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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没走多远便拐进一家饭馆,我犹豫片刻,将大衣裹住半个脸,硬着头皮跟进去,要了碗泡馍后坐在他们旁边的一桌,却正与冯远志背靠着背。还好,他们只顾谈事,根本没注意到我这么个人。
“妞子,情况摸准了么?”是冯远志,他说话的声音很低,我聚足了精神才勉强能听到。
“摸准了,他们住在前面的招待所。今天下午就有场演出,票我都买好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回答。
招待所?演出?冯远志此行果真与小月有关!我压抑住现身的冲动,决定再听仔细些。
“嗯,好!据说那老家伙不太好对付,早先几拨人都栽了。今儿个咱们千万不能大意。一定要玩的漂亮!还有,我临出门时,老大交代了,这帮子人里有个叫萧如月的妞儿,说连她一块儿捎上。嘿嘿,据说这妞跟那老东西走得还挺近乎。”冯远志叮嘱道,说到最后不住的淫笑。
老家伙?小月和他走得挺近?我已有些明白了。
“冯哥,咱们这回可来了八个人!那老家伙总不是神仙吧?我看那,就是他妈神仙也得让咱架回去!”这又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余人齐声附和。
冯远志呵斥道:“你妈的就不能小声点?想让满街人都知道是不?”
那人果然收敛,降低声音道:“冯哥,我不是那意思。我。。。”
冯远志不耐烦的插口:“得!你那意思我还能不知道?!这回大哥一次派出了这么多弟兄,就是这个意思!我可先把丑话说在头里,这趟差事,只许成功,绝不能办砸!否则的话。。。大哥的为人你们都清楚,这后果也就不用我再废话!好了,说正事吧。”冯远志歇了歇气儿,继续说道:“大哥说了,拿这老东西之前,一定要在擂台上先彻底把他打垮。”
“冯哥,我们几个可能还差点儿,不过既然有你出马,那老家伙还不是手到擒来?!”又有人插话,而且声音还挺大。看样子此人想是拍个马屁,却正拍在马蹄上。
冯远志先机警的巡视一番,待目光落在我的后背时,发现我正闷着头唏哩呼噜的傻吃,才回过头低声呵骂道:“你妈X!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把我说过的话当耳旁风?”
“哥,我错了。。。”刚才插话之人连声赔不是。
冯远志没好气道:“我再说最后一遍,说话声音都低着点,别他妈都跟死了老尖儿似的扯着嗓子瞎嚎!”
众人连声称是。
“操!我刚说哪儿了?”
“擂台。”有人献媚道。
“哦,大哥的意思是,最好能彻底断了那个贺老头以后再出来摆场子的念想。所以哥儿几个还得再费费力气,大家轮流上场,先耗干他的精神,最后由我出手搞定!至于出场的顺序,咱们回头还得合计合计。”
“冯哥,那个妞儿怎么办?”有人提醒。
冯远志沉声道:“贺老头是咱们的重中之重!咱们必须先全力对付他!”接着又笑道:“嘿嘿,只要‘办’了老的,小的还不好说?我是这么打算的,他们不是下午演出么?咱们今天下午先把贺老头干个半死,贺老头受了重伤必然会去医院,等到了夜里咱就去医院拿人!拿了人直接回家交差。”
“冯哥,那个妞儿。。。?”刚才提醒之人又问。
冯远志骂道:“灰子,你丫长的猪头吧?你也不想想,贺老头半死不活的躺在医院,凭他和那妞儿的关系,那妞儿能不在医院陪着么?到时候咱可是一箭双雕!”说到这儿,他突然醒悟,笑道:“灰子,你丫是不是打那妞儿的主意呀?我先说明啊,大哥可有话,萧如月他留着有用,所以咱们最好谁也别碰她,要不然。。。嘿嘿。”
“冯哥,嘿嘿,我哪儿有那意思?不过还得说您,真是神机妙算!咱哥儿几个跟您出来混就是长本事!您这个大哥我是跟定了!”
冯远志被捧得有些云里雾里,飘飘不知其所以然,笑道:“呵呵,别这么说,大家都是兄弟嘛。不过我现在在忙别的事,你们暂时还跟不了我。”
“哦。。。”
冯远志等人又说笑了一阵,才吃过饭,出了门。
我却没走,仍旧怔怔的对着已没了热气的碗发呆。
有几个问题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第一,也不知王京生和那老儿有什么深仇大恨?竟非要打个半死再捉回去。当然,他们出手对付贺老头自是称了我的心愿,只是这件事却偏偏连累到小月。这便是我的第二个疑问,王京生既然已对我置之不理,他又何必再苦寻小月的下落?第三,冯远志口口声声称王京生为大哥,这于情不合!王京生最烦别人与他称兄道弟,冯远志又是何时认下的他这么个大哥?
