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在那个计划经济时代,吃穿用度还是凭票凭本供应的童年日子里,江溪其实是个很挑食的孩子。他记得自己不吃任何一种蘑菇,不吃任何一种萝卜,只吃绿豆芽不吃黄豆芽,吃豆角不吃里面的豆,讨厌喝牛奶,不吃黄桃罐头,厌恶一切元宵之类的甜食尤其是幼儿园早餐的糖三角。
不过挑食的毛病随着父母的下岗到B市讨生活后不知不觉就改掉了,现在江溪自己想想也觉得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这话有它的道理。会挑剔,是因为有选择,当艰苦的生活让吃饱肚子成为最低要求的时候,也就什么都能吃下去了。
所以说,环境绝对可以改变一个人,不管是脾气秉性,还是生活习惯。很多时候,也许不是刻意地想去改变,但境遇影响心态,许多年后可能再看从前的自己才会发现原来已经那么陌生了。
现在,江溪只希望自己可以帮钟亦凡找回他遗失的东西,找回让他仍可以向往美好的动力。
“想个吃什么也要想这么久啊?”见江溪久久没有回话,钟亦凡忍不住催了一句。
“想吃咱东北的冷面了。”江溪说的东北冷面,是在朝鲜冷面的基础上改良过的,口味上更适合本地人的喜好。
“嗯……”车速不减,钟亦凡稍微想了一想:“这个附近好像真的没有,放低一点要求是冷面就可以的话,我知道有家韩式烤肉店不错。”
26、第二六章接近幸福
吃完烤肉回来天差不多又黑下来了,今天一天过得似乎特别快。
江溪熏熏然地靠在车上歪头看着钟亦凡专心驾车的侧脸,已然略有醉态。不单纯是因为他一个人喝了两小瓶烧酒的缘故,这属于地道的酒不醉人人自醉,是内心的幸福感发酵后蒸馏出的产物。
借着酒意,让眼光放肆地黏在钟亦凡的脸上,单单只是这样看着就让江溪感慨无限了。前一世,根本连这么露骨的去看对方的机会都没有,永远只能偷偷摸摸藏起心事瞄上一眼……
曾经只能羡慕地坐在桌子对面看着钟亦凡对童乐做的事情,如今换做了自己当主角,钟亦凡把生菜包好的烤五花肉送到他嘴边的时候,江溪简直觉得自己不争气地眼圈发热!钟亦凡那些不经意地温柔体贴像是骨子里带出来的,很多时候根本没觉得他刻意想做什么,那么自然地就把贴心给流露出来了。
知道一切不能心急,要循序渐进地慢慢来,但内心当然还是期望两个人的进展可以更快一些。
到底是男人,面对一个喜欢了这么久的人,近在咫尺,说内心没有渴望绝对是骗人的。就像现在,借着些微酒意,他控制不住视线自己的视线往钟亦凡身上飘,从侧脸的线条,到衣架子般的天生好身材,全身没有一处不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不管内在是不是已经到了成熟老男人的地步,尚未满十八岁的年轻身体正处于需求强烈的年纪总归是事实。
“想什么呢?听到我说话了么?”
钟亦凡突然提高了音量,江溪这才由不纯洁的欲念中回过神来:“啊?你说什么了?”
