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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书都要珍贵。
对,经验,其实扒窃与反扒有共通之处,经验有时候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曾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贼和警察的延续方式也雷同,都是老手新手传帮带,一代带一代。
“马老。”余罪快步迎上去了,马秋林刚刚晨练归来,慢跑,额头已经见汗,看到余罪时,怜惜地道着:“又是一夜没睡吧?年轻人火力旺啊,不过别太拼命了,否则到我这么老了,又是一身毛病。”
“我看您身体挺好的啊。”余罪赞了个。
“外面光,这儿不行了,老失眠。”马秋林道,指指自己的头发花白脑袋,伸手接过余罪递的东西,边浏览边道着:“想当年我可比你小伙劲大,几天几夜不休不眠都没事………我当时的理想就是荡清一切丑恶,直到天下无贼。”
老头谈兴颇好,余罪笑着问:“那您实现理想了吗?”
明显是调侃,马秋林摇摇头带着懊丧的表情道着:“我抓贼抓了三十年,后来有一天我突然发现,我越来越老了,而贼并没有越来越少……呵呵,你说多打击人啊,有些被我抓过的毛贼,后来都成贼头贼王了,我还是个派出所的小所长,哈哈。”
“一种有意义有价值的生活,可不是以职务来评判的。”余罪笑着道。
“可惜啊,体会这种意义并不轻松,而认可这种价值,并不多见。”马秋林笑道,扫过名单之后,直接递给了余罪,直接道着:“去干吧,你的起点比我的高多了,我当年是两眼一抹黑摸索,而你找的人,说明你对这一行了解已经很深了。”
“是吗?不觉得呀。”余罪道,确实有点纳闷,没发现自己成长这么快呀。
“谦虚了啊,你的事许处给了透露过一些,能站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都不简单,不管他是警是匪。”马秋林笑着道,眼睛里有股异样的东西,余罪笑了笑,没解释,老头指着名单就事论事了:“这几个人很有代表性,杜笛,当年人称‘四只手’,这家伙的双手比镊子还厉害,最出名的一件事是他和身边的同行打赌,从一辆公交车上,一站路连扒七个钱包没有被人发现;张大卡,这人叫‘顺毛’,市里老点的警察应该对他有印像,八十年后期他风光一时啊,组织了一个‘南下支队’,专门到南方城市扒窃,那个工资还是几十块钱的时候,他就开了辆皇冠回来了,后来严打被判断了个无期,应该出来了……
吕长树,绰号老木,技术一般,比较擅长团伙作案,当年是专干集市买卖,那儿有集市,他们一拨人从街头扫到街尾,干一票就能好过半年,当时好多派出所的警察见着他们就头疼,抓抓不完,打,打不掉,抓扫清他们的时候还是武警出面,当时他们的团伙已经发展到近二百人了……李力,这也是奇人,人称‘一指’,我审过他,这个人天赋异禀,食指指节多一节,手指特别长,双手十指,有八根几乎已经没有指纹了,他偷东西从来没有栽过,栽在销赃上了,最后一次应该判断了七八年,之后就消失了………范大伟,这个人叫臭蛋,后来染上毒瘾了,也不知道下落……”
大致罗列着这些极品的人渣,马秋林突然间发现,余罪听这些津津有味,浑然不像有些初涉警中的有年轻那么白痴,当然,也不像某些正真人士那么厌恶,反倒是一种跃跃欲试的表情,马秋林说了半晌突然想起这也是猎扒风头正劲的人物,他转移的话题问着:“这些人虽说都是贼,可贼和贼不同,你也搞了几个月了,这个案子碰到的贼,你有什么想法?”
