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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而且很可能被激发得更加敏锐,对于赌蛇,侨顿早已在心中暗生惧意,现在的赌蛇,是侨顿万万不想靠近的。
他弯下腰去,伸手想要去扶起吉尔森二世,可就在这一瞬间,一把袖剑,由他的颈后刺入,从咽喉探出,剑尖几乎都快要触到前方吉尔森二世的眼球了。侨顿的血顺着剑上的血槽,滴落在了伯爵的脸颊上,让他明白了,自己并未脱离地狱,而是坠入了最底层。
赌蛇在这位尚未断气的对手耳边说道:“如果你不明白的话,我可以解释一下,上来前我已经服了大剂量的镇静剂,刚刚刺你那一剑,也是放慢了动作的,故意让你有机会接触我。
因此,你才会对我最快的速度估计不足,对我发疯的戏码也深信不疑,最终做出背对着一个手持武器的刺客,放松警惕的愚蠢行径。”
他抽出了袖剑,血溅了吉尔森二世一身,侨顿喉咙里咯咯作响,可说不出话,赌蛇又在他的后心补了一剑,直到对方断气,才把尸体甩到一旁。
吉尔森二世面如死灰,他就像只待宰的羔羊,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地面对着一头饿狼,不,是一个魔鬼。
“我的老师曾教导我,如果你有什么话要对猎物说,也等割了对方的喉咙再开始讲,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做的。”赌蛇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身去,走向了先前扔在地上的那捆麻绳。
“但我要为你破一次例,伯爵先生。”赌蛇拾起了绳子:“因为七年前,你已经让我破例了,我要杀的人,从来都是会死的。但你,竟侥幸活了下来。”他一步步『逼』近着:“好在如今,我还有机会补救,了结这桩早就该结束的事。”
“你……”吉尔森二世只出口一个字,就被赌蛇打断了。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那种表情我曾经看过一次了,如果我是那种可以用钱收买的人,七年前我就已经被你收买了。”赌蛇蹲下,视线与吉尔森二世持平:“你和我,不是钱的事儿,得靠命才能解决。”
“为什么……你应该早就不是阡冥的刺客了……你放过我!我承认追杀你是我犯了个错误,你应该可以理解,我发誓今后……”吉尔森二世又一次被打断了。
“我当然理解你。”赌蛇从身上拿出了一本书来,那是本黑『色』书皮,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的书,“我了解你的程度,远远超过你的想象。”他说着就用一个火机点燃了那本书,并随手扔到一旁,“如果这世界上还有人能从你身上找出一星半点值得怜悯的品质,或是值得救赎的价值,那个人一定是我。”
赌蛇的眼神和语气越来越冷:“有这么一个故事,七年前的某一天,有近千人围住吉尔森伯爵府抗议,他们只是一般的民众,因为对分商令忍无可忍,却又无法改变政策,所以只能聚在一起,举着牌子,喊喊口号,顺便诅咒伯爵的全家不得好死。”赌蛇说道:“于是,他们中有许多人被逮捕了。不是被警察抓去,而是被你,一个贵族的私人武装所逮捕。
那天被抓的人大约在一百左右,后来他们无一例外地人间蒸发了,让双鹰郡笼罩在一片恐怖的阴影中,敢于反抗的声音瞬间消失了大半。
那些人的去向,阡冥自然是知道的,他们最后无一例外地死了,被你秘密处刑以泄愤,而且被冠上的竟然是叛国罪,真可笑……
当时的总督作为你的党羽,对那些死者根本就不闻不问,他默许、甚至是帮助掩盖了这种肆无忌惮的屠杀。
也正是这次事件,才直接导致了十二月时我们的那次行动。”
吉尔森二世回忆起那时的事情,神『色』数遍,接着道:“你是想为那些人报仇吗?他们跟你有什么关系!一帮贱民罢了!难道就为了这种理由我必须去死吗?!”他歇斯底里地喊着,在他看来,自己的『性』命确实要比平民金贵得多。事实上,许多平民的价值观和他其实是一致的,这是一个没有什么正义公理可言的时代,衡量一个人的价值,早已不是什么道德品格,而是金钱和地位。
赌蛇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接着道:“我的导师,阡冥伟大的大师,乔万尼·彼得拉赫,他虽然不是什么高位的能力者,却是我们每个兄弟都尊敬的长辈,他传授我们刺客的精神和技术,教导我们为了公正与光明去背负杀戮与黑暗,在我们灵魂中刻下阡冥的烙印。
就是这样一个人,就是在那年,当组织的领导者认定任务不可能完成时,老师毅然决定独自前往去营救那一百人。”赌蛇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呼吸:“他已年过六旬,技术和意志终究会败在岁月面前,身体的衰老、多年伤痛的累积击败了他,营救失败,他被捕了。”
