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权力 第 100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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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大姐是病房楼本楼层的护士长,爱人是司法厅的干部,一家子都和卫香秀特别熟悉,牛大姐更是和卫香秀情同姐妹,说起来,卫香秀在冀东狱所系统,人缘很是不错,这座隶属于监狱管理局的中心医院,自少不了她的朋友。

    看着牛大姐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陆铮才转头,盯着小李和小王,说:“我知道,你们呢,很多事也为难,但是办案子,不能见风使舵,要有原则!你们是临时抽调来的不假,但只要在整顿办一天,就是我陆铮的兵,明白不?!”

    小李和小王对望一眼,都默默点头。

    陆铮又说:“以后没有我的签字,没有我的电话,别说王厅长,就是王省长来了,你们也要红灯停,能做到不?如果有人因为这个事难为你们,你们找我陆铮!但是如果你们做不到,守不住纪律,也别怪党纪国法无情!”

    小李和小王都满头的汗,第一次见陆主任发火,真是掷地有声,什么王厅长王省长的,令人听着都眼晕。

    而这时,嚓嚓的脚步响,老龚慢慢走了过来,他正好听到陆铮训话的尾巴,脸色,很是尴尬。

    陆铮转头看到他,没说什么,按按他肩膀,转身走了。

    老龚就觉得自己双腿灌铅一样,再动弹不得。

    ……

    除夕夜,陆铮来到了省城看守所,而此时距离上次和高志凯在办公室碰面,已经过去了月余。

    今年是羊年,春晚已经渐渐成为各阶层欢度除夕夜生活的一部分,家家户户,欢声笑语不断,看守所外,鞭炮震天,到处都是新年的喜气洋洋。

    但是在冀东,这段时间,暗潮涌动,阳晨公司的案子牵动了很多人的神经。

    审讯室里,陆铮先把饭盒装的饺子给了提高志凯进来的民警,说:“这是给高总的。”民警笑道:“陆主任对他还挺好,其实所里也集体包饺子了,他们都有份。”

    高志凯只是在旁冷笑。

    看着大咧咧坐在桌对面的高志凯,老龚就皱眉,训斥道:“坐好!”自从监狱中心医院出了事后,在这个案子里,老龚便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跟着陆铮一起来的是案件组副组长蔡阳和行政执法组组长龚会荣,一位是监察厅副处级干部,一位是公安厅正处级调研员,老龚拿着纸笔随时准备记录,加之整顿办主任亲自出马,这次提审的规格不可谓不高。

    对老龚的训斥高志凯全无反应,只是看着陆铮冷笑,“我要说的都说了,没什么好说的,再问一百次,我还是那些话。”

    老龚在旁训斥道:“给人背黑锅滋味挺好是吧?”话里,又有些讥讽。

    高志凯眼皮跳了跳,但还是默不作声。

    老龚冷声道:“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交代,靠蒙混过不了关!”

    老龚现今表现的好像个急先锋一样,是有道理的,因为就在一个礼拜前,高志凯突然认罪,将阳晨公司的违法行为全揽在了自己头上,很明显这个案子发展到现在,陆主任一方已经主导了局面,阳晨公司,不得不抛出了个替罪羊。

    见高志凯还是不吱声,老龚冷笑道:“你真以为你背得起么?按照阳晨的涉案金额,没有十年二十年你能出来?现在又是风头上,往严里判,判你死缓、死刑也不是不可能。”

    听到“死刑”二字,高志凯眼角抽搐了一下,但他还是默不作声。

    慢慢点了颗烟,看着高志凯的表情,陆铮知道,现在的高志凯,很不甘心,更不想背这个黑锅,但是,他又不能不背。

    杨家人绝没有想到自己刚刚来到冀东会突然发难,会突然和杨家撕破脸对着干,这,完全不符合逻辑,所以,在毫无防备下,被自己完全占了先手,阳晨公司,违法行为证据确凿。

    当然,为了顺利办案,自己没有深挖,主要还是集中在转卖皮革出口许可证、在武乡倒卖重要生产资料和摩托销售这三桩罪状上。

    杨家人反应也很快,但是,在监狱中心医院的试探无功而返后,杨家,应该很快就做出了决定,不想再在这个证据确凿的案子中再纠缠下去,不然只怕是泥足深陷,越陷越脱不了干系。

