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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加之华丽可爱的服饰,甚为养眼,能多看一会儿自然是好的。
几分钟后,毕晓光的电话终于打了过来,旁侧邮局工作人员的脸色才稍微好了些。
“铮子?”毕晓光惊喜的嗓门便是旁边等着陆铮快点完事的邮局工作人员也听得清清楚楚。
“小光,那什么,我下个礼拜天订婚,提前跟你说一声,安排好时间,一定要到!”陆铮笑着说,又解释道:“不大办,就是家里人和要好的朋友,没外人。”
“订婚?你都要订婚了?恭喜恭喜!”毕晓光开心的语调令陆铮心里微微一暖,战友、同学和童年玩伴,毫无疑问,感情是最少掺杂其它因素的,晓光是真心替自己高兴。
毕晓光旋即有些沮丧:“不过下礼拜?我过两天要去美国……,这样吧铮子,你现在有时间没,我和你坐坐?”
陆铮想了想,说:“好吧,那就在友谊宾馆的酒吧吧。”在外面聚会,白纱包太惹眼,现在的北京城还不如乌山更加具有开放心态,夜生活北京还是谈不到的,到了晚上八九点钟之后街上人就已经很少了。少量的酒吧、歌舞厅等散落在城市的各个角落,尚没有真正的夜生活区域。反观乌山,现代大都市的感官体验越来越强,在昌明集团附近区域,乌山人对老外更是见怪不怪,同外国人打交道,已经渐渐成为他们生活的一部分。
在北京,想能不受打扰的和毕晓光聊聊天,只有送白纱包回去,而且就算有白纱包在场的情况下,友谊宾馆的酒吧也是最好的选择。
当陆铮挂了电话和白纱包一起离去时,邮电局工作人员都有些傻眼,谁也没想到两人是一起的,刚才是陆铮先进来,白纱包在外面磨磨蹭蹭不知道又对什么产生了兴趣研究了一会儿才跟进来,也一直没往陆铮身边凑合。
也有邮局工作人员以为这位时尚亮丽的西方少女迷路了呢,本想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只是有些怯场,不大敢上去说话。
却不想原来这位可爱无比的西方少女和打电话的年轻男人是一起的,这也太出人意外了,那男青年,又是做什么的?
刚才拉着长脸催促陆铮的邮局职工不由一阵后怕,在北京城,藏龙卧虎,什么人物都能遇到,这位脾气好,没和自己计较而已。
……
友谊宾馆的酒吧虽也对外营业,但消费的主力群体自是住在宾馆中的各路外国人群体,酒吧装修是欧式风格,有长长的吧台,吧台前摆着一遛米色高脚凳,桌台上烛光柔和,美轮美奂,半圆结构的卡座,则多被少则四五人多则十几人的老外占据。
陆铮选了靠墙桌台,要了杯啤酒,慢慢喝了口,刚刚送白纱包回了房间,晚上,爷爷要在友谊宫设宴款待老山德鲁先生,时间是七点半,陆铮看了看表,还有一个小时。
同白纱包游玩了一下午,心情难得的愉悦,但陆铮,竟然有些患得患失,白纱包,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她心里,又都在想什么?艾瑞斯的世界,真的没人懂。
正出神之际,对面座位一沉,毕晓光坐了下去,笑嘿嘿道:“哥们,想什么呢?不是得婚前恐惧症了吧?”