“我想她应该是有机会接触这个层面,否则这类技巧可不是谁也学会的,不至于单单就是自学成材吧?所以我觉得,她的根应该还在这个堆里,只是被时间淹没了而已………马老,我想请教个问题,您接触过或者听说过这种手法吗?比如,你戴个着项链,我就面对面,或者站在你的侧面,用其他吸引你的注意力,然后……偷走……”余罪做着示范,这是他亲眼所见的,而当时只是判断偷到了东西,却没有发现对方是怎么动的手。
“嗯……”马秋林拍拍脑袋,思索着,一会儿又手指点点额头,像在苦思冥想着,不确定地道着:“应该有,但我没有亲眼见过,这些贼技艺高超的人不少,有些手法,不是我们这个层面能接触到的。”
“那技术最高的是谁。”余罪问。
“不就在你的名单上吗?”马秋林道。余罪拿起了名单,马秋林指了指一个叫“黄解放”的名字,道了句:“诨号叫‘黄三’,三只手的三,我从警之前他就是贼王了,八十年代最早一次严打让他赶上了,当时说起来惭愧,其实没什么证据,就是他有巨额财产说不清来历,而且根据走黑路的人物交待,直接把他定罪了,判了十五年……这个贼王,都现在都被同行称为三爷。”
“财产来源不明?根据传说定罪?”余罪愣着道。没想到传说的“三爷”居然是人。某次不经意从毛贼嘴里听说过,他也经常搬着这个名头吓唬人。
“不稀罕,那年代,枪毙嫌疑人都得有指标,完不成是不行滴。”马秋林道。余罪笑了笑,没往下问,指着名字道着:“我说呢,这个的卷宗上根本没有反映出具体的案情,交待的案子也前后矛盾。”
“没办法,那个年代就那样……黄解放之后,才有这些人的风光时代,后起之秀杜笛之所以称‘四只手’,就是觉得自己比黄解放要强,多一只手,呵呵,这些人,不知道争这些虚名有什么用,而且还是贼名……传说当时的火拼很凶啊,当年黄三的弟子都在臂膀上刺四个大字,叫‘盗亦有道’,之后杜笛对有这种刺青的人下狠手,不是挑手筋就是剁手指,对贼而言,这基本就断了他再在这一行混的本钱………后来又传说,黄三入狱也是当时杜笛捣的鬼,他教唆别人检举揭发出来的,所以黄三这窝,是散得最早的,不过杜笛就坐上贼王的座位也没几年……不管盗中有什么道,毕竟是盗,和主流总是格格不入的,在哪一个时代也不会是正道。”
“我知道。”余罪点点头,仔细地叠好了纸张,装了起来,马秋林也是眼不眨地看着他的双手,手指修长,折纸的动作看上去很轻盈。
不经意间,老头的手蓦地从口袋里抽出来了,拇指一弹,一枚银亮的东西直奔余罪的面门,余罪像下意识、像有防备一般,伸手一挟,夹住了飞来的东西,看清了,是一枚硬币,不过他异样地看着马秋林,可不知道所为何来。
马秋林笑着,很善意地笑着,慢慢地从余罪的手指间取走了硬币,那硬币在他的指缝间翻着个,像被无形的魔力控制着方向一般,从小指攀上拇指,又从拇指滚落回小指,蓦地又被一弹,叮声轻响,硬币飞起来了,凝视间,马秋林像在考较他的水平,余罪伸出手来,看也没看,那硬币重重地落在他的手心,是一枚银色的,花纹已经磨得几乎看不清的硬币。余罪翻着手,那硬币也像有了生命一般,在指缝间来回翻着个,然后只见他用力一弹,硬币在手心飞速地旋转着。
这是狱中短毛教给他的玩技,无聊的时候用来玩而已。可不料此时才发现其中的玄妙很深,下意识的操控硬币久了,手指的灵活性会大大提高,不为别的,那可是当一名贼的基本功。
马秋林笑着道:“盗亦有道我不明白,不我过我觉得缉盗更应有道,我真没什么可教你的了。送给你了。这是当年一名老贼的东西,传说他考较弟子时就是这种手法,随时随地可能弹出去,能夹到万无一失才能出师。”
“那我算出师了?”余罪笑着问。
“你无所谓出师,已经无师自通了……有时间来找我聊聊啊,我快退休了,我现在真有一种恐惧感,退休后这漫漫日子可怎么打发……呵呵。”马秋林道,汗落了,他准备回家了。余罪却是异样地问着:“马老,那您不参案了?”
