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行情 第 8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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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说:“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他一副茫然的样子。

    “也许他永远都不会爱上我。”

    这是说,我一直拿不准我哥是否憎恨过维明,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他有些变化,那个时候,他看上去像一个无所适从的幽灵,踯躅在夜深人静的黑暗里。

    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维明爱上了这个乡下姑娘。在此之前,我只是觉得他们有些古怪,只因为他们反反复复地朗诵着那些古老的诗句。

    是的,这个乡下姑娘对他产生了强烈的魅惑力。)

    在接下去的日子里,我不停地诅咒自己是个胆小鬼。为什么我不敢向她表白——我爱你,我爱你……

    (也许她还没有意识到他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她是否像我一样,只是觉得他有点古怪。)

    我有一种强烈的欲望,那就是对她高声喊道——海燕,我爱你!爱你!爱你!直到永远。这种炽热的情感正像黑夜里燃烧起来的篝火一般。

    但是,我不能,因此我陷入无边的痛苦之中。

    有些时候,我甚至觉得我只要当着她的面把那几个字痛痛快快地喊出来,那么,我就是全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

    (我觉得他怪里怪气的,甚至觉得他故弄玄虚。我很清楚,假若这些荒唐的诗句到了我的头脑里一准会涨破的。我哥也有同感,反正我们这些乡下人决不会依靠那些莫名其妙的诗句来生活的。)

    难道我只能是一个不幸的人吗?

    也许天下最幸福的人,就是能够把那几个字挂在嘴边的人。

    (我和她默默地坐着,也看了对方一眼,我可没有说出那三个字。后来,我和她成了亲,我却没有对她大声表白过。最后,在她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我才让自己喊出那三个字。)

    尽管如此,我不能肯定自己到底是一个非常幸福的人,还是一个注定痛苦的人。

    (我不知道,我哥的心情。因为他每天都忙忙碌碌。让自己献身于轰轰烈烈的运动之中。难道他真的没有痛恨这个城里人,)并诅咒他该死吗?是的,他万没想到这个城里人会爱上他所喜欢的姑娘。

    我哥也曾经对我说过,维明是个非常厚道的城里人。

    她是胜天所喜欢的姑娘,可是我爱她。至少当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便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现在,我还不能向她表白自己炽热的情感,然而,我却可以在她的面前高声朗诵那些恰恰代表我的心声的诗句:

    爱你!爱你!爱你!……

    (世界上真有如此炽热的情感吗?)

    她能听到我的心声吗?

    否则,在我的眼前,她为什么总是表现最动人的笑容呢?

    10月1日夜雨

    他偏要放下书本,硬是酸心醋意,大约是怀着嫉妒罢——那简直是一定的。

    我渴望拆散他们的“婚姻关系”,从而把她置于自己的羽翼之下。

    如今,我越来越不可救药了。

    起初,胜坤总是说我——面色苍白,萎靡不振,如同大病初愈的样子。

    他以为我已经病了,便张罗着请医生。不久他发现了我真正的病因,或许这本来就是显而易见的事情。

    (她来到他的面前,他仿佛变成另外一个人,神采飞扬的他是我过去不曾见过的。

    至少使我觉得方才病恹恹的哪个人那里去了。

    等她去了之后,渐渐地,他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就好象他重新戴上了假面具。尽管如此,他的病情还是明显好多了。)

    他感到震惊,恰像遭到灭顶之灾的小鹿。(的确如此。)

    我还是感觉到了,我们的话少了许多,正因为我们两个人的谈话有如深夜里偶尔传来的鸟鸣。(我无话可说,只因为我们躲避着相同的话题,而且这个话题使我们失去了开口说话的勇气。在家里,父母和哥哥每天都要聊几句赞美他的话语。

    难道我也赞美他而欺骗父母和哥哥吗?)

    装聋作哑?!

    终于有一天,他依旧问我道:“你真的喜欢海燕吗?”(这是我说的话,如果我不这样说,那么,我就没有要说的话了,因为我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说话了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着,一声不吭,真像仇人一样。因为其他的话到了嘴边,马上又咽回去了。

    我实在无话可说,尽管我还有要说的话。)

    “是的,告诉你吧,没有她,我就活不下去了。”我终于向胜坤表明了我的心迹。(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对妻子没有什么感觉,我和她的关系就像社会分工过程中互相合作的两台机器。)

    “那么,我哥……”(我说不出话,但是,我知道,我哥是不会这样(像他那样)爱她的,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说过一句赞美她的话语。就好像她天生不值得男人赞美似的。)

