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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啦!别说啦!”我害怕极了,不得不发出很大的声音。
“为了使父母生活得开心,我决定替你前去料理那块田产。”
“这是真的吗?”我觉得我自己松了一口气。
“是的。”他的态度十分坚定,“再说,爹娘也需要有人照顾啊!”
“你是我的亲哥哥,好哥哥!”
“那么,我这就要走了。”
“你当真要去吗?”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那张丑陋无比的脸。
“当真。”
“那么,你放心地走吧!”我说,“你的家就是我的家,我会照顾大嫂和孩子们的。”
“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
真是太可怕了,而我又不由自主心惊肉跳地回想这梦里的情景。他们总是无声无息地来到我的梦里,站在我的面前,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有些时候,我甚至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们。
自从他死了以后,我就再也不能摆脱那些可怕的梦了。因为他总是血淋淋地站在我的面前,看上去像是让我给他包扎伤口。就这样,那句曾经安慰我的话也终于失去了作用,更准确地说,我的生活彻底改变了。
我需要宝花在我身边,把我头脑里的各种幻觉赶走。
要说我害怕孤独,寂寞了,那是因为每当我独处的时候,梦里的景象会一下子涌入我的脑海。
总而言之,他整天价都让自己忙忙碌碌,正因为他害怕那些恶魔般声音,他越来越依赖自己的老婆了,难怪李银顺逢人便说——伟杰叔的腰是被老婆压弯的。
而李金顺却很有见地地说道——宝花婶子宁肯大把大把地吃辣椒,也不让伟杰叔看着别的女人发呆。
正在这时,有人向他喊道:“伟杰,你这是怎么啦!”
听到喊声,王伟杰从可怕的幻觉中清醒过来。他静静了神,看着眼前的人们。原来是周海山、李明堂、东民和程皓。
这时候,太阳已经落山,夜幕渐渐降临了。刚才说话的是周海山,只听他继续说道:“宝花的病好了吗?有没有清医生啊!”
他不让我清医生是因为她不但告诉我和孩子们而且还告诉她的姐姐说——我没有病只是想躺在炕上好好休息几天罢了我会重新起来的用不着大惊小怪。
唉!都是玉良那小子害的呀好好儿的结结实实的身体比村里哪一个女人都不差啊正因为如此我的心情沉重极了只能眼巴巴地远远地望着炕上的病人一筹莫展。
就像拴在树桩上的黄牛似的总是在一个圈子里打转我该怎么办怎么办因为眼下我所能做的就是保持沉默——那就沉默,继续沉默吧!
我真希望她大闹一通。就像那次她一边吐着嘴里的辣椒面,一边不停地捶打他
如今,过去的一切,还有那些可怕的梦恰如放电影似的一幕接着一幕地呈现在他的眼前。说实在的,我从来就不敢或者说没有勇气正视梦中的一切。
他瞅了海山一眼,这才慢吞吞地说:“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每天都是心里乱糟糟的。”
“咱庄稼人吃的是五谷杂粮,有一点小毛病也是很平常的事情吗?”李明堂说。“我觉得只要好好睡上一觉,出出汗,就啥病都没有了。”
说实在的,我对这个老棍儿,一直耿耿于怀,要说我打心眼里讨厌他,那是因为他老是对我说那些陈年往事。
那件事情之后,他对我说:“你这样做合适吗?”
“我怎么了?明堂哥。”
“把你大哥抓起来批斗,是不是你的主意?”他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难道我做错了吗?”我冷冷地说。
“他是你大哥啊!”
“告诉你,我只是不让红岩村走上资本主义道路。”
“开垦一小块荒地,就是走资本主义道路,呸!亏你说得出口!”他似乎很生气地说道。
在我眼里,他就是一个天真而又有幼稚的蠢货,正因为他爱唠叨那些陈年往事。此时,王伟杰走下了红崖,很不高兴地瞅了明堂一眼,淡淡地说:
“但愿如此。”
第十四章
“仿佛听到了洞庭湖边拍岸的惊涛声和嘹亮的渔歌。”敏彤看了敏慧一眼,朗声说道,“听到了琅琊山上觥筹交错的宴乐之声和清脆悦耳的山歌。”
敏慧没有说话,他的眼光凝视着田野的景色。
这时候,两姐妹坐在地堾的柿树下面。但见田野间渐渐发黄的麦子犹如层层波浪似的不断地翻滚着。
天空中,几大团白云正在太阳周围蠕动。
敏彤看了看姐姐,继续说道:“他的眼光活像两只讨厌的苍蝇盯着学生毫不放松。”
“他是谁?”敏慧问。
敏彤摇头晃脑地说:“就是那个新调来的语文老师呗!”
