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不过,他的眼睛似乎替代了具有思维作用的大脑了:
她冷吗?
她在想什么呢?
是个是该死的X、Y!或者他妈的I‘msorry!
突然,田野间掀起了狂风,她模糊的背影一下子从他的眼前消失了,就连她清晰的脚印也无踪无迹了。那北方的寒风在他周围怒吼着,咆哮着……
如今,他独自行走在冰天雪地之间,正像在没有生命的沙漠之中。
他脚下一滑,跌倒了。他爬在地上喘息着,就像猎人那样由于失去目标而显得沮丧极了。或许猎物并不重要,只是懊悔自己失去了一个机会。
是的,他已经习惯了跟在她的后面,注视着她的后影,听凭自己的感情如瀑布一般飞流而下。可是眼下这个机会就这样失去了。
大概她也跌倒了,埋在厚厚的雪里,就在自己的附近。他暗自说道。
于是他擦亮了眼睛,恰像一只富有经验的猎狗一般,仔细地搜索着。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
难道她就这样消失了吗?
他似乎恢复了知觉,不错,这儿离村子不远了。他的确走了太久了,而且他也知道,镇上离他村大约二十多里地。
确切地说,他刚才还看到她,因为他的眼光一路上一直注视着她的后影。莫非她真的被狂风卷走了?或者我的眼花了?
还有,该不是做梦吧!瞧!我一点知觉都没有。
一棵光秃秃的树,一块圆滚滚的岩体。
不对,一切都是假的,仿佛海市蜃楼。昨天晚上,我和她赤条条地躺在温暖的床上。
我闭着眼睛,任由她拖着我的手在她那柔软,细腻的肌肤上滑行。她头发的香味也更加美妙无比。一时间,我觉得我自己就是一个优秀的音乐家,灵巧的手指在琴弦或者琴键上跳动,正因为我闭上眼睛也能听到了从她身上发出的音乐。音乐中洋溢着遥远的爱。
坦率地说,我的双手非常熟悉她身体的任何部位,包括左脚心那个可爱的小痣。不错,随着我的手缓缓滑行,我浑身的血液奔腾起来。于是,我便很轻松地占有了她。
他躺在地上,狂风卷着雪花紧紧地裹住了他,他只好闭上双眼,可是,他倒觉得尖厉的风声仿佛汇成了他心里的爱恨交加的声音:
告诉你!我爱你,爱你,爱你,千万次地爱你,你知道吗?
我怕你1那是因为我不能接受你不爱我的事实!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从雪地上爬起来,继续向村里走去。
突然,他的双眼一亮,他又看到她了。但见她靠在红崖近旁的一棵柳树上。
他看着她,顿时精神倍增,于是急冲冲地向红崖走去。
第十一章
1985年,秋天的一天下午。
李玉梅赶完集,骑着自行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今天集市上的人并不太多,大概是因为连续几场大雨使农活一下子忙了许多。
看得出,赶集的人大多是一些游手好闲的人。
这些人赶集并不是为了买些什么东西,只因为每天无所事事,所以趁此机会聚在镇上几家饭店里狂饮一番。
而她很了解他们,特别是那些不甘寂寞的年轻人。只要他们赶集,肯定会来到她的货摊跟前。接着便东一句,西一句地闲聊一通。有时他们倒也说一些满有趣的事情。
其实,她对于他们所讲的内容并不感兴趣,不过,他们在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相当有趣。
同样,她也并不指望他们从她这里买些什么,可是,我不象其他摆摊的人那样不喜欢那些不买东西的人把他们的货摊围拢住,因为她经常看到他们暴跳如雷的样子。与此相反,她喜欢摆出从容不迫的样子,就连那些吹毛求疵,却又不买东西的人她也是报以善意的微笑。
一般来说,人们总是购买自己需要和喜爱的东西。只要说话稍微和气一点,那么等到他们需要那些东西的时候,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掏出钱来。
除非,你拒绝他们把自己的钱送到你的手里。
今天集市散得早。几个临村的小伙子帮着她收起货摊,并把货物放在车上绑好,然后,他们骑上自行车驶在回家的路上。
一路上,他们又说又笑。这几个小伙子时而大吹大擂,时而唱几段流行歌曲,她的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
最后,她和他们终于离红岩村四、五里的地方分手了。她虽然快到家了,但是道路却越来越难走了,所以她象往常那样下了车,推着车子缓慢地向前走着。
吃过早饭,她和同村的几个青年男女是一道结伴赶集的。可是那几个由于家里农活而提前回家了。现在,她一个人沿着曲曲折折的小路往村里走去。也许由于前几天下雨的缘故,路面上即使掠过一阵狂风也没有一点尘土扬起。
到处是一派欣欣向荣的影响。隐隐绰绰的人影在绿油油的庄稼地里晃动,原来他们正在地里锄草,或者施肥。不时地有两三群鸟雀打她身边掠过,并发出清脆悦耳的啼鸣。