吉尔森二世的眼中闪过了什么,他似乎想起来了,想起了对自己非常不利的回忆。
“你们拷问他,折磨他,却问不出一个字,所以,最终他还是难逃一死。但可能是你心血来『潮』吧,你选择了绞刑,事后还将他的尸体挂在了自家的院子里示众。”
吉尔森二世已经不敢再去直视赌蛇的眼睛,而对方的阐述仍然在继续:“你不该这样做的,你扼杀反对的你的平民,蔑视他们的生命,这已不可原谅,但你绞死一个刺客,是对他的侮辱,你践踏了老师的荣耀。
要知道,绞索,是给罪人准备的。”
这句话说出的那一刻,一条麻绳套在了伯爵的脖子上。
吉尔森二世终于明白了,是什么促成了多年前那个血腥的夜晚,又是什么,让赌蛇这样有万般手段可以取人『性』命的杀戮机器,选择用绳子将自己吊在钟楼外面。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也许大多数情况下确实如此,但有时,这世上,真的会有报应。
酒店门前的广场上,已经停满了警车,从楼顶望下去,可以看到被疏散的客人,酒店工作人员,路人,还有大量的警员。
这时,酒店楼顶忽然亮起一道光束,一枚红『色』的信号弹像烟花般点亮了一片天空。
所有人都抬头仰望,却见一个身前尽是鲜血的男子从楼顶被扔了出来,他的脖子被粗麻绳勒住,如同接受绞刑般,悬挂在了几十层楼的外面。
那尸体在高空随风而摆,面目狰狞惊恐,死不瞑目。那张脸,正在诉说一个可怖而冗长的故事,一个长达七年的,关于复仇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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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Mirrorface
4月9日,双鹰郡某处。
黑土坡,孤坟前。夕阳斜,雁归鸿。
赌蛇来到师父的墓前时,那里已然站了一个人。看那身形轮廓,高大矫健,应是个壮年男子,他身着一袭黑『色』斗篷,领后的罩帽裹在头上,神神秘秘的模样,活像个十九世纪的炼金术士。
那人没有带来鲜花,而是带了一瓶烈酒,那是彼得拉赫生前最喜欢的酒。此刻,地上的酒瓶已经空了,墓碑却是湿了大半。
据我估计,他是极富浪漫主义『色』彩地将酒倒在了墓碑上,不过也不能排除他『尿』急的可能。
好吧,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言归正传。
面对陌生人,赌蛇不会轻易放松警惕,他放慢脚步,缓缓靠近,心中还不能排除对方会突然出手偷袭自己的可能。
“你是他的弟子吧。”那男子忽然开口了,他没有回头,声音十分沙哑,还有一种类似从罐子里发声那样沉闷的感觉。
赌蛇不再向前走,停留在对方身后两米不到的距离,回道:“您是家师的朋友?”
“总角之交。”他停顿了一下:“不过自他加入阡冥那天起,我们便不再有联系了,几十年过去,再次听说他的消息时,故人已逝,尸骨早寒,我却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所以,我觉得我们只是故人,称不上朋友了。”
“难得您还记得家师最喜欢的酒。”赌蛇道。
“哼……一座空坟罢了,我想阡冥早已将尸体另行处理。况且,就算那老鬼真的躺在底下,也是尝不到这酒的滋味了。”他哀叹一声:“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你们这些喊着‘人随身死,精神永存’的所谓刺客,最后又有几个能摆脱此番命运。”
赌蛇无言以对,报仇以后,他也确实在思考类似的问题,像自己这样的人,今后究竟该何去何从:“既然您不信祭奠这套,又何须来此见这故人。”
那男子转过身来,他的黑『色』斗篷将全身遮得密不透风,唯一可见的,就是罩帽下的那三分之二张脸,但那里没有人的脸,只有一张亮银『色』的镜子面具。
面具的表面弧线平滑,呈半圆形微向外凸,因此看不出人脸的轮廓,也不『露』一点儿皮肤在外,至于下巴以下的部分,都被遮挡在高立的衣领后而不得见。
“我是来见你的,赌蛇。”镜脸说道。
“不知前辈有何赐教。”赌蛇对他的称呼变了,因为基本上只要是个人,在见到了这种惊悚造型以后都会认定对方不是一般人。
“我并非什么刺客,前辈二字当不起,至于父母给的名字,像你我这种人,自然也早已舍弃。你可以直接叫我镜脸,也不必用把‘您’挂在嘴边,虚长些年岁,不值得当做资本。”镜脸说着,从黑斗篷中伸出一只手来,他里面也是漆黑的服装,手上还戴着皮革质地的黑『色』长手套,“你先看一下这段录像。”
赌蛇接过对方手上的便携式播放器,将信将疑地点击了播放,屏幕上显现出的景象,是一个狭小的房间,镜头的位置在天花板的角落,屋子正中有张桌子,一侧坐着两名穿着hl制式军服的军官,另一边,是一个熟悉的身影,赌蛇很快就想起了这人是谁,他抬头看了镜脸一眼:“这是什么时候的录像?”
