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卦 第 38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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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想去,周天星还是决定给自己雇个背东西的苦力,于是就跟这老锁匠聊了一下,自称是一个人进山来旅游的,不过爱好一个人探险,对普通的旅游景点没什么兴趣,老锁匠一听就乐了,口沫横飞地介绍了一番地理人情,还跑回家把自己的儿子拉了过来,是一个身板壮实、长相憨厚的小伙子,名叫郝大柱。周天星也没太多时间耽误工夫,三言两语就雇下了郝大柱当向导。

    第126章 黑石峡

    初秋时节的江北山区,林深草密,漫山遍野一片苍翠,放眼皆绿。

    吭哧吭哧行走在齐膝高的长草中,周天星平生第一次感到后悔,从前没有好好锻炼身体,别说爬山了,就是这样在地势平坦的山谷中轻装前进,也是一件十分累人的事。

    然而,在得到那批药前,他不得不继续这段艰难旅程。如果等到那批药落到官方手里,再想偷就难如登天了。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坚持下去。

    和汗流浃背的周天星相比,走在前面的郝大柱显得格外轻松,虽然背着几十斤重的行囊,却是健步如飞,甚至还吹着口哨。

    这支由两人组成的“旅行团”是前天早上从天一观所在的市镇上启程的。为防不测,周天星出发前专门开车去了山脚附近的一座小城市,买了两台卫星电话,又采购了许多干粮、饮水、地图、睡袋之类的旅行必备品,还给自己买了运动服、登山鞋、墨镜等装备,打扮得如同普通游客,最后把车开回天一观,寄停在一个停车场,这才和郝大柱一起钻进了深山老林。

    和大多数旅游胜地一样,在这片古老的山脉中,人工开发的范围相当有限,绝大部分还是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自然没什么阳关大道可走,都是一些山民药农们走出来的羊肠小道。

    这一回,周天星算是真正体验到了什么叫“跋山涉水”。同时也第一次深切认识到,城市里的生活多么美好。

    进山两天两夜,没刷过牙。没换过内衣,更没洗过澡,而且由于流了特别多的汗,总觉得身上粘乎乎的,十分不舒服,至于吃饭睡觉,就更不适应了,饿了啃几口又冷又硬地面包。渴了喝几口矿泉水或者山泉,晚上睡觉时,只能找个避风的地方,钻进睡袋躺在旷野里,如果在正常情况下,他连续十几天不睡也没问题,但天天在大山深处钻来钻去,体力消耗巨大,精神上虽然不需要休息。但身体还是要好好舒展一下的。

    “嗨嗨嗨!柱子。停一下,我走不动了,歇一会

    周天星一屁股坐到草地上,有气无力地叫住跑得正欢的郝大柱,同时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扔到嘴里咀嚼起来。

    郝大柱是个十岁的小伙子,个子不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身板也不阔,但极是精悍,裸露的小臂上都是一条条微微隆起的腱子肉。一看就知道是长年累月锻炼的结果。

    他听到周天星地叫唤,就飞快地跑了回来,憨厚地道:“大哥,又走不动啦,那就歇一会儿吧,你等着,我去给你找点水来。”

    通过两天两夜相处。两人早就混熟了。郝大柱是个很老实的年轻人,周天星许诺给他三百块一天的向导费。这小子干起活来格外卖力,一路上既当向导又当苦力,服务十分周到,从不偷懒耍滑。当然,如果他不老实,周天星就不会雇他了。

    周天星道:“不用了,你也坐下休息一会儿,把地图拿出来。”

    郝大柱咧嘴笑道:“我还没乏呢,大哥,再加把劲,咱们天黑前翻过前面那道山梁,就是我二伯家了,到时候肯定好吃好喝好招待。”

    听到这话,周天星不由精神一振,然而等他把视线移到正前方那道高耸的山梁时,就只能露出无奈的苦笑了,接过郝大柱递过来的地图,摊在地面上,沉吟片刻,用手指点了一下纸面上某个部位,问道:“柱子,你二伯家离这个峡谷有多远?”

    郝大柱弯下腰,仔细端祥了一阵,摸着脑勺道:“这不是黑石峡嘛,大哥,你不会想去那儿玩吧?”

    周天星认真点头道:“我就是想去那附近转转,你知道怎么走吗?”

    郝大柱顿时色变,神色古怪地望着他,讶道:“大哥,你去那地方干吗?”

    周天星被他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疑惑地道:“怎么,那地方很难走?”

    郝大柱摇头道:“路倒不算难走,就是……大哥,你先得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那儿?”