毕晓光如今西服革履,虽然略胖,但却精神的很,早不是上学时模样。
“咱去那边坐吧。”毕晓光坐下后就左顾右盼的,最后,指了指角落的一处无人桌台。
陆铮笑道:“那里看不到电视。”
酒吧吧台悬挂的彩电正播放意甲联赛的录像,那不勒斯对尤文图斯,今年正是球王马拉多纳拉开称霸意甲联赛序幕之时,本赛季双杀拥有普拉蒂尼等众多球星的尤文图斯,几乎已一己之力带领那不勒斯登上冠军王座。
毕晓光奇怪的说:“你还喜欢看足球啊?我是一窍不通。”
陆铮说:“无聊扫两眼。”又说:“你这里有熟人?”刚才打电话约毕晓光来友谊宾馆酒吧听得出毕晓光就有些犹豫,再看现在躲躲闪闪的样子,陆铮就更是觉得蹊跷。
“算了,也没什么。”毕晓光叹口气,旋即便笑道:“哥们,真的恭喜你了,来,祝福你。”说着话举起了大大的啤酒杯和陆铮碰杯,冒着白沫的德国黑啤酒,咕咚咕咚喝下。
陆铮说:“可惜,你来不了。”
毕晓光赧然道:“这个,真不能推了,社里的领导帮我争取的机会,去美国进修三个月,我都答应了,要早知道……”
陆铮抬手打断他话头,说:“早知道也要去,这么好的机会,别拿自己前途开玩笑,以后咱有大把时间聚。”
毕晓光调去人民日报社社会新闻部有一年了,看来倒是如鱼得水,更有领导提携,陆铮也就放了心。
毕晓光挠挠头,说:“其实吧,要说你家人都在的聚会,我还真有些打怵……”他知道陆铮寻到了生身父母,家里很不一般,甚至曾经猜测过,陆铮,是不是“那家”的远亲。
陆铮笑道:“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有什么打怵的?不过你没时间就算了,咱以后好好聚聚。”
“那是肯定的。”毕晓光爽朗的笑着,又见陆铮气度越发沉稳,就问道:“你还在青龙干县长呢?”两人都忙,偶尔通电话不是聊生活琐事便是畅谈国家大事,倒很少提工作,毕晓光对陆铮的信息还停留在陆铮当青龙县长之时,这还是看青年报提到陆铮捐资助学,见是乌山的事情毕晓光留了心,才知道陆铮下去青龙干县长了。
陆铮笑了笑,“那都老黄历了,我现在在乌山财政局。”
毕晓光马上举起了酒杯,说:“肯定是一把手吧,恭喜恭喜!你这算双喜临门了!”故友仕途看来越来越顺畅,乌山这个经济特区、计划单列市的财政局长,委实非同小可,那真是一方财神爷,各路神仙都要烧香拜庙的。
“我干了!”毕晓光咕咚咕咚半大杯啤酒就下了肚。
陆铮见他豪爽,不禁想起了幼年游玩之时,微微一笑,便也随着将杯里啤酒一饮而尽。
接着,便有一名穿着红制服清清秀秀的女服务员走到近前,问:“两位先生,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陆铮笑道:“不用了,我们坐一会儿。”
毕晓光猛地转头,和女服务员四目相对,两人都发了会儿呆,随后,那女服务员说了声:“打扰了!”便略显慌张的匆匆而去。
毕晓光看着她背影,怔怔出神。
陆铮敲敲桌子,咳嗽一声。
毕晓光这才回神,叹了口气,说:“我就想躲她呢,还是躲不开。”
陆铮点点头,也没追问,朋友想倾诉便听,不想说就算了,无谓乱打听。
毕晓光叹着气说:“我上个月为来中国考察的美国企业家罗伯森做个追踪报道的访问,几乎天天来友谊宾馆,就这么着,认识了她,她在纺织部附近那片宿舍楼住,和我同路,我们在公车上总遇到,她是个好女孩儿,心地善良,每次给老人让座,她肯定是第一个。其实我早就注意她了,只是不知道她的名字和在哪里工作,给罗伯森做专访,才算真正认识了她,知道了她的名字,叫洪佳佳。”
陆铮静静听着,并不插言。
第十六章乌山人在北京(下)
毕晓光懊恼的摇着头,说:“早知道,我就不写那封信了,害得我们现在朋友都做不成,她回了封信,说是觉得配不上我,但我知道,这是她的借口,是我太心急了,吓到了她。”
陆铮听到这儿渐渐明白,定是毕晓光给人家写了封情书,结果被这位叫洪佳佳的女孩拒绝了,至于说配上配不上的,这确实是借口。
毕晓光工作单位很好,前途远大,但这友谊宾馆,同样是一等一的好单位,待遇极为丰厚,仅仅从工作单位来说,毕晓光和这位叫洪佳佳的女孩没那么大的差距,当然,如果从社会地位论,毕晓光自然比洪佳佳高出许多,但婚姻中,女方弱势一些是常情,绝对谈不上配不上。
“我觉得,还是因为我农村出身吧,那封信里,我把我的情况都说清楚了。”毕晓光眼神有些痛苦。
陆铮拍拍毕晓光的手,说:“上溯几十年,现在的城里人,有大半父母都是泥腿子,如果她这么肤浅,也不值得你喜欢,我看不是这个原因,再说了,被拒绝一次你就放弃了?这怎么谈恋爱?我跟你说,追女人啊,也得百折不挠,我看你还有戏。”
正说着话,突然那边有女孩尖叫,陆铮转头望去,正是那个叫洪佳佳的女孩儿,在卡座桌台前,连连跳着脚,她胸口湿了一片,好似是被泼的啤酒,卡座里的几个外国人狎笑着对她动手动脚,更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白人男子,手里拿着纸巾向她胸口上凑,好似要帮她擦胸口的啤酒。
卡座里坐了四五个白人老外和两个中国人,方才便一直吵吵闹闹的喧哗,浑不在意旁人的感受,现在喝到兴头上,竟然开始调戏酒吧的服务员。
陆铮还未说话,毕晓光已经噌一下站起,大步走过去,挡在姚佳佳面前,就抓住了那个拿着纸巾想揩油的白人青年的胳膊,接着,那白人青年便狠狠一拳砸在了毕晓光脸上,毕晓光踉跄几步,摔倒在地,把旁侧桌台上酒瓶酒杯带的落了一地,玻璃破碎声一片。
陆铮怔了怔,快步奔过去,将追上来骑在毕晓光身上左右开工殴打毕晓光脸部的白人青年抓着后脖领一拎,就给摔在了地上。
那男青年的同伴立时便围了上来,在喧闹和女子尖叫声中,几名男服务员和保安急忙跑过来分开要殴斗的双方,其实就是拉住那几个白人青年,陆铮转身扶起毕晓光,问:“没事吧?”