“来了B市,还打算像以前那样唱歌么?”钟亦凡指得是那种近乎于卖唱的方式,他对当年江溪在十一月的北方寒冷街头唱歌的行为一直有一种说不清的怜悯。坦白说,他不希望在某个周末的地下通道里看见弹着吉他唱歌的江溪,与歧视无关,他想他会觉得……有点心疼。
“应该不会了吧,有身份证了,很多兼职都可以做。”还有两个多月又是十一月了,重生后的身体也要满十八岁了。
当初满了十六岁拿到身份证后,班主任帮忙联系,江溪周一至周五的课余时间不能出校门就一直在学校里的洗衣店打工,算勤工俭学。寒暑假在动物园旁边的一家中式快餐店当接线生,偶尔也负责送外卖。后来网吧风行了起来,又多了周末晚上去做网管的兼职,凭着前世的所学所知,让他一下成了抢手的技术性人才。所有空余的时间全部被利用了起来,又被老板推荐去了电脑城帮忙攒机子,电脑城那边售出的机子人手不足时他也负责上门做售后服务。记得有家顾客给读高中的闺女买了台电脑,一个月内就找他重装了五次系统,直到第五次他不小心听到女孩在电话里招呼闺蜜来家里参观“电脑城的那个小哥”时,才果断地拒绝了第六次的上门服务,让老板派了个托塔天王身材的胡子大叔去了。
本地生读书学费便宜,江溪从两年前学费生活费全部都是自己赚的了,省着点花还有了五位数的小积蓄。至于初中时靠街头唱歌赚些零花钱的办法,那是因为当时年纪小,去做其他的算是童工没人敢雇佣,实在算是不得已而为之了。骨子里江溪一直是种不爱张扬的低调性格,其实并不算十分喜欢被围观的感觉。
“那个……”对于自己当年做过的事,钟亦凡总觉得心中有愧,想要补偿。
“别说你要雇人每周洗衣服打扫之类的,我不接受这种照顾。”一眼看出钟亦凡的心思,江溪提前用话封住了他的口。
喜欢人跟喜欢钱是两码事,江溪不会因为对方有钱就刻意压抑喜欢,但太明显的照顾还是不能接受。这跟当初钟亦凡在他生日那天给的五十元不是一个性质,那会儿两个人什么关系都没有,江溪接受对方单纯的善意。现在既然钟亦凡愿意尝试交往,那他不会接受施舍。怎么说呢,到底是男人,自尊这种东西可以为了感情暂时压抑,但不能为了钱舍弃。
钟亦凡懂了,笑了下,没再多说什么。
车直接开进别墅车库,江溪发现这里除了他已经见过的两部车外,还有两部座驾。岳岩说得没错,钟亦凡果然车很多。其实这是程志远为了弥补不能给儿子在B市置业的亏欠,在钟亦凡考下驾照后当生日礼物新年礼物送的。
“嗨,你可算回来了。”一进客厅,沙发上伸起一条手臂挥了一下,宽松的袖口滑到手肘,露出截对男生来说过于纤细的胳膊。
懒洋洋地歪在那的是童欢,连昨晚的睡袍都没有换下来,俨然根本没有过要离开的打算。只是沙发侧对着江溪他们进来的方向,躺在沙发上的人对着前面文化石镶嵌的电视墙正在看着一个关于什么悬崖峭壁上的悬棺群未解之谜的电视节目。显然童欢是听见了开门声,但根本没有回头,也就没有注意到进来人是复数。
如此情形,江溪只是看了眼钟亦凡,没有多话。
“你没走啊?”接收到江溪那个其实也没什么特别含义的目光后,钟亦凡带着他走过去,一屁股在旁边一组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
“起晚了,醒过来都下午了,连做保洁的都走了,没人带我回去。”童欢暂无驾照,目前还属于蹭车坐一族。
电视插播广告,童欢这才撩起眼皮往旁边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刚好看见钟亦凡将江溪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特亲昵地搂着腰给抱住。童欢原本只是随性一瞥,结果看到这情景眼神一下就不对了。
那种感觉不好形容,不像是吃醋,但肯定还是有点什么内容在里面。如果让江溪分析的话,他觉得可能有点像当年国庆歌赛时自己得了第一后童欢那种不服气的眼神。其实江溪的脸因为这一抱也红了一下子,不过喝了点酒的缘故,并不很看得出来就是了。
钟亦凡倒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圈着江溪的腰不疾不徐地应道:“那你还真坐得住,我要直接回学校不回来了你就一直给我看家啊?”