    周天星疑云更甚,侧头想了想,随口胡诌道:“从前听一个朋友说过,那地方的景色挺不错,所以想去看看。”

    谁知郝大柱一听这话,立刻怔在当场,半晌,才艰难地咽了一下口水,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那朋友,是干什么的?”

    周天星这回真被他勾起了好奇心,忙追问详情。原来,郝大柱口中地黑石峡,竟是当地山民眼中地一块,平时根本没人敢往那地方跑,只因那地方的地形复杂无比,就算常年钻在深山里的猎人,也不敢去那里,因为只要一进入那片地域,十有会迷路,多半到死都转不出来。

    同一时刻,就在周天星置身的这片山谷另一侧,五架军用直升机正在低空编队飞行,其中有四架是满载兵员和装备的重型运输机,另外一架则是担任护航任务的武装直升机,瑶光上校就坐在这架直升机的副驾座上。

    不多时,嗡嗡轰鸣的机群飞到一块较为平坦地谷地上空,纷纷降下高度,悬停在距离地表十余米处。接着,从机舱腹部伸出一根根吊索,五十多名全副武装的军人沿吊索滑落,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瑶光上校是最后一个下机地,她是一个姿色不俗的女人,年纪在三十五岁上下,皮肤略黑,细腻光洁,脸型精美如同雕塑,只是嘴唇略显薄了点,这一点小小的瑕疵,就在她气质中平添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尤其那对不时闪过一丝寒芒的美眸。一望就知是个手握大权、心硬如铁地人物。

    她这时穿着一套略显宽大的迷彩作战服,却掩不住前凸后翘地动人曲线,身周几十名特种兵则以她为核心,自觉围成了一个警戒圈。事实上,这里五十多个军人,只是这次进山执行追捕行动地八支行动分队之一。

    一名上尉清点完人员和装备后,向她走来,立正报告道:“首长。一分队齐装满员,请指示。”

    瑶光却对他的报告声恍若未闻,静静地站在原地环目四顾,脸上一副若有所思地表情,只是没有人注意到,她挺直的鼻梁两侧,鼻翼正在有节律地翕动着。而她身前的那名上尉,则象是早就习惯了她地行事作风,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直视着她的眼神中。也丝毫没有掩藏对她的仰慕之色。

    良久,女上校终于发话了:“电脑。”

    上尉立刻露出喜色,飞快地从挎拎出一台战术笔记本电脑,啪一声掀开盖子,点亮屏幕,然后把电脑转了个向,平托着呈到女上校胸前。

    瑶光也不去接电脑,只伸出一只手。手指在键盘上轻巧的按下几个键,屏幕上立刻跳出一幅花花绿绿的地图,她凝目望了那地图片刻。终于发出了最新指示,断然道:“命令所有分队,向黑石峡方向搜索前进,四、五分队务必于今晚十二点前在座标XXX集结……”

    次日凌晨,天将破晓时分,瑶光上校率领的人马已经扩充到了近两百人。正是天地间最黑暗的时刻,这支装备精良的特种部队在夜色掩护下。悄无声息地摸进了黑石峡。

    然而。此时此刻,独立在一块岩石上的瑶光突然从心底升起丝丝莫明地寒意。她地脸有一大半罩在军盔前侧的红外夜视镜后。这可以让她清晰无误地看到一个个在她身边活动的人影,悉悉索索的脚步声由远而进。

    “报告,首长,好象情况有点不对。”有人站到她身前报告道。

    “讲。”

    “无线电通讯中断了。”

    那人的声音起先还勉强保持着镇定,到后来已有些微微颤抖:“不知道为什么,所有队员的联络器都收不到信号了,战术电脑也联不上网。”

    瑶光沉默足有一分钟,才轻声问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这里有某些物质会干扰无线电通信,另一种情况是,敌方对我进行电子干扰,前一种可能极大。”

    瑶光轻轻嗯了一声,忽道:“命令,全体队员原地待命。”

    “是。”

    那人在黑暗中向她敬了个军礼,悄然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瑶光依然一个人静静站在岩石上,不过,天已经亮了。

    展现在她眼前的,却是一幅无比诡谲的场景。

    四下望去,到处都是厚重如棉地浓雾,能见度只有可怜的数米方圆,稍远一点,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与此同时,就在这片峡谷一侧的高峰上,崖边地草丛中,老八举着望远镜向下观察,旁边还坐着正在大嚼火腿肠的老六,正是两个千年教的亡命之徒。

    看了许久,老八才放下望远镜,望着老六嘿嘿怪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教主他老人家真是神机妙算,二十年前就在这里布下了一道大阵,这回那个疯女人自身都难保了,还能追上我们?”