毕晓光晃着头,好似晕乎乎的,一时站不起来,洪佳佳也在旁边焦急的看着他,带着哭腔:“晓光,你没事吧?”
那边几名白人青年好像还不依不饶的样子,保安和服务员努力劝说着他们,陆铮则把毕晓光搀到旁边桌台沙发上坐下,笑着说:“看你这小样?还跟人打架?也不怕打死你,咋了,佳佳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是吧?”
正蹲在沙发旁拿纸巾给毕晓光擦鼻血的洪佳佳听了陆铮的话,气得脸通红,瞪着陆铮,带着哭腔说:“你这人怎么这样?你是晓光的朋友吗?有你这样的吗?这时候还说风凉话?”
此时在一名保安陪同下,和那些外国人坐在一起的两名中国人走了过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凑到陆铮跟前,笑着说:“好了,只是一场误会,你们呢,给乔治先生道个歉,就算了,酒吧的损失,乔治先生会负责赔偿。”
“凭什么要我们道歉?”洪佳佳气愤的说,“明明是你们先动手打人的!”
瘦高个笑着说:“这个不对吧,是这个小伙子先冲过来抓住乔治先生的,按照他们西方人的思维,又不是亲密的朋友,自然以为这个小伙子耍酒疯想打架,当然,乔治先生也喝了点酒,所以才动了手,但这一切,不都是因为这个小伙子而起吗?”
瘦高个笑呵呵看着洪佳佳,说:“我知道,可能这里面有点误会,但是乔治先生是刚刚和大学签了合同的外教,是大学讲师。他只是好心递给你纸巾,可是,却被人误会,你们这么一闹,这不叫酒吧的人都以为乔治先生是色狼吗?事关名誉,乔治先生生气的很,觉得受到了侮辱,你们道个歉,也是应该的。”
大学讲师?洪佳佳愣了下,在她心目中,大学讲师是很崇高的职业,自然很难和色狼混为一谈。
难道真是误会,洪佳佳回忆着刚才的情景,随即便摇摇头,绝对不是误会,不但这个乔治先生,那桌所有的外国人,在那一刻,都是喝醉了酒的色狼。
陆铮却是微微蹙眉,现今来中国的外国人,绝大多数是高素质的成功人士,但很显然,也出现了外国混混来中国淘金的苗头,在本国没工作没收入穷的叮当乱响,甚至不乏地痞无赖,但来了中国坑蒙拐骗摇身一变就被奉为座上宾,其中,外教是他们最容易找到的工作,没任何技术含量,只要会母国语言便成。
乔治这帮人,看来多半便是这种情况。
瘦高个见提到乔治是大学外教这几人都沉默不语,就笑呵呵道:“乔治先生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你们道个歉,这事儿就算过去了,皆大欢喜,是不是?”
陆铮笑了笑问:“他是哪个大学的外教?你是什么人?”
瘦高个道:“冀东理工大学听过吧?在乌山。听你们口音是冀东人,肯定听过了。至于我?是中国外国语教学培训中心的,帮着他们办理从教资格证之类的问题。”说着话,拿出张名片递给陆铮。
显然,是趁着现在政策不严从事外教中介的皮包公司,这类公司,最爱挂国字头,其实半点不沾边。
陆铮接了他的名片,见上面写的名字是王国生,微微一笑:“好吧,他们要现在跑掉的话可以找你要人了。”转头对那来调解的保安道:“报警,给你们宾馆保卫处打电话,就说这里有人耍流氓寻衅滋事。”
保安一呆,为难的道:“这,先生,还是不要把事情闹大吧。”惊动了保卫处,今天的事情便会在他们的工作考核上记录,这两位负责酒吧区域的值班保安自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陆铮笑道:“你不打,我自己打了啊?”