“学生理应尊重老师,难道你不知道吗?”
“可是他一走进教室,教师便如灵堂一般。”
“越说越不像活了!”敏慧冷峻地说。
敏彤沉默了一会,才开口说道:“What,sYourname?”
“你这样说,什么意思?”敏慧惊疑地问。
“老师说,学生该有个英文名字。”
“为什么?”
“以便把英语当作汉语来学!”敏彤说,“可我们毕竟是中国人吗?”
“我知道,你的英语成绩一直很好啊?”
“而英语老师老是把我们当作聋哑人看待。”
敏彤似乎对周围的景色并不感兴趣,于是他继续说道:“我觉得数学老师是一个很不错的老师。”
“是吗?”其实,她并不相信妹妹的话。
“他长得和武大郎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倒是他的嘴太大了。所以在讲课的时候,他用高音喇叭般的声音喊着一个又一个的问题。”敏彤一边说,一边哈哈大笑起来,“因而那些爱捣乱的学生也无法扰乱课堂上的秩序。”
“你笑什么?”敏慧惊讶地问。
“没什么,”敏彤强忍着笑说,“我记得东亮说过——发了情的老母猪很有可能掉到井里。”
说道这里,她再也忍不住了,又哈哈大笑起来,因为她仿佛再一次听到东亮的话——
当他和老婆亲嘴的时候,他必须咬紧牙关,紧闭双唇,这样一来,他的老婆便如可爱无比的小猪在食槽里快活地响着鼻子,否则,发了情的老母猪很有可能掉到井里。
两姐妹沉默了片刻,敏慧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莫非你没有意识到大姐的变化?”敏彤说,“那模样就象是霜打过的茄子。”
“大姐一向如此,从来不向别人吐露自己的心事。”
“可咱们是她的妹妹啊!”敏彤的嗓门一下子大了许多。
对于大姐的变化,敏慧早在几天以前就觉察到了。只不过,她清楚地知道,大姐喜欢把自己的心事埋在心底,决不外露一点儿。
“兴许大姐就是那种极端内向的人吧!”敏慧暗自说道。
接着,她又想到,大姐是个性格温顺、感情专一的姑娘。她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爱上了东民,但是,我知道她对他一往情深,默默地爱着他,正如我忘不了程皓。
情似游丝,人如飞絮。
在我看来,她和东民哥乃是天生的一对,因为他们的感情实在互相帮助的基础上建立的。
也许他们彼此之间没有向对方表白过自己的心事。但是,很容易看得出,大姐对东民哥所做的任何事情完全是一个妻子对自己丈夫所做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在她的内心里——他是她的男人,而她则是他的妻子。
我们有了爱情,
宛如神仙一样。
老实说,大姐可不是想入非非的姑娘,只因为她唯一的愿望就是成为东民哥的妻子,做一个非常平凡的女人。
是的,东民哥的母亲反对他们的交往,那是因为那个老巫婆总是说大街的坏话——
那个敏英有什么好!还不是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
长期以来,这个寡言少语、任劳任怨的姑娘,不但帮着父亲下地劳动,而且还帮助母亲做家务。或许在她看来,这些事情倒像就是她命中注定的。而我、妹妹、弟弟倒像被宠坏了的孩子,每天都要吵闹一番。
父亲每天都要出山,驼着背,就好像套着牛轭的老黄牛一般。耕耘着这里的贫瘠的土地。母亲也同样忙忙碌碌。只不过,她的脸上很少现出笑容。甚至连一句亲切的话也没有。然而父亲却说——她是你们的好母亲。只是她不喜欢把自己爱心过分地表现出来。
不管怎么讲,爹对娘太好了。从来没有和她争吵过一次。就好像自己理应如此。
又好像由于某些事情而对不起母亲。
“你果真冷面冷心,不去关心关心大姐!”敏彤气呼呼地说。
“我能说些什么呢?”敏慧问。wωw奇Qìsuu書còm网
“至少说一句关心大姐的话呗!”敏彤说,“你知道吗,大姐知道那件事情了。”
“是东民哥告诉大姐的吧!”敏慧说。
“他啊!一直躲避着大姐。”敏彤说,“俗话说,纸里包不住火。”
“我知道,他们一直在默默地爱着对方,但却没有向对方表白自己的心迹。”
“我觉得大姐太可怜了!”
敏慧看着妹妹,那神情像是说——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我,我……”敏彤气呼呼地喊道,“我觉得这个东民太可恶了!”