这些没头尾的问题非常烦人!我想不通,便先将其抛在一边,开始琢磨对策。
现在有三条路摆在我面前。一,直接找小月,将危险讲明并带她离开。不过,这条路似乎不通。小月与那老儿的亲密关系好象已经胜过我,我要能带走她,又何必落到今天这副下场?二,找冯远志,与他将话挑明,让他对小月放手。这条道胜算似乎也不大。王京生寻小月应该与我无关,况且冯与我有旧怨,他怕不会卖我这个面子,而且如此一来,搞不好还将我自己也给暴露了。三,直接去看演出,而后相机行事。。。
我考虑再三,终于决定走第三条路:去看演出。
我虽然恨不能亲手拆了那老儿的骨头,但是为了小月。。。唉!说不得我也只能去帮他一把,只当学一回雷锋吧!
拿定主意,我结帐走出饭馆。一路打听,找到了固日县为此次演出临时搭建的剧场,其实就是一个封闭了四面的大棚子,从远处看,就象个放大了的蒙古包。剧场的临时大门关着,门外摆了张小桌,一个裹着棉大衣的人瑟瑟站在桌后售票。
我的运气不坏,居然买到一张票。
“你这是来得早!再晚一会,票就干净了。”卖票人向我解释。他是本地人,是个汉人,满嘴的山西口音。
“这票原来不是卖五块吗?今天怎么三十了?”我不解的问。
“啥时候的事?就卖三十!”卖票人驳斥道,接着他便明白过来,说:“小伙子,你在外地也看过他们演出?今天不一样,有打拳的。”他做了个打拳的动作,又笑道:“呵呵,你是追星来的吧?喜欢上哪个姑娘了?”
晕!我不再辩解,揣好票匆匆离开。
卖票人望着我的背影叹道:“挺好的小伙子!找个正经人家的姑娘比什么不强?唉!可惜了。”
拳王 上卷 第五十五章 打擂(上)
我在街上游荡了半日,终于熬到下午三点。
下午三点,临时剧场的大门被两个工作人员打开。已等候多时的观众们手持着门票顺序而入。
我弯着腰,低着头小心翼翼夹杂在人流中亦步亦趋的进入大棚。
这个剧场确实临时得很!里面的空间虽不小,设施却非常简陋。观众的座位是一条条木质长凳,每条凳子大约可坐八人,舞台也是由木板拼凑而成,人踩在上面会发出空鸣的声音,如果脚步再沉重些,几乎是一步三颤。
十分钟后,观众上满,舞台上几只拉着明线的聚光灯依次点亮,演员陆续登场。
和往常一样,垫场的节目仍然是由六个穿着暴露的少女所表演的热舞。她们通通一身艳红,上身只有一束抹胸,堪堪将胸脯包裹起来,下身的皮制短裙几乎到了大腿根,每一跳跃间都露出花色各异的底裤,引得男性观众们发出连片的哄叫和口哨声。青青排在少女队伍的最末端,是这几人中挣钱最少的。
记得一次聊天,我曾问她:观众看你的身体多些?还是舞蹈多些?她的回答很坦白:你确实是个傻子!在乡间小镇谁会花钱看舞蹈?当然是看身体!
之后,她又向我道出了其中的一些窍门。比如穿衣服,抹胸的扣子一般有两到三排,松一扣当然舒服,但不惹眼,如此的后果,舒服是舒服了,却会被老板排在队尾,拿最少的钱。当初她就是吃了这个亏,到现在也翻不过身。再比如底裤,颜色一定要特别,而且不能与短裙相混。。。
我面红耳赤的问她:那干脆直接穿底裤上台不是更省事?她白了我一眼,只答了一句:你确实是个傻子!
青青从小被父母逼着练舞蹈,小学毕业后直接进了艺校。去年夏天,她结束了三年的艺校生活去省城考艺专,结果落榜。结果便加入了走穴的流浪大军。每当回忆起校园生活,她都笑着说,那时的自己傻,什么都不懂,但语气中却不无眷恋之情。聊起现在的生活,她又总抱怨爹妈,说没给自己生张好脸蛋,‘身材’也平庸,否则也不至于到了那里都垫底。其实也难怪她满腹怨言,若单论舞蹈,在眼前这六个女孩子中,她虽拔不上头分,三甲的实力总还有余,可是现在,却被老板娘排在队伍的最后。。。
青青跳得很卖力,在跃向空中时,她的腿绷得很直,踢得也很高,虽然相隔并不近,但我仍能看到她额间的隐隐汗迹。今天她穿了一条绣着花边的黑色底裤。雪白的大腿,黑色的底裤再配以艳红的短裙,这些颜色组合在一起,反差确实很大,也确实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
从去年夏天到现在,短短的半年,她已经彻底脱去了学生时代的稚气,完全融入了这个纷杂、繁乱的社会。与她接触的时间越久,我便越会不自觉的想到一个问题:
到底是人适应了社会?还是社会改变了人?