保安无奈,求助似的看向瘦高个王老板,王老板冷哼道:“报警就报警,去打电话!”听着陆铮和毕晓光的口音都不是纯正的京片子,两个外地人而已,还能被你们唬了?
“慢着。”站在王老板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中年男人终于开腔了,叫住了想去打电话的保安。
中年男子白白净净的,大背头,穿着灰色风衣,甚是洋派,他走到陆铮面前,皱眉道:“听口音,你们俩是乌山人吧?”
陆铮点头:“是。”
“那行,以后在乌山有什么事找我。”白净男子递给陆铮张名片,很是居高临下的样子。
陆铮见上面写得是:“乌山启立律师事务所姚启立律师”。
姚律师转头对王老板道:“你跟乔治他们说说,算了。”
王老板不服气的说:“姚哥,这俩嘎杂子你管他们干什么?不关进去收拾收拾不知道什么叫肝儿颤!”
姚律师一皱眉:“我说算了!”
王老板无奈,啧啧着对陆铮说:“算你们走运,今儿不跟你们计较,快点滚蛋!”
保安笑得脸上乐开了花,对陆铮道:“先生,那您几位坐回去,给您上点啤酒。”
陆铮却是皱眉道:“去打电话报警,没听到么?”
保安呆住,姚律师也一怔,王老板更是马上转身,骂道:“你小子就他妈欠抽!”想冲过来,却被几名服务员赶紧拉住。
“你去不去?”陆铮看向了保安。
保安不知道怎么的,在陆铮目光下,心里一突,就跑步去了吧台,给宾馆保卫处打电话。
王老板指着陆铮,压低声音恶狠狠道:“你就是作死呢,你是乌山人是吧?你知道姚律师是谁吗?是你们乌山公安局姚局长的堂兄,你个给脸不要的玩意儿!”
姚律师脸色铁青,冷冷看着陆铮。
几分钟后,两名宾馆保卫处的民警匆匆赶来,为首的警官,保安称为“张队”,三十多岁的样子,脸色很严肃。
听保安介绍了大体情况,张队长便伸手要双方当事人的证件,先看的姚律师、王老板等人的,一边翻看,一边说:“不是什么大事儿,给你们调调吧,同意不?”
陆铮说:“流氓寻衅滋事、打人,怎么不是大事儿?”
张队长便看向了陆铮,皱眉道:“你是当事人?我问当事人话呢。”
洪佳佳一来是这里的职工,自不能把事情越闹越大,对单位形象也不好;再一个看来对方很有背景,争下去吃亏的也是自己这方。纵然心里委屈无比,但也只好强忍着想哭的心情,说:“是,我不想追究了。”又看向毕晓光,说:“小光,你呢?”
毕晓光这时缓过了劲儿,只是脸上火辣辣痛的厉害,他也不想惹事,说:“铮子,算了!”
第十七章外国盲流
陆铮看向他,淡淡道:“小光,你也觉得这是件小事是吧?但这样的小事多了,没人管,没人追究,这就会变成大事,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一个社会的道德,同样如是,你是做媒体的,怎么这点道理都不懂?”
毕晓光脸上一热,琢磨着陆铮的话,轻轻点头。
张队长笑呵呵对陆铮说:“看不出,你大道理还一套一套的,你的证件呢?工作证、身份证、介绍信都行。”
陆铮说:“在房间,没带出来,要不,我去取?我就住西楼。”
张队长怔了下,说:“你在这住儿?”
陆铮说:“不是,我手包儿在我姐的房间,要不,我呼她,叫她拿下来。”
张队长略一沉吟,说:“不用了,我跟你去取。”
友谊宾馆酒吧对外营业,位于友谊宫西侧,陆铮和张队长两人出了酒吧,沿着鹅卵石小路走向西楼,刚走没几步,便见苍松翠柏摇曳的碧绿湖泊旁,匆匆走来一名穿着绿军装的武警军官,金光闪闪的肩章,两杠双星,武警中校军衔。
见到陆铮,武警中校啪的打了个立正敬礼:“首长好!”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这名武警正是陆铮家里一名卫士,姓陈,从见到陆铮第一天起就规矩十足,开始称陆铮为参谋,后来便是连长,接下来便是政委、局长、主任、县长等等,现在,则名正言顺开始给陆铮行军礼,概因陆铮被授予了预备役上校军衔。
陆铮还礼,随即看了看表,说:“你不是找我的吧?”