“大姐对东民哥一往情深,或许他压根儿不知道大街的心思。”
“也许他没有爱过大姐,”敏彤说,“觉得大姐配不上他。”
敏慧没有说话,而是抬起头来,望着广阔的山野。似乎沉浸在某种思绪之中。敏彤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个李玉梅镇是太可恶了,整天价往东民家里跑,就好像天底下除了东民之外,再没有别的男人了。”
“他们两个人并没有结婚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敏彤不解地问道。
“东民哥说,他不喜欢玉梅。”
“就算今天不喜欢,也保证不了明天不喜欢。”敏彤说,“在我看来,男人的心是经受不起漂亮女人的诱惑的。”
他站在花枝招展的少女们身旁。敏慧一边这么想着,一边说道,“他可不是那种见了女人就走不动的男人。”
“凭他铁石心肠,也招架不住她媚人的笑容。”
“是吗?”敏慧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啦!慧姐。”敏彤问。
“只要他们真诚相爱……”敏慧一边说,一边凝视着天空中正在慢慢消散的云朵。
“在乡下,爱情是靠不住的,因为男人只需要生孩子的女人。”
爱情真的靠不住的吗?如梦,如梦。敏慧又一下子回到某种思绪之中。记忆仍然不停地闪烁,而且永远不会消失。我的心躲藏在一个黑屋子里,正像我的躯体在漆黑的长夜里不停地翻滚着。
是的,那些闪光的记忆,他的名字。羁绊着我自由的心。
钟情怕到相思路,
盼长堤草尽红心。
于是,我的心便如一个接着一个美梦之中,筑造着海市蜃楼般爱情。
他想到这里,摇了摇头,对敏彤缓缓地说:“再过几天,该拿镰刀割麦子了。”
“但是,我可不想割麦子的时候,见到他。”敏彤看了姐姐一眼,很生气地说。
后来,两姐妹的话题转移到各自的功课方面了,谈论着学习过程中所碰到的问题。直到正午时分,两姐妹才站起身来,向村里走去。
★★★★★
一夜之间,山药蔓上的叶子全变黑了。
最后一片树叶终于掉落地上了。
然而,小麦浅浅的绿却在寒冷的阳光里频频闪烁。
一天下午,敏慧和姐姐一起来到红崖下面的小水叹息衣服。因为这儿的河道是一米多高的石崖,所以河水从上面倾泻而下,会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岩上有许多棱角,那被棱角撞击所形成碎玉一般小花,不时地溅落在脸上,轻软又柔和,仿佛泪水潸潸而下。偶尔也有一两点水珠滴落在双唇间,当舌头轻轻地舔舐的时候,却有种甜洌的清香。
两姐妹没有说话,而且也没有打算说话的意思。
敏慧舀了半盆水,又抓了半把洗衣粉放在里面。并用手搅了搅,然后,她拿起几件浅色的衣服浸泡在脸盆的水里。
河床里的石头由于河水的冲刷作用而失去了棱角,变得圆滚滚的。那极细极细的黄沙在流水中缓缓地飘动着。
敏慧迟疑了片刻,终于打破了沉默:
“大姐,你是不是忘不了东民哥。”
“我不知道。”敏英抬起眼光,茫然地望着妹妹。
“你见过他吗?”
敏英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而是沉浸在某种思绪之中——
确切地说,我心里乱糟糟的,就好像一团乱麻,压根儿理不出一个头绪。他不来见我,也许是因为他和玉梅订了婚。难道说他欺骗了我?或者说,曾经向我许诺过甚么?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因为今天同昨天一模一样。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一样的话,那是因为他从我的身旁走过而投入到另一个女人怀里。
正因为如此,我心里乱糟糟的,痛苦万状,俨然病魔困扰着我的所有神经。
现如今,就像囚犯禁锢在黑牢里。也可以说,一个生命冻僵在寒冷的冬天里。我向他许诺过甚么?
没有。
除了几个干巴巴的笑容,我又给过他什么呢?尽管你对他一腔柔情,而且内心里一直把他当作自己的男人。
但是,我毕竟还不是他的妻子。
敏慧沉思了一会,问道:“那么,你知道他爱你吗?”
“我只知道我爱他!”敏英很果断地说。
“也许他压根儿不知道你深深地爱着他。”敏慧边说,边搓着衣服。
“我就是忘不了他!”敏英眼里噙着泪水,说。
是的,我忘不了你,是因为我沉湎于对你的回忆。Iloveyou,是因为你在我心中唤起了一个世界上最美好的形象。敏慧脑海里掠过了这样一种念头。
不过,她还是对姐姐这样说道:“我见过东民哥,他非常痛苦。”
“那他干吗和玉梅订婚呢?”