镜脸道:“银行劫案发生的当天夜里,你还在回家的路上,这名幸存下来的劫匪,就被枫叶郡的hl总部从温尼伯的小警局里秘密提走了,之后所有关于这个人的消息,在对外公布时,也多半都经过官方的‘修改’。”
播放器中那名匪徒的喊叫将赌蛇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
“你们要相信我!我不是主犯!我是被人胁迫的!这是交易!你们明白了吗?!”
那两名军官表现的十分严肃:“我们问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少说其他的废话。”
“你们为什么不明白?!我是被『逼』的!我必须抢五十万现金!然后送到指定的地方去!我必须成功!几个小时前我就该完成任务的!你们为什么不听我说!求求你们!快放了我!”他被拷在椅子上,椅子是固定在地面上的。
只见那劫匪发疯似得奋力挣扎、咆哮。纵然手腕上被手铐勒出了血痕,他也毫不在乎。白天时被赌蛇轰掉的右腿虽然已经过hl的特殊医疗处理,但此刻纱布下又渗出了大量血迹,桌下的地面都湿了一片。
那两名军官似乎失去了耐心,对着通讯器低声说了几句,之后就有几个人进来,给那名劫匪注『射』了麻醉剂,往外拖出去,录像也到此处中断了。
赌蛇将播放器递还给镜脸,问道:“这段录像你是怎么弄到的?”
“这是一段无用的录像,一段被删除掉的垃圾数据,所以我才能弄到。”镜脸解释道:“hl的系统很难攻破,全世界能黑进hl那个级别网络的人不超过十个,当然,我不在其列,但是……我知道他们系统中的一个漏洞,每一条被他们删除的记录,都会在bios上留下一个短暂的残影,只要快的话,就可以在信息彻底消失前提取出来。”
赌蛇道:“那么,你又为什么会正巧偷到那段信息?你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视着hl的枫叶郡总部?还有,hl怎么会对这种银行劫案感兴趣,如果是为了我的原因,那与其审问那个劫匪,不如先把我抓住更实际。”
一声冷笑后,镜脸回道:“他们会这么快地行动,是因为那个劫匪供出了一个名字。”
赌蛇想着这段录像的内容,接道:“你是指,他口中的那个主犯?”
镜脸道:“对,任何案件,一旦与那个名字扯上关系,立即就不归一般警察管辖了。案件会直接提升到hl的最高危险级别。恕我直言,以你的实力而言,你觉得自己的危险等级是多少?二?或是三?哼……那还远不足以让hl的地方总部兴师动众,大动干戈。”
赌蛇道:“你难道想说,指示那名劫匪抢银行的人,是钢铁戒律那个狂级的大团长兼教皇?”他也只是随口反问而已,据他所知,全世界能达到危险等级五的人也没几个。
镜脸却只是冷冷回道:“你觉得第五级就是最危险的等级了吗?”
这句话不像是在开玩笑,所以赌蛇也没笑,他已经在做心理准备了,因为他觉得即将听到的话,将会颠覆自己的世界观。
但镜脸没有说出那个最高级别的称谓,而是转而说道:“那个级别的名单中,只存在一个人。我会以今天这样的样貌示人,也是拜他所赐。所以,一旦得到和那个人有关的风声,不仅是hl,我自然也会密切留意,这就是为什么,我会弄到这段影像。”
镜脸停顿了几秒,接着道:“起初我不太清楚,甚至不能确定,这件事是否真的与‘那个人’有关。如果是他在背后搞鬼,那事情就绝没有完,银行抢劫一定只是个开始,为了接下来的事情能够按照他的意志发展而制造的契机。
然后,一些不太寻常的人来到了温尼伯,我的注意力也渐渐被引到了你的身上,后来你一路杀伐,直到五天前干掉吉尔森二世的那刻,我明白了,‘那个人’一手导演的银行劫案,就是为了揭穿你的身份,‘引导’你去复仇,重出江湖。”
赌蛇道:“你究竟在说谁?”