    “我要你保守这个秘密。”(我也猜不透他的心思,因为我压根儿不了解女人。爹曾经说过,作为男人,千万不要相信女人的话,而且在我眼里,能生儿子的女人才是好女人。反正,她在谈论维明的时候,总是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看得出,她压抑着内心的喜悦。

    她从来没有这样谈论过胜天。

    她到底喜欢谁呢?对于我来说,女人的心本身就是一个难解之谜。)

    他终于答应了我。看得出,他内心非常矛盾。(算得上一种又痒又痛得矛盾。隐瞒此事,无异是对于哥哥的背叛。开始的时候,我非常愿意告诉哥哥,但是,他总是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村子里所发生的事情。他讲话的时候,你的心里便没有任何和他相左的事情了。因此,我只能把要说出来的话重新咽回去。就好象背负着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行,这些罪行日日夜夜地折磨着我。有什么法子呢?即使我对他说了,他也是不会相信我的。况且,我对于这样的事情,原本就没有经验。所以,我只能凭着我的心灵——保佑哥哥。

    我说不出话,

    但是,这种说法对不对呢?我以为是对的,因为这是事实。)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的心仿佛大海的波涛此起彼伏。

    也许她并不爱我,因为她对于那些优美的诗句正如饥饿的人对于饭菜一样,压根儿感觉不到其中的味道。

    对我来说,她愉快的笑容,正象达•芬奇给后人留下的那个永恒的微笑。她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我,我觉得我已经被卷入一个巨大的爱的旋涡之中了。她似乎是说:

    “为什么我总是这样呢?”

    (不管怎么说,我看不出她已经爱上了他。不错,她也曾对我笑过,或许他是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如今,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见了面只是十分古怪地一笑,算是彼此之间打过招呼了。

    正因为我说不出话,于是,我埋头于《三国演义》之中,而他则醉心于唐诗宋词里面

    正象两台高速运转的机器,各干各的活。)

    有时,我又觉得她明白我的心思,因为我通过那些诗词无数次地明明白白地告诉她,她也老是不断地重复道:

    “世间真有那样的痴情男女吗?”

    眼下,我们只能进行这种永无结果的交谈。假若这种交谈能够直到永远,那么,我也会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我做错了吗?我越来越不相信自己了。我承认,我从来没有这样爱过自己的妻子。也许在父亲的眼里,她算不上一个好女人。我自始至终没有这样的念头,应该说,她把这个家操持得非常好,无隙可击。

    而我越来越离不开这个家了。等到她离开了我,虽然我内心非常痛苦,但是女儿能够像她一样,很好地保持着家里样子。在我看来,一切似乎都没有变化。渐渐地,我把她淡忘了,因为我在女儿身上重新看到了她的影子。反正家里一切如旧,

    所不同的倒是女儿并不像她母亲那样默默地操持着家务,有如她这个人不存在似的。有些时候,女儿总是讲一些叫人难以接受的事情。)

    话说回来,女大当嫁。她是一定出嫁的,即使嫁给了别人,我也会向她祝福的。(那时,我猜不透他,甚至觉得他是一个可怕的阴谋家,善于玩弄权术的里两面派。也许他本来就是一个非常虚伪的假货。是啊!城里人到底是靠不住的,至少不像山里人有啥说啥,实实在在。既然我们已经无话可说了,那么,我对他和她也就视而不见了。

    他是否像曹操那样,叫人们相信他是个很会办事的人,所以才不得不这样做。)

    确切地说,我的心正在跳动着对她的爱。

    1963年1月10日大雪夜

    现在,我们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相爱了。

    (当时,我哥并不知道他所喜欢的姑娘已经爱上别人了。他和我哥算得上好朋友,好兄弟。难道这还不算是一种欺骗吗?如果他和她之间的感情存在的话,那么,他就不该生他们的气,因为她从来没有答应过我哥。也许直到现在,他并没有意识到什么,那是因为他看上去象是一个狂热分子,太热衷于村里的事情了。)

    尽管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乞求着幸福的来临。但是我还是觉得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了,从而我的脑海一片空白。

    多么幸福的时刻啊!现如今,我终于拥有一个可以相爱的人了。

    有一天,胜坤开口说道:“这件事对我哥打击很大。”接着他又说道,“你是对的,海燕是一个很值得男人爱的姑娘,我希望你永远不要辜负她。我会祝福你们的。”

