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绒金矿 第 3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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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以为他不想让人见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于是也凑过去帮他拉窗帘。可直到他拉掉了我的裤子,把我按在了桌子上,我仍然没有意识到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听见他在我身后解开裤子拉链时手忙脚乱的声音。当他被雨淋湿的衬衫贴近我后背时,我浑身上下一阵颤栗,茫然地趴在桌子上问他,哥你干什么啊?

    我感到他把手伸进了我的嘴里,紧紧地堵住了我的嘴。几乎在同时,我觉得身后一阵剧痛。我想叫,但是却根本叫不出声音来。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哥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觉得很疼,想要躲开,却发现自己被他紧紧地搂在怀里。他的手不住在我的胸口抚摸,我觉得浑身上下像着了火一样的滚烫。我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不停地搂着我,抚摸着我,亲吻着我的脖颈,口中还不停地发出断断续续地喘息声。当我发现自己也在发出同样的声音时,几乎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冰冷坚硬的桌子硌着我的腿,我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要被他撕裂开一样。

    别叫,听见了吗。你答应不叫,我就放手。他在我耳边小声说。说着,又是一阵剧痛。

    我疼得眼泪差点掉落下来,可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使劲地点了点头。

    他松开了捂着我嘴的手,我坐了起来。我感到唾液和眼泪混在一起,顺着我的脸颊直流。我不想让他看见我这幅样子,所以扭过了头。他另一只搂着我的手仍然没有松开,反而顺着我的胸口缓慢地滑下,不住地揉搓着我。我无计可施地哭着说,哥,我疼,我想上厕所。

    他没说话,轻轻抱住了我。我以为他要放过我了,可他却跪在了我的面前,专注地亲吻起了我来。在他的牙齿接触到那个地方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要崩溃了一样。我不住地往后躲,但他的双手却紧紧搂住了我的腰,我根本动弹不得。

    那天,直到雨停了,他才帮我穿好了衣服,给我背上了书包。

    走吧,我送你去少年宫。我听见他说。

    我不敢抬头去看他的眼睛。

    后来我哥去了上海一所医科大学读书,逢年过节才回家一趟。毕业之后,他留在上海的医院实习,之后就一直留在了那里。我没有再见过他。

    上了高中之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和其他男孩有些不同。我也说不清这种不同究竟是什么,但我更喜欢一个人呆着。那时候在高中男生里很时兴找个女朋友,但一男一女纠缠在一起的情景对我来说更是恶心至极。好在那时候我接触到了Lacrimosa,并且迷上了碳笔素描。我听Lacrimosa的第一张专辑是他们92年的那张Einsamkeit,当时我希望自己也能够弹奏出那样恢宏而精致的旋律。

    就在我准备攒钱买琴的时候,学校里忽然有个心理老师找到了我,要和我谈话。她给我讲了一个阳光、沙滩和海浪的故事,想让我尽量放松一点,讲出我小时候最不愉快的一件事情。她的所作所为并没有激怒我,但她注视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很恶心,于是我告诉她最令我不愉快的事情,就是发现我妈撒尿时必须要蹲下。在发现了我对女性与生俱来的不友善之后,我们的那次交谈也就不了了之。也许她已经意识到,这根本不是她的能力范围所及。她之后找到我父母,建议他们带我去找心理医生咨询一下。我父母如临大敌,以为我真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理阴暗面,之后又找来许多形形色色的心理医生,他们无一例外地把我视为那种一见到漂亮男孩就急着脱裤子的MB,有的人甚至还想对我使用电击疗法,直到我母亲对此忍无可忍,他才作罢。潜移默化中,我对这种靠挖掘人童年隐私为治疗途径的职业产生了严重的抵触情绪。我故意给他们讲我各种各样的梦境和幻觉,让他们以为我真的得了什么不可救药的心理疾病,让他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地看着我的病历本,把珍贵的时间统统浪费在那些一文不值的病例记录里。看着他们一个个焦头烂额的样子,我只觉得很好笑。

    我去看心理医生的时间远比我花在书本上的时间要多得多,但这些对我没什么影响。我之后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读英文专业。打了一暑假的工,我给自己买了一把Fender电琴,当时也没有音箱也没有效果器,没事就在家里自己弹着玩,乐得逍遥自在。之后Velvet的许多歌曲小样都来自于那时候的灵感,拥有轻快灵动的旋律,甜美得如同有毒的花蜜——这也许就是我写的旋律总能被林原轻易区分出来的原因。

    在这些歌中你既听不出回忆,也看不到未来。现实以它纯粹快乐的面纱笼罩了你,而当你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濒临窒息的绝境。

    第八章 伤心的吉他和弦

    更新时间:2007…10…13 14:02:00 字数:5229

    Thisisasong,thatIwrotewhenIwasyoung,AndIcallit,thebrokenheartedblues。

    ——TheBrokenHeartedBlues,T。Rex

    喂,兰兰?