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显得格外高远。太阳快要落山了,徐徐而来的微风,吹送着缕缕清馨,因而整个田野更加舒适宜人。
她伸出左手,拢了拢额前散乱的秀发。接着她抬起头,看着眼前漫长的坡道。当然,这条坡路她不知走了多少次了,虽然,她身后带着一大包服装,但是她很自信,就像她对自己的美貌充满自信那样,满有把握地一口气把车子推上去。事实上,可不是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无论做什么,她都喜欢全身心的投入其中。要说她并不把拒绝小伙子们过分热情地帮忙,那是因为他们乃是可以反映自己美丽动人的镜子。
女人嘛!就得天天照照镜子。除非她把自己当做没人要的老处女。
李玉梅今年21岁了,从她来到世界上那一刻起,她就注定不是一只温柔的小羔羊,而是一只野猫。她可以闭上眼睛,静静地蜷缩在母亲的怀里,然而在更长的时间里她只做那些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如果她真的锐利地爪子隐藏起来,那么,她就是一懒洋洋的,招人喜爱的宠物了。
正在这时,只见从前面不远处的岔口上走出一个年轻小伙子。他没有朝坡下面,只是拐弯直接向前走去。
她一下子就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了,于是她放开嗓门高声喊道:
“东民哥,能来帮忙吗?”
小伙子听到她的声音,赶忙转回身说道:
“是你啊!玉梅。”
“难道你不想帮我推车?”她说。
他向玉梅走了过来,把肥筐放在地上。于是他帮我推着车子,而我背起了他的肥筐,然后肩并肩地向坡顶走去。她看了他一眼,觉得他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打破沉默,开口说道:“这个坡也太长太陡了,每回到坡顶,都要出一身汗,累得够呛。”
“是啊!”他迟疑了一下,说,“集上人多吗?”
“集上没有多少人!”她说,“大多是游手好闲的人,喝得醉熏熏的,在集市上胡闹。”
“是吗?”他似乎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我从来没有见过你赶集。”
“我干吗要赶集呢?”他说,“再说,地里的活都叫人忙不过来啦!”
“你是不是经常帮着敏英干活?”她笑着问道。
他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嗫嚅地说:
“你,你……”
她看了看他发窘的神态,笑了,“看得出,你今天好象很不开心?”
“没,没……我一向如此。”
“能告诉我吗?”
“要我说什么?”他飞快地望了她一眼,继续推着车子向前走去。
“说说你的不开心的事吗?”
“我没有不开心的事。”
“真的!”她嘻嘻一笑,“听说,你和你娘吵了一架,是真的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她说,“只想把你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
他的脸变得阴沉沉的,看得出,他内心里正在激烈地斗争着,不过,他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推着车子向前走着。
而她没有意识到他的变化,继续说道:
“你真的爱敏英吗?”
“你问这干吗?”他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她也爱你吗?”
显然,他不愿意谈论这些事情,因为所有这些事情使他焦躁不安。不知怎么回事,母亲坚决反对他和敏英往来。所以,这些天来,他一直心情低落,苦恼不堪。
“我不知道。”他只好敷衍道。
他瞅了他一眼,岔了话题;“你咋不做生意呢?”
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说:“生意场上的事情,我一窍不通。”
“其实,生意场上的事情,太简单了。”她说,“只要你不怕钱扎着手就行了。”
“我苯嘴苯舌,连一句漂亮话说不来,”他说,“哪是干买卖的料。”
“难道打动姑娘心的话就不是漂亮话么?”
“你又瞎说什么哩!”他噔了她一眼,说。
“我说错了吗?”她冲着他笑了笑。
他低着头,推着车子继续走着。“瞧,快到坡顶了。”
“东民哥,”她紧紧地跟在他的身旁,说,“你跟敏英亲过嘴吗?”
“你再瞎说八道,我就……”
“你是不是不帮我推车啦?”她说,“我知道,你只是帮着她干活吗?”
这时,他们终于爬上了坡顶。李玉梅掏出手绢对东民说道:“还是先擦擦汗吧!”
“不用了,”他把车子靠在石壁上,然后,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汗水,“还是你先走吧!”