    (不错,为了此事,我哥大发雷霆。他冲着我大喊大叫,责怪我事先没有告诉他。为此,我实在无话可说。因为无论我说什么,做什么解释,都不能使他满意。

    他说,我是一个叛徒。犯了一个不大不小的错误——背叛了自己的哥哥,而且和这个城里人同流合污一道欺骗自己的家人。

    同样,父母为此事,对我严加斥责。于是我说不出话,只能硬着头皮,听凭一家人暴雨般的数落。

    我终于原谅了他,也许是由于他们的倾心相爱感动了我。再说,我哥从来就没有这样爱过她,只是认为她应该嫁给他。

    后来,我想告诉他说——如果她看不出你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肯定会选择我哥的。不管怎么说,我哥是村子里最出色的男人。告诉你吧!我从小就非常崇拜他,以为他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男子汉。如果你不凭借那些诗句的力量,如果你不是城里人,那你肯定不是我哥的对手。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你是凭着一个人的诚实赢得了她的心,最后你也赢得了红岩村人们的心。是啊!你是一个值得尊重的城里人。如果说红岩村的两派,或是三派都对你特别尊重,甚至觉得你就是我们山里人,那是因为你竭尽自己的能力帮助村里的人们,并且把自己的爱心献给了孩子们。现在,我哥虽说对你耿耿于怀,但是他告诉我说——他还是愿意结交你这个朋友。他还说,你是一个光明磊落的男人。此外,他承认,他没有真真正正地爱过海燕,只是觉得她应该嫁给他。这是说,我哥原谅了他,

    虽说我不知道什么原因,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哥是个了不起的男人。作为男人,宁肯失去一个原本可以嫁给自己的男人,也不想再失去一个朋友。

    不错,胜天喜欢把自己的精力耗费在村里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上面。

    他从来不对别人说,你该做什么?或是他该做什么?但却能够让那些人明白——如果我做这件事情,会比其他的人做得恩更好,更出色。比如说,他就是这样控制我的,那是因为我从他不多的话语中明白了我做一个村里的小学教师,会比其他的人干得更好,更出色。

    我觉得,他喜欢不动声色地控制他人,正如曹操那样,左右着别人的意志,而那些人也愿意顺从他的意志去做值得他们做的事情。

    一个个被人操纵的牵线木偶。说实在的,我并不是一个毫无主见的男人。

    有些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在他面前,我只能是个很会听话的弟弟。

    就是现在,我还是愿意听取他一些切实可行的建议。

    当然,维明并没有强迫她必须爱他,因为我知道,海燕可不是那种随便听命于人的姑娘,也或者说,叫人摆布的姑娘。)

    这倒不是说,他是个没有感情的男人,也许是他喜欢把自己的感情涂成黑颜色,这种黑颜色不能辐射出年轻姑娘所需要的五彩缤纷的奔放的情感。也可以说,他非常爱她,只是没有时间收集她所有美丽动人的一瞬。

    (他是对的,乡下人的感情可不像城里人那样,动不动挂在嘴边上。即使真有那份心思可话到嘴边,也还是难以说明白的。我哥曾经这样说——那样肉麻的话,我可说不出来,男子汉就应该说男子汉的话。说话婆婆妈妈,见了小娘们直不起腰的男人算得上男人吗?

    我和玲儿她娘就是如此,就连做那件事情,她也决不问我,是否想着她,爱着她。在我看来,她的心正如一个封着口的棕色瓶子,有很长一段时间,奇…书…网我压根儿不知道那里面装着啥。也许是空瓶子一个,不过,她对我始终如一。

    其实,除了海燕,村里的姑娘都喜欢他,甚至愿意嫁给他。最后,周爱莲成了我的嫂子。

    不管怎么说,女人的心事,我从来就没有弄明白,有时,我总想把瓶子盖打开,看看里面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假如里面真的倒出来一杯可以痛饮的琼瑶佳酿,岂不是很好吗?

    许多年以后,有一天夜里,我们正在做那件事情的时候,我问她道:

    “假如此时此刻我说我不爱你,你会有什么感觉呢?”

    “我觉得你没有说真心话!”她微微一笑。

    “是吗?”我奇怪地看着她。

    “放心吧!”她说,“因为每一个女人都有了解自己男人是否真心爱上她的绝招。”说到这里,她双手紧紧地搂着我,就好像害怕我会从她的身边消失似的。

    “真的吗?”

    “千真万确。”她很自信地说。

    “你真的觉得我爱你?”我问。是的,我又拿出自己追根究底的劲头来了。

    “哎,爱,至少你是不会离开我的!”

    “告诉我,你究竟怎么知道我爱你,如今,你都把我弄糊涂了。”

    “可不能告诉你,”她说;“因为这是女人的秘密。”

    “秘密?”我茫然地看着她。

    “你啊!真是个傻瓜。”她被我的样子逗乐了。“要不要我提醒你,快些干你该干的事儿吧!”