    老六的神情却不象他这么轻松,反而紧蹙着眉,不无担忧地道:“老八,你别高兴得太早了。就算我们能把这支部队全干掉,也只是暂时喘了口气。你想想,一百多号大兵突然和总部失去联系,人家接下来会有什么反应?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天上有飞机,地上有大炮,就算把这座山轰平了都没问题,我只担心,困住了这一拨,反而会引来更多部队。”

    老八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摇头叹道:“胳膊还是拧不过大腿啊,我们这回赔进去这么多兄弟,还没把东西带回去,唉!对了。老六,总部方面有什么最新指示?接应我们的人什么时候能到?”

    老六的眉头皱得更紧了,苦笑道:“我刚把孙长老发来地密语译出来,他说接应我们地人也被抓了,让我们先找个妥善的地方,把东西藏起来,隐姓埋名在国内呆一阵子,等风头过去了。再想法子把东西送出去。”

    接着叹了口气,又道:“这么沉地东西,我们也不可能一直背在身上,再说也太显眼了,我看这个地方倒挺适合藏东西的,你看呢?”

    老八想了想,也跟着叹了口气,垂头丧气地道:“就这么办吧,先把东西藏起来再说。我们赶紧出山。”

    两人商定后。就站起身来,向不远处一个隐蔽的山洞走去,地面上堆着散乱的杂草,还有一个黑黝黝的密码箱,两人对望一眼,同时点点头。当下,都从怀中摸出匕首,在洞中的一个角落上掘起土来。

    半小时后。两人都累得微微喘气,不过已在坚硬地地面上挖出了一块深达两米的大坑,然后把密码箱搬进坑中。填回土踩平了,又仔细整理一番地面,把挖过的地面弄得和洞中其他地方一模一样,又逐寸清理掉了所有人类曾经呆过的痕迹,两人这才同时松了一口气,相视一笑。

    同一时刻,正坐在郝大柱二伯家床上发呆的周天星。终于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两个邪教分子自以为把一切做得天衣无缝,又怎么逃得出他的神念监控。

    然而。下一刻,他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脸上,原因有点可笑,那个藏东西的山洞位置实在太变态了,处于一座十分陡峭地山峰上,对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地家伙来说,想要一个人爬上那么高的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且相当危险。

    周天星的一贯作风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置身险地,不到万不得已,重大机密绝不请人帮忙。然而这一回,他真的犯难了。

    要不要冒险爬上那座山,成了他目前最大的难题。

    “妈的,要是我自己有架直升机就好了,不对,就算有直升机,那么陡的山峰,直升机能停吗?除非学那些特种部队搞机降,可我到哪儿去找架军用直升机来啊,还得有一个合理地借口才行呢……”

    想了半天,周天星都没想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他现在能想到的帮手,只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林水瑶,可作为一个男人,绝没理由让自己老婆去冒险地道理,另一个是慕容飞,要是把那位大小姐请来,一定能轻松搞定,可事情都进行到这个地步了,再找个人过来见面分一半,怎么想都亏大了。

    一时间,周天星竟被这个看似不算问题的问题弄得踌躇无计,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才好。终于,他还是咬咬牙,决定一个人先去尝试一下,如果实在不行,再想别的办法也不迟。

    他现在置身之处,是一个深山里的小村落,有二三十户人家,基本上都以采药和狩猎为生,昨天和郝大柱一起,费尽千辛万苦才爬到这里,找到他二伯家宿下。村子里条件虽然简陋,但和前两天相比,已经不啻是人间天堂了。

    最关键的是,郝大柱的二伯待客很热情,昨晚请他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野味,还腾出一间厢房给他一个人睡,所以这一晚休息得不错。

    吃过早饭,周天星就向这家人借了一些攀爬工具,和郝大柱一起上路了,一开始他并没有说要去黑石峡,走出十几里路后,才向郝大柱透露了实情,郝大柱一听,当场就被吓得不轻,头摇得跟拨郎鼓似地,劝他打消这个念头。周天星无奈,最终想出了个折衷地主意,让郝大柱一直陪他到黑石峡附近,然后他一个人进去,费了好一番唇舌,郝大柱才勉强同意。其实,周天星并不需要郝大柱带路,才能进黑石峡,但从他二伯家去那里,少说也有两天一夜的山路要赶,所以没有这个苦力在身边还是不行。