    就这样,高志凯成了替罪羊,毕竟,公司总经理和法人代表都是他,涉及公司违法活动,也从来是高志凯出面,杨朝阳,更多的时候倒像个牵线人,介绍朋友给高志凯认识而已。

    杨朝阳也曾经被传召,但他一问三不知,全推到了高志凯头上,听说,现在杨朝阳已经被禁足,甚至有传闻说杨书记气得要送他去非洲工作。

    阳晨公司的事情,杨书记不可能完全不知情,了解到哪个程度只有天知道,而护犊之情人皆有之,倒也是人之常情。

    至于阳晨公司出事后杨家那边的反应,想来很多时候都瞒着杨书记,至少,杨书记不会参与,从准备翻案到最后抛出高志凯做替罪羊,应该都是杨家子弟和一些智囊、帮闲从中行事。

    而挑起了自己和杨家争斗的高志凯,又哪里了解这其中的残酷呢。

    确实,他成功的挑起了这场战争,淳子的车被泼硫酸,也是他指使的,令自己不得不下决心解决这个隐患。

    但是,他绝对想不到,事到临头,他会如同垃圾一样,被杨家人扔出来当替罪羊,他,再怎么算计,又如何能算计的过杨家的所谓智囊?

    这也算是作茧自缚了吧。

    已经进过两次监狱的他,这次绝对轻判不了,按照自己的估计,可能会是死缓。

    现在的他又如何甘心?但是,他又没得选择。

    自己也曾经委托中间人和他接触,提出了种种他指认杨朝阳的优厚条件,当然,主要是安排他家里人生活的优厚条件,但是,高志凯都拒绝了。

    “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高志凯抬起了头。

    陆铮慢慢拿出了一个小录音机,按了播放键,里面,响起了高志凯的声音,“陆铮,咱们也别来虚的了,我今天来,想跟你要句话,你是不是要查我和大杨的公司。”

    接着,就是陆铮的声音,“你听谁说的?”

    然后,又是高志凯说话,“你那点小动作能瞒得住人?陆铮,我实话告诉你吧,大杨你现在动不了,别自讨没趣,到时候吃亏的是你自己。”

    这时,陆铮按下了暂停键。

    高志凯怔了会儿,怨毒的目光看向陆铮,“陆铮,你太卑鄙了,早就设着套呢是吧?我不找你,你早晚也会找我!”他记起来了,这是上次他去陆铮办公室和陆铮的对话,而陆铮,却录了音,显然,可能从很早,就想布局搞垮自己了。而现在听着自己和陆铮的对话,又是何等讽刺?

    陆铮笑了笑,说:“防人之心不可无。志凯,其实说句真心话吧,我确实也想过,咱们以前的恩恩怨怨一笔勾销,毕竟,人活在世上,都不容易,你呢,也挺坎坷,本来我希望,你能悟了这个道理,让人一步,定然海阔天空。但是看来,你还是一直都没变。”

    高志凯冷笑不语。

    陆铮拿出烟递给他,高志凯不接,陆铮便自己点上,“说说吧,你和大杨的公司是什么意思?”

    高志凯哼了一声,“你这个人一向伪善,用阴谋诡计录的音,你肯定不会拿它当证据丄庭。”

    陆铮笑了笑,看来,还是对手了解自己,委实,这种小手段,又怎能登大雅之堂。

    “你说的对,但是这段录音最起码可以证明你的公司不是你自己持有。”陆铮慢悠悠吐着烟圈。

    高志凯被陆铮轻蔑的态度激怒了,眼里全是怒火,或许,他早就想爆发了,胸中这口气,一直堵着,堵着,堵得他郁闷难当,他大声喊:“我胡扯的行不行?再说,大杨怎么了?大杨不代表他就是杨朝阳,如果是杨福亭呢,你敢碰?”

    说出来这句话,高志凯就怔住,立时紧紧的闭了嘴,而对面,陆铮已经笑了。

    老龚唰唰的记录着高志凯的原话,虽然,这句话没有任何法律效力,也说明不了什么,但是,好像陆主任,笑得很开心。

    第十三章病情

    新年之后,冀东检察机关对阳晨贸易公司相关责任人的诉讼极为迅速,一审也很快有了结果,公司法人代表、总经理高志凯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对阳晨贸易公司负责人高志凯进行宣判的那一天,陆铮正在北京协和医院,等待爷爷的检查结果。

    在距离专家会诊占用的医学分析室不远的休息室中,陆铮和父母、姑父姑母、叔叔婶婶等十几人齐聚一堂,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协和医院李院长在旁相陪。

    不说来检查心脏的陆老太爷无与伦比的身份,在座的陆家成员又多显赫一方,便是人家捐赠的进口高倍CT机、五分类血液分析仪等等一些刚刚出现的最先进医疗设备,也值得李院长亲自作陪。

    仪器是由德国法利克财团捐赠的,多和心脏检查有关,听说来到协和医院为陆家老太爷检查心脏的专家团也是由法利克财团邀请的,李院长心里暗暗诧异,东西德刚刚统一,却有原来联邦德国的财团为红色中国的老一辈领导人的健康如此奔走,不知道,释放的是什么政治信息。