“你有没有听过一个名字,叫天一。”
镜脸的这句话,让赌蛇瞠目结舌,但记忆中那些令人无法解释的碎片,似乎在这一刻,以一种匪夷所思,却又合乎逻辑的姿态衔接在了一起,成为了一条完整的锁链。
赌蛇回忆着……汤姆·斯托尔每个月都会在同一天去银行,3月10日那天他从公司下班的时间,和开车路过银行的时刻,都是可以计算到得,对!通过心之书!任何一个路人都能精确掌握自己的行踪。因为有了银行的劫案,才会令这个一贯低调的男人登上新闻的头版,才会有仇家寻上门来,才会有他之后一连串的复仇之行。
念及此处,赌蛇又不禁怀疑,即便自己登上了部分媒体的新闻,难道吉尔森二世就那么巧正好看到相关的报导吗?莫非……他随即也冷笑起来,想来,以那个“天一”的能耐,设法不留痕迹地使吉尔森二世看到报导,不会是什么难事。
镜脸见赌蛇这喜怒不流于表面之人,也是神『色』数变,想来他是明白了,于是又开口道:“这一个月来,你干得都不错,又是故人的弟子,我觉得可以信任你。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天一,为了复仇……”
他脸上的镜子,映衬出了赌蛇的脸,那张脸,又恢复了冷酷和平静,“……你想一起去见见他吗?”
赌蛇几乎没有想就答道:“求之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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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茶仙
坐在岛木的车里,由偏僻的田园驶向繁华的城市。周遭的高楼越发稠密,街上也越来越拥挤,月光又一次被云遮挡,取而代之的是现代化都市中的灯火通明。这种感觉,究竟是亲切还是厌恶呢……
这趟车程确实够长的,让我获得了不少时间来思考,大多数情况下我更愿意放空自己的思绪,但我的大脑却总是闲不下来。琐碎的线索、片段,在脑海中自行拼凑,梳理,直至完整,毫无瑕疵。就算不刻意去想,也能明白别人花了心血研究才能领悟的事情。
或许这就是天赋吧,人们梦寐以求之物,对我来说,却更像是与生俱来的诅咒。
自懂事起,我就知道,自己和别的皇子不同,显然我的血统一度受到了父皇的质疑,母亲也因此倍受冷落。
不过后来,约六岁时,我的血统问题终究是得到了验证,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复杂的医学检验,但事情发生在王族身上,就成了敏感的政治问题,一拖再拖。
检验的最终结果,我的头发之所以是蓝『色』,并不是因为母亲有不忠之举,而是基因变异,也就是所谓的变种人。
我当时觉得,得知这消息的父皇是喜忧参半的,虽然那年我尚不足七岁,但据我观察,这个结论并没有错。
母亲与其他皇妃、还有皇后,从来都是格格不入的,她的背后没有庞大的家族撑腰,在我出生以前,她在世上甚至连一个血亲都没有。平民出身的女子,在深宫中无依无靠,苦楚自知。本以为诞下一子后,可以得到父皇更多的关注和别人一定的尊重,没想到这又是一个噩梦的开始,在不断遭遇质疑和污蔑的那些年里,如果没有我的存在,母亲可能已经选择了死。
我站在父皇的立场上思考,换做我,可能更愿意得到一个坏消息吧。假如我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处死我们母子,一劳永逸地解决许多问题。
但我的血统得到证实以后,父皇反而会为难,因为他亏欠了我的母亲,他心中有愧。更因为我的天赋,使我很可能比他其他的儿子,也就是我的兄弟们更加出『色』。
作为一个没有丝毫政治资本,从出生起便被称为野种的皇子,才能,反而是对自身的威胁。
我不知道母亲具体是怎么想的,但在我的血统被验证后不久,她就服毒『自杀』了,也许她是爱着父皇的,知道自己的死可以为那个男人分忧,这也是她唯一能做的事情;又或许,她认为我已经安全了,没有人再敢对我说三道四,也没有人敢加害一个货真价实的皇子。
走出悲痛并没有花去我太多时日,或许是我的那种“聪明”,使自己知道怎样去有效地调整情绪。
当其他皇子万般无奈地开始接受启蒙教育的时候,我日以继夜地学习所有可学的知识,钻研自己的超能力,将所有的精力和注意力都放在这两件事上,借以忘记丧母的悲痛。