    大作家,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想我了啊?我不是跟你留言了嘛,周日晚上我就能见着你啦。

    我周日到北京接你吧,去看看以前的朋友。

    死了的那个还是没死的那个?

    两个都看,成吗?

    成,我陪你去吧。你的朋友嘛……

    她还没说完话,我就挂了电话。我不怎么经常打越洋长途,因为我知道每次打完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拔了电话线,我坐在电脑面前,点了根烟。电脑里随机播放出Placebo乐队的那首成名作NancyBoy。我忽然意识到,自从大学的时候开始,我就一直没有从电脑里删掉这首歌,就像现在我的手机里仍然保留着他的电话。我已经有多久没去看他了?我现在甚至不能确定他是不是还活着,或者不如说,存活着。我记得最后一次和林原去看他的时候,走出医院之后我对林原说,为他来不及做的事情,我都为你做了。林原那时候只知道一个劲的傻笑。

    尽管我不想承认,但人的记忆的确没有办法被那么轻易的一键删除。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他。我记得他说这是他以前最喜欢的一首歌。我记得他说这话时的表情,记得他眼角微微泛起的笑纹。我头脑中对于他的记忆远没有林原那么多,这些屈指可数的记忆在有关林原记忆的重压之下非但没有消逝,反而呈现出越来越清晰的纹路。

    我记得那是大学开学的前一天,所有新生都要在学长学姐们的带领下到学校办理入学手续。那天是我第一次见到陈克。他大我一届,家在深圳,人很开朗,漂亮,吉它又弹得很好,很招学校里的女生喜欢。当他带着我参观校园的时候,一路上有许多女孩跟他打招呼。他很随和地冲着她们微笑。我发现他笑的时候眼角布满了笑纹。

    在宿舍楼门口,我正准备俯身去拎行李的时候,陈克的手和我的手碰在了一起。我记得那时他拉过我的左手看了一眼,然后笑着问我说,你也弹吉它啊?

    我搓着指尖的茧子说,我偶尔弹弹贝司,纯粹是玩儿。

    他笑着说,那有空我们一起玩玩儿吧。

    我看着他的笑容,本能地缩回了手。

    这时有个穿着运动服的男孩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见到我和陈克站在门口,瞟了我一眼说,哟,陈克,这你学弟啊?长得挺精神的啊。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跑进了楼。

    陈克看了看我,抱歉地笑了笑说,刚才那是我同学,他这人就是这样,你别往心里去。

    我笑了笑,没往心里去。

    正式开学之后大家都很忙,除了系里搞些活动,我基本见不到他。有时在路上和他迎面走过,也根本打不上招呼。那阵子我其实天天都在想着他,回味着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手势、每一句话。我试图从中寻找些许的暗示,不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我很想见到他,哪怕只是说上一两句话,或是一起弹弹琴什么的,但我甚至不确定他是不是还记得我。

    那时学校里有间平房,里面有一套老旧的音箱和效果器,都是以前学校里玩乐队的学生们毕业之后留下的。学校里一直都有个乐队,每周一三五下午五点排练,出入记考勤,弄得像社团活动似的,我不对付。有时候一个人闷了,我就会背着琴在平房外面等着,等乐队的人都走了,我再自己进去接上音箱练琴。

    我记得有天晚上乐队结束得很晚。我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背起琴正准备回宿舍,忽然看见陈克迎面走了过来。我正犹豫着要不要和他打声招呼,他却冲我走了过来。