“我真的很讨厌吗?”
“不,不,不……”他赶忙说道。
“我漂亮吗?”
“漂亮。”
“东民哥,告诉我。”她注视着他的棱角分明的脸孔,说,“高山为什么留不住流水?”
“因为它不是海洋。”他的眼光从一箭之地的红崖上面移向那高尚的疯癫。
“如果我说,我要做你的媳妇,你乐意吗?”她说。
“什么?”他简直呆了,“你疯了吗?”
“我没有疯,我是认真的。”
“你,你还是个毛丫头?”他简直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知道,你比我大四岁零三个月一十八天。”
“你快,快别瞎说了。”
“放心吧!高山不久就会变成海洋,你相信吗?”他冲着他开心地笑了。
接着,她骑上车子,沿着平坦的路面向村里驶去。
而周东民却呆愣愣地站在那儿,望着玉梅远去的身影。
★★★★★
很好,我和她已经朋友般相处了。
一开始,我到她家去乃是为了表哥的婚事。而今村里乱糟糟的。他们讨论的话题大多是关于玉良的婚事,对于玉良的婚事,他们百思不解:他会看上那个红辣椒。要说村里受到打击最大的是宝花姨妈,因为宝花姨妈最大的心愿就是极力促成秀荣和玉良的亲事。宝花姨妈病倒了,舅妈几乎每天探望一次,并好言劝慰一番。一旦回到家里,不是大骂玉良不知好歹的混蛋,就是骂敏慧是个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我也不知如何安慰舅妈,只好缄默不语。
舅舅坐在一旁,默默地抽着烟,那神态仿佛佛花岗岩雕像一般。表弟一吃完饭,就溜出家门找同伴人聊天去了。
后来,我也走出家门探望那些和父亲关系不错的人们,因为我想从他们那里了解父母的一些事情。不过,我去敏慧家里的时候,总是由表哥陪着我,对于此事,舅妈一无所知。
白天,人们大多是在地里,休息的时候,几个人坐在树阴下面而使自己困惫的身体重新恢复活力。但是他们大都不乐意耽搁农活,因而他们只是随便闲聊几句或者各自卷起旱烟卷噙在嘴里,默默地吸着。
等到体力恢复之后,他们便起身来,再一次回到烈日暴晒的地方。
也许是他们的意志强有力地把他们和这贫瘠的土地联系在一起了。
可是,吃过晚饭后,那些相好不错的人们总是聚在一起讨论村里所发生的事情,或者国家,国际大事,当然,所谓国家,国际大事大多是从电视上了解到的。
的确如此,晚上串门倒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不管怎么讲,我终于知道了,表哥爱着敏英,敏英也爱着表哥。虽然他们并没有什么海誓山盟,但是他们的心已经容不下第三者了。
是否可以说,乡下人的爱情缺乏浪漫的情调,不过,他们喜欢把自己的情感建立在一种固执的观念上面。
记得有一次他告诉我:
“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她是咋想的。”
此外,他还告诉我:
“我觉得她把我当做兄长那样看待。”
不错,他们默默地相爱着,就像平静的河水,没有一丝浪花。彼此没有流露一丁点情感,否则将会破坏那种宁静和谐的幸福。
或许,他们都在自己的心里祝福着对方。
我恍惚觉得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真没想到,你像专业琴师那样出色!”
“是吗?不过你也太高估我了。”我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
“可以告诉你的京胡是跟谁学的吗?”
“我从师于我的一个中学语文教师。”
“语文教师?”她惊讶地问道。
“不过,我只知道他原是某个剧团的演员。”我只好进一步的解释道。
“原来如此!”她看了我,笑道,“听有人说,你是个叫人莫名其妙的家伙。”
是啊!她不了解我,我也不了解她。但是,我在学校里的一举一动,她竟了如指掌,大概是因为她是我们的班主任吧。
直到现在,我还没有找到舅妈讨厌敏英的真正原因。
东亮曾经告诉我:“娘不想让别人戳脊梁骨。”
看得出,敏英是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她从不凭借自己的美貌而在男人面前卖弄风情。如果可能的话,她就会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美貌关在一座黑色的屋子里。是的,她从来没有刻意地打扮过自己。
也许她喜欢东民哥是由于东民哥一直如兄长般帮助她,关心她。她的生活犹如一只小船,渴望回到风平浪静的港湾。
难道我们男人真像被束缚在碾道里的驴子吗?