    “啊!原来如此。”

    在我眼里,她就是贤妻良母,不知疲劳地为我操持着家里的一切。而我也越来越离不开她了。直到她去年夏天离开了我。就是现在,我依然不能摆脱我对她的思念。

    或许我们两个人所表达爱的方式不大相同吧。

    正因为我压根儿不了解女人的心,在我看来,简直就是不解之谜!话虽如此,我认为,我和维明所唯一相同的是我们都曾拥有一个深爱自己的女人。

    确切地说,他的幸福如日中天,光芒万丈,而我的幸福却是在一个又一个黑夜里所收集的缕缕星光。兴许爱情本身就是非常奇妙的东西,永远叫人捉摸不透。

    是啊!晚上,我们脱下衣服,一起躺在床上的时候,我便觉得漫长的黑夜并不害怕。这种甜蜜的沉默,恰如白天一样美好。

    白天,太阳带来光明,黑夜,爱情带来了温暖。)

    直到现在,我不知道我们是否还能像从前那样相处。(他是在她被洪水淹死以后才真正原谅了他。)不管怎样,在我心里,他从来就是我的好兄弟。

    因为爱情毕竟是双方的事情,一厢情愿是徒劳无益的。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除非你是一个听从命运摆布的人。(周海山和王秋月终于听从了命运的摆布。不错,他们都深爱着对方,但命运多舛,要不是海明父子从中作梗,这两个人肯定会非常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海燕没有理会她的叔叔婶婶,坚决地选择了维明。

    也可以说,王伟辰对王秋月还是蛮好的,因为王伟辰生来就是一个好人。

    很显然,这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海燕和秋月确实是好姐妹,大概是由于她们的命运相同吧!村里大姑娘总是和她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不管怎么说,后来我的妻子对秋月也不错了,只是没有海燕那股子热乎劲。

    说实在的,海燕非常愿意哥哥能够同秋月结婚。)

    仲夏15日夜难眠

    我爱她。

    她爱我。

    此时此刻,我们的爱情如中天的太阳。

    自从我们相爱之后,我见过胜天几面,看得出,他恨我。不论对我怒目而视,还是视而不见,我都能感觉到我在他的眼里有如一个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敌人一般。在我面前,他不再谈起那两个人,就好像他们不存在似的。他的脸色很苍白,身体削瘦了许多,但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他。(事实上,他在我面前,总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是的,我很希望和他畅谈一番。以消除他对我的怨恨。至少我要他明白,爱是没有错的。

    不管怎么讲,我还是他的好哥哥(我比他大一个月),他是我好弟弟。

    生活本来如此,你所选择的幸福往往是以别人的痛苦作为代价的。或者说,有些时候,把痛苦强加于人。可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他终于在程皓出生不久,便亲自和他握手言和了,但是,在我看来,他并没有消除自己心里的积怨。

    他干吗这么做呢?直到现在,我都不知其所以然。而我和他真正冰释前嫌了,至少每天晚上我和他们(他已在这一年秋天,同海燕结婚了)围坐在校园里的大树下愉快地闲聊着。)

    终于有一天,她告诉我,她和他谈了一次。后来——也就是她生下程皓以后某一天晚上,她在我的日记本上这样写道——

    她说:胜天,我不想欺骗你。告诉你吧,我从来没有爱过你。

    他说:那有什么关系?

    她说:一个女人活在世界上应该为自己的幸福着想。

    他说:在我看来,那是一种自私的表现。

    她说:要是我嫁给你了,是不是就不自私啦!

    他说:我没这么说,我只是想说,人活在世界上如果能像白求恩那样……

    她说:一个高尚的人,一个专门利人的人!是吗?

    他说:你,你……

    她说:你什么?你是不是想告诉我,你能够给我带来幸福?

    他说:我能‘,我会让你幸福的,我保证!

    她说:那么,幸福是什么?

    他说:幸福!不就是开开心心过日子吗?

    她说:你觉得我和你在一起开心吗?

    他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她说:没什么意思,只是要你明白,我从来没有爱过你,而且永远都不会爱上你的。

    他说:难道你已经爱上别人呢?

    她说:是的。

    他说:是那个城里人吗?

    她说: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他帮助我找到了自己的感情!

    他说:同时也俘虏了你的心,不是吗?

    她说:也可以这么说。

    他说:那么说,你是非他不嫁喽!

    她说:为什么不呢,特别是在我知道了我爱他,他也爱我的时候。

    他说:告诉我,他是什么时候勾引你的?

    她说:他从来没有勾引我。

    他说:那么说,是你勾引了他?

    她说:你有必要知道吗?

    他说:你太无情了,我不会原谅你,决不会!