    看着陆家一位年轻子弟身边比芭比娃娃还亮丽的金发女孩,李院长更琢磨不透这到底都是怎么样的一种关系。

    这个漂亮冷漠的洋娃娃,被介绍为法利克财团的创始人,肯定是翻译有误吧,李院长理所当然的这样想着。

    陆铮看着身侧的艾瑞斯,心里微微有些感动,这些事,自己有同样的想法,但自己张罗的话效果绝对没有这般好,不管怎么说,现在正处于全球冷战的关键时刻,西方顶尖医者来为红色政权领导人服务,便是医学上生命为重,但抵触情绪却未必人人都能淡而视之。

    或许是因为来到了医院,加之又是检查爷爷的身体,艾瑞斯今天穿的极为朴素,平素服饰极尽华丽的她,今天穿着深灰色小风衣和蓝裤子,倒更像国内小女生的打扮,但那头炫丽的白金色公主长发垂在肩头,为这身朴素装束增添了特别难言的味道,一种朴素美到了极致的可爱妖娆。

    艾瑞斯,真的是穿什么,都能穿出一种无敌可爱的味道。

    现在的艾瑞斯,就乖乖的站在陆铮身边,好像乖的不能再乖的小孩子。

    “铮子,听说你在冀东很硬气,杨XX那家也要绕道走。”凑过来和陆铮说话的是二姑父,他说的杨XX是老杨家早已过世的老太爷。

    现在这个时刻,陆铮不想谈这些事,笑了笑,说:“没有的事儿,二姑父,你最近生意怎么样?”二姑父谢友堂,几年前就下海做生意,比大姐夫胡德利做生意稍晚,但听闻现在生意也很大。

    二姑父笑着说:“我那小公司就别提了,侄媳妇一口气,就能给我公司吹到月球去。”

    艾瑞斯一直乖乖听着陆铮和二姑父说话,待听到说起自己,便对二姑父露出个可爱的笑脸。

    不得不说,艾瑞斯便是话不多,甚至骨子里骄傲的未必能把二姑父当盘菜看,但场面应酬,绝对是神级人物。

    果然,见艾瑞斯有了反应,二姑父就呵呵的笑,自以为自己的冷笑话令这个神秘的小侄媳妇觉得自己很风趣。

    陆铮便有些无奈,这个白纱包,真的无解了。

    二姑父又笑着说:“还有铮子你也别谦虚,我看你到大姐夫的年龄,肯定比大姐夫要强,青出于蓝,对不对?我是听生意场上冀东一个朋友说的,说你在冀东办了一个挺大的案子,没收为国家追回的财产就上千万,还听说,那个被逮捕的公司负责人,在审讯时,提杨老大的名字来着。”

    陆铮笑笑没吱声,确实,在冀东一些圈子神秘兮兮的流传着一个说法,就是被判了死缓的高志凯,在审讯时,提过杨福亭和杨福亭儿子的名字。

    虽然,只是传闻,但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很多人都觉得这里面玄机很深,道道很深。

    这种传闻,对于如日中天正快速上升的杨福亭,可能,意味的东西很多。

    陆铮不欲谈这件事,正想说话,却见那边厢,李院长陪着父亲,匆匆走了出去。

    想来,专家会诊有了初步的结果,这时候,自然是父亲这个长子出面和专家组沟通。

    二姑父也就不说话了,有些忐忑的看着那道忽闪忽闪的门,等待着不知道是好还是坏的消息。

    ……

    晚上,陆铮和艾瑞斯没有回郊区的大宅而是来到了父母的住处。

    国外专家组初步诊断,爷爷的冠心病,冠状动脉的病变已经很严重;另外还有瓣膜病,二尖瓣重度返流,这些,都需要做手术治疗,但是爷爷的身体状况,怕很难承担手术的风险。

    和老爸老妈喝着粥,餐厅里的气氛,有些压抑,没有人说话。

    陆天河勉强笑了笑,说:“这些国外的专家们,只是初步讨论,还没有结论呢,我想,他们会有办法。”按照专家们所说,如果不进行手术,老太爷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恶化,万一有什么其他病变,只怕就会有生命危险。

    陆铮没吱声,默默的往嘴里扒拉米粒。

    吃过饭,勤务兵雁子已经将原来陆铮回家住的房间给收拾干净,陆铮便回了房,客厅电视很快没了声音,陆天河和韩静,自也没心情看电视。

    看着艾瑞斯很有些发愁的走进来,陆铮心情终于有些好转,说道:“怎么样,没有人伺候,还会睡觉不?”说着话,将自己的被褥抱到了地上,自然还是老规矩,艾瑞斯睡床,自己睡地下。