陈中校长年累月都是一副岩石脸,只有在陆铮面前,才会露出笑容,笑着说:“不是,韩主任叫我去接个人,不过你干什么去?这可快到点了。”
陆铮笑笑说:“没事。”
陈中校匆匆而去,张队长却是看傻了眼,一位中校,毕恭毕敬敬礼称呼这个年青人叫“首长”,这可不是拍戏,那武警中校更不是假冒的,那种精气神就装不出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
张队长嘴唇动了动,却不知道该怎么问,终究还是没吱声,只能闷闷的跟在陆铮身边,心里一个劲儿画魂儿。
刚刚进了西楼金碧辉煌的大堂,张队长便见到电梯里下来一位珠光宝气的女人,张队长心里就是一颤,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权势冠京华,门生满天下”之京城陆家的陆大小姐。
在京城民间传说中,陆家之显赫无以复加,传说,整个北京城便是陆家的堡垒,市委干部清一色,针扎不进、水泼不进,中央指挥不动北京,陆家却指挥得动。
而这位陆家陆大小姐,经常在友谊宾馆宴请外国友人,张队长远远见过她几次,得人提点,自然识得她是哪位。
张队长拉了拉陆铮衣袖,说:“咱靠靠边。”
却不想,只见陆大小姐径自向他们这边走来,张队长一时慌了,浑不知陆大小姐意欲何为。
谁知道陆大小姐还未走到近前,就是一通抱怨:“铮子,这都几点了,还半个小时就开宴了,你干嘛呢?我正想去找你!”
然后身边的年青人便笑着喊了声“姐”。
张队长立时如遭雷击,差点一个屁股墩坐地上。
“你干什么去?”陆佳菊奇怪的看着陆铮,又扫了眼陆铮身边的警察。
陆铮笑道:“有点事,对了,你把房卡给我,我拿下身份证。”
陆佳菊更是奇怪,将房卡递给陆铮,说:“你快点啊!”看着张队长,说:“这人谁啊?你朋友?”
张队长差点拔腿就想跑掉,幸亏身边年青人,或者说,是陆家公子,微笑道:“没事,你甭管了,放心,我迟不了到。”
陆大小姐走了好长一段时间,张队长心还嘭嘭的跳,浑不知怎么跟陆铮进的电梯。
等张队长清醒过来,却见两人已经在电梯里了,立时大悔,犹豫了下,赔笑道:“您,您人真好。”
陆铮笑了笑,没吱声。
张队长又赶忙道:“您有事就忙您的,证件我就不看了,这个案子,我一定秉公处理。”
陆铮说:“咱还是要按规矩办事,没事,我心里有数,时间来得及。”
张队长忙说:“是,是。”看着闪亮的楼层数字,真恨不得电梯马上飞上去。
……
再回到酒吧,张队长还是那么严肃,就好像根本没发生过什么似的。
只是当听到姚律师说,吧台那边有电话,是乌山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局长姚二柱的爱人打来的电话时,张队长眼皮一抬,对姚律师冷冷说:“什么姚二柱、姚三柱?现在我办案子呢,给我打电话做什么?你熟人是吧?你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行为么?”
姚律师一怔,无言以对。他刚刚琢磨了一下,还是给乌山挂了个电话,毕竟在北京不比寻常,这里衙门口各个牛气冲天,若刚刚见证和大学签约的外国客户在自己面前被刑拘几天,那也委实太没面子。
不过姚二柱脾气怪得很,姚律师很怕这个堂弟,如果和他提现在的事除了找顿骂定然没有别的结果,只能找特别好说话的堂弟妹出面,软磨硬泡下,堂弟妹终于答应和这边的警察通通电话。
姚律师本想堂弟妹说过后便跟着圆几句,说这是乌山市局姚二柱的意思,毕竟一个系统肯定有情面,加之乌山市公安局长非同小可,和其余地市公安局长的影响力不可同日而语,自己再套套交情,张队长多少也会给面子。
却不想,刚提个话头,张队长脸就沉了下来,好像突然就得罪了他。
接着,张队长就指着姚律师和王老板道:“看看你们这做派,怎么的,案子还没开始就拉关系说情?你们能是好人?”又指了指那边乔治几个外国人:“全外国盲流,跑咱北京城充什么大尾巴狼?流氓滋事,我看你们也有前科!得好好查查!”
见张队长突然翻脸,姚律师心下大悔,“这位张队,比堂弟脾气还怪,早知道,我打这个电话干嘛?这不弄巧成拙,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吗?”