十二岁那年,我离开了皇宫,加入了highestlaws,举朝震惊。但父皇很支持我,他明白,留在天都,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地。像我这样的人,远远离开,才能让我的兄弟们感受不到威胁,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当初我只是想找一个地方来施展自己的才能,但后来的发展,却出乎了我的意料。
这世上的恶徒很多,其中的聪明人却很少,别人看来错综复杂的事件,在我看来却是一目了然,渐渐的,我在hl中拥有了一定的声望,人们不再认为我是个需要同行保护的,来组织里玩票的皇子。上层开始重视我的意见,对我委以重任,将我从虚职调到了办实事的职位。
也许,这种“被人需要”的感觉才是我离开天都时要寻找的东西。
转眼十多年过去了,岁月对我格外的宽容,我的衰老速度也比一般人要慢,现在看上去还像个刚上高中的学生。我自己大致推测过,假如我能寿终正寝,那时的年纪可能会超过二百四十岁,也不知那时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现在熟识的朋友都不再称我为克劳泽·维特斯托克殿下,他们都叫我茶仙,那是我参与过的某次行动的代号,不知何时就被他们拿来用了,可能也是因为,茶是我唯一在人前表现过的嗜好吧。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是令我耿耿于怀的,那就是至今都没能逮捕天一,我甚至都没当面见过他。
第一次看到他犯下的罪案,是在五年前,我第一次体会到了恐怖。那并不是一种对于有形之物的惧怕,有形之物并不可怕,最多摧毁你的肉体,就如同他犯案后留下的那些结果,在一般警方看来也不过如此。但假如他们看到得和我一样多,假如他们能发现那些线索被连起来以后,整个事件的过程是多么骇人,那一定会和我一样同时感到敬佩和厌恶……
不知不觉,快要到目的地了。那个幸存者……高中生池田,竟然从天一的游戏中存活了下来,据我对天一的了解,这个池田会活着,肯定不是他大发慈悲或者疏漏所致,有九成以上的可能,他是故意留下活口的……再加上之前的那通电话,那都意味着,这是一个全新游戏的开始,一次他和我之间的博弈。
第一章第六级
2100年,12月14日,深夜。
这里是北海道唯一的一家精神病院,病人不算多。建筑的占地面积和普通的中学相差无几,墙壁都刻意刷成了柔和的『色』调。在二楼的某个病房前,两名身着hl直属军制服的男子正荷枪实弹地守在门口,看来茶仙的到来,让当地的官方组织对这案子的重视提升到了相当的高度。
岛木引着茶仙进了那房间,并关上了门。
“需要录音吗,长官?”岛木问道。
“不必。”茶仙回答时,视线盯着坐在病床上眼神涣散的那个年轻人,此刻的池田,似是行尸走肉,一言不发,对两个站在他面前的陌生人熟视无睹。
“他是昨天被送进来的是吗?”茶仙道。
岛木回道:“是的,在昨天下午四点左右,发现他时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顿了一下,补充了一句:“当时在他身边,还发现了其父池田猛的尸体,而鲸鸟……就死在他家门外的街上。”
茶仙往前走了几步,对池田道:“池田君。”
池田没有回应,所以茶仙又叫了几声,但结果无异。他用手指在池田眼前晃了几下,但后者依旧眼神呆滞,沉默不语。
茶仙长叹:“看来短时间内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让院方正常进行治疗吧,过一段时间也许他会恢复过来。”他转身道:“也不必找人这样特意看着他,都撤了吧。”
“遵命。”岛木自然是不敢对这位大人的命令有任何异议,全然照办就是。
走出压抑的病房,茶仙脑海中浮现的是天一之前在电话中对他说的那句“大把新鲜的线索正在等着你”。这句话不是单纯的挑衅,其本身就是一种暗示,“新鲜”二字,意味着某些证据是有时效『性』的,如果错过了,线索很可能会中断……
两人离开精神病院,车向着hl的北海道分部驶去。
茶仙在走出池田的房间时,已经对接下来的办案步骤有了详细的部署,当车开始行驶时,他便开口道:“岛木先生,有一些材料需要你去准备。”
“请指示,长官。”岛木恭谨地回应着茶仙的每一句话。
“文件方面,我需要北海道一个月内所有记录在案的案件卷宗,包括那些没有立案侦查的,比如自行车被盗之类只有报案记录没有卷宗的案子;还有桑原准一少尉的详细资料,表面身份的人际关系网和其在hl中的身份信息;最后,明天上午最优先的事情,为我安排一下去勘察桑原少尉的被害现场。”