    想了想,陆铮又说:“要实在不行,我送你回别墅,不过我今天要陪着爸妈在这边睡。”确实,洗澡间浴缸都没有,只有淋浴,艾瑞斯定然很不习惯。

    艾瑞斯轻轻摇头,旋即璀璨蓝宝石般的深邃眼眸凝视陆铮,说:“现在医学很发达的,你不用太担心,而且,我们都要听从上帝的安排。”

    陆铮没吱声,艾瑞斯话里隐隐的意思或许有些不近人情,但是,却也没说错,很多事,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第十四章梅花香自苦寒来

    躺在地铺上,陆铮翻来覆去睡不着,慢慢坐起身,床上,闻不到一点声息,艾瑞斯便是睡觉时也极显“高贵冷艳”,就那样静静的躺着,常常一晚上都不带动的,也不知道是遗传还是后天养成的。

    想着陆铮不禁摇摇头,如艾瑞斯这般活一辈子,真不知道乐趣是什么。

    陆铮轻轻起身,准备出去抽颗烟,可是,却突然一怔,双人床上,艾瑞斯侧着睡呢,而且,被子从肩头滑落,露出可爱的雪白蕾丝睡裙,应该是,打滚来着?

    陆铮呆了会儿,要说和艾瑞斯同房睡的次数也挺多了,今天这种情形可很少见,莫不是,跟自己混熟了,眼见就要被自己的懒散劲给传染了?

    想着陆铮心中不由一笑,蹑手蹑脚走过去,帮她往上拉了拉被子,这才慢慢踱步出房。

    客厅只开了夜灯,陆铮去茶几下拿了烟,来到书房门前才发现书房门缝有光亮透出,里面好像有人,陆铮轻轻敲门,传来父亲陆天河的声音:“是铮子吧?进来吧。”自是听出了陆铮的脚步声,和韩静、雁子不同。

    陆铮拧门进去,陆天河便放下了手中的书。

    陆铮知道,父亲有心事时,便喜欢在书房看书。

    “你也睡不着?”陆天河勉强笑了笑,看到陆铮手里的烟,说:“少抽点,没好处。”

    陆铮拉过把椅子,坐在了书桌旁。

    “你在冀东的事我听说了一点,还是要广交朋友,当然,你有你的想法。”陆天河叹口气,“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咱们陆家树大招风,要真老爷子有个什么……”

    陆铮默然不语,委实,陆家亲戚,便是二姑父这种老实人,生意都做的挺大了,要说他仅仅靠经商的头脑,那怎么可能?但是以自己晚辈的身份,又不好说什么。

    陆天河又说:“而且爷爷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能总操心,尤其是你,个性太强,多注意。”

    陆铮默默点头。

    可能觉得话题太沉重了,新年刚刚过去不久,不想一家子都沉浸在愁云惨雾中,陆天河旋即笑了笑说:“你呀,回头和艾瑞斯说说,那个北斗星,每年给红十字会里捐的钱,有点太突出,倒好像咱们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你跟她说,她公公不是做保险的,没业绩那一说。”

    陆铮就笑,“行,我回头跟她说。”

    ……

    陆铮几乎彻夜未眠,和父亲聊了很多很多。第二天一早,他坐上了飞往正定的飞机,毕竟,不能一直在京城等消息。

    回到体改办,陆铮能感觉到,干部们对自己的态度,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杨朝晖领队去南方特区考察经济体制改革经验去了,可能太压抑了,很多事也需要想一想吧。他作为整顿办副主任,自己查阳晨公司,他竟然一直被蒙在鼓里,估计这段时间,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回到正定的第三天,陆铮就接到父亲的电话,说是外国专家已经达成了初步的共识,准备给老太爷用经皮冠状动脉介入治疗,做心脏支架手术。

    陆天河在电话里介绍说,皮冠状动脉腔内血管成形术最早在德国成功施行,后来从欧洲推广到世界,五年前,第一例冠脉支架置入人体的手术获得成功,在西方,心脏支架手术已日趋成熟,当然,现今能主刀的多为大医院的翘楚。

    外国专家们说,心脏支架手术成功率很高,而且对人体伤害极小,穿刺24小时后便可下床,一般术后三天即可出院,老太爷的身体也能承受得住。

    但是心脏支架手术有个弊端,它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更像一种应急措施,因为人体全身的血管是一个大系统,斑块的形成不会只在一处,在一个地方放上支架,可能其他地方的斑块,又逐渐堵塞住血管了,还会再次发作,况且在放支架的部位也会出现再狭窄。所以在心脏支架手术后,还需要辅以药物治疗。

    而再多次会诊之后,专家们大多认为这是最安全最可取的治疗方案。

    陆天河叹着气说,不管怎么样,能有个治疗方案,就能有希望,手术预计在一个月后进行,现在医疗组开始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如引入相关医疗设备器材等等。