他自不知道,张队就是找机会借题发挥呢。
张队长觉得办这个案子怎么才算办得好?那自然不能回转来就明显偏向陆公子,那显得咱水平太低,要办的神不知鬼不觉,站的住理,更别叫人察觉有陆家公子搀和到里面,这案子才算办的到位。
所以当陆铮说“还有事,先走”的时候,张队长面无表情的说:“我有你的联系电话,别离开北京,需要的时候还要你协助调查。”
陆铮点头,对毕晓光笑笑,示意没事,然后转身离去。
洪佳佳更是郁结,气呼呼的道:“小光,这种朋友,你以后还是少来往吧,你看他,什么人?朋友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倒好,说走就走,一点也不在乎你的死活。”
毕晓光笑了笑,心说你懂什么,看张队长的样子,现在再不提调解的事儿,不怕麻烦的要洗那些“外国盲流”的底儿,难道真是被乌山一个电话气到了?
外国盲流?毕晓光会心一笑,想来张队长也造不出这个词来,这定然是从小就傲气的很的铮子才能有的杰作。
接下来,毕晓光、洪佳佳以及姚律师、王老板和那帮外国人都被带到了保卫处,态势就更为明显。
现今友谊宾馆保卫处,便如公安分局一般的建制,各种审讯室、拘留室都极为齐全。乔治几个人被扔进了拘留室,关在大铁笼子里,他们立时都傻了眼,刚刚被带来的路上还极为嚣张的乔治,竟然被民警做手势吓唬一通,吓得尿了裤子,嚎啕大哭,因为红色中国,不但有死刑,刑罚更极为严厉,听说,还有私刑呢,而现下,眼见人家是动真格的,真不知道会不会明天,自己就从这个世界上无声无息的消失。
乔治带头,外国小伙便如受了传染,一个个都抱头大哭起来。
民警在外面训斥叫他们安静,却令他们的哭声更为悲惨。
休息室,姚律师、王老板、毕晓光和洪佳佳都在,姚律师正义正词严的向宾馆保卫处刘副处长提出抗议,抗议保卫处拘禁他的当事人。
刘副处长是今晚执勤的领导,级别为副处,不等姚律师说完,他就不耐烦的挥挥手:“你爱去哪儿告去哪儿告!再干扰我们办案,把你也拘了!”他自不会把外地一个小律师看在眼里。
姚律师脸色阵青阵白,眼见这位领导做派,自己再多嘴,说不定就真的也跟乔治他们一起,被关铁笼了,只能闭了嘴。
刘副处长又指了指王老板:“你那个皮包公司叫什么来着?你明天,把账本什么的都带来,还有什么外国人执教证书,你从哪来的,都给我把材料写清楚!”
王老板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缩在沙发上,根本不敢吱声。
洪佳佳,也被这位保卫处领导吓得够呛,脸色苍白的偷偷向毕晓光身边挪了挪。
毕晓光心里也有些打鼓,却只能硬扛着,不能在洪佳佳面前表现的不像个男子汉。
刘副处长翻看着酒吧证人的证词,微微点头,说:“毕晓光和洪佳佳是吧?你们是受害者,这样吧,先验伤,完了回家休息,需要你们协助调查的时候通知你们。”
毕晓光这时,心里才长出了一口气,最担心的就是刘副处长通知单位来领人,现在自己事业正是上升期,被领导知道自己流连酒吧并且和外国人打架,不管谁是谁非,在单位必定传得沸沸扬扬的,影响终究不好。
第十八章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陆铮,听说你要订婚了?”这是在市长周涛的办公室,周涛刚刚看到陆铮时的第一句话。
昨天晚上陆铮回了乌山,今天是周一,一大早,陆铮就来了周涛的办公室。
“恭喜你了!”周涛笑着说。
陆铮知道,定是大姐跟他透了口风,周涛和大姐熟络的很,甚至一度让人以为,两人之间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当然,大姐对很多事都知道的有限,加之又肯定会保密她所认为不该往外说的东西,所以周涛能了解到的就更是一鳞半爪了,便是女方是德国女孩都未必知晓,至于对方年龄、家世等等,大姐都不清楚,周涛就更无从得知了。
“成家有成家的烦恼啊!”周涛突然颇有感慨的叹息了一句。
陆铮看了他一眼,没吱声。
传说,大姐和周涛恋爱过,只是年龄差异,而且周涛当时有了妻室,加之又是父亲的秘书,这段恋情最后不了了之。
周涛随即就用笑容掩饰着他好像略有些烦乱的心绪,说:“等有时间,带你未婚妻来乌山玩,咱们两家聚聚,你嫂子,好久没见你,还念叨你呢。”
陆铮微微点头,说“好。”旋即又道:“冯书记把今年地方财政收入的预期定的很高,我琢磨来琢磨去,倒是有个办法。”
听陆铮提起了工作,周涛表情就严肃起来,“嗯,你说说,什么办法?”