“看就看呗,反正你这叫外卖方便,我有的吃有的住,横竖饿不死。”童欢说着话,眼光一直在江溪脸上打转。
感觉那眼光有点没牛还芡妒遣皇悄茏米。釼IP大腿位是有点坐不住了。挣扎了两下,钟亦凡的手把他的腰扣得很紧,根本不放人。
“成,你愿意住就住吧,回头我找童叔收房租去。”说着话钟亦凡放开了江溪,跟他一起站起来迈步准备上楼。
“哎!我有话跟你说呢!”童欢探了探身,叫住了钟亦凡。
“要不我先上去,你们聊。”江溪不是想败退,但凡事都得有个过程,既然决定把之前的那篇儿彻底掀过去,他得给钟亦凡去处理这些事的时间。至于处理形式上钟亦凡是拿个金盆装些清水当着之前那些常一起厮混的朋友们的面把手洗了,还是用更正常一点的方式,江溪不想过问更不想干涉。
好像很明白江溪的意思,钟亦凡放开了手,会心一笑,颇有“千金易得,知己难求”的意思在里面。
江溪则对着沙发上已经完全没有昨晚酒醉后媚态的人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一个人先上了楼。
刚要跨上楼梯,又被钟亦凡给叫住了。
“三楼等我。”一扬手,一把钥匙划着弧线落到江溪怀里。
钟亦凡这里适逢狂欢必然把好好一幢房子搞得跟大车店一样,基本上他也随便别人干什么都不介意。就像他跟江溪说过的那样,没有家人,房子再大也只是房子而已,不是家。所以他一向也不太重视这个栖身之所,唯有昨晚跟江溪一起过夜的那个房间,被列为终极私人领地,为确保领土完整不受侵犯一直出入上锁。
歪在沙发上目送着江溪的背影上楼消失,童欢才稍稍坐直一点,别有深意地看着钟亦凡。
“不是不让别人入侵你的私人领地么?”
“江溪不一样。”虽然重新坐下来,那只是因为不喜欢居高临下的对话方式,其实钟亦凡没有什么长谈的欲望。
有爱才有恨,都没有了,童欢也只是过往床伴中的一个,没有什么特别的。坦白说童欢在重逢后主动爬到他床上时,他的第一反应是想把对方踹下去。不过随即想到自己已经跟对方一样肮脏了,也就无所谓在泥淖里陷得更深了……
“哪里不一样?”
“哪里都不一样,这种感觉说了你也不会懂。”钟亦凡并不想跟童欢讨论江溪:“说吧,你有什么事?”
“干嘛对我这种态度……”说着话,童欢赤脚下来,一步跨坐在钟亦凡大腿上,把身下人推靠在沙发靠背上,微微俯下了点身:“喜新厌旧也不需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拉下试图圈上自己脖子的那双手臂,钟亦凡扬起头,对上童欢快蹭到他鼻尖的那张脸:“再不会有旧了,今后只会喜欢他一个。”
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童欢笑得腰跨乱晃,遮在睡袍下摆的东西摩擦着钟亦凡的小腹。
“又玩情圣那一套啊?”大概是想起来从前钟亦凡的专情,童欢从睡袍下面把手伸了进去,摸索到钟亦凡的金属裤链:“还是说,他昨晚把你给榨干了?”
抱起身上的人三百六十度一旋身,钟亦凡不算轻地把童欢给扔在了他刚坐过的位置。
“这种事不需要我特意搞个新闻发布会声明一下吧?”把拉链系好,钟亦凡边上楼边背冲着后面注视着他的那双眼睛抬手摆了摆:“以后找别人玩吧!”
“切!三天半新鲜而已,认得什么真。”童欢不屑的在背后嗤声。
钟亦凡只当没听见,他对童欢早就彻底没感情了,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童欢也有他可怜的地方。
从小父母失和,一直是爸爸一个家妈妈一个家的状态,导致太早就已经不相信感情了。再加上叛逆的年龄发现自己的性取向在将来也不可能会有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家,会变成这样也不难理解。
这么一想,钟亦凡越发觉得遇到江溪是自己的幸运。如果没有一个男生这么执拗的喜欢自己这么多年,这么勇敢的表白,他可能真的没勇气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真心希望自己幸福、愿意陪自己一起守望幸福的人存在了。
27、第二七章人体模特
正式开学后,江溪跟钟亦凡见面的机会不算太多,一则是钟亦凡也要上课,二则江溪课余时间忙着找兼职。不过室友们都注意到江溪除了上课吃饭睡觉外,大多数时间在煲电话粥。
江溪用得还是双向收费接打都是一分钟六毛钱的神州行号码,为此大家都特别能理解他急着找兼职的心情了,这一天的话费下来也是笔不小的开支。
“知道江溪教育了我们什么吗?那就是一定不要找个话痨女朋友。”从食堂回来的路上,同寝室的俩哥们看江溪走着走着电话一响又掉队了,其中一个叫金世安的回头调侃道。
笑着对两个人抬手挥了挥,江溪示意他们先走,自己则边讲电话边往安静的地方踱过去。
他现在接的电话还真不是谈情说爱的,是那天无意在网上发现有人求做影视广告专业的毕业设计,就利用上辈子的知识遗产给自己赚了点外快。现在客户满意,告诉他钱已到账,打过来致谢的。
交易完成,再没联系的必要,江溪删了对方的号码,看到钟亦凡的名字就在下面,想了一下就拨了过去。
“吃了么?”电话一接通,倒是钟亦凡先问得他。
“刚吃过,你呢?”