    接到父亲的电话,陆铮也终于松口气,自己印象中,冠脉支架手术并不是什么大手术,对三级甲等医院好像均是小菜一碟,但在现今,却是西方顶尖心血管外科医生的专利,由此也可见,未来二十年间各种科技包括医疗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

    陆铮又问起艾瑞斯,想对她表示感谢,陆天河说艾瑞斯已经飞去欧洲了,陆铮心里,自是一阵怅惘。

    当天晚上,陆铮在云顶大酒店宴请清查阳晨公司的专案组成员,包括后勤保障人员都到了,几乎囊括整个整顿办,满堂堂坐了三个包房共六桌。

    虽然高志凯被判死缓后看来接受不了当庭提出不服上诉,但对于整顿办来说,案子已经圆满完结,而且,高志凯估计也是一时情绪激动,他定然不会真的去上诉,便是上诉,也不可能改判。

    今天的酒宴菜系安排的很硬,酒更是茅台,令大家伙情绪高涨,自没人想到,这次酒宴陆铮自己掏腰包,而不是从整顿办经费中支出。

    在陆铮讲过话,主导喝了头三巡后,大家开始自由发挥,如杜平、蔡阳、老龚等厅处干部,则轮着给陆铮敬酒,当然,多是领导点一点,他们仰脖干。

    大家伙噌噌的往下灌茅台,看得沈丹都替陆铮心疼酒钱,作为后勤部门的主管,又是她出面订桌进酒,沈丹自然知道今天是陆主任私人掏腰包请客,但陆主任早说了不许她声张,免得大家吃喝放不开,沈丹自不好多说什么。

    陆铮来冀东来整顿办不过区区三四个月时间,初来乍到,便把阳晨贸易办的噼里啪啦,这位年轻高官,经此一案,加之以往种种传说,越发令人感觉到,他那独特的魅力。

    整顿办的干部们,或许此刻,心中都有此感慨。

    第十五章上访者

    庆功宴后第二天,按照省清理整顿公司领导小组的部署,整顿办开始进行彻底清查皮包公司的工作,整顿办检查组分赴各地(市)县(区),检查全省企业政企分开和取缔皮包公司的情况。

    第一批派出了四个检查组,分赴乌山、武乡、临州和北门四地(市)。

    检查组到了地方上,对外公布举报电话并接待群众来访,立时又成为了冀东省内的新闻热点。

    在检查组派出去几天后,陆铮亲自下去看了看检查组的工作情况,对于派驻乌山的检查组,陆铮也没有刻意绕门而过,当然,他这次下去,并没有向地方上通告。

    陆铮下北门时,是整顿办派出检查组半个月之后的事情。

    北门地区位于冀东东南内陆,是冀东最不发达的地区之一,刚刚地市合并,而且虽说整个北门经济不甚发达,但近年来,北门市区高楼大厦同样窜起了很多,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北门市委市政府办公楼,刚刚竣工不久的十二层大楼,极为气派豪华。

    陆铮坐在虎子开的车里,从市政府前大街经过时,见到这座办公楼就禁不住多看了几眼。

    来到北门的检查组住在工人文化宫宾馆,共五名成员,带队的组长为体改办经济管理体制处副处长谭存恒,他同时也是整顿办综合组的副组长。

    老谭一直在省直机关工作,身上机关味道很浓,在地方上干部面前喜欢摆谱,听说来北门第一天便同北门市委常委、组织部部长兼市委秘书长刘平州闹的有些不愉快。

    要说老谭不过副处级官员,而刘平州在北门地市合并前可是长期担任北门县的一把手,从北门县委书记到北门升格为不设区的省辖市(副厅级)的北门市委书记,刘平州在这个位子上干了十多年,现今虽然因为兼任市委秘书长的职务不可避免要接来送往,但多年一把手的经历自然使得他霸气十足,老谭是省直部门下来的检查组组长不假,但毕竟级别不高,莫说在刘平州面前摆架子,只怕便是说几句不中听的话,刘平州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老谭偏偏又好摆个谱什么的,这样两个人撞到一起,便如火星撞地球一般,虽然肯定都克制,但闹些不愉快也不足为奇。

    检查组住在工人文化宫宾馆五楼,505套房为临时办公室和接待室,陆铮在里面转了一圈,也没见有上访的群众。

    进了套房里间,老谭说了一嘴:“市里也有人住了进来,就在咱们隔壁,也没给咱们信儿。”