    好久没见你,我还以为你消失了呢。他的笑容还是那样俊美。

    你在这里干什么呢?他继续问。

    我也是路过。我刚说完就后悔了,既然是路过,我又应该怎么解释我身后的那把琴呢。

    这就是你那把Fender啊?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笑着指了指我身后。

    我点了点头,想要找个借口赶快走开。

    看来你是真的不喜欢和我说话。他像是在自言自语,语气里透着失望。

    没有。我就是……我还没说完,平房的门就开了,乐队的人拎着大包小包走了出来。最后走出来的人看见我,习惯性地把钥匙递给了我说,走的时候别忘了锁门。

    我尴尬地冲那人点了点头。陈克忽然笑出了声来。他的笑让我更加不知所措了。

    你吃饭了吗?我正要出去吃东西,我们不如一起吧。吃完饭我带你到个好地方练琴,比这里面的破音箱好多了。

    那晚我们去了学校附近的一家韩国料理店。我们俩一人要了一碗冷面,就着泡菜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正聊得高兴,他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号码,对我说了声抱歉,然后就起身快步走到了店外去接电话。透过落地的玻璃窗,我看到他脸上露出了一种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冷漠表情,完全像是一个陌生人一样。等他回来之后,明显有些焦躁,还差点碰倒了茶杯。

    你要是还有事就先走吧。我一会儿也直接回宿舍了。有空我们再一起去练琴吧。我说。

    陈克笑了笑说,那好吧。真的很不好意思。说着,就叫服务生过来结账。我心里有些失望。其实我很想跟他多呆一会儿,本来还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那晚我也没心思练琴,一个人百无聊赖地回到宿舍。宿舍里其他人都去图书馆自修了,我没心思看书,索性开了电脑打游戏,一个人打到十一点半多,室友们陆陆续续地撤了回来,吵吵嚷嚷地说着明天的情人节如何去过。我正准备洗澡上床睡觉,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看到是一个陌生的号码,随手就挂了。没想到过了一会儿,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喂,哪位?我生硬地问。

    喂陆菲吗?我陈克。你现在能出来一趟吗?

    不知为什么,他的声音很沙哑,透着一股刻意的掩饰。我以为他出了什么事情,连忙说,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

    电话那端沉默了一阵,过了半天他才说,我现在在建国门地铁站。

    我立刻说那你在那里等等我,我半个小时之后就到。

    挂了电话,我发现室友们都在不约而地盯着我,眼中满是惊诧。我于是就在众目睽睽之下梦游一般地走出了宿舍,刚要下楼,发现自己没带手机,身上还穿着睡裤,于是又赶紧跑回宿舍穿裤子拿手机。

    那天出门直接打车。坐在车上看着车窗外一盏一盏的街灯从身旁掠过,我的脸在后视镜中忽明忽暗。我忽然一下子忘记了自己这么晚坐在出租车上是要去什么地方,又要去做些什么。手机上的信号显示灯一下一下有节奏的闪着。我发现自己完全不能思考。

    到了建国门地铁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半了。我还没下车就看见了陈克。我一直都没有忘记那时的情景。他坐在石阶上,疲惫地靠着墙,路灯勾勒出他轮廓分明的侧影,如同一尊完美的雕像。我在车里望着他出神,以至于忘了下车。早已经不耐烦的司机按了下喇叭,我这才下了车。

    我来了。我说,蹲坐在他身边。

    他一动不动地低着头,凝视着面前的地面。在昏黄的路灯下,我看见他左颊上依稀有片淤青,于是问他脸怎么了。他没回答,只是缓缓冲我扭过了头。

    他左颊青了一块,眼眶处还有些擦伤。我见到他的眼中满是疲惫和颓丧,却没有丝毫的痛苦。他身上只穿了件衬衣,胸口的扣子还掉了,衣襟在夜风中瑟瑟颤抖。我于是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了他身上。我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究竟应该说些什么,正在踌躇不决的时候,他轻轻靠在了我肩膀上。他蓬乱的头发上散发出一种奇怪的烟和香水混合在一气的味道。我僵直地坐在那里,完全不知所措。他拉起了我的手,搭在了他自己的肩上。我感到他的身体在不住地颤抖。

    那晚我们去了附近的一家酒店。那里的服务生认得他,见到他之后很利索地给了他钥匙,脸上一直挂着解嘲的笑容。我没理会他的目光,跟着陈克走进了房间。他关上了门,我看着他。我们尴尬地对视了几秒钟,他开始脱衣服。我注视着他,见到他的手臂上和腿上都有殴痕。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有种想要亲吻这些伤疤的冲动。他冲我走了过来,双手搂住了我的腰。我们开始亲吻。这种感觉完全是陌生的,却又是自觉的。他的手轻抚着我的胸口,一个一个耐心地解开我的衣扣。我除了用手紧紧搂住他赤裸的上身,完全不知道还应该做些什么。他缓慢地用嘴唇熟练地探索着,仿佛他比我更了解我自己的身体。我觉得自己无法站住,不住地往后靠,直到靠到了房间冰冷而坚硬的墙壁。他的亲吻开始变得激烈,那样炙热而激烈的亲吻让我一下子回到了那个下着暴雨的下午。我想躲闪,但发现自己根本无路可逃。我于是开始不住地向外推着他的身体,直到最后将他完全推开,我边系裤子边躲到了一旁。