敏慧看了看姐姐,回答道:“那是他娘和那个老巫婆的主意。”
“我知道,他娘不喜欢我,而他又不能不听他娘的话。”
“说实话,东民哥也怪可怜的。”
“她们老是想方设法地摆布着他的一切。”
“听海山叔说,东民哥已经习惯了她们的摆布。”
敏英神色凄苦地说:“他一向如此,总是顺从他娘的意愿。只因为在她看来,这本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记得有一次我对他说,如果有一天,他和他你娘相互冲突的时候,他该怎么办?他却满有把握地告诉我说,那种事情是决不会发生的,从一开始,他娘并没有干涉我和他的来往,就好像她不知道似的。”
“那表明他娘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人。”敏慧说,“而且还是个一旦拿定主意,谁也甭想改变的女人。”
“我知道,她一向瞧不起我!”敏英黯然地说。
“起初,她不干涉你们往来,也许是因为她还没有找到拆散你们的办法。”
“海山叔很赞同你嫁给东民。可是他看着你们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一副很忧郁的神色。就好像随时会发生什么事情似的。他看到我们高高兴兴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摇头叹气。而我们却不以为然。只是用末民奇妙的阳光望着他,这到现在,我才明白他的意思。不错,他知道,我已经爱上了他的儿子。东民哥却不知道我正在深深地爱着他。正像他是个植物人一样。其实,村里人都知道,我跟东民好上了。也许在他们看来我只是一个专门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不管怎么讲,我不在乎那些人的风言风语。因为我只有一个信念,那就是今生今世成为东民哥的妻子。给他生儿育女。何况,爹也赞成我们的往来。当真巴不得我和东民哥早日成亲。而娘的态度不大明朗,只是对我说——可怜的孩子!”说到这里,敏英眼里又淌下了泪水,“或许东民哥压根儿不知道我的心思。”
“看得出,他非常爱你。”敏慧说,“只是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他十分明确地告诉我,他决不会和玉没结婚。”如果你好奇地问我,你干吗会喜欢我呢?那么,我是不是要说,虽然我对你心仪已久,但是我是一个没有多少文化,愚昧无知的乡下姑娘。活像一只可怜的丑小鸭,整天嬉戏在臭水沟里。敏慧不由自主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我很想见到他!”敏英擦了擦眼里的泪花,然后她低下头继续洗着衣服。
敏慧没有说话,仍然想着自己的心事。
——Tolovetheeyearbyyear。爱情是一首没有逻辑关系的诗。因为脉脉一瞬,就是生活的永恒。
自从你来到我的心中,我的生活便再无选择。
因为对我来说,所有其他的选择都是徒劳无益的。否则,只能是没完没了的痛苦和烦恼。征鸿过尽,万千心事难寄。
乡村的生活本来就是按照某种简单的方式进行的。
庄稼之人不得闲,
面朝黄土,背朝天,
但愿五谷收成好,
家家户户庆丰年。
不过,有些时候,生活也未免太单调了。而把生活的幸福和目的,只看作吃吃睡睡,可以不必像城里人那样,这件事需要做,那句话需要说。
铺床凉满梧桐月,月在梧桐缺处明。
自古好事多磨难。
而现在,只要我爱你就够了。因为在我看来,你就像太阳一般,闪耀着和谐的光辉,照亮了我的生活,从而使我的青*彩更加斑斓,充满浪漫的情调。
但是,更多的时候爱情很容易堕落成自欺欺人的玩意儿——男人愚弄女人的游戏。
如果爱情是水,那么,他应该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冒险家,缘溪行,忘路之远近,正因为他的船行驶在平静的水面上,虽然有一颗灿烂的星辰导航。可是一旦风暴来了,那星辰便暗淡无光了。黑色的波涛四面八方地涌向他;如果爱情是火,那么,他是一个肆无忌惮的纵火者。楚人一炬,可怜焦土。正因为他出于好奇,贪玩而燃起熊熊烈火,最后一切化为灰烬。之后,连那些灰烬也会被狂风席卷而去。
现如今,我对你的爱情正沿着固定的轨道运行,仿佛红崖河水永远向东流去。
“如果他告诉我说,他喜欢玉梅,那么,”敏英抬起眼光看了妹妹一眼,说,“我,我会为他高兴的!”
“可是你忘不了他!”敏慧说。
“我只希望他幸福!”