    陆铮点点头,其实这是必然的。

    腰间呼机突然响了起来,陆铮看了看号,微微一怔,是乌山的电话号码。

    陆铮拿起电话拨号时,老谭等人就避去了外间。

    传呼是白素娥打来的,怯怯的问叔叔在不在家,她说知道叔叔年前年后忙,现在整月都过去了,她想过来看看叔叔,还有她父亲和小霜的父亲都想跟着来。

    陆铮就笑:“你怎么过来啊?开车么?”倒是知道,白素娥买了辆小汽车,是卫香秀撺掇的,不然,她还真不敢花红利卡里的钱。

    白素娥小声的,怯怯的嗯了一声,买了辆小轿车对于她来说自然是天大的事,就怕叔叔不喜欢。

    陆铮琢磨了下,说道:“我在外地呢,估计明天回省城,你难得回趟家休假,就好好在家待着吧,这样,你父亲在旁边没?电话给他,我说两句。”对小娥的父亲白大壮,陆铮印象还是挺好的。

    “我爸爸不在,二叔在旁边呢……”白素娥话还没说完,电话好像就被抢了过去,话筒里传来白二强谄媚的声音:“您,您老人家找我大哥啊?”

    陆铮一阵无奈,不想自己升格为“老人家”了,不过想来,白二强他们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具体的工作,应该只知道,官做的不小吧。

    不过白二强虽然势利的不行,毕竟是白小霜的父亲,陆铮只好笑着说:“二叔,你身体挺壮的吧?过年好啊。”说着话更觉有些挠头,这辈分,还真够乱的。

    白二强谄笑着:“过年好过年好。”陪着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铮又问:“小霜最近有信吗?”

    白二强忙道:“有,有,过年回不来,写了好长一封信呢,您,您……,这丫头,也给您写信了吧?她要敢不给您写信,我回头打死她!”

    其实,也怨不得白二强称呼陆铮为“老人家”,现在的老白家,真的起来了,白素娥成了空姐,而且,还买了小卧车,看来空姐的工作还真像传说的一样,钱都赚海了。白小霜就更莫提了,在年前,经导师推荐,公派去了美国留学,美国留学生,整个青龙都没听说过啊。

    在青龙老家整个郭庄乡,都没有能和老白家比的,而这一切,都是电话里这位“老人家”所赐。

    白二强对这一点,自然清楚的很,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小霜个性越来越强,好像也不如小娥会讨人欢心,再等以后翅膀硬了,不跟着电话里这位大人物了,那老白家可就完了。

    白二强也不知道女儿和电话里这位年轻高官关系到了哪个程度,感觉上没到多亲密的程度,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赶紧想办法叫女儿真的跟了陆铮。

    “好了,二叔啊,我这还有点事,咱们以后再聊?”陆铮听着外间有些乱,而且越来越嘈杂。

    白二强忙答应两声,等陆铮把电话挂了好久,他才小心翼翼放下了电话。

    陆铮到了外间,却见一个农妇打扮的女人正往地下跪,检查组的组员小张和小王慌忙的搀扶,嘴里解释着:“大嫂,我们真不管这个,你这事情啊,我们也没办法,你要上访的话,就去市里的信访局……”

    小张和小王虽然搀起了农妇两条胳膊,但她却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两条腿乱蹬,哭着喊,但却听不清她喊什么,只能听到“冤枉”什么的。

    小金连忙去关了门,免得被人看到,影响不好。

    陆铮问道:“怎么回事?”

    老谭很有些挠头,无奈的将一叠纸笺递给陆铮,说:“这是她带来的上访材料。”

    陆铮接过翻看,申诉材料上,正文第一行字写的是“我叫康敏红……”,字迹倒也清秀,条理也很清楚,陆铮便往下看,原来在三年前,这个农妇的新婚丈夫与同村承包鱼塘的一户人家发生矛盾,其丈夫便在一天晚上弄了很多杂草扔进了对方鱼塘里,铁锨也不小心落了进去,谁知道几天后,对方鱼塘大批鱼儿死亡,经鉴定是被投了农药,后来水抽干后,找到了他丈夫的铁锨,就这样,他丈夫被起诉判刑,以破坏生产经营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五年,赔偿鱼塘主王振兴经济损失一万六千余元。

    两年前,这个叫康敏红的农妇无意中得知,原来当初投农药的是同村一个叫王小勇的地痞,王小勇在外地作案被抓,曾经招认他因为嫉恨报复王振兴而往他鱼塘里投农药的事情,王小勇在冀南犯的案,当时,冀南方面公安机关还曾经来人核实。

    但是,康敏红的丈夫迟迟得不到案件复查的消息,康敏红找了本地公安、检察院和法院,得到的答复却是这个案子没有判错,至于王小勇,已经因为轮奸杀人被判处死刑,他的口供也不能再采信。