    接下来地路途中,郝大柱一反常态,表现得非常沉默,周天星知道对方是不忍心自己去黑石峡冒险,不禁对他好感大增,心想,等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多给他一些钱,好好答谢一下这个心地纯朴的小伙子。

    这天两人一直闷头赶路,从清晨一直走到黄昏,相互间都没说过什么话,各怀心事。

    就在太阳快要落山时,却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几架军用直升机呼啸着从天边飞来,下饺子一样扔下一大堆战士,而带队的军官竟是周天星的一个老相识,高明堂。

    第127章 炮灰

    高明堂就是从前在大王乡和李彪搭档的教导员,有一段时间周天星经常去他的部队里练枪法,所以两人混得很熟。

    话说回来,这回失陷在黑石峡中的部队,就出自陈伟胜手下的A38旅,是被军情部门临时征用,出的任务。这支部队和总部失去联系后,就连军方高层也被惊动了,很快就向陈伟胜部发出指示,增调重兵进山支援,找寻瑶光的下落。于是,高明堂被派上了前线。

    周天星起初看到天边飞来的直升机群,原本没在意,只有贼才怕官兵,他现在的身份只是进山探幽访胜的“游客”,还没有机会做贼,所以看到谁都不用怕。

    郝大柱却是第一次看到直升机,一见到黑压压的机群,就兴奋地嚷了起来:“大哥,快看啊,好多飞机。”

    周天星正走得脚板生疼,没好气道:“有什么用,又不是来接我们的。”

    这时他们正走在一片地势开阔的山谷里,却听郝大柱又大惊小怪地叫了起来:“妈呀!这些飞机要下降了。”

    周天星忍不住回头一看,果然见到直升机群正在缓缓降低高度,而且正在离他们千米开外的一块平地上机降兵员,一个个矫健的身影从吊索上滑下,和下饺子差不多。

    周天星现在的目力,已经远超常人,一眼望去,竟然从中发现了好些熟面孔,包括高明堂在内,全都是大王乡的驻军。只是他要务在身,不想节外生枝,所以不打算跟高明堂打照面,当下拉了拉郝大柱的衣袖,掉头就走,不料却听到后面有人在喊话:“喂!老乡,请过来一下。向你们打听个事。”

    周天星心中苦笑。只得再次掉头,向那群军人走去。既然躲不过,就只能上前打个招呼了。

    周天星的人缘一向极好,从前去大王乡打枪的那段时间,不单只是和李彪、高明堂混得熟,和他们手下的官兵处得也相当不错,每回开车去时都会在后备箱里塞满好吃的。所以只要他那辆荣威开进军营,从军官到士兵个个都眉花眼笑。

    还没走近,就有个眼尖的士兵认出了他,惊喜地叫道:“这不是周天星嘛。”接着就忽啦啦围上来一堆人。七嘴八舌地问长问短。

    很自然的,在常人眼里,周天星突然出现在这种地方,是一件很蹊跷地事,少不得要费一番唇舌解释进山地目的,不过他知道这些军人有任务在身,不能多耽误工夫,故意把话说得又慢又罗嗦。果然,还没等他口沫横飞地解释完,高明堂就不耐烦了。忍不住打断道:“天星,你进山以后。有没有看到一支象我们这样的部队?或者有什么可疑的陌生人?”

    周天星侧头想了想,如实答道:“没有啊。”

    高明堂点点头,飞快地道:“那你玩得开心点,我们还要执行任务,先走一步了,回头找你喝酒啊。”然后一挥手,向众人喝道:“出发。”

    紧接着。周天星双肩上就不知挨了多少下熊掌。军人们表达友情的方式一般都很干脆,除非生死离别。告别时拍一下肩或者捏一下胳膊,转身而去就是。

    一个个身影如飞般擦肩而过,肩胛骨被一连几十个巴掌拍得隐隐生疼,望着这群军人渐去渐远的背影,周天星突然觉得胸口堵得厉害,象是塞进了千钧巨石。

    不论高明堂还是他的手下,对周天星来说,都是很普通地朋友,并没有多深的交情,可是,没有人比周天星更清楚,等待在他们前方的是什么命运。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十条年轻鲜活地生命也将步瑶光的后尘,陷入黑石峡的乱石阵中,到死都走不出来。而他,完全有能力改变这些人的命运。

    救人性命,自然是莫大功德。但修道人除非迫不得已,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主动救人的。道理很简单,救下一个人,就必须同时接下这人今后的因果。如果救下的是个普通人,就算他今后做些不大不小的坏事,和当初救人时获得的功德相比,总的来说还是赚地,可要是不小心救下一个大奸大恶之徒,后果就相当严重了,说不定救一百个人积下的功德都不够赔付给这家伙。