    她说:随你的便!反正我和自己心爱的人生活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第九章

    许多天以后的一个晚上,我拿着日记本来到了胜坤叔家里。这时候,胜坤叔的病已经好了,他告诉我说,他的女儿出去串门了,只他一个人在家。

    我把日记本交还给他,说:

    “胜坤叔,我还是把本子交还给你吧!我觉得这样很好。”

    “为什么?是不是我把本子弄得乌七八糟?”

    “我只是觉得我没有权利收回它,因为它是我父亲留给你的纪念物品。你让我可拿到了里面的内容我就万分感激了。是啊!通过这些日记我更好地了解了我的父亲。”

    “是吗?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何况,我也知道了你的一些私事。”

    “过去的事情毕竟过去了。”他似乎叹了一口气。

    我看了看他憔悴的面容,问:“胜坤叔,为什么我父亲的日记本上没有提到我舅舅呢?”

    “当时,我也有点纳闷,因为我知道,你父亲和你舅舅的关系一直不错。后来,我只好这么想到,准是你父亲私下烧了。当然,提到你舅舅就必须提到王秋月,唉!那是叫人伤心的事情啊!一想到那些事情,就让人觉得沉甸甸的。”他摇了摇头。

    于是,我急切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能告诉我吗?”

    他沉思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

    “既然你父亲把那些东西烧了,那我干吗再说起那些叫人不开心的事情呢?我想,你舅舅也不希望重新提到它。我看,还是不说为好。”

    “刚来的那几天,我并没有意识到舅舅的变化,而现在我却觉得舅舅的变化太大了。”我说。

    “说得对,在红岩村,不仅他的变化大,而且另一个人的变化更大。”

    “能告诉我,是谁吗?”我好奇地问。

    “王秋月。”他黯然地回答。

    正在这时,他的女儿玉玲回来了。等她看到我的时候,惊喜地喊道:“程皓哥,告诉你,别相信我爹的话,因为他总是说一些叫人扫兴的事情!”

    “你这孩子,净瞎说八道!”

    玉玲没有理会父亲的话语,继续对我说道:“告诉你,我到敏慧家去了。程皓哥,来红岩村好多天了,咋不到敏慧家去呢?是不是……”

    “你爹死了,是真的吗?”王秋月傻呆呆地望着女儿,“那个人是不是也死啦!嘻嘻嘻……”

    贞洁,温柔,贤德——女人的永恒法则,家庭和睦的象征。

    无法挽回的美德。自从人类进化成上帝的玩具之后,女人也就成了没有思想的芦苇,耐心地听人笑语。

    当然,生活教会了她们两种情感——爱和恨。爱是爱,恨是恨,泾渭分明,但却永远在她们的内心里相互冲突着。有些时候,生活仅仅凭借一双天真的眼睛,正如一副风景画,简单,明了。

    这时候,王敏慧望着窗外。黑漆漆的夜,依稀闪烁着几点寒冷的星光。她的头脑乱糟糟的,但却很耐心地听凭夜的风。

    要知道,女人同精细的化学家差不多,只不过,她们并不希望发明创造。幸好,她们不知道MOBEL何许人也!否则……,切记,你们的试验用品乃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之流。手脚麻利,技法娴熟,甚至于闭上眼睛也照样纤毫不差。

    也许女人只是可悲的自然产品。她喃喃自语道。

    爹死了。

    娘疯了。

    是的,她躺在床上,睁大眼睛望着屋顶。她傻呆呆地看着我,那样子好吓人啊!如同遭了雷击一般。她躺着,一动不动。我看着她——好陌生的脸孔。她躺着,躺在黑漆漆的寒冷的夜里。

    而他却静静地躺在那里,头上缠着绷带。

    你的眼睛看了看父亲,又看了看母亲。是真的,爹死了,娘疯了,而她只能睁大眼睛望着他们。即使闭上眼睛,她也照样能够看到他们。

    今天晚上,夜静得出奇,连夜游的恶鸟也躲得远远的。她的神经似乎麻木了,如果她的眼泪没有流干的话,那么,她就会在这漫长的黑夜里听任泪水的奔流。

    可是她无话可说,有些时候,眼泪是要人看的,凭着滚滚的泪水博得他人几句同情的话语。

    呸!谁希罕呢。

    爹离开我们半年多了,娘却整天傻呆呆地看着我们,而且还不停地嘟哝道:

    “你爹死了,是真的吗?”她又像是自言自语,“那个人是不是也死啦!嘻嘻嘻……”