“我抓三十年了,不在乎多一桩少一桩了……就到了**社会,也消灭不了不劳而获和多吃多占呐,留给你抓了。”老头笑着,拍了拍余罪的肩膀,慢悠悠地回家了,进单元门时,他笑了笑,招了招手,余罪也笑了笑,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是啊,好容易有几个知音,不是贼就是抓贼的,真让余罪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像骆家龙诅咒的那样,上辈子当过贼。
他怀着这种异样的感觉回头走着,不过心里还是被马老所说的那些江湖轶事占着满满当当,毕竟年轻,毕竟热血,他摸摸脸夹,毕竟还有一股子不服气,直拔着电话问着:“……骆驼,查到几个人的下落了……啊,已经有死了的了……死的先不说,活着的,在本市的,磨叽死你呀……快点啊,我一会儿就到你单位门口了……我指挥不了你?新鲜了,一个电话,连你们领导都屁颠屁颠跟着,信不信,不信试试………”
电话里开着玩笑,少了老骆这么位干细活的还真不行,淹没在人海中的这些遗老,余罪真怀疑能不能挖出几个来,可想知道他们的秘密,恐怕还必须找到。
对,一定找得到,他忆起了监狱里那帮子人渣兄弟,那些人给他的感觉最清晰就是生命力极其顽强,绝对能找到。
信心百倍地上车,刚发动车,哟,后头还在打着呼噜声,余罪推了推,两人迷迷糊糊都不醒,看来正常办法不成,余罪眼珠一翻,换了个方式,对着两人大嚷着:“发补助啦,谁还没领。”
“我我我……”李二冬一一下子睁开眼了,猛地也发现真相,然后嘟囊着骂了余罪一句,他妈正愁没钱了,别拿这个开玩笑。余罪安慰着做梦领工资的二冬兄弟,清醒一会儿,抓到贼,换奖金去,鼠标还没醒,李二冬知道他的软肋,附耳喊着:“鼠标,细妹子怀上了。”
“啊?”鼠标给吓醒了,猛地一吸凉气,呸了李二冬一口,睡得迷里迷糊,余罪递了矿泉水给两人,鼠标却是咧咧着,脸色潮红,像是做了什么春梦,他说着:“哎哟哟哟,我刚才做了个噩梦,梦见有人正和我干那恶心的事……一一下子被吓醒了。”
“那怎么能叫噩梦,是春梦吧?岂不是正中你的胸怀?”余罪笑着问。
“问题是,和我干那事的是个男滴……我梦见他一直咬我……把我……”鼠标说着,摸上胸口了,估计是梦中他是“0”号,说得好不委曲,摸到胸口时,猛地发现胸口湿湿的一片,突然间省悟了,他不悦地看着李二冬,肯定是这王八蛋爬在他胸口睡让他做噩梦了,一刹那间鼠标怒从心头起,前后掐着李二冬脖子骂着:“我靠,原来在梦中咬我咪咪的居然是你?我掐死你。”
“呀呀呀,标哥,轻点轻点,我就磨磨牙,没咬你那么重吧。”李二冬哀求着,两人撕扯在一起了。
余罪哈哈笑着,驾着车,谁说工作是枯燥的,现在就既有趣,又快乐…………
第33章一世歧途
嘎声……车刹在小店区小店路派出所不远处,骆家龙和余罪跳下车,迎面上来一位警员,相互介绍下,是派出所的片警,吴帅平,和几人年龄相仿,他是接到所长安排,来协助这拨办案人员的,看看除了骆家龙,余罪、鼠标、李二冬都是便衣,他很客气了,一般情况下,碰到刑警都这个样子,什么时候眼睛迷瞪的,没睡醒。可一睁眼,都是血红血红的。
来的几个人,差不多都是成这号得性了。
“就这人。”骆家龙把档案递过来,吴帅平一看,很随意地道着:“往前走,过了小店路,三化居民区那一片,这个点人应该在。”
是杜笛,曾经江湖叱吒一方的“四只手”,居然在片警嘴里这么随便,让余罪稍稍愣了下,骆家龙异样地问着:“没搞错吧?这可是个刑满释放人员,曾经在因为盗窃和黑社会组织案被判了无期徒刑。”
“既然你也知道是名人,怎么可能搞错,这片好多人都认识他。”吴帅平介绍道。
“那他出来犯事了没有?”余罪问。
“犯事?犯事倒没有,找事倒是不少。一直在告状呢?”吴帅平道。
“告状?怎么,错判他了?”骆家龙道。
“不是那码事,而是后来的事。”吴帅平解释道,这一人走家就凉,太过正常了,杜笛一判就是无期,被抓的时候已经三十好几了,老婆孩子都有了,本来你进去了,老婆跟人跑了很正常,偏偏杜笛家的老房子在几年前拆迁的时候,也被前妻给拿走补偿了,这倒好,等杜笛出来回原籍,连个牺身的窝也没了,他就找呗,他就告呗,告开发商没给他应有的补偿。你说十好几年,谁搭理他那茬。最后还是街道办给他办了点事,找了个打扫街道的活让他干着,勉强糊口,房子是不会发给他的,不过好歹能住到旧三化厂区废弃的一间门楼里了。
“哇,这么凄惨?”鼠标惊讶道。
“他是活该。”李二冬道。
小片警解释着,他回来就一直上访,派出所没少跟他打交道,久而久之,他也揣摩到政府的漏洞了,一开会一有领导检查,自己就住到派出所管吃管住了,省得被警察上门提留走。说到此处,骆家龙和几人都笑了,到基层,你能碰到形形色色的奇葩,吃白食嫌咯牙的、嫖了娼回头还告人卖淫的、还有那些闲得蛋疼报假案玩的,什么极品都有。
众人聊着,小警眼线看到一人时,他招呼着余罪:“停停停……就是他。”
“他!?”