    因此,尤其在救人性命时,修道人一般都会相当慎重,同时救一大堆人,就更须慎之又慎了。

    正因如此,修道人在俗世中地表现,一般都很冷酷,就算站在河边看到有人落水,也不见得会伸出援手拉一把。

    这就是真实的修道界,见死不救,是修道人常干的事。

    对于瑶光的那些部队,周天星压根就没打算救,而且没有任何精神负担,毕竟对他来说,那只是些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但高明堂这批人就不同了,不论交情深浅,至少见面都会热情地打个招呼,握个手,有时还喝个酒,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着实有点于心不忍。

    呆望着他们的背影,周天星不知怎的想起了邱本初。

    突然间,他愤怒了,一遍遍在心底自问:“我他妈为什么要修道,他妈地修道到底为什么,为了长生?多么可笑地理由,长生真有那么好吗?冷酷得没有一点人性,这样的长生还有什么意思?”

    与此同时,一个不知在心底被压抑了多久、无比狂暴地念头,蓦地窜进脑海,在识海深处歇斯底里的狂叫道:“你已经对不起一个朋友了,还要对不起更多朋友吗?”

    就在这念头刚刚升起的刹那,他的双眼已变得一片赤红,发疯般向高明堂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然而,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经过两个多小时急行军,天色已是全黑,皎洁的月光下,高明堂的部队停在一个小山头上扎营休整,有的坐在地上吃罐头、压缩饼干之类的方便食品,有的抱着枪打盹。有地持枪放哨。不过几乎没有人说话,一切都在沉默中进行着,他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恢复体力,迎接下一轮地急行军。

    潜伏在一棵大树枝叉上的狙击手突然轻喝道:“10点钟方向有情况,两个奔跑中的人,暂时没有发现他们身上有武器,正向我方运动中。”

    高明堂神色一凛。风一般窜到那棵树下,举起吊在脖子上的红外望远镜,向左前方望去,仔细观察了一阵。忽然失声惊呼:“那不是周天星吗?快,派两个人下去接应一下。”

    几分钟后,两个健步如飞的战士抬着周天星回来了,后面还跟着差点跑断气的郝大柱。

    不错,周天星是被人抬上来的,他已经跑脱了力,修道人虽有真元护体,毕竟他地真实体力远远比不了这些特种战士,象这种平时很少锻炼身体的家伙,跟着急行军的特种部队跑。只凭着体内真元硬撑,没晕过去就算他道心强悍了。

    这一回。就连一直对这个身娇体贵的城里人暗暗鄙视地郝大柱,也服气了,两个多小时的狂奔中,周天星没有停下来喘过一次气,居然还跑得比他快。虽然最终还是周天星先倒下,但郝大柱心知肚明,若论“真实体力”。周天星还是略胜他一筹。

    周天星身体跑垮了。意识却相当清醒,一见到高明堂就道:“真……真好。你……你们还没进去。”

    高明堂被他弄得一头雾水,虽然满腹疑问,但乍看到他青得不成人样的脸色,还是暂时压下好奇心,迅速从身上解下水壶,拔开塞子凑到他唇边,很小心地喂他喝了几口,又取出一粒红色药丸塞进他口中,这是专为特种部队执行任务时配发的一种营养药丸,功能迅速回复体力。

    一直等到他脸上稍见血色,气也没喘得那么急了,高明堂这才问道:“天星,到底是怎么回事?”

    修道人的体质毕竟有别于常人,尤其身体恢复速度,比常人快了不止十倍,周天星这辈子从来没这样透支过体力,索性赖在地上犒劳一下自己,笑道:“你们没进黑石峡就好,那地方古怪得很,我有一个朋友以前进去过,在里面转了几天几夜都没出来,差点就死在里面了。你们当时走得急,我都忘了提醒你们了,什么地方都能去,千万别去那地方。”

    高明堂的眼眶红了,不止是他,在场所有人,都和他一样。

    沉默一刻后,高明堂声音微带哽咽,沙哑道:“你就是为了这个,就跟着我们跑了几个小时?”

    周天星苦笑道:“我也不想啊,可你们走了以后,我越想越害怕,这里离黑石峡不远,我真怕你们一不小心就陷进去了。”

    “我X!”