    她躺在床上一声不吭,这漫长的黑夜正如一张由痛苦织成的巨网紧紧地缠绕着她瘦弱的身体。现在,家里人全都入睡了,而她像往常那样难以入睡。自从父亲死后,她总是很晚才能入睡,头脑乱糟糟的,正像患了失眠症的人那样,在床上翻来覆去倾听着四周的各种声音。

    风似乎越刮越大了,因为房子周围的树木,被吹得劈啪直响。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黑漆漆的,一切都回到了黑暗之中。他们把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确切地说,这是个没有神的世界,我曾经象自由的小鸟一般,展翅飞翔,可如今,自由的翅膀折断了,跌落在太行的风暴里。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苦熬着自己的生命。

    耐心地守着窗儿,一个希望破灭了,接着,另一个希望点亮了。好像太阳今日西落,明日复东升。生命的种子虽说播种在贫瘠的土地上,但却照样顽强地发芽成长。

    梦难成。

    独抱浓愁泪暗洒。本自怯弱,不堪风雨,偏执花锄筑香丘。

    休休。

    白天——迈开健壮的双腿,黑夜——闪动清澈的双眸。

    这时候,夜风暴戾地吼叫着,窗玻璃剥刺刺地响。隐隐的雷声,仿佛遥远处偶尔鸣响的古钟。敏慧躺在床上,竟然觉得自己在一个鼓胀胀的大气球之中,母亲的声音已经把屋子里的空气搅得紧张兮兮了。

    她闭上眼睛,像是看累了某种东西而使眼睛不得不消除一下疲劳。此时,四面八方的声音恰如绝海的惊涛,忽地飞来。何苦呢?反正你的眼睛不能够穿透这厚厚的墙壁。可是,她闭上眼睛,至少放松一下视神经。

    他又回到园林里散步了,而且终于觉得那个苹果不同寻常地落到了地上。行啦!我并不想成为什么大师,闭上眼睛是为了看到第五种力。我让自己闭上眼睛,仅仅为了很好地放松自己。也可以说,使乱糟糟的心平静下来。

    最难将息。

    算了吧!还是索性睁开眼睛,因为我躺在黑暗里,啥都可那不见。

    既然我无法摆脱万花筒般的声音,那么,我就睁大眼睛,看清楚它们吧!我可不是胆小鬼,而是悠悠苍天的耕种者啊!他们叫你红辣椒,那是因为他们怕你。

    是的,我就是要他们怕我。

    他是不是也死啦!母亲的声音在空气中震荡着。

    可是,他并没有死,活得好好的,活得更加趾高气昂。为了保持自己形象,而不得不挤出几滴眼泪,最后,他终于掏出了那几个臭钱,以求得自己心里上永远的平衡。我不会让他如愿以偿的。

    我恨他,巴不得他立时死去!

    隆隆。

    隆隆。

    黑夜里滚动着响亮的雷声,天空中划过的一道道闪电,照亮了她那可怕的脸。

    现在,她双手交叉枕在脑后,那雷声,风声,正像那千军万马的嘶叫声。她觉得自己躺在一只随波逐流的小船上,大概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了自己。也许是由于她太疲劳了,或是在风暴中搏斗了很久很久,反正她已经不再感到害怕了。

    她一动不动,冷冷地注视着窗外的一切。

    她一下子拦在你的面前,她看着你,你看着她。天空中,轰隆隆的雷声已经响成一片了。

    眼看着大雨即将而知,但是,她和你却面对面站在红崖面前,一动不动。就好像等待着对方说话。似乎过了许久,她终于开了口,缓缓地说道:“看得出,你比我更能沉住气。”

    “你有什么话,就一古脑儿说出来吧!”你看着她毫不退缩的目光,说。

    “我一直弄不明白,一个漂亮姑娘干吗总是这样老相的脸孔,看上去像是戴着一副皱巴巴的面具。”她还是忍不住地笑了。

    “你到底有什么话?”你冷冷地问道。

    她抬起头,看了看越来越黑的天。这时候,雨下起来了。她转回头,看着你,不慌不忙地说:“你是不是沉不住气了?告诉你,敏慧姐,我非常喜欢淋雨的感觉,因为这是一种使人重生的感觉。”

    你看着她,尽管在这倾盆大雨之中,你觉得自己就像赤裸裸地站在她的面前似的,可是你还是耐着性子,等待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不应该仇视我哥,在我看来,我哥是你最好的选择!”她说,“你倒说说看,我哥那一点配不上你!”玉梅终于把自己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她的头脑乱糟糟的,思路却很清晰。这是说,所有的念头纷至沓来。尽管如此,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如果在没有人的田野,她可以放开喉咙大声喊叫,或者放声大哭一场。

    但是,我不能,至少我必须把这个家撑下去。

    当然,我曾经冷冷地注视着她,她坐在地上,大声哭喊道——我,我不能活啦!没法活啦!……

    她的嘴角淌着血,周围是黑压压的人群。是的,她既然叫你红辣椒,那么,就让她尝长虹辣椒的滋味。这个乱嚼舌根的臭婆娘,满脑子净是东家长西家短,要是有一天装神弄鬼的话,她就该说“米烂了”。

    一个星期天的晚上,妹妹在我耳边说道:

    “如果大姐有个三长两短,我决饶不了他!”她接着说,“还有那个卖梅汤的恶婆娘。”

    “大姐怎么啦?”