我是主角吗?因为我的心灵的画布上都是同一个形象:
我无法忘记那个金色的果园,在那儿,她的眼睛就如灿烂的星光把我漫长的黑色的梦照亮。
从此,生活便像散文诗似的过去了。
既然诗一般生活过去了,那么,只好在自己的头脑中建立一个理性观念的体系,但愿它把我从痛苦的深渊之中解放出来,而使我重见光明。
我想帮助表哥,却又无从下手。的确如此,命运或者天数同因果原理不是一样的东西。
尽管如此,我必须帮助他。确切地说,我觉得帮助他就是帮助我。因为我不希望一想到“今天,妈妈死了。”我的生活便暗淡无光了。
诚然,在我和敏慧相处的过程中,我似乎又成了昔日那个愉快的童年。
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她并没有讲多少话,脸上也没有一丝笑意,只是闪动着秋水般双眸,注视着我。在如此专注的目光凝视下,我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直到如今,还没有一个姑娘用如此火辣辣的眼光看着我。可是,我的心里却涌起了一个念头:
“当然,让一个漂亮的姑娘这样看着,真是幸福极了。”
然而,并不是说,其他的姑娘没有这样看过我。有一次,高骞约我到他家吃饭(那是学校戏剧演唱会之后的一个星期天下午)。
“程皓,有人邀请咱们去吃晚饭。”
“你不是开玩笑吧!”
“你不相信?”他笑了。
“那是因为你总爱谈论那些子虚乌有的事情,或者给同学们建造一座海市蜃楼。”
“就算我邀请你吧!”
“笑话,同学们都知道你是个一毛不拔的主儿?”
“我真的一毛不拔吗?”
“那么,你就再上我一次当吧!”他看着我嘻嘻一笑。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和他一起离开宿舍。我的确上过他几次当,但我还是乐意把他当作好朋友看待,因为我可不想把“宁我负人,毋人负我”作为我的座右铭。于是,我跟着他来到学校的家属院。我真有点纳闷儿,因为我清楚地知道,他老家并不是本市之人,何况,他和学校里任何一位教职员工也没有一点某种密切的关系。
一路上,我们没有说话,直到我们来到一个房门前,他既没有按门铃,也没有敲门,而是推门走了进去。进屋以后,却又空无一人。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反正我觉得自己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尽管我心里忐忑不安,可是我还是坐在沙发上面。我一动不动,默默地打量着室内的一切,雅致而不豪华。而高骞却像这家的主人似的,他先给我倒了一杯水,随后又打开厨柜,拿出几个水果放在我的面前。
谁知,他这样做了之后,却没有立即坐下来,而是从这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于是我想到,他到底想干什么呀!
后来,他从最后一个房间走出来却对我说道:
“那个人还没回来,我出去找找,马上回来,你先坐下来等等。放心吧!把这里当作自己的家就行了。”
说完这些话,他开门出去了。此时此刻,我如坐针毡。他到底葫芦里装着什么药,我可不得而知。
开始的时候,我真想一走了之,渐渐地,我恢复了平静。反正,我既没有偷,又没有抢,有什么可怕的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门吱扭一声打开了。但见进门的是一对中年夫妇,我定睛一看,原来是校长刘鼎和他的妻子高宏。于是,我慌忙站起身来,一时间不在如何说话了。倒是他们似乎对于我的擅自闯入并没有丝毫意外,他们很亲切地说道:“你就是程皓吧!”
“是的。”我发现他们并没有恶意,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接着,校长的妻子说:“你先坐下吧!”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道。“本来我和高骞一块来的。”
“你还是坐下吧!”校长坐在沙发上说,“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于是我只好惶恐不安地坐了下来,脸上淌下了汗。
正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门又被打开了。先进来的就是那个该死的高骞,后面跟着却是我们的班主任刘颖。眼前的一切,使我如堕五里雾中。
这时候,校长的妻子高宏从厨房里走出来替我解开了疑团,“你坐下吧!告诉你,刘颖和高骞是我们的一双儿女。”
妻子话音刚落,校长又补充道:
“而且还是亲姐弟哩!”
我还是有些不明白地问道:“可是他们的姓氏……”
没等我把话说完,高骞便高声嚷道:
“这也算是我们家的一个特色吧!爸爸。”接着,他又说,“告诉你,我爸、我妈都是京剧迷,泡调的京剧票友。”
“我和你爸真的那么差吗?”校长的妻子瞪了儿子一眼。
“你总是玩弄捉弄人的把戏。”刘颖说,接着冲着我笑了笑,“程皓,你千万不要介意我弟弟的荒唐做法。”
“这一次,我可没骗你上当啊!告诉我,请你吃晚饭的是我的姐姐,刘颖。”
这一天晚上,我和表哥又一起来到敏慧家里。敏慧的母亲已经睡觉了。实际上,我们今天来得有点晚。
我们几个人静静地坐在那儿,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敏彤首先打破了沉默。只听她说,“程皓哥,你是最有学问的人,告诉我们,姐和你表哥的婚事该咋办呢?”