“那么,你呢?”敏慧说,“不管怎么讲,人都有使自己得到幸福的权利。”
敏英低下头,使劲搓着衣服。
可是,我的权利有是什么呢?幸福又在哪儿?
如果他得到了幸福,我自己就能得到幸福吗?他的幸福真的可以代替自己的幸福?
有一天晚上,朦胧的月光笼罩着静谧的红岩村,我把他送到大门口,这时他说:“你真好!敏英。”
他并没有从我得手里接过我给他洗得干干净净而且又折得整整齐齐的衣服。只是紧紧地握着我的手,看着我。
我慌忙抽出自己的手。并把衣服交给他,迎着他的目光说道:“东民哥,你总是帮着俺干活……”
“我浑身都是劲,干点活算不了什么?”他说,“再说,我是个男人吗?”
“东民哥,你真好!”我低下了头,说,“我很愿意给你洗衣服。”
只听他讷讷地说:“其实,我,我是想说……”
“你想说什么吗?”我看着他。
“我,我想说……”他支支吾吾地说,“我很乐意帮着你干活。”他说完这句话,赶忙转回身,头也不回地去了。
而我却痴痴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
确切地说,那是我第一次给他洗衣服。一个很好的机会。他帮着我干活的时候,不小心他的衣服被树枝挂破了。
这时候,敏慧把脸盆里的衣服拿了出来。在洗衣石上面搓了起来。实际上,她很了解大姐的心情。
也许是因为她在等待着大姐把要说的话说完,不错,人们说话的时候总是或多或少有所保留的。至少我是这样的,反正不想说的话还是有不说出来的好处。
紊乱的幻象,活像快活的小鸟在我的脑海里飞翔。要说我了解大姐,那是因为我和大姐有一样的心情。她爱着东民哥,我呢,我爱着程皓哥。
我曾经告诉大姐说,东民哥非常爱她,但却没有人告诉我说,程皓哥也像我爱他一样爱着我。
是的,我每天沐浴在阳光里,正像我整天沉浸在对你的思念之中。在我看来,爱情是一种至高无上的信念,幸福的人们生活在这种信念之中。如梦,如梦。难免有一些荒唐可笑的梦。但是,不论前景如何,那些幸福的人们还是非常喜欢在那些梦里去实现自己。
在我的梦里,我可以每秒钟有一百个形象来把你幻想。
那么,我的爱情就在这一百个形象中生长。
自从你走了之后,我脸上的欢笑没有了。这并不是说我的生活已经毫无乐趣,而是因为我用自己的欢笑编织着一个美丽无比的幻梦。也或者说,梦已经把我的所有欢笑都编织其中了。
不妨说,我受着美梦的驱使,度过我生活的分分秒秒。
我还没有走进社会,并不了解生活。而我喜欢按照自己的意图行事,至于别人的看法卧倒不在乎。
数学里面的xy固然叫人困惑。然而生活中的xy却令人陷入绝境,有趣的因果关系可以使困惑的人们柳暗花明又一村,恶毒的流言飞语可以使绝境的人们离开这个世界。
在我眼里,你是一块质地优良的大理石。而我可以像米开朗基罗那样,精心雕塑着自己心目之中最美好的形象。我时常对着你英俊的照片,反反复复问着同一个问题——如果你有了女朋友,那么,她漂亮吗?
是不是和我一样,只是一个很平凡的姑娘?而且也像我这样可以把自己的全部情感毫不保留地献给心爱的男人。
此时,敏英的声音打断了妹妹的思路:“我真想见到他,哪怕只是匆匆的一眼。”
两姐妹的眼光对视了片刻,敏慧这才缓缓地说:“但愿人长久,潜力共婵娟。”
接着,敏慧的目光凝视着深秋的荒野。因为在夕阳的映照下,田野显得更加荒凉,正像战争之后的废墟。
但是,那几道竹竿似的炊烟使萧条的景象,显得有几分生机。
也许世间上单靠几句劝慰的话是无法打开人们的情结的,总之,两姐妹一时间无话可说,只好默默地洗着衣服。
★★★★★
这时,杏树下面只有我和玉梅两个人了。
我和她谁也不想首先开口。但见皓月当空,田野的一切仿佛刚刚在牛乳中浸过一样,树篱间房舍轮廓分明,就连砖墙上的灰缝也依稀可辨。
树枝间不时地闪烁着几处人家的灯光。
此时此刻,我正在思考着表哥的婚事。
在此之前,我和东亮到过玉梅家几次,而东亮只是稍坐片刻,便和玉良借故留出门外。可是,她并不谈及表哥的事情。除非她父母随口提到了表哥的名字,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忘却了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可是,她却不动声色,只是在嘴角间闪动着揶揄的微笑。
因此,我只好向胜天叔询问一些村里的事情,或者顺着她的思路谈论那些她所感兴趣的话题。看得出,她倒不是那种令人乏味的姑娘。
我认为,她是个很有见实的姑娘。
不过,我真不明白她执意要嫁给东民哥。
突然,玉梅打破了沉默。说:“你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你表哥,是吗?”