    他站在原地,凝视着我,就像在地铁站门口他凝视着面前的地面那样。那种眼神让我心碎,以至于我根本无法再去看他。从前的情景一幕幕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我不知不觉中已经泪流满面。

    对不起。我低头说。

    你不想干跟我来这里干什么?他问,说着就坐在了我面前的沙发里,烦躁地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继续说,你也不是第一次了吧?

    我拽起了一旁的外衣,转身向门口走去。我的脑中很乱,像是要炸裂开一样。我只知道我必须离开。

    走的时候别锁门。

    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冰冰冷冷的,像窗外的夜色一样。我忽然一下子怒火中烧,回身把手上的外衣狠狠摔在他身上说,我告诉你陈克,我今晚来找你不是为了要和你做这个!我不知道你和多少人睡过,但我和他们不一样你知道吗?

    陈克抬起头,脸上挂着解嘲的表情笑着说,是啊,是不一样。他们给钱,可是你没钱。

    我望着那些他眼角浮现的笑纹,最初就是这些纹路诱惑了我。如今它们重新出现在那里,每一道纹路虽然都在弯曲,努力地呈现出微笑的弧度,但我看到仍然只有恐惧和悲伤。我的心一下子软了下来。

    我走过去坐在他身边。他低着头不说话,默默地抽着烟。我说你没必要这么折腾自己,我是为了你好。

    他盯着我说,你要是真的为了我好,今晚就别走。你走了,我还得找别人来。

    我说你身上的疤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吐出了口烟,想都没想地就答道,打的啊。

    我问,谁打的?

    他笑着说,怎么了?知道了谁打的,你还能给我报仇去啊?

    我说,我想帮你,但是我又不知道……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接着我的话说,又不知道该怎么帮是吧?你要帮我其实很简单。你给我钱,我陪你睡……

    我打断他问,你很缺钱是吗?

    他猛吸了两口烟道,对啊,我欠人家钱。

    我问,欠多少?

    他咧嘴笑了一下说,干嘛?你替我还啊?

    我望着他的脸,半天才说,我只是不想看你这样下去。

    他这回干脆笑出了声,半截烟灰掉落在了地上。他边笑边自言自语地重复着说,他还想来救我了。

    我说,你告诉我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像是费了半天的劲才憋住了笑,脸上露出了严肃的表情说,你想知道怎么回事是吧,我告诉你怎么回事。我爸妈以前在深圳做房产生意的,他们俩关系一直不好,因为我爸总去赌。后来我妈吸毒,把家里的钱都吸光了之后还不起债自杀了。我爸借了钱去澳门赌,想还债,但最后却输了个血本无归,被人抓了起来,判了五年。我那时候上初二,因为我爸妈的缘故,亲戚朋友们都不愿意收留我。这时和我爸以前做生意的一个叔叔来找我,说他能养我,供我上学,但条件是我认他当干爹,说白了也就是让他包五,而且就算我爸出狱之后,也不许对他提这件事。我当时什么事情也不懂,听他这么一说,还以为他是发好心照顾我,所以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他。直到去年我爸出狱,我去深圳接他。他刚一出门就给了我一个嘴巴,骂了好多难听的话,说他丢不起这个人,还说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我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这件事,但最后百般无奈,还得去找我干爹借钱。他可能嫌我年纪大了,但碍着从前的事情,就给我介绍了一个中姐,每个月给我找几份兼职,加上他一个月往我卡里打两千块,我的学费和生活费也就出来了。说着,陈克猛吸了几口烟,继续说,今天晚上,本来是他让我过去找他的。可碰见了你,我忽然不想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接的那个电话就是他打过来的,说我如果不过去找他,以后别指望他再往我卡里打钱。你也看到了,我也没什么办法。