    “告诉你,慧姐。”妹妹说,“东民和玉梅订婚了。”

    “是吗?”

    “大姐还不知道。”

    “他没有告诉大姐?”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睁大眼睛注视着黑暗中的一切。

    “呸!这个混蛋,我真想打他几个耳光!”妹妹愤愤地说。

    既然不幸降临在我的头上,我又何必让自己淹没在泪水之中,我所能做到的是必须把这个家撑下去。也许我的双手注定要像男人那样,坚强有力。要知道,恐龙化石的价值就在于它们从地球上灭绝了。

    好端端的男人一下子变成秃头宝玉,实在是没有出息极了。

    隆隆。

    隆隆。

    隆隆。

    风雷搅天,好似战场上炮火轰鸣一般,轰隆隆地在夜空中炸响。当心哪!那一道道闪电随时会使天河决口。可是,我觉得眩目的闪电就像曙光那样能够照亮踽踽而行的失眠者的前进之路。

    长恨长东。

    鱼鳞状的孤独,寂寞,正如所有变形的脸孔接踵而至。哟!生活中的酸甜与苦辣——人生的佛珠。而人们的生活已经被时间分割成两块——一块是白天,一块是黑夜。

    如果你是个不幸者,就只能使之际迷失在冷飕飕的黑夜的思考中。

    现在,我看着她,只听她摇头晃脑吟哦道——

    夫爱情者,诚害人之毒物。盖傻瓜者,此蠢材之谦称。一傻诱人颦频娜娜,一傻招认楚梦悠悠。后遂两傻相挽共赴暗处求吻,且相与假酸醋文,只曰Iloveyou。

    我乃月老使者,欣赠红绳,怜汝用情良苦,缱绻依依。双方父母懵懵懂懂,市井之人莫知其端。爱情有秋波泛光,未言似语,极尽咪咪;婚姻凭证书为志,方可天长呆地久痴。qǐζǔü山庄两傻独行其是,见面三不四嗯。月老使者摇头太息,只好诺诺唯唯。

    我转回头,看了看东民和姐姐,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霍!霍!霍!

    当空狂舞的闪电把红岩村照得晶亮晶亮的。接着一声震天撼地的霹雳,大有把太行化为齑粉之势。狂风卷着黄豆般雨点使劲砸在窗玻璃上面,少顷,瀑布一般的雨水从屋檐上倾斜而下。

    风声、雷声、雨声、流水声,以及房子周围树木的呻吟声,黑暗中,四面八方的声音全都扭作一团了。就这样,她睁大眼睛,凝视着更加恐怖的黑夜。

    现如今,我的双手更加粗糙了。但是,一个悠悠苍天的耕种者啊!在这风雨交加的黑夜里,我的心仿佛新月似的,刚刚擦干湿漉漉的水汽。瞧!我正在拿魔鬼的声音装备自己的胆量。对我来说,大自然的声音,不论是优美的,还是恐怖的,都是神谕。在那漫长的痛苦中,你扼住了我命运的喉咙,而且成了我生活的十字架。因此,我不得不与你风雨同舟。

    太行山啊!你便是由黑色岩石和白色梦魇制成的小船,随流飘荡。既没有经验丰富的船长,也没有机灵的水手。太对了,在如此漫长的黑夜里,可怕的风暴降临了,要把我打败,把我弄死。

    他活着,活得趾高气昂,只为了树立自己的形象,终于洒落了几滴眼泪。可是,那眼泪就好象屠宰场中的刀子,只往我心里戳。要知道,我曾经跪在漆漆的长夜里,满脸流淌着悲伤的泪水。长恨长东。于是我冲着他恶狠狠地大声喊道:

    呸!别指望这几个臭钱来求得心里安宁!

    我恨他。

    是因为我有理由恨他,而且诅咒他立时死去。不得好死!