    高明堂突然发飙,面红脖子粗地怒道:“你这个混蛋,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天天跑五公里越野都不带喘气的,象你这种没受过专业训练的,妈的!你找死啊。”

    “就是,***,你小子找死啊。”

    “真他妈地是个白痴。”

    “笨蛋!”……

    流血不流泪,是军人的本色,可军人也是人,也需要发泄感情地通道,于是,周天星就成了这群军人的众矢之的,纷纷对他怒目相向,厉声斥责,其中一个箭步窜到他身边,弯下腰在他腿上各处一阵掐拿,弄得他又酸又痛,忍不住哼出声来,那人却冷冷喝道:“老实点,疼也给老子忍着,哼!要不给你推拿一下,你这两条腿以后就废了。”

    “大家静一静。”

    高明堂突然提声道:“我们时间不多,不要吵,让我问他几个问题。”

    场面顿时又静了下来,高明堂一眨不眨地望着周天星的眼睛,表情凝重地道:“天星,实话跟你说,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要去黑石峡附近,搜寻一支和总部失去联系的部队。你既然了解那里的情况,就把你知道地都告诉我们吧。”

    周天星沉默片刻,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们,我这次也是想去黑石峡。嗯。以前我从来没跟你们说过。我有个业余爱好就是搜集矿石,对地质学也很感兴趣,所以认识一些搞地质研究地朋友,上回我有一个朋友勘探回来,就告诉了我黑石峡的事,我听了以后觉得里面有很多古怪,所以动了心思。这不,就想到实地来看看,研究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高明堂目光一闪,马上追问道:“究竟什么地方古怪?”

    周天星摇头道:“具体地我也不太清楚。我那个朋友说,那地方很容易会让人产生幻觉,有点类似于海市蜃楼,而且,在里面连卫星电话都打不通,据我分析,有可能是因为那地方有一些干扰人类脑电波或者电子信号地物质,也许是什么磁场也说不定,就象传说中地百慕大一样,许多飞机轮船经过那里就会神秘失踪。”

    一番话说得人人心头生寒。这倒不是周天星夸大其辞,真实的情况是。世上的确存在这一类的物质,修道人所谓的“阵”,有许多就是利用这些天然形成的物质或者地理环境,通过某些不为人知的原理,布设出地。

    这道理说穿了很简单,但普通人做不到,还是因为修道人拥有超常的异能。对物质世界的认知比常人更深刻。更细微,更直接。同时寿命也更长,才能在漫长的岁月中研究出常人匪夷所思地东西。

    其实,所谓“阵”,并不象某些小说中写得那样,每个门派都有标志性的特定阵法,一摆出来就妙用无穷。修道人布阵,大多情况下并无定势,只要掌握一定原理,就可以因时、因地、因人制宜,随心布阵,并没有太多规范,也懒得去起那些花里胡哨的名字,什么诛仙阵、天罡北斗阵之类的名词,一般都是小说家为写作方便起的。

    事实上,“阵”只是修道过程中一个可有可无的辅助手段,和道行、道心、真元没有任何关系。打个比方说,如果有个会阵法的修道人肯手把手教普通人布一个阵,也是可以的,因为布阵的过程完全是借用自然之力。

    天机宗历史上赫赫有名的一代宗主诸葛亮,就是个布阵地大行家,如八阵图就是由他亲创,只可惜武候晚年中了心魔,而他的亲传弟子姜维,后来也是因心魔而死,临死前只来得及传下道统,却没把武候一生研习阵法地精要传于后世。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天机宗的阵法从三国时代就失传了,而历代宗主又懒得费心思去研究这种“雕虫小技”,周天星现在大概也能象孔明一样,动不动就给人布个阵,把人家忽悠得晕头转向。

    据周天星观察,布在黑石峡中的那个阵,其实是天然形成的,纯属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为,根本就不是那两个邪教妖人吹嘘的,什么李教主二十年前就布下了这道大阵,想必是李元基早年偶尔途经该地,看出了其中的玄妙,因此记在心中,然后贪天之功向信徒们吹嘘。而李元基本人,也绝不可能是个修道人,否则象他这样作恶多端,早就道心崩溃了,充其量不过是个懂点阵法地普通人,所以周天星对所谓地千年教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言归正传,高明堂被周天星一阵忽悠,心中也打起了鼓,只要是正常人类,不管神经多大条,面对茫不可测的危险时,说不怕一定是骗人地。

    这时郝大柱终于喘匀了气,也在旁唠叨起来,他是本地山民,说话又憨直,反倒比周天星更有可信度,在他口中的黑石峡,凶险得如同人间地狱。

    高明堂的眉头渐渐皱成“川”字,沉吟道:“既然那个黑石峡这么邪门,我们要找的那支部队又是在那附近失踪的,看来十有**是困在里面出不来了。”又转头喝道:“通讯员,马上把这个情况向前指汇报。”