舞台上的姑娘们带着迷人的笑容一边大胆的展露着自己充满青春气息的身体,一边不时的向台下频频‘放电’,很快便将观众们的情绪调动起来。一个个形容粗糙的汉子情不自禁的离开板凳,直起身,或瞋目或痴狂,后排的一些人干脆站到板凳上,一时之间,场面竟混乱不堪。
我坐在观众席中间略靠后的位置,视线已完全被一条条忘乎所以的人影所遮挡,这些人影逼迫着我不得不站起身,翘足张望。
我没有看演出,目光却留连在人群中。
我在找冯远志。他和那些手下应该就在人群中。
大棚可容纳五百多人,门被关上后,观众席这一侧已几乎没有了光线,再加之喧杂的人声和挥舞的手臂,如此不堪的环境使我搜寻起来极为费力。
节目演出已过大半,我仍一无所获。
大棚内的空气实在浑浊、憋闷,此时,汗水已将我贴身的衣裤浸个透湿。我抹了把额上的汗,又换了个角度,人却在这一刻突然怔住!小月出场了。
今天,她穿的是一身清纯的学生装,长发结成马尾一样的辫子拢在脑后,她额上齐齐的刘海儿连同轻妆素抹、莹润光洁的面庞使人宛如回到校园,而此时的剧场也仿佛成了往昔岁末的学校联欢会。她手中轻捏着话筒,一曲悠悠的小城故事抚平了众人躁动的心绪,使大家静静回到座位上,倾心的聆听、安然的享受。
我黯然收回目光,却无法阻挡贯入耳中的歌声。那歌声似乎浸过耳膜,象融了的寒冰,一滴滴垂落在心尖,让我觉得冷!冷的发麻,冷得发疼。
半年!仅仅短短半年时间,就已使她视我为陌路。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改变了我的月儿?
我摸了摸胸前的玉佛。不禁想起了山中亡命的那晚,想起了那些已变成亡魂的战士,心中深深叹息。这半年到底改变了多少人的命运?!
今天事了,这玉佛就还给月儿。这玉佛上存着我的体温,寄托着我的深情,更融入了我的一部分生命。就让它代我去陪伴月儿吧!我摘下护身符,收进大衣内兜,收拾心情,继续搜索。
小月一连唱了三支歌,观众们听得如痴如醉,我则趁隙伏身穿梭在长凳间,待她最后一曲歌罢,掌声雷鸣般四起时,我终于在第一排发现了目标。冯远志正轻轻拍着手,眯着眼静静看着台上的人儿。看样子他的手下已散在场内各处,并不在身边。我悄悄退开,坐在地上,再看台上时,小月已经下场了。
演出持续了两个多小时,观众的情绪一直被节目的内容所左右,时而疯狂、时而安静、时而嬉笑、时而忘情,可以说演员们都很卖力,演出也很成功。如果最后压轴的能把全场叫响,把观众的情绪推上最高潮,那么云凤在固日的这第一炮便可算是成功打响。
最后压场的是个小小有名的星星。他先将自己吹嘘一番,但唱得却实在差强人意,竟被大家哄着下了台。此人是刚来的,今天是第一场,估计也是最后一场,他也许是老板娘今天最大的失算。不过,比起接下来的内容,这点小小的损失根本算不上什么。
漂亮而又机灵的女主持人并没有等到观众‘暴动’,便适时走出来,向大家宣布了下一项内容,也是今天另一个重头大戏:打擂。
蒙人生性豪爽,崇尚武风。此间的观众,又以蒙人居多,大家听到打擂,都来了兴致,很快便将刚才的不悦抛到脑后。
舞台的灯光在主持人宣布比武打擂的瞬间便倏然隐灭。接着,一束圆形光柱打向舞台边缘,贺老儿一身轻装,快步登场。
他先抱着拳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走了趟形意拳。在他打拳的工夫,场内的四周分别有服务人员张罗下注的事。我凑过去一瞧,这才明白,原来今日的擂赛,贺老儿的对手已早被选定,是一名叫那顺乌日塔的蒙族跤手,据说此人在周边十几个旗、县远近无敌,是个小有名气的人物。擂赛的注金倒不高,十块一注,每人最多可买五十注。我站在一旁观察半天,发现买那顺的人居多,看来众人对本族的跤手还是充满信心。这也难怪,贺老儿一个枯干瘦小的半大老头,谁会放在眼里?