    如此,康敏红便走上了上访之路,这两年来,她去过市信访局、省信访局,也去过北京,很快便成了本地重点盯防的上访户,更曾经被关进市看守所关了半年。

    看着申诉材料里她在看守所遭遇的种种非人待遇,陆铮微微蹙眉,想了想,对老谭使个眼色,“这样吧,你问问她具体的情况。”

    那边农妇还在声嘶力竭的喊,拼命挣扎着闹,小张和小王有点按不住他,额头都开始冒汗。

    老谭做个手势,说:“好了好了,放下来吧。”又对那农妇道:“你也别闹了,跟我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小张和小王松了手,农妇便瘫坐在地上,嘶哑的嗓子含混的喊着什么,手乱抓乱挠,好一会儿,好像才明白老谭说什么,然后,就开始抹泪。

    陆铮心里轻轻叹口气,其实上访了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上访户,因为长期看不到光明,心理倍感压抑,更可能遭遇地方截访部门的粗暴对待,日积月累,只怕精神上,或多或少,都会出问题,最起码,会变得很偏执,甚至,完全不再信任政府工作人员的话。

    小张扶她坐到了椅子上,又给递了杯水,在领导面前,态度好的出奇。

    康敏红抹着泪说:“谢谢。”其实仔细看看得出,康敏红年纪并不大,或许也就二十出头,面容姣好,只是披头散发的加之衣服脏,才显得她很老气。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有个好心人告诉我有省里来的调查组,我才来找你们反映问题,我现在,能来市里都不容易。”康敏红,眼泪汪汪的看着老谭,她自然没注意老谭和陆铮之间的对话,以为老谭才是这里的大领导。

    老谭咳嗽一声,说:“你又哭又闹的也解决不了问题,是不是?而且我们是来检查整顿公司情况的检查组,按理说不该接待你,也不是不想管事赶你走。”

    康敏红红着眼睛说:“我什么都不懂,我就知道,你们是省里的领导,肯定能帮我,你们,你们能见到省长吗?能把我们家大徐的冤案告诉他吗?”说起话来,康敏红倒是斯斯文文的,和刚才又哭又闹的泼妇就好像两个人。

    听了她的话,老谭哑然失笑,心说你这点小事还用得着麻烦省长?

    康敏红轻轻叹口气,说:“我知道,你心里肯定笑话我呢,可是我们家大徐的案子,只有省里的大官能给他翻案。”

    老谭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康敏红凄然道:“您不知道,王振兴去年喝酒喝多了跟人说过,他说王小勇吃了枪子了,家里穷的没有二两棒子面,要改判了,他鱼塘的损失找谁要去?王振兴以前就和我们大徐有矛盾,整天欺负大徐他们家,现在,就是死不松口了。他叔叔叫王福平,是以前我们镇上的书记,现在我们镇归郊区管,他升了郊区的区长,够的人可宽了,听说市领导他都认识。王振兴就是仗着他叔叔,一直横行霸道的,谁也不敢惹他。”

    陆铮在旁听着,又翻起了那份申诉材料。

    第十六章邻里纠纷

    “好了,你这些材料我们会帮你转省信访局,这样,你留个现在常住的地址,也方便信访的同志们回访。”陆铮终于在旁边插了一嘴。

    康敏红微微一怔,有些疑惑的转脸看向陆铮,不知道这位年轻但看起来也是领导干部的人为什么会作主说话。

    老谭便也话风一转,按照陆铮的意思,开始问起康敏红的家庭住址,解释我们虽然没有权责管你的案子,但帮你向省里相关部门反映问题还是可以的。

    康敏红脸上露出失望之色,老谭现在说的话,她不知道听多少干部说过,将自己当皮球踢来踢去的,无非是打发敷衍自己。

    但看情形,也只能如此,康敏红留了自己现在住的亲戚家的地址,又说了一通感激的话,但看得出,她已经根本对这次上访不抱任何希望。

    等康敏红走后,陆铮便将她留下的材料收了起来,又对杜小虎说:“回到省城,别忘了提醒我去信访局一趟。”

    杜小虎答应一声,老谭听了却是有些吃惊,看来陆主任是准备亲自把材料送去信访那边,那其中的意义可就不同了。

    晚饭前,检查组接待室簇拥着来了一帮人,众星捧月般走在中间的小老头正是北门市市长汪四喜,见到陆铮他就呵呵的笑,“老弟,我就知道肯定是你,这可有几年没见了。”

    自然是市里跟着检查组住进宾馆的干部向领导汇报了省里新下来了人,汪四喜又重视亲自过问,根据描述年纪容貌,又是坐的小轿车,加之陆铮的行事风格,汪四喜便很容易猜得到来人可能就是陆铮,是以才亲自赶了过来。

