”封千里总觉得他们不是好人,他不希望之雾太接近这个卓远之。
黑色的眼对上封千里防范的表情,卓远之当仁不让,冷漠的表情未出卖半点情绪。
于是,在第二日放学前,小苟老师手里握着寥寥几张申请表。
他就弄不懂,“现在的孩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想我当年,遇到有社团招生,拼了命地往里挤,现在给他们机会,居然……居然就这么几个人报名!”
不行!他静下心来,发誓一定要探索研究新一代学生的心理,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认识到——
青春啊,我的青春;青春,火热的青春;青春——
就在小苟老师积极动员学生加入社团的周六,幸之雾与封千里却在“黑色风情”忙碌开来。九月的天渐渐凉了起来,到了十点多,客人逐渐少了。正在此时,一个封千里不想见到的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卓远之?他怎么来了?
没等封千里反应过来,幸之雾以见到情郎的激动冲向了那位客人,“欢迎啊欢迎,请问您要点什么,猪头?啊……说错话了,今天你是财神爷,不叫你‘猪头’了。”
财神爷又来光顾了,幸之雾绝不会忘记卓远之递给她小费时帅气的模样,挂着侍应生的嘴脸,她笑眯眯地看着他,期待着钱再次从天而降。
“随便。”卓远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给自己定性为:顺道。
这道未免也顺得出奇了吧!过了三个街区,绕过一大段路,开车五十分钟到达这里,也叫顺道?阿土谨守着保镖的身份站在卓远之的身边咧着嘴角。
幸之雾将阿土怪异的表情忽略不计,眼中只有卓远之这一尊财神爷,“既然来了总要吃点什么,一份黑森林蛋糕,一杯柳橙汁好吗?”什么都不吃,你会给我小费吗?
卓远之无所谓地点头。
阿土忍不住多了一句嘴,“少堂主,您不是不吃甜品的吗?”
“你替我吃啊!”卓远之理所当然。
阿土被动地接受自己的命运,不就是甜品吗!总不至于吃出糖尿病吧!吃!
“您的甜品,猪头。”习惯这样叫了,幸之雾飞快端上了食物,服侍周到得没话可说,这可是伺候财神爷呢!“大少爷,可真好命,那么有钱,要什么有什么。”
“御用律师的千金何苦出来打工呢?”卓远之挑着眉望向她,他没有恶意,只是想了解她,他要看看,她有什么资格成为他命定的伴侣。她的父亲——幸德书以惩治黑道为人生第一目标,他的女儿为何会成为黑道第一大帮卓冠堂少堂主的命定之人?这其中老天到底做了怎样的安排?
卓远之不习惯等待,他要亲自探个究竟。
他却不了解,他的言语已经在无意中惹毛了幸之雾。
“你调查我?”
幸之雾有点恼火,情绪却在瞬间后恢复平静,“我忘了你是黑道的。不错,我的确可以养尊处优,和你一样。可是,这样有意思吗?”她走向吧台,放下盘子,复又转过头望着他,“如果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你——卓远之能做些什么呢?会不会只是个废物呢?”
“你大胆……”
阿土冲上去抓住幸之雾的肩膀,他不想对一个平凡小女生出手,尤其这个人很有可能将成为卓冠堂少堂主夫人,但多年训练出的习惯让他对所有可能对少堂主不利的人都要出手擒拿,他过不了自己这一关,除非少堂主开口。
可是,出乎阿土的意料,少堂主并没有出言放过幸之雾,反倒是一直站在旁边的封千里闯了过来,挡在幸之雾的面前,像一层坚实的防御堡垒。
“你们想干什么?”他冷静的神色是对卓远之的挑衅,那上面分明写着:我知道你是黑道分子,但只要有我在,你就休想动之雾半根寒毛。
卓远之低头思索了片刻,站起身向外走去,他仍旧没有开口。
阿土瞧了瞧幸之雾,随即松开手紧跟上去,“少堂主——”
经历一场大劫,幸之雾全然没有任何可谓惊愕的反应,她只是望着门外黑色的背影,沉沉地叹了口气,“这个卓远之有毛病啊?”
“你也有毛病!”封千里白了她一眼——她已经对卓远之投入过多的关注了。
他不喜欢她望着卓远之时的表情,仿佛世间除了那抹黑色,再没有其他的色彩。
黑,吸收了所有光芒。
已经十一点多了,幸之雾靠在“黑色风情”的玻璃窗边打了个夸张的哈欠,这就准备打烊。抓着门闩,她定睛看去,从黑暗中跌跌撞撞闯进一人来。
“猪头?”
黑色的发以前所未有的姿态凌乱地趴在他的额头上,汗水沾湿了发梢,休闲装敞开着,一身的疲惫一扫往日的洒脱。他的狼狈尽在她的眼中,“你怎么一个人……手下的人呢?那个什么猫,还有什么土,还有……还有……”
“咳咳……今天就我一个人。”他歪坐在椅子上,“给我倒点喝的。”
算起来这是他第三次来“黑色风情”,却是第一次要杯喝的。幸之雾倒了杯咖啡递给他,“你干什么了?怎么弄成这样?”