练完拳,贺老儿退在一边,那顺登台。这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彪形汉子,身上的踺子肉一块块凸起,黝黑的皮肤在明灯下泛着亮光,是个典型的肌肉男。那顺步贺老儿的后尘,也做了几个简单的动作,引得台下的人们疯叫不止。
看看台上的那顺以及台下踊跃下注的观众,再联想昨晚的欢宴,我不禁明白了几分。贺老儿敢在这里摆摊子设擂,与县上的默许不无关系。县上的头头们肯定能从擂赛中分到些好处,否则谁可请得动象那顺这样在本地算是重量级的人物?
下注的时间持续了十多分钟,纷乱过后,大家都重归座位,怀着激动的心情等待接下来的打斗。
贺老儿与那顺均热身完毕,二人走到舞台中央,间隔两三米远站定。此时,舞台上方的灯光再次悉数燃明,人们的眼前豁然一亮,再看舞台时,不禁生出滑稽的感觉。那顺与贺老儿比肩而对,二人的体型却明显不成比例!那顺的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且肩宽体壮,而对面的老儿则比他小了不止一号。这情形就仿佛大人在戏耍顽童,可偏偏贺老儿的年纪又长出那顺多多。
见此情景,台下支持那顺的观众开始叫闹着起哄捣乱,大呼这打擂实在没有看头。而那些一直犹豫着没敢下注的人,则下定了决心,纷纷要求买那顺。服务人员只得再次现身,重新忙碌,我也趁机买了十注,买的却是那老儿。就在这时,场上的二人已斗在一处。
我退到大棚的边缘,选择了个不错的角度,这里既能看到场上的打斗,又不至使冯远志脱开视线。我直接坐到地上,将目光投向舞台。
那顺主攻。他的动作并不快,出手也很一般。他没有出腿,只是在逼迫对方的同时,不时探出臂膀,欲将对手控制在掌握中。作为跤手,一般都非常注重下盘,轻易不会出腿,而且也许是出于积习,他总是设法接近敌人,以期施展自己最为擅长的拿法和摔法。那顺的战术很简单也很扎实,他似乎并不急于得手,只是在不停的逼迫对方。他的步伐缓慢而沉稳,每一脚踏在木板上都会发出空鸣声,那不急不徐的声声鸣动就仿佛战场上擂动的战鼓,沉闷而富有节奏的鼓点直敲进对手的心坎。舞台的空间毕竟有限,只要能把对手逼上死角,他便可一举胜定。
相比那顺而言,贺老儿显得非常被动!
虽然他敏捷得象只猴子,却只能是象猴子般逃来蹿去。他竭力保持着与那顺的距离,不停的隔挡开对方探过来的肥壮粗糙的手掌,每一闪跃间,动作都非常慌张,而且相当难看!
此时,台上的二人一攻一守、一逼一逃,虽也有拳掌相交,但谁也没想致对方于死地,因而均未全力施为。从场面上看,很象在相互耍斗。这不禁使我想起了儿时的一个游戏:老鹰捉小鸡。但我却知道,贺老儿才是真正的老鹰!
他之所以不愿马上与那顺纠缠,其原因我猜有二:一,摸摸对方的底;二,吊吊观众的胃口。
别看他一味逃避,却将二人间的距离控制得相当好,一直在安全范围之内,因而主动权也就一直掌握在自家手中。另外,还有一点也引起了我的注意,就是他逃避时的动作。他那小丑般的表演根本就是做作出来的!其真实目的,据我看是想破坏对手进攻的节奏,使那顺心骄气躁、不战自乱。
台下的观众对这二人儿戏一样的打斗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咒骂声、口哨声不绝于耳,估计手里要有香蕉皮、矿泉水瓶什么的,早就扔上了台。再看冯远志,一张白脸在舞台灯光的反射中清晰可见,脸上兀自挂着轻蔑的微笑。的确,象那顺这种‘拳手’,就只能在民间随便玩玩,上不了真正的台面,否则,早死了不知几百次!
贺老儿终于退无可退,被逼入了死角。那顺突然出手,一把攥住了他的右臂,动作竟出乎寻常的快!原来那顺也藏了拙!我腾的从地上站起来,将目光锁定舞台。
贺老儿显是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一个失措竟被那顺带入怀中。
如果把此刻的贺老儿换作是我,那顺已经死了!胆敢把敌人放进自己的中路,这种愚蠢的行为根本就是找死!