    人啊!怕什么呢?如果你重新看到了满天星辰,熠熠闪烁,希望就会再一次从你那绝望的生命中升起。

    如果睁着眼睛,无法入睡,那么,有一个很好的感觉倒也是满不错的。然而,在漫长而又冷飕飕的黑夜里,很难看到希望。因为不论多么清晰的思路,都不能保证你所亲眼看到的世界是不是来自你荒诞的梦境。不管怎么说,我相信自己,相信自己已经看到了一个更加美好,更加辉煌的世界。

    有相当长一段时间,我陡然自己生活在这个世界里,即使这样,我依然可以听到群山、山岩、树木、以及红崖河的声音:

    ——喂!你,你说呀!快说呀!这是你的权利,谁敢剥夺?说吧!快说吧!有啥说啥。

    月光下,一张张涨得通红的脸。

    干啊!小伙子们;干啊!老头子们。

    干哟!姑娘们;干哟!婆娘门。

    那粗糙的手,才是太行人永恒的骄傲。

    阳光下,一张张淌着汗水的脸。

    白天,黑夜。对于男人,对于女人。太行山会赐予同样的恩惠。

    一株株玉米,一个个奇迹。

    这时候,她爬在床上,双手交叉枕上,而且下巴抵着手指。窗外地狱般的声音,有嗥叫,也有哀鸣。电光,间或一闪,仿佛魔鬼的笑声。

    另一方面,我能够想象得到,在风雨之中的形形色色的生命不停地搏斗着,因为这是它们注定的命运。同样,那流淌鲜血的呻吟之声也不能搏得一滴怜悯的眼泪。

    大自然的法则,太阳见证了一切,就算是一个无情的黑色的复仇者吧,它屠杀了所有的恐龙,而且在遗弃的骨骼上面昭述了它的伟绩。应该说,这个黑色的复仇者,可以作为一个旁观者,不动声色地等待,既不美誉什么,也不低回什么。它很有耐心。可怕!可怕!空前绝后的灾难。

    灭绝性的灾难——鲜血代替泪水,污泥般躯体横陈地上。

    而今我也似乎很有耐心,但却不知道等待什么。当然,伤口处的“毒汁”早已扩散到我的心中。

    苍鹰啊!在这雷电咆哮的雨夜,此时,她终于静下心这样想到,你不敢飞出温暖的窝巢,到高高的峰巅之上自由地飞翔。可爱的胆小鬼,不敢面对严酷的考验。

    什么也别怕!只要死神的钟还没有敲响,即使太行的风暴那么骇人,也决不能退缩。在这个小小寰球上,你,是个悠悠苍天的耕种者啊!他打麦城里走出来,活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童,孤独无助。事实上,太行的拓荒者们,如同忙碌的田鼠,搬运着一粒又一粒粮食。

    哎!一茎随风摇曳的芦苇被移植到园圃里了。

    凄凄惨惨戚戚。她注视着黑夜的雷雨,就像她正在看着他。爹死了。娘疯了。不错,她恨他,巴不得他立时死去。长恨长东。黑色的风暴。

    该死的臭婆娘,总是设法拆散姐姐的婚事。他偏要放下经卷,这个怕当王八的混蛋,见了白娘娘,竟色迷迷的,却还他妈的一本正经地念叨着阿弥陀佛。而且她还会说道:“爱情不可信……爱情!偷情人的事,能算爱么?”

    他们总是唯唯诺诺,看上去像是蛮温柔的。只要他们能够在一起干活,就心满意足了。

    渐渐地,她平静下来了。正因为她像从前那样喜欢一个人忘情地注视着星光灿烂的夜空,或是皎洁的月光。

    仿佛一树梅花——一堆篝火,嫣红了飞雪皑皑的冬季;仿佛一束玫瑰——一只帆船,驶出了苦熬无涯的雨夜。

    突然,妹妹在我的身后大声喊道:

    “真有你的,慧姐,一个人呆在屋里?”

    “死丫头,吓我一跳!”

    “千呼万唤不出来,原来是……”妹妹说,“大年初一写情书——该不是爱过头了吧!”

    “瞎说八道!看我不拧你的嘴。”

    “给,拧吧!拧吧!”妹妹很赖皮地凑了过来。

    “今儿个要不是大年初一,我真的要拧啦!”

    “是么?”她说,“反正我已经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

    “瞧!这白纸黑字,写得清楚明白。”她冲着我扬了扬手里得那团纸,“告诉你,我昨天扫地时拾到的。”

    “只不过是张白纸吗?”我不以为然地说。

    “可上面却写着Iloveyou,你的那个城里人呀!慧姐,只要你今年考上那所大学,就能够心想事成了。”

    她翻了一个身,又躺在床上,但是那些颠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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