陆铮说:“我看从烟草工商税下手吧,这个税国家上划比例太大,咱们乌山地方上留成是百分之十吧?现在呢,中央正开始进行分税制的摸索,我觉得,咱们应该向中央争取这部分的财政留成。当然,我们这不是地方财政主义,不是跟国家讨价还价要钱。财政税收收入,怎么说呢,应该来之于民用之于民。”
“什么叫政府财政收入,本来就都是人民群众创造的财富,我们政府,除了维系经济发展,更应该起的作用是调节这部分财富,通过公众投入将资源二次分配,提高贫困人群的受教育水平,改善因为种种历史原因造成的贫困地区的基础条件,避免穷者愈穷富者愈富,这本来就该是我们政府的职能,也是我们在实现共同富裕的承诺。”
“以天下之财致天下之民,这里面的意思,是资本主义社会理论的必修课,难道我们社会主义国家,还不讲这个道理了?”
陆铮喝了口水,又说:“所以这次争取中央下划的税收份额,我认为,我们可以向中央表个态,这部分钱全部拨入农村基金、扶贫基金中。或许会有人议论我们乌山是在做样子,是形式主义,但只要我们认认真真做好这件事,问心无愧,我觉得就够了。”
周涛笑了笑,点点头:“我琢磨琢磨。”有时候,听陆铮说话,他会产生一种错觉,好像,他面对的是陆书记,陆铮身上的气魄,和陆书记是如此的神似。
陆铮又道:“还有咱们税收这一块儿,冯书记提过,对老郝很不满意,看他的意思只怕会撤了老郝。”
“郝任远是吧?”周涛琢磨着,没吭声。
陆铮知道,甭看周涛从上任后长期在外到处飞,但对乌山部委办局的一把们,又如何不会进行深入的了解?
郝任远这个财政局副局长、税务局局长,有名的好人缘、老好人,周涛必然有所耳闻。
“老郝下的话……”周涛手指敲着茶几,琢磨着慢慢说:“你看谁能顶上?”
“我看,从下面调个同志上来比较合适,下面上来的同志,同乌山方方面面的利益链没有瓜葛,比较好放开手脚开展工作。”陆铮说着话,瞥了眼周涛,这个问题,陆铮考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周涛微微一笑,说:“你应该有合适的人选?”
陆铮说:“要我说接触的下面的干部就是青龙和广宁的干部,我对他们比较了解。税务工作的话,广宁的母世畴,青龙的周方正,这两位同志都有税务系统工作经历,也都比较成熟。当然,从我个人角度,母世畴同志是最适合的人选,老同志了,工作作风稳健,而且和我,和江海燕副局长都搭过班子,配合起来也比较有默契。”
周涛需要借助自己来实现他对乌山的影响力,自己,同样也要借周涛的力。
母世畴来乌山看自己,每次牢骚都不少,看来他同县委书记王同迪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大,现在尽快平息这场纷争是很有必要的,不然,早晚会出事。
现在调整广宁班子,冯贵平也好、周涛也好,初来乍到,未必有合适的人能拿出手,如此新县长,说不定也可以提拔自己属意的人选。
若等将来广宁出了乱子再调整其县委班子,却不是自己甚至周涛能插手的了。
“母世畴……”周涛沉吟着,慢慢端起了茶杯。
陆铮又从黑色公文包里摸出几页文件,说:“还有就是,我准备的两个提案,准备拿到政协常委会上讨论的,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周涛笑道:“你们政协的提案,我就不乱发表意见了吧?”