余罪踩了刹车,愣了,不远处路口,一个破烂的小摊,两筐苹果,坐着个拄拐的老头,一头蓬松的乱发,裹着脏兮兮的袄子,要没那筐苹果,八成得被人当成要饭的。
“这是贼王么?怎么看着像丐帮出来的?”鼠标呲笑道。
“就是他,我叫他,还是你们直接问。不过丑话我得说前头,这家伙可不好说话,仗着自己腿残疾,谁也惹不起,城管管了几回,他不是躺城管队叫冤,就是躺大街上喊屈,现在没人敢管他了。”小警道。
余罪知道为什么再没犯事了,腿都残了,又是坐十几年大狱出来的,还指望再混什么?他摇了摇头,回头一使眼色,鼠标和李二冬下来了,骆家龙拉着片警,示意他别动。这三人凑一块,八成没好事,余罪小声嘀咕了几句,三个慢悠悠地朝着老贼的摊来了。
“甜如初恋……3块八毛一斤?”鼠标念着纸板上的广告词,呲笑了,这老家伙真是个妙人,居然能想出这么雷人的广告词来了,李二冬笑着蹲下了,拿起个苹果掂着:“老头,真的甜如初恋。”
“真的,绝对是真滴,红富士,又脆又甜。”老头笑了,一笑满脸褶子,皮肤像皱起的老树皮子。一点也不像传说中的江湖人物。
“那应该再加一句:叫美如初夜,哈哈,我尝尝。”鼠标弯腰,也捡了个,喀嚓一咬,呸,不甜,骗人滴。李二冬呸,也来句,根本不甜,有点苦,像他妈失恋。
这两人损起来,把把人气背过去,两人一胡说上了,把老头气歪嘴了,争辨着,不甜算了,把那两咬过的出了钱。毕竟是江湖人物,争辨起来底气颇重。可不料今天遇到不是普通市民,两劣生烂警可没那么好诈唬。鼠标叫嚣了:哟,你想得美,不甜都好意思要钱,顺手拿了两苹果揣兜里就跑,老头拄着拐就追,一追,这边李二冬抱了好几个,撒腿也跑了,把老头气得是欲哭无泪了。一把揪住没走的余罪嚷着:“你…你们一起来的,掏钱啊,不给钱老子跟你们没完,抢到老子头上了……嗨,干什么?”
老头眼睛一凛,眼光厉色一闪,顺手叼住了余罪的腕子,余罪的手指,已经触到了他的口袋沿上,这还是余罪出手以来第一次失手,而且是在人家不经意的时候,就像那么很随便地捞住了他的手。这一瞬间,卖苹果的老头仿佛又成了地下世界的独行客,厉眼盯着,手指在加力,咬牙切齿地说着:“小子,在我面前玩这一手,知道爷以前干什么的吗?”
“那这位爷,你知道我干什么的吗?”余罪被捏得生疼,咬着牙,另一只手亮着警徽,那老头如遭电击,一一下子放开了,放开手,示意着自己没恶意,只是有点诧异,手能伸到他口袋沿上,不应该是警察呀?
“苹果我买了,不过,想和杜老聊几句,有兴趣吗?要没兴趣,我保证还要有人来抢你苹果啊。”余罪笑着道,转身慢悠悠地走着,进了胡同。
车上所见,杜笛思索了好一会儿,才拄着拐,一瘸一拐往胡同里走去,小警说了,活到这份上,是挺可怜的,更可怜的是,还得咬牙活着,多不容易呐。骆家龙说了,那是抓捕时候被武警开枪击伤的,他要不可怜,可怜的人可就不知道要增加多少了。
两人唏嘘着,杜笛已经到了胡同口,果不其然,两个抢苹果的,一个试着从他身上偷东西的,都在,三人正吃着他的苹果,老头气忿忿地道了句:“吃吧,噎死你们。”
这家伙,怕是面对警察也无所畏惧,余罪笑着道:“趁我们没噎死之前,问几个事……认识吗?”
一男一女的,女的是不知名的贼,男的已经确认,娄雨辰,看了几眼,没有什么意外,老头恢复混浊的眼睛摇摇头:“不认识。”
“这样吧。”余罪收起了肖像,换着方式道:“你们那一代扒窃行当里,有谁带徒弟了……水平嘛,应该比我高一点,不过要比您本人,应该差点。”
“这个我怎么知道?老子在大西北治理了十几沙漠,出来都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杜笛道,那自称让几人有点不悦,亏是这帮人已经习惯人渣的这种口吻了,鼠标扔了果核,一拱手:“厉害,杜老大值得敬佩啊,搞成这样都活着回来了,不简单呐,您那辈同行,死了一大半了。”
这不知是褒是贬,听得杜笛脸色好糗,余罪手从兜里出来了,捏着几张钞票,在杜笛面前晃了几晃,然后一拍手,咦,没有啦?李二冬看愣了,哟?去哪儿了。
在场的,恐怕除了杜笛再没有人看出来了,杜笛异样地打量着余罪,慢慢的伸手,从自己领子下把折成小折的钱拿出来了,这些小伎俩,恐怕逃不过他的眼睛,只是仍然让他奇怪,这一招玩得很漂亮,面前这个警察怎么可能会?