我没想到,她提出这样一个问题,应该说,我对于这个问题已经思考了很久了,只是我并没有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而已。我知道,表哥决不会和玉梅结婚。不过,舅妈一直愿意促成表哥和玉梅的婚事。舅妈老是对我说道:
“这样好的姑娘,就是打了灯笼也难以找到。”
总而言之,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家庭了。此外,还有胜坤一家,我和胜坤叔经常谈论村里的一些事情。我看了看敏彤,摇了摇头说:
“眼下这个问题并不好解决,至少因为我还拿不准舅妈为何讨厌敏英。”
接着她又说道:“你干吗说这些?现在,是你表哥结婚,而不是你舅妈结婚!仅此而已。”
“东亮曾经告诉我,玉梅决不和哥哥退婚。”
“可是,东民和她并没有结婚啊!”
表哥看了敏英一眼,马上低下了头,他说:“要是我和玉梅退了婚,母亲决不会原谅我的,甚至回把我赶出家门。”
“那不是很好吗?如此以来,你干脆住在我们家里得了。”敏珠站起身来,拍了拍胸膛说道。
“房子让别人住了,要是你娶了媳妇儿怎么办呢?”我笑道。
“程大哥,我会考上大学的,大学毕业之后,还会留在城里。于是乎!我干吗还要住在这么破旧的房子呢?”敏珠很天真的说道。
“要是你考不上大学,或者即使考上了大学,也不能流在城市里;于是乎!你还得住在这么破旧的房子里!”我打趣地说道。
“你错了,因为我要姐姐们,姐夫们一块拿钱给我建造一座宏伟壮观的大房子。”他转动着调皮可爱的眼珠说。
“小弟又再做白日梦啦!”敏彤笑嘻嘻地说。
“因为惊天动地的侠客从来没有三个姐姐啊!”他说。
“那你就听姐姐们的话,好好学习。”敏慧瞪了弟弟一眼,说,“别整天捧着金庸,梁羽生,或古龙的书做大侠英雄梦啦!”
他冲着敏慧很认真地说道:
“二姐,我早就不看那些书了。可三姐老是无中生有。”
整个晚上,敏慧很少说话,仿佛陷入某种思绪之中。她望着我的眼睛,凭借灯光,我看到某种淡淡的忧郁,从她那或蹙或舒的双眉间升起。
她和我所结识的姑娘们相比,真是天差地远。因为她们习惯把自己欢笑放在皎洁的面庞上。当然,她与我记忆里的那个活泼天真的女孩子相比,也有天壤之别,虽然我们已经朋友般相处了,但是我还是无法把两个不同的形象融为一体。看的出,她是一个有着坚定信念的姑娘,感情丰富多彩。可是她那火山般情感却被囚禁在万丈冰窟之中。
他的声音又快板般掠过我的脑海:
“如果我说,笑是漂亮女人的专利,你相信吗?”
此时此刻,我和高骞正漫步在非常繁华的街道上。
“我不知道。”
“要是蒙娜•;丽莎的脸上没有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就会失去金灿灿的价值,更不会让人铤而走险,窃为己有。”
“也许笑可以使生活更加丰富多彩吧!”我说,“在我看来,生活是一面逗人发笑的镜子。”
高骞环视着街道上的行人,然后冲着我说道:“在今天的世界里,男人离不开自信,女人离不开微笑。”
“你一直是个喜剧角色,得近芳泽,于愿于足。”我可不想卷入他的思维之中。因为他喜欢在大街上谈论那些可有可无的事情。
“大海之美,美于波涛之中。”他很风度地说道,“浪花有意于重雪。”
不错,东亮曾经告诉我,她是一个冷酷的姑娘,别指望她对别人笑一下。也许在他看来,她的心是由南极洲的万年坚冰做成的。
敏彤打断了我的思绪,只听她说:
“程皓哥,我二姐对你笑过吗?”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了看敏慧。她却非常镇静,就像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
“因为她是一个不带一丝微笑的姑娘。”
“你错了,我觉得你二姐的笑无处不在。”
“什么?”她惊讶地问道。接着她转回头冲着敏慧说道,“真的如此吗?慧姐。”
“你总是说二姐不会笑。看来,你并不了解二姐。”敏珠大声嚷道,“要我说,只有程大哥才了解二姐啊!”