    约莫过了十来分钟,一个通讯兵跑过来报告道:“前指最新指示,命令我部进入黑石峡侦察。”

    周天星听到这话,差点气得当场吐血,他拼了小命赶过来,无非就是为了劝高明堂不要进黑石峡,才对他大加恐吓,本以为只要让对方心生怯意,不敢进去,也就不用他救了,这样也不算惹上因果。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个想法是多么幼稚,多么天真,他的良苦用心,到头来只换来一纸冷酷无情的命令。

    轻轻叹了口气,在心底苦笑:“在上位者眼中,军人,也许就是用来当炮灰的吧。”

    第128章 相信科学

    从周天星追上高明堂的部队开始,他就不用自己走路了,而是躺在一副担架上,由两个战士抬着走。

    这待遇倒是他始料未及的,和前几天相比,躺在晃悠悠的担架上,既不用费力气走路,又时不时有人过来奉上食物水壶,不啻是天堂般的享受。

    经过一夜长途行军,天明时分,部队终于抵达黑石峡外围的一道山口,高明堂下令原地休整,安排好哨位后,小跑来到周天星担架前,还没走近,远远地就看到他已经站了起来,两眼直勾勾盯着山口方向,眉头紧蹙,怔怔出神。

    此刻的周天星,心中正掀起滔天巨澜。

    识海深处,一幕幕支离破碎的影像纷至沓来,震人魂魄。

    时间仿佛回溯到半个多世纪前,面目惨厉、身穿土黄色军服的日本军人们,密密麻麻,几乎填满了整个峡谷,雪亮的武士刀在阳光下闪烁着森森寒芒。一排排军人反握刀柄,整齐地跪在地上,切向自己的小腹。

    “天皇万岁!”

    一声声凄厉的哀嚎汇集成无数怨魂,前一排的刚刚完成切腹,就有人立刻从后补充上来,拔出鲜血淋漓的长刀,毫不犹豫地下跪,切腹。

    这座峡谷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怨气冲天。

    “禽兽!”

    这是周天星脑中唯一剩下的念头,他现在看到的,并不是卦象,而是怨念,数千个当年的日本皇军垂死前的怨念,全部集中在他面前的这道峡谷中。即便道心强悍如他,在承受这股庞大无匹的怨气冲击时,也感到脑中阵阵眩晕。胸闷难当,几乎站立不稳。

    修道人灵觉超强,固然是件好事,但有时也是很痛苦的,比如那些情感丰富地人,看到落叶都会掉泪。而周天星现在就处于这种尴尬状态,扑面而来的狂野怨念,压迫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反观身边的职业军人们,却个个神色如常。

    心中苦笑,同时默运玄功,首次动用师门秘传“清心诀”,抗击怨念。“清心诀”是天机宗一项独门秘术,主要用于宁定道心,专克外物侵扰,只是这门法术颇费功德,一般情况下,周天星是舍不得用的。这回用上,实出无奈,修道人不是神仙,要一个人对抗几千人的怨念,不付出点代价是不可能的。

    这里需要着重说明一下,所谓怨念。实质上也是一种精神力凝聚体,其实是负面信息的载体。“怨念”这个词听上去有点碜人,不过也不必把它想象得太恐怖,有人的地方就有怨念。爱恨嗔怨痴、恨离别、求不得,任何一种情感都可能产生怨念,而怨念地本质既然是精神力。就很自然地可以影响人类的脑波(这个词用得并不准确,意会即可),生活中有许多“撞鬼”的故事,就是这个原因,从某种意义上说,人脑就象一台收音机,怨念则象非法电台。无意中调到这个频道。就看到“鬼”了,区别只在于。精神越敏感的人,越容易“见鬼”。

    世上有很多事,只要揭下那层神秘的伪装,就没什么可怕的,但如果因此心生恐惧,对那些所谓的“神明”顶礼膜拜,这类人就是俗称的“愚夫愚妇”。

    言归正传,消除怨念,自然是莫大功德,方法有很多种,在此不一一列举,而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只有一种,就是时间。

    任何物质都不是永恒不灭的,精神体也一样,随着时间推移,会渐渐分解、消散,不过还是有一些特殊地方法,可以使怨念非但不消散,反而聚拢在一起,还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强,为祸人间。这类阴损至极的法门也有很多,统称为邪术,而日本国历史悠久的“神道”,就是其中之一。

    关于日本神道,周天星也略知一二,江玉郎早年游历世界各地,就曾驻留过日本,对此有所了解,从本质上说,日本神道以及所谓的武士道,是一种宗教式的精神麻醉剂,和一般地宗教相比,还要更残忍、更血腥。如周天星现在所面对的,就是半世纪前日军侵华时,一些神官在中国内地布下的“聚怨池”,这个名词是自动跃入周天星识海的。只是,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会有几千个日本兵在这里集体自杀。

    不过有一点是无比确定地,这个鬼东西必须毁掉。

    “天星,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没休息好?”