    看到汪四喜陆铮也是百感交集,都是老乌山出身的干部,当年陆铮下青龙任县长时汪四喜是乌山市委组织部部长,陆铮下青龙不久他就调走了,辗转数年,再见面时,陆铮不由得想起了很多往事。

    其实汪四喜在乌山时,陆铮仕途刚刚起步,而汪四喜已经是市委常委大佬之一,两人交集并不多,却正因为此,两人过去没有什么心结,见面时倒都感觉亲切。

    不消说,晚宴自是汪四喜安排的,在北门饭店汪四喜宴请包括陆铮在内的省整顿办检查组全体成员。

    席间汪四喜很是客气了几句,说刘书记不在,我代表北门市委市政府向省里同志们道声辛苦,市委市政府也一定全力支持配合省整顿办检查组的工作云云。

    宴席后,陆铮琢磨着,就将康敏红的申诉材料转交给了汪四喜,毕竟见到了北门的二号人物,过去又有旧,如果再瞒着他将材料送去省里,人情上便说不过去。

    汪四喜大体翻看了康敏红的材料,一再承诺,一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把案子办清楚。

    ……

    陆铮回到省城后,整顿办的工作也越发步入正轨,在理顺政企关系的基础上,开始逐步深入到领导干部在企业兼职的问题。

    在冀东来说,领导干部在企业兼职的问题还是普遍存在的,根据整顿办汇总的资料,整个冀东省,县以上党政机关共有1236名干部在公司(企业)兼任职。其中:在职干部897名,离退休干部339名。包括省部级干部4名,地厅局级干部41名,县处级干部127名。

    这部分工作倒是进行的很顺利,绝大部分干部都主动辞去了在企业的职务,也有些干部辞去了党政职务,一来中央文件精神明确;二来阳晨公司被查封,令很多人都警醒这次政治运动同样来势汹汹。

    在徐国平省长主持的全省清理整顿公司领导小组工作会议上,陆铮对近期工作进行了系统性总结,当与会领导听到短短时间内,全省已经取缔四无皮包公司一千多家,抓捕经济诈骗犯两百余人时,会场内一片惊叹,显然如果没有直观的数字,很难想象现今经济秩序之乱。

    徐省长发言表扬了作为执行机构的整顿办在这次清理整顿公司战役中的作用,也对陆铮近期的工作给予了认可,同时指出,目前清理整顿公司工作正处于关键阶段,任务是艰巨的。要按照中央文件精神,请省人大常委会加强对这项工作的指导、监督和检查,促进清理整顿公司的顺利进行。中共中央和国务院早已决定,这项工作要邀请人大代表、政协委员、民主党派成员参加,很多省已经在这样做,冀东同样不能走在全国的后列。

    在会议的第二天,陆铮飞去了北京,当天下午,老太爷的心脏支架手术进行的很成功,这也令整个陆家心头的阴云消散了一些,但是冠心病很难根治,接下来只能依靠药物治疗和饮食生活调理,除此之外,唯有听天命而已。

    陆铮这次去北京,还解决了一直以来萦绕在心头的一件事,就是安娜和露易丝,终于被他送回了北京大宅,越是时间长,在省城接触的人越多,越发感觉家里有两个年轻漂亮的家政服务员很不方便,如果艾瑞斯在身边倒也没什么,但艾瑞斯不在,情况便很不同。在和阿玛丽娅太太多次交流之后,终于令阿玛丽娅太太接受了入乡随俗的决定。

    不过三百多平米的房子,陆铮自料理不过来,请个保姆也势在必行,所以回省城后,陆铮便和沈丹提了提这件事,请她帮忙物色一个可靠尽职最好年龄在四十岁以上的保姆。

    沈丹办事情麻利的很,而且陆铮能委托她帮找保姆,不说信任她吧最起码对她是一种认可,两天后,沈丹拿了一叠资料给陆铮挑选,主要都是劳务市场的来源,多是省城户籍且有长期住家保姆的经验。

    沈丹琢磨着,如果通过自己亲戚朋友来找,一来圈子有限;二来如果这个保姆和自己从某种意义上有联系,那也不太好。而且沈丹还真认识一个地方干部,专门给省里领导输送保姆,都是他家乡的姑娘,听说他送出来的保姆口碑很有保障,但是怎么琢磨,陆铮也不会用这种保姆,若不然,就看他以前家里家政服务员的质素,还用得着自己来帮他找保姆?

    最后沈丹决定还是从劳务市场上来找比较好,和自己没什么关系,没利益纠葛,如此最好不过。

    陆铮翻了翻这些保姆的资料,感觉都挺合适的,跟沈丹说起自己还是找个不住家的保姆,每天来打扫打扫卫生即可,偶尔家里来客人留着做顿饭什么的,都会提前通知,至于报酬呢,按照高报酬,不按钟点工的来,不然,也找不?(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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