“你干吗不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哩!”敏彤哈哈大笑起来。
“死丫头,你,你,……”敏慧的脸胀得通红,她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说道。
于是,我们的话题又转到表哥的婚事上面了。
第十二章
我说,我在梦中看到了自己的灵魂。
我的梦就是这条红崖河。
因为在那阴郁沉重的梦里我曾经看到自己赤裸裸地站在干涸的小河里。河里的石头光滑、洁白,活像史前的巨蛋。
终于,我抬起头,对着明媚的阳光,快活地笑了。
仿佛我便是第一个敢于向太阳挑战的人。
★★★
整个世界火一般红。
这时,我站在红崖上面,面对着疯狂的波涛,就像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
也许我就是一株孤独的小树。
雨仿佛一张巨网,于是我的生命被淹没在浩荡的洪水之中。
那如注的雨声,照亮了我一个又一个难眠的黑夜。从此,我只好张大眼睛注视着我梦里所见到的一切可怕的景象。
确切地说,虚幻的恶魔抓住了我的心。
我的梦就是这条奔腾的红崖河。
当然,我那被洪水吓怕的眼睛所见到的只是梦中的倾盆大鱼。我觉得塞比罗抓住我的灵魂,把它剥皮,撕碎。
我的恶梦正像一粒有着顽强生命力的种子刚刚喝足了红色的河水,之后,我便怀着不可消灭的痛苦回到了城里。
雨中的孩童,挺直了脊梁。可是他全身的细胞却涨满了可怕、该诅咒的雨水。
梦,一个无生命的容器,总是在我睡着了的时候把那可怖的一幕重新倾在我的眼前。
但愿得这种痛苦让位于另一种痛苦。
天空中,一团又一团乌云翻滚着,狂风扫荡着田野。好一阵喧嚣激荡!巨大的树木被掀翻在地,好一片浪籍啊!显而易见,可怕的风暴在乌云背后孕育着,刹那间,又是令人难以忍受的寂静。
幸好,我就像一只小耗子蜷缩在黑暗的角落,连我那十分孤独的灵魂,也永远遮掩着,难得闪现另一种幻象。
的确如此,周围的景象严峻,冷峭,却令人窒息。
很快,暴风雨来了,似乎整个太行山全被淹没在风雨之中,有如一条巨大的鲸鱼在波涛中翻滚。
太行人却在咆哮的洪水中不断地呐喊着。
必须抛弃经典的轨道运动。可是我却不能做出任何选择,因为我还没有从那个阴影中走出来。
有时,我真的希望自己有一个花瓶,当晚上睡不着觉的时候吻它。但是那可怕的洪水如同层层黑色的恶浪冲刷着我的眼睛。
因为我忘不了,那次泥石流般洪水卷走了我的母亲。
是的,我无法摆脱黑色的恐怖,我的心久久谛听着洪水的怒吼声。
我不知道,除了痛苦之外,还能选择什么呢?
终于,我梦见我曾经生活的金色果园。
我来到这个金色果园里,所有的感觉都是全新的。因为里面的所有生命都向我舒展着最动人的笑容。
太行,太行,我的你的儿子,
你给了我一双有力的手。
这里是美丽的乐园,有着金色的种子。
勤劳的人们啊,生活多逍遥。
的确,在这儿,她的目光盯着你,你决不会感到孤独,寂寞;在这儿,你不必理会天空中掠过的团团乌云,因为你会觉得那黑色的云朵满载着生命的甘霖。
随风潜入夜,
润物细无声。
树林间穿梭不断的鸟鸣,显得分外悦耳动听。
当然,在所有注视我的眼光之中,唯有一双乃是世界上最温柔,最亲切的目光,它们从四面八方注视着我,倒好像我便是它们所观照的世界。
在这里,亲爱的妈妈,
请给我数一数天上的星星。
因为每一颗星星
就是一个美妙无比的梦,
最后,你的爱给我筑造了一个温馨的家。
就像一个勤劳的园丁,她正在细数着我生命的年轮。
在我看来,她的爱是美丽的花朵。正在我的心里盛开。
她是你的上帝,因为她才是世界上第一个把爱献给你的人。或者说,她的爱超越了时空,把你的生命铸成。她那甘甜的乳汁随着我贪吮而化作我生命的力量。
在她的心里,我愿意永远地天真无邪的婴儿形象:
睡吧,快闭住你两只小眼,