    说着,陈克掐灭了手里的烟,将烟头扔在了地上,用脚不住地碾着。他也许不是第一次给人讲这个故事了,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像是在说着一件毫不关己的事情。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犹疑,他干笑了一下,又点起了根烟说,别想了,我骗你呢。你随便在街上找个我这样的人,他们编出的故事都比我的都要惨多了。说着,一滴眼泪从他的眼角匆忙滑落,在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情景简直凄美得令人窒息。

    第九章 回旋的键盘变奏

    更新时间:2007…10…13 14:05:00 字数:5609

    Iknowyou‘realwaystellingmethatyouloveme。JustsometimesIwonderifIshouldbelieve。

    ——Troy,SineadO’Connor

    那次之后,我从宿舍搬了出去,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子。陈克晚上不出去忙的时候,经常过来和我一起住。我想说服他不要再去做什么兼职,但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帮他。

    那阵子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发现陈克在音乐方面很有天赋,尤其是吉它弹得特别漂亮。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他教给我有关音乐的一切。我们在一起的时候以胡闹居多,光着身子在屋子里弹琴,大喊大叫地唱Placebo的歌,直到把房东吵了过来,要收我们的钥匙,吓得我们夺窗而逃。我现在经常会想起那时候的情景。我觉得那时候我与其说是在爱,更像是两只小动物依偎在一起相互取暖。那种孩子之间的爱和成年人苛索无度、勾心斗角的欲望完全不同,那种爱只讲付出而不计较索取,而且给得毫无保留。

    我们的第一次争吵是关于吴迪,就是那个在开学那天在宿舍楼下穿运动服的男孩。他妈是陈克他干爹的前妻,后来改嫁给一个公安局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吴迪和陈克之间的关系很微妙,他们像是兄弟,但又不完全是。陈克说起吴迪的时候总是很言不由衷,后来我才知道吴迪和他之间也做过。那时我觉得他跟谁搞都无所谓,但和吴迪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所以话说得重了一点。那是我们第一次激烈的争吵,也是吵的最凶的一次。我们一个多月谁也没理谁,一个月之后又和好如初。

    圣诞节前一天的下午,我在家打扫房间,门铃忽然响了。我开门之后发现是吴迪站在门口,可想而知我那时的惊诧。吴迪进门之后四下看了看,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还是搬回宿舍去住吧。

    我当时一愣,不知道他说这话什么意思。

    他冲我笑了笑说,你老住在外面,在学校里影响不好。况且,这地方太不安全了。我劝你依句,你和他还是到此为止,各自走开留个美好回忆。别逼我把事情做绝了,闹得大家灰头土脸。

    我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他咧嘴一乐说,你不需要知道我在说什么,你只要照着我说的去做就行了。他这滩浑水你趟到这个份上都没出什么差错,已经是你的万幸了。我怎么说也比你早认识几年陈克,你放心听我的没错。

    我冷冷地说你好意我心领了,不过这是我和陈克之间的事情,用不着外人操心。

    他眯着眼睛看了我一阵才说,你和他住了也有一阵子了,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怎么样吧?他他妈的看上去还成,用起来说白了就是个公共厕所。你挺好的一个大学生,有前途有理想的,整天被他这样的MB弄得晕头转向的,没什么结果,也实在不值。

    我强压住心头怒火,拉开门说,你他妈出去。

    吴迪看上去也不想自找没趣,兀自走出了门,但在我关门之前,他回头说,他是不是也给你讲过那个他从前的那些悲惨经历啊?这回他讲的,是他爸死了还是他妈死了?

    我没有回答他,使劲摔上了门。我想尽力告诉我自己,陈克不会骗我,我的选择是对的,这几个月来我所见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真的。我尽力去回想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每一次亲吻和拥抱,接着令我害怕的事情发生了——我发现事到如今,我根本不能说服自己陈克对我的爱是真的。

    那天晚上外面下大雪,陈克发了条短信给我说路上不好走,过不来了,而其实我也知道,他又去疯了。白天的时候屋子里的暖气管漏水,房东说明天上午才能有人过来修,于是把我这屋的暖气停了。我一个人套着羽绒服裹着棉被坐在床上瑟瑟发抖,满脑子全都是吴迪说过的那些话,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到了凌晨一点多的时候,门口有羽绒服悉悉簌簌的声音,我冲过去开门,发现陈克正哆哆嗦嗦地抱着大衣站在门口。我刚想说话,他就笑着一把抱住了我问亲爱的,想我了吗?