“归您老了,耽误你时间了,总得有点表示……顺便问一句,手要比这个更快,您知道的人里,还有谁能办到?我学得不好,不过我看到有人在摸包里,居然没有发现她是怎么下的手?”余罪道,一副很尊敬的口吻。
“小子,玩这个,不光得手快。”杜笛眼睛一亮,夹钱的手指一甩,众人盯着他的手指,一眨眼,哟,也不见了,他一反手,另一只手从袖子拿出来了。再在众人面前作势一抚,像魔术师在玩障眼法一般,又不见了,等一撑直手,那纸币却像粘在手上了,在手背后藏着,他解释着:“再快也在手上,你发现不了,也是因为你知道快在手上,所以你一直注意我的手……但视线有限制,眼睛也会骗人,看正不见反、瞅左漏了右,总有你视线的盲点……所以,变得是手法,不是速度。”
他慢悠悠地动着,那纸币依像幽灵一样消失了,等亮出来时,却是挟在手腕部,正好被胳膊挡住了,看得余罪眼睛一亮,感觉自己在这个技艺上即将突破一般,而鼠标和李二冬就有点晕了,一副神往的表情,恨不得纳头拜师一般。
“好玩吧,呵呵……还给你。”杜笛把钱又挟回了指上,递给了余罪,很客气地道:“我真不知道,就知道,也不能告诉你们啊。”
“哦,这样啊,那为什么还告诉我们这么多。”余罪接过了钱,也夹在手指上把玩着。
“冲你们没大吼着朝老子说话呗,玩得还真像回事,要不是条子,我还真把你们当成那个老兄弟的弟子了。”杜笛笑了,饶有兴趣地看着余罪,还真像有传授衣钵的意思。
“那我还有疑问想请教您……我想不通,如果失主脖子上有条很粗的金链子,怎么样不知不觉地卸走?而且几乎是面对面办到的。”余罪道。
“这种手法叫吃生货,除了手法得轻,还需要借助小工具帮助,一般在嵌在指甲上或者指节上。”杜笛介绍着,指指自己黑色蜷曲的手指示意着:“在转移视线的一刹那,来一个假动作,比如,踩你一脚、捅你一下,推你一把……借助这一一下子失神时间,不到一秒,切掉链子,让链子自然地滑到你的手里……或者,你的袖子里,风险很大。”
做着示范,一一下子让余罪更清明了几分,那天,风刮走了纱巾,美女崴了脚,两口子上去扶,那一刹那,足够来数个这样细微的动作了。
他笑了,觉得很多想不明白的事豁然开朗。有些百思不得其解的东西,当你打开一扇门的时候,就像看到了魔术师的揭密,其实很简单。
“这点您能做到吗?”余罪问。
“不是做不到,而是没法做到,选择吃生货的目标就难,对下手的人要求很高,就我这长相,没到面前就把人吓走了,怎么下手。”杜笛道,众人笑了,敢情老头很有自知之明,余罪又问着:“那有人能做到吧?”