小-----心------肝------
她的歌声把我轻轻地摇入梦乡。亲儿的脸,吻儿的腮。不错,在这和谐的静谧之中,我的精神正在茁壮成长,就像我的身体在阳光下面一天天长大。
我跟轻风嬉戏,我跟浮云谈笑。
于是,我喝了一口甘洌的山泉,登上了山巅,
而且站在可以听到太阳赞歌的岩体之上。
在这个小世界里,你是她的中心,她是你的中心。在这儿既有充足的食物,又有泉香而酒洌般的爱。她照亮了你的生活道路,就像阳光那样无私地普照万物。
在这个小世界里,我可以用一只眼睛注视着母亲,而另一只眼睛却偷偷地探索着这个小世界之外的世界。更确切地说,在这个小世界里我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而在这个小世界之外的世界里,我却是个很调皮的孩子。
★★★
我说,我的梦就是这条红崖河。
因为清澈的河水把我的金色果园灌溉。
不知什么原因,我喜欢绵绵细雨落到脸上的感觉。一滴又一滴,轻轻的,带着浓郁的清香,就像她伸出手轻柔地洗去我脸上的污泥。
不错,我经常看到我身上有着河水湍湍,鹰击长空的骄傲。
“这么巧,程皓。”她向我走了过来,同时把她那把红色的自动伞遮在我的头上。
“谢谢你,刘老师。”就这样,我和她在秋雨绵绵的街头相遇了。
“怎么,要我再说一遍吗?”
“那好吧!谢谢你,颖姐。”我只好这样回答。
“谢什么!我们是好朋友吗?”
“你今天真是太美了,就像你唱的《凤还巢》一样。”
“而你也不错吗?”
“我……我惊愣地看着她。”
“一只十足的落汤鸡。”她冲着我莞尔一笑。
我和她挨得很近,就像一对情侣在大街上漫步似的。我似乎听到了她的心跳声,愉快而又婉转的西皮二六板。
我忘不了,因为她又来到了我的身旁,悄悄地,毫无声息。
那绵绵细雨,在我眼里,仿佛意味深长的爱,把我层层地包裹起来。她的眼光洒落在我的脸上,一滴又一滴,仿佛悠扬的歌声,歌声留在我心中。
我尽情地吸吮着这场甘霖,就像我是一株干渴的小草。
这时候,父亲的片断日记掠过我的脑海——
幻象之一:一座简陋的房舍,门外站着一个女人,伸出干枯的双手,等待着下锅的米。她从上午等到中午,但是,到了晚上收工归来的男人除了带回来精疲力竭的躯体之外,什么也没有。
于是,他们相跟着走进黑漆漆的屋里。
幻象之二:那门前小溪旁有一个新媳妇儿。她正在洗衣服,而且时不时抬起眼光望着对面的公路。
她再一次失望地低下了头,然而,当她看到自己正在洗的那件衣服(恰是他迎娶她那一天他所穿的衣服)的时候,她对着河水笑了。渐渐地,河水洗亮了她妩媚的脸蛋上的晕红。
他终于回来了,虽说并没有带回来什么,但是,当她看到他满脸笑容的时候,她便赶紧回到屋里为他准备可口的饭菜。
幻象之三:干吧!小伙子们。干吧!老头子们。
干吧!姑娘们。干吧!婆娘门。
这一双双勤劳的手,就是你们永恒的自豪。
——天天流血,日日流汗。
幻象之四:喂,哑巴啦!说呀!快说呀!这是你的权利。没有谁能够剥夺它,说呀!快说呀!
有啥说啥。
阳光下,有着一张涨得通红的脸。
幻象之五:爹,我饿!娘,我饿!快给我一点吃的吧!
孩子们的呼喊、哭泣。蹂碎了他们的心。
你这个饿死鬼,别哭啦!
这时,夫妻两人相对无言地坐在破旧的椅子上。
因为他们实在太累了。
幻象之六:田野间,一个小男孩牵着一个小山羊。而走在后面的大人说——
别让小羊把路边的庄稼吃了。
幻象之七:娘,今天是谁的生日,咱家包饺子。
你的。
我的?
是猪肉馅的。
我要吃两大碗。
好吧!不过,我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啥好消息?
今天,你爹还要给你买一个新书包哩。
你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我明天就要上学啦!这时,门外传来非常熟悉的脚步声。
娘,是爹回来啦!