    他的毛衣上落满了雪,后背已经被融化的雪水打湿。我能闻出他喝了些酒,身上满是酒吧里独有的那种臭烘烘的气息。于是我一把推开了他。他重心本来都在我身上,被我这么猛地一推,踉跄几步,差点跌倒在地。他怀里的大衣掉在了地上,从里面滚出了一个棕色的纸包,还在不住地冒着丝丝白色的热气。我看见那纸包上印着“孙记”两个鲜红的大字。

    我有些慌了,不知所措地望着他。我猛然记起我曾经跟他说起过,我挺喜欢吃孙记糖炒栗子的,可是就是路太远,一直都懒得去买。

    陈克那时怔怔地望着我。我看得出他在被我推开的那一刻很伤心,但是和从前一样,他没什么时间去沮丧和悲伤。只是一霎那,他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笑了出来,边俯身捡地上的东西边说,亲爱的,圣诞快乐。

    我望着他的笑容,感觉自己的心像是在被刀来回翻搅一样。

    那天晚上我们在床上裹着被子,依靠彼此的体温取暖。我最终还是没有勇气跟他提起吴迪来过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我有北大的通选课,所以七点半就离开了家。我走的时候,陈克还在酣睡。我不想惊醒他。上午的课结束之后,陈克一般都会到学校来找我,然后我们一起出去吃东西。但是那天,我在大门口等了很久都不见他来,给他打电话发短信都没人接。我觉得很奇怪,所以打电话给他同班同学,说想找他借复习资料。他的同学却说他上午没来上课。

    我心里咯噔一下,知道可能是出什么事了,于是便一路心急火燎地往家里赶。到了小区门口,我远远地就看到有两个陌生人蹲在我住的单元门口,有人走过的时候他们就很警惕地看着。

    我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躲在了小区大门口的警卫亭后,掏出手机又给陈克打了个电话。这回电话响了两下后,竟然接通了。那边一片嘈杂,像是电话在空中被人抛来抛去。后来噪音终于没有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说,喂,你找陈克是吗?我没敢说话,刚想挂掉电话,就听见那边的人说,你别挂,他要跟你说话。说着,又是一阵嘈杂,我的心怦怦直跳,正在犹豫挂不挂电话,那边忽然响起了一阵男人的哄笑声。我听见其中一个人说,再挪近点,让他听得清楚点。另一个声音在同时说,小子,我们正和他玩儿着呢,你也过来一起爽啊?他们的声音最终淹没在哄笑声里。我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

    警卫亭里坐着的小区保安没精打采地瞥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的举动很反常。我刚想打电话报警,手机忽然自己响了起来。我一看号码,发现是陈克的电话。我想要挂掉电话,但最终还是犹犹豫豫地按下了接听键。

    那边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你听好了,小子。你要是想让他少受点苦,就别挂电话,也别想着报警。我们楼下有人看着,稍有风吹草动,最先倒霉的一定是他。

    我大气也不敢喘,手心有丝丝发凉。电话那端传来了男人低沉的欢吼,不时夹杂着一两声窃笑和嗡嗡的议论声。我在这些声音中听不到陈克的声音,但我仍然不敢挂掉电话。

    这时一个距离很远的声音说,你把电话拿过来,让他叫两声给他听听。

    又是一片嘈杂。男人的淫笑声仍然不绝于耳,而且更加迫近。我在这声音中听到了一种压抑着的喘息声。我闭上了眼睛。我认得这个声音。

    那边“啪”的一声,我已经无法再去想象那会是什么场景。一个声音说,你就别忍着了,想叫你就叫出来吧。话音未落,就听见陈克一声撕心裂肺的呻吟。我像是被人迎头狠狠打了一棍一样,眼前一黑,靠着墙滑坐在了满是积雪的地面上。

    听见了吗?怎么样?爽吗?那个声音冷笑着说,你小子今天运气不好,溜得早,否则现在这么爽的人就该是你了。

    我动弹不得地坐在那里,既不敢挂电话,也不敢冲进楼里去。雪水弄脏了我的裤脚,我用手不住地去搓着。

    一个保安从警卫亭中冲我径直走了过来。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跳起来掉头就跑。

    同时,那边又是一阵嘈杂,我听见有椅子被推倒和织物破裂的声音。接着,我听见了陈克近乎绝望的哀求,别,别……大哥……大哥我求求你,挂了电话吧……

    你小子也有求饶的时候?一个男人尖声笑着说,妈的,真他妈是个滥货。

    男人们的哄笑声中,陈克开始更加痛苦地呻吟了起来。

    一个男人凑近电话的话筒说,我们今天录了相,回去就直接刻盘。你要是敢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我们就把盘寄到你们学校去。

    那天那通电话,我接了整整一个半小时。我在小区的长椅上僵坐着,手机就那么开着放在身边。所有路过的人似乎都在回头看我。我看得出他们想帮我,但是他们谁又能帮我呢?