很奇怪!贺老儿并没有反击,却象个木偶般听凭摆布。只见那顺脚下诡异的反拌一扫,接着双臂一错,将他摔了出去。那顺下手极快,动作非常娴熟!连扫带摔几个动作几乎在瞬间一气呵成!此时即便是我,也没了对策,只能听天由命。
再看那老儿,人虽被摔出去,却不慌乱,他在空中腰一弓,腿一蜷,身体擦着地面提溜一转,竟奇迹般稳稳落在舞台上,一张窄脸不偏不斜,正正对着前方的那顺。
场下正要欢呼的观众都被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没人相信自己所见为实。那顺心中的惊恐更是不必赘述,他茫然看着对面的老家伙,不知所措的怔住了。
贺老儿一脸坏笑,向那顺勾勾手指,示意请他继续。那顺哪堪这般凌辱?暴吼一声便又扑了过去,两人再次纠作一团。
我摇了摇头,坐回到地上。这种打斗,表演的成分居多,尤其是那老儿,明摆着在耍着对手玩!那顺也是有病!明知不敌,偏又不肯认输,似乎故意成全那老儿的一片玩心。唉!这哪里是打擂?分明是滑稽表演!看不看还真不吃劲!
贺老儿与那顺周旋了几个照面,终于玩够了,也玩累了,竟一头撞进对手怀中!
那顺惊措中,慌忙撤步闪身,同时探右臂纠住他的衣领,顺势奋力一带,想将他扔出体外。但这一遭却与往次不同!就在那顺想将他脱手而出的瞬间,老儿突然翻左手扣住那顺的右腕,人虽也借劲荡去,却将那顺反带过来。
只见老儿在空中转了一百八十度,落地时已将失去重心的那顺牵至近前。他肩头略晃,让开去路,提右掌重重击在那顺的肩窝,同时左手也变扣为推。壮大魁梧的那顺被老儿连打带推摔出两米多远,竟生生砸折了两三块木版!
贺老儿这一手可真不简单!叫借力打力,也叫四两拨千斤。讲究眼力、手力和胆力。马哥曾对此作过约略的介绍。但是他认为这种手法并不实用,尤其是高手相搏,贴身纠缠的机会几乎不存在,因而也就未作详述。今天这老儿确实让我开了眼。国粹就是国粹!四两拨千斤,嘿嘿!将来说不定还真能用得上!
那顺囫囵着从地上爬起来,羞着脸拱了拱手,随即扶着伤处蹒跚转入幕后。台下立刻炸了锅!观众中输钱的占了九成,那顺一走,大家便将满腔的愤怒都发泄到他的身上,漫骂之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贺老儿休息片刻,便扬扬得意,眉飞色舞的回到场中,他将双拳一抱,脱口道:“诸位老少爷们!兄弟在此设擂,就是要以武会友!刚才献了点丑,让大家伙见笑了。下面如果还有哪位高人想赐教,小老儿在此恭候,大家请了。”言罢,摆出个邀请的姿势。
其实他这也不过是一番场面话。那顺乌日塔在本地已是罕逢敌手,屈指可数的高人,既然他都落败,谁还再敢登台?
贺老儿本想趁着兴头卖卖乖,然后从容收场。谁知偏偏天不遂人愿!他的话音刚落,已有人跳上台,抱拳应战!
拳王 上卷 第五十六章 打擂(下)
来人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岁上下,身量比贺老儿略高,生得象个黑铁蛋。脱去羽绒大衣后,露出一身黑绸裤褂。
他抱了抱拳,口中说道:“小子杨宗亮,山西人,外号‘妞子’,请贺老师指教两手。”
他这‘妞子’二字刚一脱口,便引来台下一阵哄笑。却听得我心头一惊!急忙转向冯远志处,发现那里已是空空如也!
贺老儿眯着眼,上下扫量着眼前的小伙子,刚才的张狂已收敛住,淡淡应道:“指教倒谈不上,虽说拳脚无眼,不过咱们是以武会友,手底下留着点神就是。”言罢,撤步摆手,作出个请的姿势。妞子也不答言,再次拱手示意,接着便挥拳和身而上!
我分开人群,来到冯远志刚才端坐之处,弯下腰,左顾右盼。终于在舞台的入口处发现了他的身影。他正候在那里,准备随时上场。我垂下头,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去找他。一来,我想看看贺老儿的身手到底如何;二来,如果冯远志能够得手,教训教训那老儿,也算替我出口恶气!
我将注意力转回台上。此时,台上的二人已斗到分际处。
妞子攻得很‘疯’!一上手便全是玩命的招法。他的心情我能够理解。作为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辈,他很想一战竟功,并借此扬名。这是他实现个人梦想的一个机会,也许他的实力还不够,但仍然心存侥幸。毕竟,拳场如战场!没有一定的胜,也没有必然的负,任何不可思议的变故都随时可能会发生。
妞子攻得虽凶,水平却实在平庸,出手的时机、力量与角度都大有问题,很多看似以命搏命、两败俱伤的招法,实则漏洞百出、与自杀无异!