他笑笑地看着她,有种苍茫的深邃,“看看卓远之一个人能做些什么啊!”卓远之掏出一支烟,点上,猛吸了一口,“今天就我一个人,不以少堂主的身份。”
“你到底干了什么?”幸之雾预感不是什么好事。
“灭了什么闯什么帮,杀了他们老大。”
卓远之说的云淡风轻,幸之雾手上的咖啡“当”的一声掉在地上——碎了。
“之雾,发生什么事了?”封千里从后堂跑出来,正撞见下面这一幕。
“啪”的一个嘴巴,幸之雾的手打歪了卓远之的脸,也打掉了他的烟。
卓远之抬起头,迎上那道怒火燃烧的双眸,沉黑的瞳子竟无表情,他等着她的发话。
“你是猪吗?你真长着猪脑袋吗?你这个猪头!”幸之雾甩着头,不敢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决定一个人的生死?黑社会很了不起是不是?你以为你有钱有势,有人有枪,你就可以决定一个人的人生?就像你介入我的生命一样?你凭什么?”
她也许看起来呆呆的,但她的心不傻。从见到卓远之开始,她就隐隐感到身边正被一股神秘气息包围,那是他带给她的,不是别人,就是这个被黑暗笼罩的男人。
她察觉自己正被这股无名的力量牵扯着,那种宿命的感觉她很不喜欢。可她越是排斥,他越是离她更近。
先是父亲为她定下律师之路,又有卓远之步步逼近,她挣脱了一道束缚又有另一道,她每天抬起头总觉得上空的阳光被迷雾笼罩,这个样子的她能给混在黑道的卓远之带去什么?他又想从她身上挖出什么呢?
“我们俩不是一个道上的,别靠近我!”
面对幸之雾的通牒,卓远之根本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他错了吗?
因为她是他的命定之人,因为他等她已经等了近十年,所以一旦等到她出现,他遵循自己的意志徘徊在她的身边,不管她是否接受。
近十年了啊!他从来没有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过一天,他生存的惟一目标就是成为一个合格的黑帮继承人,让那个因为他孱弱而抛弃他的龙门后悔。这个目标太过强烈,已经压过了他所有的欲望,他以为自己注定活在黑暗中,没有重见阳光的权利。
没有人逼他,他给自己下了诅咒,这比任何情况都更加糟糕。
除非有一个人代替他自己,为他解咒。
没有希望,他固执地把最后一线光明归属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命定之人。他的接近,他的纠缠,他的嚣张全是因为那道咒语。
幸之雾对他真有那么大的意义吗?为什么不是父亲,不是津庭叔,不是阿猫,偏偏是这个与他毫无关联的女人?连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是命中注定吗?
如果她的命中没有注定有他呢?那卓远之的下半辈子还可以期待谁来送他光明?
他怔怔地望着她,自己却先一步陷入了黑眸之中,他这一生注定太沉重,没有人有义务与他分担黑暗。
“之雾,你别这样。”店长慌忙上前拉住她,“黑色风情”根本就是卓冠堂的产业,身为店长,他也是黑道人物,听命于卓冠堂,他得负责少堂主的安全。“卓少爷,我通知阿土先生来接您吧!”
卓远之摇摇头,一个人向店外走去,步履蹒跚。走到门口,他下意识地望向幸之雾,她撞上他的目光,迅速别过头不去理他。
她未曾料到,自己的一番随意之语竟夺去了一帮人的生命。如果说卓远之是取人性命的恶魔,她则是要人性命的阎王。
走远一点吧!幸之雾在心中暗暗祈祷,神啊!你最好让这个人离我远远的,请不要再让他介入我的生命,我只想过平静的生活。什么御用大律师的女儿,什么黑道同学,我通通不要。
她的第六感在暗示她:如果接近卓远之,未来将会沉浸在那潭黑暗中。
猪头,别来找我,我不想跟你牵扯上任何瓜葛。你明白吗,猪头?
猪头没有听见幸之雾的祷告,上帝也没有听见津庭叔的祷告。
“这个远之到底在想些什么?一个人去了挑什么帮,现在人在哪儿呢?你们也不跟着!”
“属下失责。”朵猫猫、阿土半跪下认错。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阿土,有消息了吗?”卓远之忽然甩下众多保镖,连阿猫也没带,独自消失。随即卓冠堂的信息网传来另一处黑帮被灭的消息,不用说也知道这件事跟远之脱不了干系。如今都过了这么久也没有他的行踪,到底在干吗?“英冠,你倒是说句话呀!”
“端了闯尾帮是他的能力,说明他已经可以独挡一面,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卓英冠依然喝着他的龙井,悠然自在的表情跟津庭的焦急形成鲜明对比。“你们都起来吧!”他有话要问,“最近有什么人跟远之说过什么奇怪的话吗?”
朵猫猫和阿土面面相觑,纷纷摇头,“属下不知。”
“我是说,”卓英冠意有所指,“幸之雾有没有对远之说过什么?”
朵猫猫一怔,不明白此刻堂主为什么会想起幸之雾,难道说少堂主因为一时好奇关注那个平凡的女生,堂主也开始拿她当个人物看待了吗?“其实少堂主平日里在学校跟幸之雾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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