    电话挂断的时候,我蹲在小区门口的长廊里,看着那些人从单元门口处陆续走了出来。他们一共五个人。吴迪并不在其中,我以为他没来。望着他们走远之后,我快步走到了单元门口,但就在要上楼的时候,我忽然停了下来。我意识到,我已经根本没脸再去见他了。

    就在这时,吴迪双手插兜从楼上缓步走了下来。他像根本不认识我似的径直冲我走了过来。看着他悠然自得的样子,想起刚才陈克在电话里的苦苦挣扎,我掏出手机狠狠地向他的头上砸去。他可能没有料到我的这一举动,被我打了个正着。血立刻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他抬手抹了抹额头的血,随即凶恶地瞪着我。我以为他会扑上来和我厮打,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抬手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说,你要是再不搬回宿舍住,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你了。说着,冲我神秘地笑了笑说,快上去吧,别磨蹭了,他正需要你呢。

    我已经丧失了理智,准备一路冲上楼去,却被他一把拉住。他将手上的血迹抹在了我的脸颊上,小声说,这笔帐我记着,总有一天会还给你。

    我一把推开他,转身冲上了楼。门锁被人整个卸了下来,扔在了一旁的地上。这么大的动静房东肯定听到了,但他就是没有出来察看。那时我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推开门冲进屋里。屋子里桌倒椅横,一片狼藉,地面上满是破碎的栗子壳。桌子上的东西被人统统推在了地上,空荡荡的桌面上摆着一个杯子,旁边是一个被撕开的粉红色纸包,上面是一个黑色的裸女侧影。杯子里是空的,杯底留着许多沉淀物。

    卫生间里有哗哗的水声传出来。我走了过去,看见陈克正跪在马桶前不住地呕吐着。他身上没穿任何衣服。我早就熟悉他全裸时的躯体,我甚至曾经以为我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他的身体,但那次我却被他的身体吓到了。他的后背、手臂和腿上布满了淤青,后背上还有许多烫伤。那时我想走过去搂住他,告诉他我有多爱他,像我们平时做的那样,但我发现自己就是不能这么做。最终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冲了马桶,又伏在水笼头前大口地漱了漱口,接着就蹭着我的身体蹒跚着走出了卫生间。

    你回来了。他经过我身边时面无表情地说,我去把东西收拾一下,一会儿就走。

    走?你去哪里?我拉住他的手问。

    他甩开了我的手,漠然地说,他们刚给我灌了药,我怕刚才没吐干净,所以你如果现在不想干我,最好别碰我。说着,他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我在一旁默默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半天才说,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听到我的话,他将手里衣服猛地摔在了床上,大声说,你问我去哪里是吗?那我告诉你,我他妈回去找吴迪,我他妈的去让他干,你满意了吗?

    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低着头小声说,我不想让你走。

    他从裤子的口袋里翻出了钱包,从里面拿出一张名片伸到我面前说,那你想干的时候给我打电话吧,我随叫随到。

    我退后了一步,仍然低着头说陈克,你别这样,我……

    我看见他的手一松,名片掉落在了地上。我不敢抬头去看他,却被他一把搂住。

    你要是想干,现在就脱衣服吧。他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免费服务。

    那天我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了我,如同眼睁睁地看着有人用刀从我的身体上割下了一块。既没有阻拦,甚至没说半句挽留的话。其实我并不害怕自己撕心裂肺的疼痛,我只是害怕自己根本感觉不到疼痛这件事。我的懦弱甚至让我自己都感到心寒,可我就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已经发生的一切。

    当我机械地打扫着少了一半东西的屋子的时候,发现陈克忘记把他的吉它带走。我这才发疯了一样不停地给他的手机打电话,但他就是不接。我知道,他这一走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我一看是陈克的手机,立刻接了电话。

    电话那端的声音仍然不是陈克的。

    喂您好,我是B医院急救科。这部电话的主人是您的朋友吗?他刚被急救车送进来,身上也没有身份证件。我看到他的手机上有未接电话号码,所以就拨了一个……

    他怎么了?我问。我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现在也说不好,已经送进了急救室。您是他的家人吗?能不能现在过来办一下入院手续?