岛木将事情一一记在脑子里,不敢有半点差池。
…………
半个小时后,茶仙独自卧在其下榻的房间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先前与天一通话时,是北海道当地时间十四号的凌晨,那通电话后,茶仙马不停蹄地从地狱岛附近的海域赶来樱之府,下了船跟接待他的岛木大致了解了一下情况后就奔了书店,结果不出意外的,只看到了巨大的黑『色』逆十字。
他的脑海中,目前已知的信息正在交错闪现、以无数可能的组合方式进行着推衍……
如果天一在电话中没有说谎,那么在杀死桑原以后,到凌晨通电话这不到十个小时的时间内,他便和整间书店一起失踪,离开了樱之府。
这和过去与天一有关的案件十分类似,每当茶仙闻风而来,天一和那间传闻中的书店早已不见了踪影。由此推断,他一定拥有某种非常先进的传送装置,不……不能说先进,应该说是超越了当今这个时代的最高科学能力。
假如传送是他唯一的技术,那还好办,就怕他拥有的不仅是某一项科学技术,而是整个高超的科学体系。那么,空间传送就只是冰山一角了。未来将会有无数更为危险的,乃至对全人类的生存都可能造成威胁的装置,掌握在天一这种人手里,这事儿想想就令人胆寒。
还有他的手法,用细小事件产生的连锁反应去改变一个人乃至一群人的命运,这究竟是智慧,还是某种能力?亦或是两者兼之?他犯下这些案件的目的又何在?
不知不觉,茶仙的注意力又一次从对案件的分析,转移到了对天一这个人的分析上。这个危险的疯子是茶仙一个解不开的心结,加入hl后,他已抓捕过无数罪犯,其中不乏一些高明而且强大的人,比如昨天才被他送入『潮』汐监狱的神钥,在澳洲和这狡狯之徒斗智斗勇足足半个多月才成功将其制伏。
多年来凡是敢于和茶仙正面角逐的罪犯,最终无一例外地败下阵来,遇上他最好的方法,就是跟某位左先生一样,养成望风而逃的习惯,将装孙子的品质溶于血『液』之中,方可保全自由之身。
但天一这人,却恰恰相反,他倒不是特意要跟茶仙挑衅,他遇上谁都这样,要是智商能力有限,他还真懒得搭理,颇有一种“耍你是看得起你”的意思。
这几年来,茶仙唯一提交过有关hl体制方面改革的一个提案就是,在原本的一到五级的危险级别以外,另设一个危险等级——六。
此级别与战斗实力无关,与能力者的阶层无关,与被通缉者是否还活在世上都无关,进入这个级别的人,永远都存在于名单中。
正如某个组织所说的,人随身死,精神永存。最有威胁的人,未必需要依靠拳头,也许靠支笔就能颠覆世界。
茶仙的这项提案很快得到了通过,也许皇子的身份在这时体现了作用。总之,目前地球上进入危险等级六名单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天一。
一夜无眠,思来想去,天『色』已明,茶仙快三十小时没有休息了,但仍然精神奕奕。和赌蛇的高效率休整不同,这不是某种技巧,而是天生具备的条件。
墙上的通讯器响了几声,茶仙没有接起,他直接起身,走出了屋子,他知道,现场那边已经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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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勘察
十二月十五日,傍晚。
这一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让茶仙了解许多事。对他来说,桑原和鲸鸟的死并不是很复杂的案件。而松尾原琦、三浦和哉、池田猛,这三个脸上有黑『色』逆十字记号的人,他们的死因才更难以推敲。
此刻,岛木正在办公室里,和一名记录人员共同听取茶仙的陈述。
“从那天上午开始讲起吧,当天上午十点,鲸鸟去过警局的停尸间,这间警局内部,除了走廊以外的地方都是不设摄像探头的。因此鲸鸟和桑原说了些什么,目前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但据我估计,谈话内容应当是关于案情的探讨。
那番谈话后,鲸鸟便独自一人离开了警局。从c小队失去联络前最后的一次通信中,我们可以得知鲸鸟立即就去书店见了天一,他们进行了一次交流,然后鲸鸟从天一口中得知了池田家中发生的状况,便跑去了池田的家,发现尸体和精神失常的池田望后,他联络了警局,接着就在门外被『射』杀。