“有,老木、一指,都能做到,黄三就不说了,别人做不到的事,他应该都能。”杜笛道。
这就足够了,相当于把查找的范围缩了一大半。余罪叹了口气,伸着手,握手作别的姿势,杜老头异样地盯了眼,机械地伸手握了握,就听余罪道着:“谢谢杜师傅……有时间,我来看您。”
三个人笑着示意,扭头走时,杜笛一动不动,开口道着:“是我谢谢你。”
“谢什么?”余罪回头笑着,那笑容很知己。
“谢谢你又把手伸进我的口袋里了。”杜笛笑着,把余罪趁握手一刹那塞进去的钱,亮出来了。
“呵呵,苹果钱,别客气。”余罪笑了笑,转身即走。
直望着三个人上了远处的警车,杜笛叹了口气,满眼的复杂,他有点说不清心里的感觉,就觉得怪怪的,不过手里那三百块钱,却是温温的,这是他唯一一次没有抗拒的施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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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啊,这么快就问到了?”小警下车的时候,奇怪地看着余罪一眼。
“那人挺通情达理的,对人客气点。”余罪笑着道,驾车驶离了派出所,把小警傻傻的留在后头了,这当会其实连骆家龙也没整明白,只听鼠标和李二冬两人得瑟着,兴奋以及崇拜地讲着杜笛的扒窃手法,还有模有样学着,不过要和人家比起来,这手指、指缝、腕部,怎么也协调不起来,越玩越僵硬。
骆家龙吃不住劲了,问着余罪道:“究竟怎么回事?这人无赖得很,怎么配合你们。”
“嘿嘿,这叫伯牙遇子期。”鼠标道。
“也叫流氓遇到鸡。”李二冬道。
然后两人一起道:“知己呐,懂不懂,笨蛋。”
哎哟,把骆帅哥给郁闷的,他妈不问了,三个人一对半贼相,和杜笛一样,没一个好鸟。
那么接下来,自然又是去找曾经的坏鸟,因为杜笛的缘故,目标缩到老木、一指和黄三身上,离小店区最近的是老木,大名吕长树,曾经的名贼,和过气的名人一样,晚景都不怎么好,到派出所找到片警,摸到情况,这位吕长树被判十五年,服刑十一年出狱,那是十年前的事,不过后来又犯事了,老了老了,居然犯了个猥亵幼女罪,又被判了六年,屈指算了,三年多前出狱的老人家,青春全部用来以身试法了。
“咦,这是个极品呀,五十多了还犯这事进去。”一惯底线不高的鼠标都看不入眼了。
“就是啊,这百把块钱就能解决的问题,至于用六年来换吗?”李二冬也不理解了。
不过两人的话惹得派出所片警哧哧直笑,余罪对此人却是皱了皱眉头,评价了句:“老杜好歹还有点节操,这个绝对是渣到极点的,好不好打交道。”
“可能好嘛?我们片区这号人都是重点监控对象,这老家伙今年六十了吧,还是什么都干,不是捧个罐子碰瓷,就是和一帮小痞子设赌,还没法抓,你这头抓,那头看守所就放,过不了几天又回来了。”片警道,很伤脑筋的一位人渣。
“怎么可能随便放呢?”李二冬不解了。
“那么大年纪,看守所要他干什么,有个灾有病了,还得管着,住养老院呀?”鼠标道。
这个话题又引起不少讨论,基层就能看到这种无家无业无依无靠,混一辈子的,就指着警察给抓进去,国家给养老送终呢,现在看守所和劳改队也学警了,你抓……切,不要,直接给打发出去,你不办监外执行也不行,你长住让国家给你养老,你想得美。
没办法,人家活到这种连自己都不在乎的份上,别人就不得不在乎人家了。
到了,片警指着文化小广场一个人堆,围着一圈人在围朴克牌呢,哦,今天没干坏事,敢情是休闲娱乐着呢,一帮子糙爷们哄了一堆,余罪没说话,回头看着鼠标笑了笑。鼠标搓搓手,直接拉开门下去了。
“哟,怎么他一个人去了?”片警不解道。
“玩这个,他是高手。”骆家龙笑着道。
鼠标这张时时带着笑意的脸天生有市井气息,哄到人跟前,发现是一桌子捉对玩斗地主的,筹码不大,一块两块玩的,见一炸弹翻一番,目标吕长树就在,头发快掉光了,嘴往外凸,门牙缺一颗,缺牙的地方正是叨根烟,他乐滋滋看着面前堆着的小票,换了几茬人,差不多都给他递零花钱了。
“我来,我来……我陪老爷子玩两把。”鼠标瞅了个换人空,钻进去了,两个人是玩牌技,三个人是打配合,鼠标抢着洗牌,切牌,按规矩上来的新人搬了牌,请庄家先起,边起牌,鼠标边客气恭维着吕长树道着:“老爷们,您玩得真不赖啊,这样吧……玩大点,报牌一百,见炸弹翻番怎么样?我就玩两把,钱搁这儿了。”
都是在市井苦中找乐的爷们,跟着鼠标起哄,老头自然是挂不住脸,慢条斯理地道着:“玩就玩,想当年,爷一把一千的都玩过。”
“那是,一看您老就不是凡人。”鼠标竖着大拇指,夸奖着。
此时已经起牌完毕,在鼠标看来,吕长树也算是个老手,最起码起牌切牌比一般人要利索得多,另一位参战的不知道是不是同伙,三个人都捂着牌切完了,鼠标已经不在乎对方了,他笑了。
吕长树拿起揭好的牌,一一下子掉眼珠了,3、4、5、6,缺7;8、9、10、j,缺q,一把散牌,花色数字,没一组能连起来的。另一位也傻眼了,10以上的牌只有两张,余下的虽然是三带一不少,可散牌更多。两人还没吭声,鼠标摁着底牌问着:“打不打,当地主输了赔一百块,抢地方翻倍。”
“打了。”吕长树咬咬牙,说了句,他知道要发生什么事,可人多,没法说了。下手没敢打。
“抢了,翻倍。”鼠标一把翻起底牌来了,两王一个2,哎哟,把下手那位后悔的。
接下来就更后悔了,鼠标吧唧吧唧摔着牌:“三带一,三带一、三带一………”
连着三个三带一,都是q、k、a带,自然是没有比他更大的,再跟着是:“四条二,炸弹、双王,炸弹。”
完了,最后留了一张散牌,鼠标一伸手:“给钱,二百一番,两弹两番,凤凰不出窝再加一番,我算算,二百翻四百、四百翻八百……一共是,一个人三千二。”
那下手那听过这么恐怖的数字,扔下牌,掉头就跑,鼠标回头看吕长树,这货更不经事,气急败坏,估计已经明白了人家洗牌时候捣鬼了,他刚要说话,鼠标却是已经收罗着他面前的那些零钞,恶狠狠地对他说着:“这么大年纪了,还想赖账是吧?光着屁股到广场上奔一圈,剩下的钱免了。”
呼咚一声,吕老头气得背过气去了,众人哄笑一场,都躲得远远的,根本没人扶他一把。
“让开,都让开,出什么事了。”
余罪雄纠纠地出场了,跟着一身警服的片警,那威势自是大了几分,他和李二冬关切地扶起了装晕的吕长树,斥着鼠标道:“干什么了,把老人家气成这样?”