    高明堂一看到周天星的脸色,就一把掐住他胳膊,关切地问道。

    周天星直视着他,挤出一丝强笑,道:“没事,我只想讨个任务,我想一个人先进去看看。”

    高明堂地脸沉了下来,断然道:“这怎么行,有我们这么多当兵的在,怎么能让你一个老百姓进去冒险?这不是打我们的脸?”

    周天星指指谷口,冷笑着反问:“你们要找的那支部队一定在里面,你认为,他们出不来,你们就能出得来?”

    高明堂眼睛一瞪,提高音量道:“废话,要是连我们都出不来,你就能出来?给我老实点呆在这儿休息。”接着回头喝道:“是**员的,到我这里集合。”

    两人的争论声早就引起了周围官兵的注意,高明堂一嗓子吆喝完,立刻跑出十几个人,其中绝大部分是军官,只有两三个士兵,自觉在他面前列队报数。

    高明堂扔下周天星,威风凛凛地对着他们朗声道:“作一个简短地战前动员,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员更要作出表率,前面,是黑石峡,里面很可能有几百个我们地战友,他们已经被困了一天一夜,我们这支敢死队的任务。就是进去把他们救出来,怕死地现在就给我**。”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十几名官兵发出整齐划一的吼声,响彻山间。

    “好,下面是半小时准备时间,制定行动计划,写遗书,原地解散。”

    “杀!”

    官兵们再次爆发出整齐响亮的吼声。

    “啪啪啪!”

    周天星轻轻鼓起掌来。语气轻蔑地道:“好勇敢的匹夫,一群只知道逞血气之勇的笨蛋,有勇无谋,连我都替你们汗颜,不过这样地军队开到战场上,倒是最理想的炮灰材料。”

    这番极尽刻薄挖苦的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变色,人人对他怒目相向,周天星恍若不见,视线缓缓转向高明堂。继续冷笑:“写遗书?我X!这样的指挥官可真够窝囊的,动不动就让手下写遗书,你还神气个逑啊,高明堂,我问你,军人的天职是服从。那军官的天职是什么?大概你从来都没想过吧,不要紧,我告诉你,军官的天职就是。绝不能容忍任何一个战士,去作无谓地牺牲。”

    刹那间,高明堂全身血液都涌到了脸上。气得浑身发抖,戟指周天星,暴喝道:“周天星,你他妈算老几,你当过一天兵没,我不会带兵,你带一回试试。你就能把他们全都活着带回来?”

    面对怒不可遏的高明堂。周天星依然冷若冰霜,寒声道:“不如我们打个赌。我也不用带兵,现在就一个人进去转一圈,我如果能活着出来,你就给我取消这个狗屁不通的敢死队。”

    空气在刹那间凝固了,所有目光都紧紧聚焦在一个人身上,一个不怒而威、充满自信的年青人。这一刻,他瘦削的身板不再单薄,反而高大无比。

    半小时后,黑石峡口,山风猎猎,一个肩挎旅行包的青年,慢悠悠向谷中行去,在他身后,数十名官兵排成两列。

    “敬礼!”

    高明堂在发出最后一道命令时,双目中早已盈满了泪光。与此同时,刷一声,整齐划一的胳膊举起。

    这场面,周天星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经历,被一大群一拳就能打断他几根肋骨的军人敬若天人,感觉还是相当爽的,想必当年霍元甲一拳捶死俄国大力士的时候,享受地也是这种待遇吧。

    只是没有人能从背后看到,他是闭着眼睛走进去的。

    所谓英雄,就是在最艰难、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的那个人。大奸似忠,大巧不工,正是周天星此刻的真实写照。

    不过他现在还没空沾沾自喜,黑石峡里的这道大阵,并不是那么容易破地。

    进入峡谷后,他并没有往里面深入,而是找了一块空地坐下,背靠着一块大石头,开始用神念在谷中逐寸搜寻起来。

    周天星从来没学过阵法,但他?(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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