整件案子并没有太多的变数,鲸鸟的脸上没有逆十字,所以他应当没有陷于天一的游戏中。鲸鸟死后不久,天一便用从鲸鸟尸体上取走的证件通过了好几道警局内的电子门,这些通过监控录像和电子门的记录都有据可查。综上所述,杀死鲸鸟的凶手,无疑就是天一本人。
此案中有几个疑问,首先是鲸鸟去书店见天一的目的。据我在警局中侧面了解,鲸鸟是一个正义感很强,也很有能力的警员,这一点,我想过去桑原少尉也应该向hl内部提交过相关的报告。”
岛木应道:“是的,桑原少尉曾经向组织上推荐过鲸鸟警官,只是……这人的社会背景有些复杂,如果确定要征召进入hl,需要展开比较细致的审核工作,因此,最终决定暂时不与他进行接触,把他放在了一份替补名单中,当出现职位空缺时优先考虑。”
“所谓的社会背景复杂,无非就是平民出身,曾在办案时与贵族起过冲突。”茶仙道:“他也算是学院派的正经刑事专业,办案能力并不差,但年过三十,连个警部辅都没混到,原因不言自明。”
岛木心道:这种事都去查过了吗……才短短一天而已,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下来。
茶仙不动声『色』,接着道:“好了,继续说这件案子,从鲸鸟的为人来看,他去找天一很可能是打算将其逮捕,根据我的估计,他连一点证据都没有,全然凭的是推测,天一做的案子就是如此,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由于没有逮捕令,鲸鸟的职权也有限,所以才独自一人行动。
走的不是合法程序,鲸鸟自然也没有理由让其他人和他一起趟浑水,但独自行动,是有很多隐患的。逮捕最终没能实施,当天一说出池田的信息后,鲸鸟做出了选择,比起抓捕一个疯子,他更希望有机会能救下别人的『性』命。所以鲸鸟离开了书店,这里便有了第二个疑问,既然天一想要杀他,为什么不在书店就动手。”
岛木这时开口道:“也许是因为他对鲸鸟的实力有顾忌,既然鲸鸟是主动找上门去,定然有所防备,天一没找到下手的机会。”
茶仙道:“这确实是一种解释,但可能『性』不大,天一能杀死清理者小队,能杀死桑原少尉,为什么会顾忌一个警察?所以我猜测,他起初并未打算要杀死鲸鸟,但某些事情,使他改变了主意。
答案也非常明确,从鲸鸟离开书店,到他死在池田家的门外,这中间发生的唯一状况,就是c小队和天一的战斗,正是这件事改变了天一的想法。
昨天凌晨他用桑原少尉的手机和我进行通话时,有意提到了鲸鸟和桑原的死,这两人都是他亲手杀的,他的意思就是,由于我的介入,他才会选择将这二人灭口。
继而我们可以对这之间的两重因果关系进行联系,唯一一条能将其连接起来的因果链就是,他在当天上午,还不知道桑原少尉实际隶属于hl,但c小队的出现,使天一推理到了这一重关系,以此为据,他判断我将会在短时间内介入调查,这才有了他于十三号当天的一系列动作。
于是,当北海道时间的十四日凌晨,我设法以最快速度直接联络到桑原少尉的手机时,天一早已完成了一切善后工作,悠闲地逃离了此地。”
岛木少校神『色』凝重地点头,别看他摆出这种表情,其实是听了个似懂非懂,潜台词是:“虽然不太明白,但你们两个都好厉害的样子。”
茶仙也没空考虑对方能理解多少,类似的表情他见多了,这帮家伙,结果他们肯定是知道的,过程说出来,他们也能听懂个七八分,至于穿『插』其中的推衍、因果、潜在目的、变数等等,反正他管他说就是了……
“接着说c小队的死亡,那附近居民很少,目击者的证词也不可靠,平民听到枪响后逃走或是躲藏的情况居多,即便真的看到了些什么,一般人也很难从能力者的战斗中看出有价值的信息来。
从最后的检验结果来看,大体情况是,一人因体内机械部分的线路自行燃起爆炸而死;另一人情况类似,体内机械部分输送『液』体的管道破裂,『液』体流入大脑,颅骨从内部被撑裂,大脑烂成了浆糊;第三人……摔倒,并摔断了颈椎;那位队长先生则是半身对称改造,前几年的新型号,结果当时他的肉体和机械连接处突然完全分开,且并非外力拉扯或切割所致,而是自己在高速运动过程中断开的。