“是的。”我只好回答道。
“他讨厌我,而且永远不会爱上我,是吗?”
“那么,你爱他吗?”我看了她一眼,反问道。
“敏英很爱你表哥,是不是?”她很从容地笑道。
“我不知道。”我说。而我的心里却想着表哥从梦里喊出来的声音——滚!滚!我决不会和你结婚!
“难道你没有见过哪家人?”
“我在打水的时候见过敏慧一次。”我说。
“她的脸上有笑容吗?”她的脸上显出很古怪的笑意。
“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不解地问道。
“没什么!”她说,“我只是觉得鲜花已经到了盛开的季节啦!”
“我都被你弄糊涂了。”我茫然地望着她。
“过不了几天,你就会明白的。”
“但愿如此。”我只好这样说道。
今天,妈妈死了。又快板般掠过我的脑海。
是的,他来到红岩村之前,曾经无数次地回忆母亲的音容笑貌,以及对他的抚爱的方式,正因为他摆脱不了对母亲的思念。也可以说,他一直生活在不断的思念之中,而且他总是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加深这种思念。甚而至于觉得要是没有这种思念,便无法生存下去。正因为如此,他经常陷入可怕的孤独之中,就好像被关在一座寒冷,潮湿的地牢里。
“你的女朋友漂亮吗?”她笑嘻嘻地问道。
“各有千秋吧!”
“林妹妹好呢?”她问,“还是宝姐姐更好一点?”
“我们只是一般朋友关系,仅此而已。”
“是吗?”她似乎对我的解释不感兴趣,继续问道,“你们接过吻吗?”
我没有想到她提出了这样一个问题,所以我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沉思了片刻,向她反问道:“难道异性朋友交往一定要接吻吗?”
“倒也不必。”她说,“不过,接吻可以增进双方的友谊。”
从一个港口向另一个港口行进——
高骞和其他同学到前面去了。于是,我和她只好并肩行走在公园的小路上。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过了好一会儿,我首先打破了沉默:“颖姐,你并不爱他。”
“爱情真的那么重要吗?”
“不怕天规重重活拆散,我与你天上人间心一条。”
“我们不提他好吗?”她很得体地说。
因此,我和她的话题转移到了戏剧流派的声腔方面。
于是,我摇了摇头,缓缓地说:“我可不想采用这样的方式来增进朋友之间的友谊。”
“你试着爱过她们吗?”
“我不知道。”我说,“因为我并不希望我的老师对我说——年轻人,你可以做你爱做的事,我是为了你好才这样告诫你。”
何况,我一直渴望回到阳光下面。
“你们城里人就是愿意讲一些叫人莫名其妙的话。”
“你怀疑我不够坦诚?”
“可以这么说吧!”
“那么,你要我讲些什么呢?”
“讲你知道的事情呗!”她笑了。
“那好吧!”我摆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我给你讲讲宇宙的早期演化过程。”
“哎哟!”她放声大笑起来,“程皓,你可真会讲笑话!”
“我说错了?”我故作惊讶地问。
“你没有错,是我错了!”
“为什么?”
“你想,我这颗小脑袋如何装得下那么大的宇宙呢?”她说,“告诉你吧!我最见不得书本上面的东西了。”
现在,为了表哥的婚事,我必须面对这个既漂亮又狡黠的姑娘。因而我说:“人活在世上,应该为自己的幸福奋斗。”也许我压根儿帮不了表哥的忙。
“那么,你告诉我,幸福是什么呢?”
“我也说不好,在我看来,那就是努力减轻自己的痛苦,而且在这个世界上很好地生活下去。”
“如此说来,我非要征服你表哥,并且全心全意地嫁给他喽!”她越说越激动,简直是神采飞扬。
“那么,你真的要嫁给他吗?”我问。
“是的。”她很干脆地说。
“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我尽量使自己的语气委婉一些。
“因为他从来没有爱过我。”
“你是不是由于嫉妒敏英才这样做的?”
“不,不是。”她很镇静地说,“我干吗嫉妒她吗?”