孩子已经入睡,歌声还在回荡。那优美的旋律仿佛红崖河里的绿波荡漾。
★★★
雨轻轻的,一滴接着一滴地落下来,落到一朵鲜艳的花瓣上面,接着便滑落下来。仿佛一个甜蜜无比的叹息。
当然,所有这些感觉都是全新的。
如果光都逃逸不出来,其他东西更不可能逃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时图。大概红崖河就是我的空时图吧!现在,我们将这区域称作黑洞,黑洞根本不是真正黑的,这时候,高骞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
“我喜欢黑色。”
“是吗?”我瞅了他一眼。
“因为它是我们人类最好的保护色。”
“是吗?”
“人们喜欢在黑暗之中从事着那些伟大的事业。”
“是吗?”我可不想卷入他的思维之中去。
“来吧!柔和的黑夜!来吧,可爱的黑颜色的夜,把我的罗米欧给我。”他缓缓地哦吟道。
“你真是一个叫人无法捉摸的家伙!”我说。
“Might;Ibutmoor-----Tonight
-----IThee“他继续哦吟道。
WildNights-----WildNights!我在睡梦里注视着滔滔的河水,感到全身的血液奔腾不已。
就像大海掀起的波涛。或者说,红崖河就是我的母亲。
是啊!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自从母亲被河水卷走以后,我便把这条小河当作一个既无情又凶残的恶魔,那是因为我不能忍受河水所发出的声音了。而所有这些声音搅得我彻夜不宁。
哪一个又一个凶神恶煞总是无声无息地潜入我的梦里。
就像一只游弋于可怕风暴之中的海鸟一般。如今,我来到这里——我出生的地方。
多年以来,那个形象一直在我心中徘徊。因此,我决定重新回到这个小山村,这样一来,也许我便从那个阴影里走出来,不再遭受恶梦的困扰。
我觉得红岩村改变了许多,至少村子的面貌焕然一新。确切地说,原来那些破旧的房屋基本上见不到了。那一座又一座红砖房子排列在小河两岸,大玻璃窗使屋子里敞亮极了。
事实上,红岩村的人们很少谈论死去的人,也许是由于活着的人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压根儿没有时间回忆那些伤心的往事。在他们看来,人既然死去了,那么又何必整天价哭哭泣泣。而使自己不开心呢?何况,,每年要给死者烧两回纸哩!
人都是要死的,那不过是迟早的事情。
实际上,在那天站在红崖上面的时候,我似乎是注视着奔流的河水,也或者说,在我母亲被河水卷走的时候,一切就已经过去了,
逝者如斯夫。
我到母亲的坟头前,凭吊过几次。我知道,只要我永远保留这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形象,不论走到哪里,即使是天涯海角,也都不会辜负母亲的爱了。
我曾经注视着湍急的河水,我的心恰如流水板——欢快、愉悦。
雨下着。
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如同菩萨的杨柳枝上洒落的点点甘露。因为田野间,所有的生命充满着旺盛的活力。
太行山的确具有顽强的意志,它是自由的,然而,它们观照和哺育这里的生命。一个宁静和谐的乐园,这些质朴,善良的人们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
就像一个慈祥的母亲,永远用最亲切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孩子们。
而我也是她的孩子,重新回到了她的怀抱。
★★★
我说,梦里的河水可以淹死人,你能相信吗?而一位诗人却说,我有比活了一千年更多的回忆。它们像一个热体一样发光,它们越小则发热发光得越厉害。
★★★★★
“昨天晚上,你又喝得多了。”玉良一觉醒来,她便这样对他说道。
此刻,她确实在我的怀里。
而当他再一次挣开眼睛看到她的脸的时候,他不得不像往常那样自我安慰道:“我啥都没干啊!如果硬说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那末,肯定是喝多了的缘故。那宝玉刚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所以说,那是梦里发生的事情。”
夏日的曙光照亮了米黄色的窗帘,乱杂杂的树影很像偏爱浓墨的画家在画布上信手涂抹了几下似的,或许这些粗硬的线条过于单调从而并没有什么意义,然而,在醒眼惺忪的人看来,倒也有一番情趣。
或者说,妙趣横生,丰富多彩好了。
这时,屋里的一切,笼罩着一层浑然天成的色调。
徐徐而来的风儿频频掀动着窗帘,偶尔卷起了窗帘的一角,一时间,那红艳艳的石榴花便如火一般涌入室内。
庭院内鸟鸣嘤嘤,真是动听极了。
大约你和她的确一起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美妙无比的夜晚。
“和你做这件事,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当你离开她的时候,她总是这样对你说道。
但是我却认为,由于多喝了几杯酒,晚上做了一个奇妙的?(精彩小说推荐:
)
( 太行情 http://www.xshubao22.com/4/46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