贺老儿一直在隐忍。以他的水平,应该早看出了妞子的破绽。但这里是比武打擂,而非江湖仇杀。他不能搞出人命,因而便无法痛下杀手。所以他只有退避,而且是一退再退!
贺老儿退得很从容,也很有风度,但是却不能无限的退下去。他是个上了年岁的人,体力根本无法支持这样无休止的缠斗。他更隐隐感到了来自台下的威胁。所以就在此时,他反击了!
贺老儿巧妙的抓住了一个机会。这是妞子一次大力横扫后留下的一个空挡。
贺老儿后退的势子突然于瞬间改为前冲!这是个非常高难的动作,而且它所施展出来的效果会严重的因人而异!
对于贺老儿此时的表现,我只能用一个字来评价:快!的确,他非常快!快得与他实际的年龄根本不相符!
妞子来不及反应,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手掌切在自己肩胛处。他惨呼着倒退数步,一个不留神,栽下台去。这还是贺老儿手下留着情,否则他那一掌若当胸劈中,妞子的小命确恐怕就难保了。
贺老儿再下一城,赢得台下阵阵喝彩。他定了定气,笑着抱起拳,正要见好就收,却又有一人飞掠上台。
是冯远志!他竟改变了计划!难道他已有了必胜的把握?
“贺老师,在下鞍山冯远志,请指教一二。”
冯远志虽口称‘指教’,却负手而立,态度极为不恭,根本未将对面的老儿放在眼中!
贺老儿还没开口,工作人员已出面阻止。
“贺老师年事已高,今天的比武就到此为止,您若有意,明天再来。如何?”
冯远志微笑着等工作人员说完,也不表态,扭头望向台下。
“不行!不敢打就退票!”
“对!不打就退赔注金!”。。。。。。
不知谁带的头,却象是拉着了导火锁,立时将观众的情绪鼓噪起来。一时间,叫声如潮,喊声似海,整个大棚沸腾了。
工作人员显是没见过这般阵势,握着话筒的手开始发抖,额头上也见了汗。他慌乱的左右张望一番,知道不会有人出面相帮,便只得硬着头皮商量:“那就让贺老师先休息休息,就半个小时。半小时以后再打,怎样?”
冯远志依旧笑容可鞠的望向台下。
观众们再次哄叫起来。大家的态度非常坚决:必须马上、现在、立刻就打,否则。。。
我忍住笑欣赏着激愤慷慨的群众,心情非常愉悦。别看冯远志那几个手下没上,却起到了致关重要的作用。如此看,冯远志提前上场也确有他的道理。嘿嘿!贺老儿现在是骑虎难下喽!
果然!那老儿的脸阴得就象块尿布。他先将那个稚嫩的工作人员支走,然后挥挥手,压下了群众的呼声,这才转向冯远志,表情极为凝重。
“黑白双杀一向出双入对,今天怎么落单了?”他冷冷的问。
冯远志一怔,很快便笑道:“呵呵,这不叫落单。既然是打擂比武,就必须一对一,我们兄弟若一起上,岂不坏了规矩?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老儿黑着一张老脸,叹息道:“唉!看来你们是不肯放过我这把老骨头!”
冯远志又笑道:“贺老师,我送您四个字:激流勇退。您放眼看看,现在跑码头的师傅哪还有您这把年纪的?不是我们不放过您,嘿嘿,要我说,您也该回家享享清福了。”
老儿不耐烦的摆摆手,“哪儿那么多废话!你们踢我的场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我姓贺的怕了吗?我还告诉你,牛皮不是吹出来的!你以为那小子派上你这么个半调子就能把我唬住?姥姥!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溜溜!”老儿越说越激动,最后竟一把扯下了上身的对襟短褂,“冯远志,来吧!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浪得虚名。”
冯远志缓缓脱下衣服,依旧微笑着道:“老爷子,气大伤肝,您还是省省吧。”他脱得只剩贴身衣裤,将其余衣物向台下一抛。台下早有人接在手中。
冯远志很狡猾。他先故意怠慢老儿,接着又以言语相激,目的是要挑起老儿的怒火,使他彻底失去冷静。这小子在沈市与我对敌时,就玩过这么一手,现在又故计重施,骗老儿上钩。
冯远志的表演仍在继续。他夸张的活动了一下浑身的筋骨,而后才一抱拳,“贺老师,请吧。”言罢还抽空瞟了眼舞台的一角。
小月正站在那里!她已换过衣服,脸上的妆却只卸了一半,一双大大的眼睛直直盯着场中,眼中流露出关切的神色。
冯远志向小月挤了挤眼,收回了注意力。
老儿趁隙突然发难!