“我们的提案都是虚的,没有党委和政府的支持,就是几张草纸。”陆铮说着话,把文件递给周涛,周涛只好接在手里。
文件第一页黑头字《关于利用合资、融资扩建乌山西区大港的建议》,看到标题,一下就把周涛的目光吸引了。
陆铮说道:“我们乌山发展是很快的,现在,机场在扩建中,国际航班即将开通。同南韩、日本开通海路贸易后,港口吞吐量的不足也越来越凸显,国家也很重视,但扩建的主要还是我们传统上说的乌山港,可是别忘了,距离市区五十多公里的王碑店,从民国时便考察为北方最优质的深水港,中山先生曾经提出过一个雄心勃勃的目标,要将王碑店建成与纽约港等大的中华第一港,但一直以来,因为种种原因耽搁了下来。”
“虽然近些年两任段书记时代,都在争取建设这个港,国家呢,相关部门考察了,原则上同意立项,但因为资金问题,实际这个项目便搁置了下来,我认为,我们乌山完全可以自己融资开动第一期工程。”
“前年,国务院有个文件,你看看,在最下面,附录里。”陆铮将压在最下面的一页文件递给周涛,又说:“从中央,是同意外资进来帮咱们建港口的,但一般来说,这种投资收益小,见效慢,所以,中央给了种种优惠条件。”
周涛拿在手里的是1985年国务院下发的《关于中外合资建设港口码头优惠待遇的暂行规定》,在规定中提出,外国公司、企业或个人,在中华人民共和国境内,同中国的公司、企业共同投资兴办合营企业建设港口码头,除适用有关合营企业的法律、法规、规章外,根据其投资大、建设周期长和资金利润率低的实际情况,按照规定给予优惠待遇。
允许合营企业有较长的合营期,可以超过30年,具体合营期限由合营各方协商确定。合营期满后,如合营各方同意并报中华人民共和国对外经济贸易部或其委托机构批准,还可以延长合营期限。经合营企业申请,当地税务机关审核并报中华人民共和国财政部批准,企业可以采取固定资产加速折旧的办法回收投资。合营企业以投资总额内的资金进口建设码头必需的原材料、装卸设备、运输工具和其他生产设施,免征关税和工商统一税。
等等等等。
陆铮继续道:“我觉得,西区大港,我们可以通过从国外贷款、发行国内集资建设债券等等融资一部分,成立港口集团公司,同时,寻求同外商合资,一起建设开发这个港口。”
周涛笑了笑,说:“中央文件下来两年了,也没见有外资来搞出大动静,外国人,怎么会心甘情愿帮咱们搞基建?”周涛觉得陆铮这个年青人哪都好,有魄力有担当,很有陆家家风,但夸夸其谈,很多事太理想化,这或许也是名门子弟的通病了。
陆铮喝了口茶水,琢磨着说:“我应该有把握拉来些资金,加上咱们的融资,国家的支持,最起码,一期工程够用了,港口项目不能急,慢慢来,摊子铺开了,咱乌山经济持续发展,后面的投资自然源源而来。”
周涛怔了一下,看向陆铮:“你说你有把握拉来资金?”
陆铮缓缓点头。
自己在国际金融市场赚的钱,拿出一部分是没有问题的,加上同国际基金的融资,加之乌山自身的融资,第一期投入应该没问题。赚这些钱有什么用?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同样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只是取之于全世界人民,用之于中国人民而已。
当然,这也算长期投资了,从现在角度看收益是小了些,但考虑未来中国经济火热发展引起的通货膨胀,考虑到乌山的发展前景,这笔长期投资还是极为合算的。
周涛眼里闪过一丝炽热,因为昌明集团的关系,陆铮同外国人常打交道,而且,这么大的项目,没把握的话他会拿来开玩笑?
中国第一家合资兴建、经营港口的公司,在这乌山经济特区之地,必然引起世人瞩目,如果能牵头搞起来,他这个市长自然获益多多。
第十九章民盟主委
陆铮这时又拿出了第二份提案,说:“还有这个,你看看。”
周涛接过,却是《关于乌山地区公务用车管理的几点建议》。
在建议中,提案者或者说陆铮希望乌山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公务用车由乌山市财政局下属的政府采购监督局监督下统一采买、租赁,同时,鼓励租赁车辆,降低公务用车成本。
同时,为了便于公众辨别和监督,各部门公务用车实行标示管理,警务用车和执法部门用车必须喷涂专门颜色和图案;各部门用车核发公务专用车辆牌照,以车牌颜色区分民用车辆,并在车牌上标以“公务使用”等字样。
等等。
周涛看了也没大在意,“嗯,学习西方公务车管理,不错。”随即笑道:“看来你这个乌山财政大管家,钱袋子算盘打得当当响啊。”
陆铮知道,周涛不会了解自己的心思,也想不到这小小的改变对几年十几年后可能造成的影响。
现在政府采买车辆刚刚起步,乌山公务车还多一些,但也没什么豪华车辆,是以自己的提案也触动不了什么人的神经,只算是规范化公务用车的小建议而已。
……
从周涛处告辞,陆铮匆匆去了市政协,参加完上午的政协常委会议,陆铮便约了市政协副主席、民盟乌山市委员会主任委员陈陵斯一起用午饭。
陈陵斯是冀东理工大学副校长,同时担任市人大副主任、市政协副主席等职务,他是纯正的学者,在乌山民主党派人士中,特别有影响力,当局对其也甚为尊重。
在政协常委会议上,陆铮的两个提案获得了政协常委们的支持,会议决定,将会尽快将经过提案委员会审议的这两份正式提案交付市政府。
陈陵斯在会上支持陆铮的态度最为坚决,尤其是对于公务用车管理的提案,他在会前就同陆铮商量,拉了几个政协常委签名,成了陆铮牵头的政协常委联名提案,这样,交付市政府处理,份量也足一些。
陆铮心下感激,会议结束,无论如何,都拉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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