“从这个窗户看出去,景色多美啊!”说到这里,我一下子坐在教室的窗台上面。
不错,校园里的小花园尽收眼底。我转回头对高骞说:“但愿我不是一个最讨厌的家伙。”
教室只有我和他。他在教室里走来走去,最后,他大声喊道:“你啊!当真是个不可救药的混蛋!”
“是吗?”
“你真的没有爱上他?”他问。
“我可不把自己冒充为一个无限神通的人,专门摆弄那些捕风捉影的事情。”
“要不要我提醒你,人来到世间,应该活在现在,而不是活在将来,更不是活在封建社会,活在奴隶社会,甚而至于回归原始社会之中。“
“可是,我劝你千万不要太信赖曹先生,在自己不开心的时候,老是用林妹妹的眼泪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告诉你,贾宝玉除了谈情说爱之外,一无是处,活脱脱一个白痴!”
“说得好,说得好!”他说,“不过,在我眼里,你是个冥顽不化的A•;E怪物。”
我不了解玉梅,就像高骞不了解我一样。
这时我说:“我觉得你是个很有见识的姑娘,可是,你干吗去做那些徒劳无益的事情呢?”
“我倒有一个可以交换的条件。”他坦然地说,“只要你答应这个条件,我就放弃和你表哥的婚事。”
“条件?”我用疑惑不解的眼光看着她。
“我要你爱上敏慧。”她一板一眼地说。
我万没有想到她会说这样的话,于是我呆愣愣地望着她。她的脸上却浮现着浅浅的笑意。
★★★★★
几乎可以说,我终于抓住了一张张活生生的脸孔。
像往常一样,晚饭之后,村里的小伙子们陆陆续续地来到砖窑小屋前的空地上,要是天气寒冷,或者下雨的话,这些年轻人便会挤在小屋里。
是的,东亮曾经告诉我,这儿才是年轻人的世界。因为在这里年轻人可以说自己想说的话,做自己爱做的事。可是表哥却说——那地方是那些人胡闹的场所。
不久以后,我从东亮口中得知,东民哥压根儿不去玉良的砖窑干活。为此,舅妈没少数落他,而他却依旧天天忙碌地里的活。
据我所知,东民哥是一个天生不喜欢热闹人。
这天晚上,天色昏暗,月亮到乌云里去了,因此,整个田野影影绰绰的,但却有几点星光时隐时现,仿佛磕睡人的眼,闪动着微茫的光。
路边草丛里频频传来的虫鸣,却给朦胧的月夜平添了几分诗意。
当我和东亮来到这儿的时候,空地上已经坐了许多人了。当然,电线杆子上的灯光照亮了年轻人的脸。
我们和大伙儿们彼此打过招呼,就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
此时此刻,场上的气氛非常活跃,小伙子们的喊叫声此起彼伏。突然,两个人的争吵声压住了其他人的声音,其中一个高声嚷道:“难道我说错了?”
“你不相信我,我也没有办法!”另一个也提高了嗓门,“反正我没有那么多的钱。”
“你老是装出一副可怜相,一味占别人的便宜。”
“钱好端端地在我手里,别人休想拿去!”
“我真希望钱在你的手里,”后开口的那个人压低了声音说,“不过,我劝你还是开一个花布店。”
这时候,李银顺插话道:“你小子净说叫人家不痛快的话,老婆胖了,不就是多用几匹布吗?”
“哈哈哈哈!”场上的年轻人放声大笑起来。
“而你他娘的也好不了多少!“李金顺冲着后说话的人嚷道。
“我咋了?”那人不服气地问道。
“村里人都知道你小子把钱存到丈母娘的肚子里去了。”李银顺说。
“人生了病,总是要花钱的吗?”
“可惜,你娘生病的时候,却让钱变成定期存折,简直是他娘的没有毛的铁公鸡!”李金顺说。
“得了,要不是玉良兄弟,咱们的日子能过得这么舒坦吗?”李银顺朗声说道。
听了银顺的话,全场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了。
这时,东亮在我的耳边说道:“大伙在等着他。”
虽然表弟没有说出他的名字,但是我知道他就是玉良。不错,在我们临出门的时候,东亮就对我说——今天晚上,玉良肯定到那儿去。“
是的,我从他那里得知,前些日子,玉良一直住在镇上。今天下午才回到村里。恰在这时,那对孪生兄弟凑了过来。问道:“今天晚上,玉良会来吗?”
“他肯定会来!因为他要我把程皓哥带到这里。”
“他真是这样说的吗?”李银顺似乎有点不相信。
“要不要咱们打个赌?”东亮冲着两兄弟笑了。
李金顺有点不甘心,说,“那又怎么样,如果程皓跟着你大哥出去了,而不是来到这里,他还会来吗?”