他迅速踏前两步,歪歪斜斜踢出一脚,位置不高,速度不快,看似随意,却是腿走弧形,竟令人判断不出攻击点,颇有鬼神莫测之机!
老儿竟然靠偷袭的手段抢攻!他的意图很明显,想出其不意求得速胜。而这也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的体力已非常有限。不过高手就是高手!老儿只这一踢,便立刻令我对其高看两线不止!
冯远志一个大意,落在后手。
他摒息凝气,收敛笑容,面对老儿怪异的一踢,竟不敢硬接,急忙闪身侧滑,错开三步,由于退得匆忙,闪避间根本无力反击。
老儿一招得手,哪里肯放弃?踢出的腿蓦然下踏,前踢立时变为前纵,同时腰身一扭,以落地的足尖为支点,如影随形般追至对手面前,便又是一脚怪踢!
这一踢与刚才一脚却有着天壤之别!刚才看似随意的一脚不过是在试探应手,而这一踢才真正是断颈的一斧!这一踢是自下而上的斜扫,取的仍是中路,速度却奇快。冯远志刚才退得便慌张,此时已无能闪避。他凭着本能生生将身体向后错去一步,但是已经慢了。
人们只觉眼前一花,接着便听到一声闷响。冯远志踉跄的退了七八步,才稳住身形。他用手扶住被扫中的胯部,一张白脸已惊成猪肝的颜色。
我扶着擂台边缘,忘情的站起身,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胯部,不能置信的摇了摇头。
我对自己的速度一向非常自信,但是看过贺老儿这一踢,信心已经动摇了。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的‘快’已经超出了我所能理解的范畴。难道这就是娜塔莎曾提过的顶尖高手的速度?这一踢冯远志躲不开,我也一样躲不开。虽然我们都会那手诡异的逃生绝活,但我相信没人能避开这一脚,而且不仅我们,任何人都不能!
老儿虽只做了几个连贯的动作,但可看得出,这几个动作已消耗了相当大的精力。他的身上、脸上都见了汗,精神也略显疲惫。他向冯远志一扬脸,不无得意的问:“怎么样?还打吗?”言下之意却再明白不过: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你已经歇菜了,现在不认输还等什么?
冯远志暗暗回着气,不说话,静立了半分多钟,才扭动几下腰肢,脸色也稍缓,看样子竟似恢复了。他重新堆起坏笑,道:“为什么不打?你那一脚也就是给我挠挠痒,想伤我,嘿嘿,差得远那!”
“你他妈不要脸!”贺老儿眼睛瞪得溜圆,脑门青筋突起,暴叫着骤然发起攻击。
如果说他初时的怒意多少有些做作,那么现在,他是真的被激怒了。
冯远志确实很不要脸!他一上台就表现的相当托大,甚至托大到满不在乎的地步,这是为什么?因为这里毕竟比不得不计死伤的黑市拳场,他根本就已吃准了贺老儿不会对自己下狠手!一个拳手若将胜负计算到了这个份上,他还能算是要脸?及到他被老儿踢中,退了七八步又缓了半晌,却仍不肯认输,这样还能算要脸?碰上了这么个没脸没皮的对手,你道那老儿又如何不怒?别说那老儿,就连我也多少觉得有些忿忿!
贺老儿再次向观众展现出了神乎其技的‘快’!有个名词叫‘瞬移’,用在这里正是恰如其分!人们只觉眼前一片纷乱,耳畔已传来拳脚相交之声。却是两人斗在了一处。
冯远志来不及迎敌,便索性避其锋芒,选择了后退。这一次,他退得很从容,步履轻妙,间隔均匀,节奏掌握的相当好!而且是退中有守、守中有攻。吃肉讲究瘦中带肥,而冯远志这手退中有攻则真真让我长了见识!他利用后退卸去老儿的气势,打乱老儿前进的节奏,再乘机出手,迫使老儿还击,将战局引向自己擅长的步调。冯远志能够在江湖中叫上一号,确实并非浪得虚名。到此时,他终于表现出自己高明的一面。
贺老儿盛怒在先,疾冲在后,再加之已连战两阵,体力颇多耗损,待他冲过这七八步远的距离,锐气已大不如前,攻击的动作也变了味。
战局到此时,冯远志终于利用狡猾与冷静换来了老儿的暴怒和失态,并于此长彼消间,缩短了自己与老儿的差距,使二人堪堪战成了平手。
下一刻,两人纠缠在一起,短兵相接,以快打快,攻防间全是以硬碰硬,拳脚交接的‘噼啪’声不绝于耳,直看得众人翘足引颈、摒息攥拳,眼见诺大的一个场子竟没有了一丝人声!