改造人技术在本世纪中叶就已经非常成熟,再过半个月,我们要进入二十二世纪了,光脑技术将成为新时代的象征,在这种大环境下,如果说hl的清理者小队里还有改造后的残次品,那概率绝不会超过1%,四个有问题的改造身体分配在同一个小队内,在同一个时间段发生致命的故障,这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们的死,无疑应和天一的能力有关。但这些年来,包括eas的分析人员在内,无法对天一能力的具体内容、稀有程度、所属类型等任何一项做出评估。关于这点,我也毫无头绪,胡『乱』猜测也没有意义,反而会将自己引入歧途,所以只能暂且搁置这个问题。”
岛木闻言,顿时明白了,那些关于“逆十字”的资料中,为什么没有任何信息明确指出天一的级别,原来是根本没人知道这事儿,三天前他自己还妄自揣度对方最多就是个并级能力者,现在想想,c小队的死他岛木可要负上相当的责任。
茶仙继续着叙述:“最后,是杀死桑原少尉的案子,过程基本上很清晰的。鲸鸟警官死后,天一取走了他的证件,又在警局附近杀死了另一名身穿制服正在执勤的警员,然后他穿上警服,从后门将尸体送入警局。这一周来凶杀案件不断,他又有鲸鸟的磁卡开门,进了警局一路上也没遇上几个人,更没人盘问他。这便让天一很顺利地进入停尸房,见到了桑原少尉。
那名死去警员的尸体胸前用血写着‘你猜错了’,这是个恶趣味的陷阱,但从桑原少尉的尸体上来看,是成功的。
桑原少尉在检查尸体时,天一随手拿起旁边推车托盘上的手术刀,由背后刺伤了桑原少尉。他的选择非常狡猾,假如伸手绕到前方去抹脖子可能会被察觉,最多割伤颈侧,万一有所不慎,那姿势很容易被反击重创。刺头部则可能会在接触的瞬间被避开,头皮底下毕竟是骨头,没那么容易被刺穿。而天一选择了最有把握的一种方法,将手术刀拍进了桑原少尉的躯干中,连刀柄都没入到体内。伤口的位置在后背中间,这样桑原少尉无论如何也不可能靠自己的力量将刀取出,而既薄又锋利的手术刀留在体内,造成的破坏不需要太久就能使伤者死亡。
不过,从现场来看,桑原少尉还做了反抗,他毕竟是并级强者,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很快就会死,而且根本不可能再起来动弹,但桑原少尉还有能力做最后一搏,假如他能暴起杀死天一,并及时得到救治,确实有很大的可能生还。
桑原少尉当时用的武器应该是骨锯,不过他的行动显然已经在天一的预料之中。如果我是天一,我会故意卖出破绽,比如背对桑原,或是假装松懈,诸如这样的手段。实则是引诱对方上前攻击,一旦桑原少尉行动,真正有破绽的,就成了他自己。体内存在这一把利刃,心肺功能受损,这种状态下,抱着的信念肯定是一击以定胜负。天一反击也好,躲开也好,桑原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一击扑空后,他必然力竭,身体进一步受损,这时天一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没人将他送去医院,他便死在那儿了。”
茶仙说到此处,拿起桌上的绿茶,直接就灌下了半杯:“以上就是鲸鸟、c小队、桑原,三桩由天一本人执行的凶杀案大致的情况。鲸鸟警官的死,也一并归入hl内部调查的案卷上吧,毕竟是与另两件案子有一定关联的,桑原少尉被杀案件的相关证据较多,这三件可以一并由此案的证据来进行佐证,归于一案。
那么,这三件案子的调查暂且告一段落,明天开始着手松尾原琦、三浦和哉和池田猛案件的分析,除了这三人以外,北海道第三分局还另有三具死者的尸体上出现逆十字的标记,以天一『操』纵事情的习惯来说,六人的死亡间很可能是有联系的。
所以……岛木少校,与其相关的资料,卷宗,尽可能快的送来给我,最好今晚就送来。另外,劳烦安排一下,我明天想亲自向三浦的家人了解一些情况。”
岛木应道:“是,长官。”
茶仙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起身道:“告辞了,有什么情况,任何时间都可以接通我房间的通信。”
看着他走出去,岛木长吁一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
岛木自己心里清楚,就刚才那点事儿,如果让他整出这么一份报告,最快也起码要半个月,在很多核心问题上,他也走不了那么深。但茶仙来调查,却只需要一天。效率上的差距确实有点可怕。
“克劳泽·维特斯托克……”岛木将这个名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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