    凌晨三点半的街道空无一人,整座城市都在酣睡当中。路灯疲惫地闪了两下,然后一盏接一盏地熄灭。我穿着睡衣在街上发疯一样地狂奔,寻找着出租车。

    有个学生经过地下通道的时候发现了他,护士小姐边走边说,然后这个人就直接拨了120急救中心。最先送到的C院,但后来因为是重度脑外伤,就又转到了我们这里。能够初步判定的是,他的脑部受到钝物袭击,浑身其它部位除了肘部有轻微擦伤之外,没有发现其它外伤。

    他能不能好?我望着伶牙俐齿的护士小姐,期待她能给我一个爽快的答复。

    这个现在我们还不敢说,不过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很小。另外他父母来了没有?你是他什么人?

    他父母都在外地,我是他朋友。我说。

    护士小姐警惕地看了我一眼说,最好能尽快通知他父母一声,因为手术上很多具体的事宜需要他的监护人作决定。另外,住院手续……

    我看着她的嘴唇飞快地动着,我却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些什么。我坐在急救室门口的长凳上,觉得面前的世界以一种我无法跟上的节奏飞速地旋转,我已经被远远地抛在了它身后。

    第十章 分别的自由圆舞

    更新时间:2007…10…13 14:08:00 字数:6454

    HowniceitistodisappearFloatintoamistWithayoungladyonyourarmLookingforakiss。

    ——Vanishingact,LouReed

    熙熙攘攘的机场大厅。由于大雾的缘故,所有降落的飞机都晚点了一个小时。当终于看到鲍兰从海关里走出来的时候,我心中还是挺高兴的。虽然我每天可做的事情不是很多,但也不是这样无止境地站在机场大厅这类的公共场所等人。人群聚集让我感到本能的兴奋,而这种不合时宜的兴奋却令我恐惧。

    不出我所料,鲍兰走出海关后就开始骂,骂天气、骂海关、骂所有她目力所及或是目力未及的让她感到不爽的东西。

    这地方滥透了,我就他妈的不应该回来。她唠唠叨叨地说着,把手里的行李箱扔在了一旁,随后紧紧地抱住了我,我他妈的真想死你了。

    我拍了拍她说,走吧。

    她仍然粘着我不松手说,去哪儿啊?

    我说回家啊。

    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用一种拷问犯人的语气问,你在C区的房子还没卖啊?

    我说我另外买了套房。说着就帮她拎着行李箱往外走。

    她一把拽住了我气势汹汹说,你他妈的,你不会以后想在这破地儿呆下去吧?我不是给跟你说了吗,我在Kolobrzeg把房子都看好了,就差办产权证明了。那地方不比这破地方好多了?你怎么想不开啊。

    我百般无奈放下手里的箱子,想要轻轻搂住她,但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别碰我。她说。你不把这件事儿跟我说清楚,我现在立马就机票改期直接飞回去,还不用倒时差了。我跟你说,要不是为了回来看你,我……

    我还是搂住了她,轻声哄着她说,都依你不就完了。我先在这里呆一阵子,事情处理完了我立刻就走。你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行不行?咱们先回家,剩下的事情到时候慢慢再说,好吧?

    她从来都是吃软不吃硬,在我怀里半天没吭声,然后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问她笑什么,她也眨着眼睛神秘兮兮的不回答。我发现她头发长了之后,比以前更漂亮,也更有女人味了。

    开车到了家,她拿着钥匙先跑上了楼,我拎着行李箱跟在她身后。她一进家门就径直冲进卧室,然后一头栽倒在床上。

    困死我了。她说。

    我拍了拍她说,起来洗个澡再睡。

    她洋洋自得地坏笑着说,那一起洗啊?

    我说你又不困了?

    她轻轻踹了我一脚说,洗个澡又没说干别的,你他妈想什么呢!

    我趴在她身边,点了根烟说,怎么样,这环境还不错吧?

    她一脸不屑地说,我最讨厌这地方了,太乱,太脏。不过你别说,这小区里倒是挺安静的,能凑合呆一阵。对啦大作家,您的新作什么时候让我拜读一下啊?还有就是,您现在方不方便把您在北京的大计划跟我说说啊?什么时候能走,您给我个准主意吧。

    我在床头摸索着烟灰缸,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把手掌心朝上地伸给?(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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