李银顺又补充了一句:“反正你不是玉良肚子里的蛔虫。”
“从镇上回来的路上,他告诉我说,他有许多话要对程皓哥说。”东亮显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
“有什么话,难道不能在他家里说吗?”李金顺说,
“你们哥俩儿是不是担心拿不到钱又要挨鞭子了!”东亮冷笑道。
于是,孪生兄弟马上成为全场人的攻击目标了。场上的气氛更加活跃,更加高涨了。年轻人的叫喊声在静谧的夜晚传得很远,很远。
田野里没有一丝儿风,白天的暑气还没有散尽,大伙儿喊着,笑着。也许他们只是想把体内的燥热从口里吐出来。看得出,他们是一群不甘寂寞的年轻人,尽管如此,他们并不想离开红岩村,到外面的世界去闯荡一番,借以开阔自己的视野。
也许在他们看来,电视上面的是与他们毫不相干的东西。当然,看看电视,倒可以使他们一起谈话的时候,内容更加丰富一些。不过,谁要是相信那些事情,那肯定是个傻瓜。
记得有一次胜天叔对我说:“我们这些山里人在山沟里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可是到了城里也许还不及一个傻瓜哩!”
而我却笑道:“等习惯了,就和城里人没有什么区别了。”
“城里人那一套,乡下人能学得来吗?”
“城里人喜欢把到手的钱消费掉,只要乡下人不把钱看得特别重要就行了。”
“难道你们城里人不喜欢钱吗?”
“其实,他们比乡下人更爱钱,”我说,“或许两者对于金钱的观念有所不同吧!”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听到有人大声喊道:“瞧!玉良兄弟来啦!”
我和他成不了朋友,正因为他对我抱有很深的敌意,而且他在我的眼里,是一个傲慢、自负的家伙。
从一开始,我试图和他建立一种友好的朋友关系,可是,我的种种努力都是枉然。因为他那不怀好意的眼光有如两把锋利的刀子,无情地解剖着我的心。
不管怎么讲,他的举动使我觉得滑稽可笑。
实际上,他是一个占有欲极强的男人,有必要的话,他会向天下所有的人挑战。正如堂吉诃德曾经无数次地向自己心中的巨人挑战。所不同的他倒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胜利者。因为他曾经告诉我说:“一个男人活在世上,不能没有金钱,因为金钱是男人的翅膀,有了它,男人就可以遨游宇宙了。”
而且他一再告诫我,人活在世上,千万不要对不起自己;一个男人只有占有了金钱,才是最愉快的事情。
总而言之,我与这个家伙格格不入,但是,他也是一个让人值得深思的人物。说实在的,他并不是海狼,亚哈之流,使人内心惊恐。因为他愿意周围的人信赖他,并把他当作朋友看待。但是他那狂妄自大的态度却煽动着人们对于金钱的狂热。
这时候,他径直来到我面前,笑道:“欢迎你,程皓兄弟。”
“谢谢你,玉良。”他虽然大我一个半月,但是我对他向来直呼其名。
“我觉得咱们应该彼此坦诚一些。”
“是啊!”我说,“我可不想成为你的敌手。”
“我很愿意成为你的朋友。”他说,“只可惜,命运偏偏让我成为你的敌手。”
场上的年轻人的目光注视着我们两个人,就好像我们是正在决战的对手,彼此打得难解难分。
田野里掠过一阵又一阵凉爽的风,从遥远的天边,似乎传来了隐约的雷声。
“我不会把你当作敌手。”
“莫非我不配做你的竞争对手?”他冷冷地说。
“那么,我和你又能竞争什么呢?”我疑惑地看着他,“我看不出咱们之间有什么冲突的地方。”
他沉思了一会,问道:“你真的希望咱们成为好朋友吗?”
“为什么不呢?”我反问道。
“只可惜,咱们是注定要较量一番的!”
“为什么?”我越来越糊涂了。
“你不该再回到红岩村!”他死死地盯着我。
“我都被你弄糊涂了!”
此时,雷声越来越响了,偶尔有一两声焦雷在我们的头顶上炸响。月亮隐去了,星光不见了,只有电线杆子上的灯光照亮了这块小小的场地。
树叶,庄稼的叶子被风吹得刷刷直响。
“我希望你能够爱上敏慧。”他不怀好意地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他得话使我颇感意外。
“那么,你能保证你不会爱上她吗?”他的脸色阴沉了许多。
“我不知道。”我回敬了他一?(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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