“他…他他骗钱,牌上捣鬼。”老头指着鼠标,恶人先告状上了。
“大爷,您全身能有几毛钱,让我骗,牌还是你的。”鼠标冤枉地道。
围观的众人哈哈一笑,老头老脸挂不住了,要遁走,余罪拉着人道:“老爷子,您等等,把你气成这样,得让他赔偿点啊,万一气出点好歹来怎么办?刚刚还摔了下,是不是有后遗症?怎么着也得到医院检查检查吧?营养品也得卖点不是?”
“就是啊……哎对了,我头昏。”老头看来熟谙碰瓷之道,捂着脑袋,羞答答地道。
这倒好了,片警带着鼠标,李二冬和余罪搀着吕长树,顺理成章地把人请到车上,这个人,是从牛逼堕落到苦穷逼的典型,余罪知道他绝对不是目标,不过他期待着,能从这人嘴里,知道点他想知道的东西………
第34章无心之得
车走出五百米吕长树就发现不对了,好歹也是混了一辈子的人,即便老眼昏花,也看出不对劲来了,那个出千的胖子坐在副驾上一直呲笑,后面挤着他的几个人,包括一名警察也在呲笑,他知道有问题了,拍着车座位示意着道:
“我……我不去了,不用了,我没事。”
开车的余罪没理会,他又找上身边那位警察了,套着近乎,俺认识你们吴所长,介个事……介个不用了,真不用了,我没事了。
“你没事了,我还有事呢?赢了两个三千二,谁出?”鼠标回过头了,很生气地道。此时更看出来了,这帮笑着的人是一拨,吕长树苦脸了,喃喃地道着:“兄弟兄弟,咱就在街上混口饭钱,至于这么整我们吗?那赢的,都归你了。”
“当然归我了,还不到二百,差三千啊。”鼠标道,不依不饶了。旁观的几位都笑着,这么折腾这位老贼,他还真没治了,对这位犯过猥亵罪的,几位可没有同情心,更何况这家伙根本不值得同情,都这把年纪,偷不动了,就改行到街上骗钱去了。
嘎声车停的时候,派出所的片警和骆家龙知趣下车,伺在车门前,此时余罪才回过头来,盯着这个发疏额黯,一脸褶子的老贼,相比而言,杜笛可比他有骨气多了,余罪开口道着:“吕长树,问你几件事,不老老实实说,治你的办法有的是啊。”
“欠三千块,够砍你一条胳膊了啊。”鼠标咋唬着。
“啊,你们是……”吕长树愣了下,跟着发现赢他钱的小胖子亮着警证,得,萎了。像他这种过气的贼,街上痞子都惹不起,那惹得起这些如狼似虎的警察。
“我没犯事吧?我想想……两会过了,年底没到,不至于清理我们吧?没接到辖区派出所通知啊。”老贼弱弱地说着,偷瞟着几人,喃喃地道,根据和谐社会规律,似乎不到自己这类人被清扫的时间。
“想到里头养老,你得犯点大事,这么小打小闹可不成。”李二冬讽刺了句,嫌这家伙脏,他往开挪了挪位置。
“认识么?”余罪阴着脸问,对什么人用什么脸色,刑警在这方面都是无师自通的,对这号人,应该用的就是这种厌恶脸色。
女贼和娄雨辰的肖像,这老家伙猥琐地看看,又不确定地看看其他人,李二冬伸手作势要扇,斥了句:“让你认画像,你看我干什么?”