老儿坚持了不到一分钟,渐渐慢了下来。
俗话说:老不以筋骨为能。老儿的体力成就了他最后的败因!他勉力隔开冯远志的一记冲拳后,回臂慢了半拍。只差这半拍!冯远志另一侧的低位肘击已经乘虚而入,直撞老儿的右肋。那老儿也真是了得!眼见避无可避,竟开气扬声,暴叫着应击摔倒,倒地后就势一滚,脱出圈外。冯远志提臀摆胯,正欲乘胜追击,扩大战果,却陡然顿住身形,反而向后退开。
冯远志是不得不退!因为此时正有一个人飞身插在了他与老儿之间,阻断了他的前途。
此人却正是我!
事实证明,我没有阻止冯远志与老儿一战的决定是明智的。直到现在,我仍为这一决定而深感庆幸!这一战耗时虽短,两人却是各施所长,攻防转换迅速,攻守间的韵味更妙到极处,实在精彩!我从中自是受益匪浅,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
老儿既然倒败,锋锐尽失,已达到了我最初的目的。此时上场,不过是阻止冯远志等人后续的阴谋。
冯远志认出是我,退后三步站定,大感诧异的张开嘴,却说不出一个字。
我微微一笑,道:“冯大哥,该放手时须放手,这一场你已经胜了,何必要赶尽杀绝?”我一边说一边暗自运气,提防他突施杀手。
冯远志面色一沉,双拳捏紧,刚要发作,却碰上我凌厉的目光,旋即泻了劲,问:“你。。。怎么会在这儿?我听说你一直在俄罗斯。。。?”
“你听说的不错,我的确一直在俄罗斯,这次回国是为了找小月。”说到这里,我故作恍然道:“哦,对了。等回到沈市,麻烦你替我转告王总一声,就说小月已经找到了,王总那里就不必再操心。对于他在这件事上的帮助,我张宇感激不尽,以后有机会回沈市,一定登门道谢。”
冯远志释然笑道:“真是巧了!我也才打听到小月姑娘的下落,火急火燎赶到这里。看来咱哥儿俩的劲是用到了一处。不过既然你已经找到小月姑娘,我可就松心多了!这样吧,我这就回去交差。见到王总我会把你的话如实转告,我也正好可以过个好年。”说罢一拱手,头也不回的下了台。
我与冯远志过节颇深,由于碍着王京生的面子,彼此间的交情仅限于见了面客套两句,如此而已,再多说,就尴尬了。我也略一捧拳,说了声:“多谢。”便不再理他,迈步走向贺老儿。在舞台一角,贺老儿仍捂住肋部赖在那里不肯起来,他的身边,小月眼里噙着泪,毛手毛脚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冯远志甩手一走,贺老儿又倒地不起,可把台下的观众晾在了一边!观众是什么?是歌舞团的衣食父母,是花了钱的上帝!今天这场擂打得本就邪呼,怪事一件接着一件,观众们,尤其是那些输了钱的观众早就心生不满,现在居然又遭遇冷落!于是大家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理由,愤怒的人群将手中一切可以抛弃的废物都扔上了台,更有甚者,有几个胆大的捋胳膊挽袖子已准备冲上台来砸场子。
在这关键时刻,老板娘率领一众演员冒着‘枪林弹雨’从幕后冲到台前。她瞪起丹凤眼,一边拨打‘雕翎’一边向我呵道:“还不把贺老头背进去?!”言罢才转向观众,脸上已堆起了春风般的笑容。
我苦笑着抄手抱起老儿,三两步冲进后台,又将他摔在地上。
这老家伙一直在装蒜!他在遭遇肘击前已吐气缩胸预作防范,之后又倒地侧滚,早将冯远志重击之力卸去了七八分,因而实际上他根本就没受什么伤!
“你干什么?”小月瞪了我一眼,扑到老儿身旁,少不得一番充满关怀的‘问寒问暖’。
“姓贺的,你还没装够是不是?行啦!快起来吧。”我没好气的白了老儿一眼,将手摸进衣兜,攥住玉佛犹豫不决。
老儿揉着被摔疼的屁股爬起来,骂道:“你小子就不是爹妈养的?怎么就不知道尊老爱幼?”
我没工夫和他贫嘴,一咬牙掏出了玉佛。
牵着玉佛的红线纠缠在一起,乱成一团。我将红线择开,拉直,轻声说道:“月。。。小月,这是你在永顺的时候送我的。我想。。。我觉得。。。我。。。”我深吸口气,把心一横!将玉佛递到她面前,继续说道:“以后,我可能用不到这东西了。。。还给你罢!”
小月缓缓站起来,没有伸手,呆呆的盯着那玉佛,眼圈却先红了。
“给。”我将手又向前送了几寸,低下了头。
小月依然没有动,也没有说话,人突然凝固了,就象一尊栩栩如?(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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