老头一缩脖子,摇着头:“不认识。”
“不能吧,这是你们几个老贼其中一个的后人,你会不认识?”余罪道,他知道这家伙是真不认识,多数时间只顾着住监狱了,引导着道:“这个人,我见过她出手,面对面,可以摘掉别人脖子上的金链子,偷个钱包什么的,就更是小意思了,你们中间,谁有这本事?”
“这个……”老头狐疑道,眼睛睁大了,审视着几人,似乎在审视敢不敢说,余罪补充道:“别犹豫,这个人抓到有悬赏,市局悬赏,一万块钱买消息,五万块钱买确切下落。”
假的,自然是假的,不过看到那老头眼皮跳了跳,肯定是穷逼一枚,极度缺钱,他一犹豫,又是苦着脸道着:“哎呀,那钱未必能拿到,这本事难是难了点,可也不是就没人能做到……我这只手指要不被敲碎的话,我差不多也能做到。”
老头卖弄上了,不过他证明了自己做不到,左手食指伸不直,是粉碎性骨折一类的。他撇着嘴,这样子怕是想要点好处了,嫌疑人都这样,眼前利比长远利益更重要,何况已经是穷成这样的。余罪掏着鼠标的口袋,把刚才那一摞钱拿了出来,扬了扬道:“聊聊,这个归你,账免了,聊完了,再给你这么多。”
“哎……”吕长树就要伸手,余罪一闪,没给,老头这才放心说开了:“要说水平最高的是黄三,不过咱跟人家比不上,人家号称贼王的时候,咱还在公交车上摸包涅……他肯定能办到;还有四只手杜笛,应该差不多能办到,解链子吃生货这是个技术活,得在手上嵌个合金类的小刀片,装成戒指什么样子的,很麻烦,一般人都不干这活……嗯,李力也应该能办到,不过好些年没见到过人了,顺毛就不成了,他小多了,这玩意他没见识过……不过干这活,首先你本人得长得顺溜点能看过眼,要数行家,还得数黄三,不但水平高,而且人长得一点贼相也没有。”
娓娓道来,还真都是余罪捋出的那拨老贼,看来真是江山代有贼人出,各领风骚十几年,这群过气的贼居然相互间了解的这么清楚,说来说去在这几个人身上打转悠,而余罪已经知道的是顺毛(张大卡)已经死亡,而李力和传说中技艺超群的黄三,户籍里早查不到这两人了,可看看面前这个猥琐的吕长树,又不像能办了这事的人。
“黄三和一指要活到现在,得多大年纪了?”余罪问。
“一指有五十出头了吧。黄三嘛,该着七十了……真好多年没见了,我刚出来没几年,出来基本都没认识的人了。”老头苦着脸道,像在哀叹世移时易,风光不再,鼠标多了一个心眼追问着:“那这一拨新贼里,没有这本事的人?”
“现在谁下这笨功夫,直接骑摩托车抢金链子了。要说技术活,还得那帮老人干得漂亮……他没法不漂亮啊,那时候当街抓个偷东西的,非打个半死,那像现在,丢东西的胆小,偷东西的反而胆大了……我实在腿脚不便了,要不搁我这水平,那走到那儿也是吃香的喝辣的……啊?哦……不能这么说。”老贼低头了,突然发现自己吹嘘得很不合时宜。
是啊,这个世界太浮躁,也影响的贼之一技的传承了,好东西没人学啦。
鼠标和李二冬看看余罪,余罪却摇摇头,肯定不是,而且没什么值钱货色了,这就一手指残疾已经无法重操旧业,混吃等死的贼。李二冬伸手嗒声开口,一指外面:“滚吧。”
“哎。”老头如逢大赦,跳下车,突然想起钱来了,敲着车窗,余罪摇下车窗问着:“想起什么来了?”
“那个……那个钱,你不是说……”老头期待地看着那摞小票。
“警察的话你也相信?真是活颠倒了。这么大老远找你,又耗油又耽误功夫,不算钱呀?”余罪无赖地喷了句,加着油门,呜声走了。车里一阵笑声,把老贼给涮了。背后吕长树愣了半天,被气到了,气咻咻朝着车屁股呸了口骂着:
“妈的,现在怎么这样,警察比小偷还不要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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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卡确认死亡,这点错不了,销户是三年前……李力和黄解放户籍改制后就再没有有关他们的记录了,这儿就是李力的原住址。”
骆家龙指着窗外道,送走了片警,又来一个新地点,却是柳巷的商贸街。
余罪皱眉头了,骆家龙所指之处,是新修的商贸城,服装交易的,占地足有几十亩,而且是新建的,从这里迁走的原住户要有多少,谁也说不清了,特别是像李力这号在监狱里已经?(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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