“正准备去吃。”
“那多吃点。”
毕竟不是女孩子,更多的时候可能只是听到对方的声音就踏实了,不需要把想啊念啊的随时挂在口边上。
江溪打来的正是时候,钟亦凡也有事情要跟他说,周五程志远会从S省回来看他,两个人这周末可能没时间见面了。
江溪不知道对于他们父子的关系自己能说些什么,不过以他死过一回的人生态度来看,人活着,很多时候宽恕别人,就是宽恕自己。不是取决于那个人应不应该被谅解,而是取决于自己是否愿意被这种绵长的仇恨心情一直折磨下去。毕竟,恨作为跟爱一样极致的情感,要维持一直恨下去的动力,就是要一直一直不停的让自己活在对痛苦过去的回忆中。
而江溪觉得,走不出过去,就很难赢得未来。
人生本就苦短,更兼还有那么多数不清的意外,有生的日子,做些自己想做的事,让自己活得开心点,死的时候也可以少一点遗憾。到底,生命重来一次的纠错机会,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不要紧,我上周末没回家,这周末怎么也要回去的。”不然一定会被母亲念到耳朵发烫。
“那也好,周日我从H省回来正好先去你们家接你,到时送你回学校。”钟亦凡回他H省的家必须走J开高速,江溪家就在他往返的必经之路上,一点儿都不需要绕路。
电话挂断后,江溪因为这周末的约会泡汤多少有点小失落,他正准备查查手机余额的时候,收到了一条1860的短信,告知几点几分他的手机被充了多少钱。
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钟亦凡给他充的花费,要不是充值后移动公司会发一条证明充值成功的短信的话,钟亦凡是绝对不会主动说的,怕伤了自己的自尊。
其实钟亦凡改变了的表象下,很多骨子里的东西没有变,比如体贴。就像此时的1860日后会变成10086一样,本质依然还是移动通讯的客服号码这点并不会发生改变。
“哥们小心!”
看着手机走到了足球场边上,江溪刚听到示警,就被踢飞出界的足球结结实实地拍在了脸上。
足球掉到地上,弹了两下,呼噜噜滚开了些。
鼻腔火辣辣的一热,江溪抬起空着的手抹了一下,鼻血沾了一手。血很快汹涌了起来,滴了两滴到胸口上,江溪忙高高地仰起头。
“嘿,没事吧同学?”踢球的十来个人都由远而近地跑了过来,等跑到身边一看江溪这模样怎么也不像没事。
一群小老爷们儿出汗了就拉起球衣来抹把脸,连个带纸巾的都没有,最后还是从路过的两个女生那索取了两包纸巾的赞助,七手八脚的帮忙把血给擦干。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没注意到这边有人。用手捏住鼻骨下方鼻翼两侧,捏一会儿放开一下。”一个伪医生突然插进来,边说着话边拉过江溪的手指导着捏住了他指点的那个位置:“你哪个寝的?我陪你回寝室冷敷一下。”
罪魁祸首主动出来承担责任,江溪并没有生气,别人也不是故意的。把扬着的头放下来一些刚要答话,江溪一下子看到了说话人的脸。
童乐?
十八岁的童乐,可能还是热衷于在紫外线强烈的午后奔跑踢球的年纪,除了轮廓上比前一世多了几分稚气外,肤色也要更深一些,越发显得那口牙齿分外洁白。
原来有些人如果命中注定要认识就一定会认识,重生或者可以改变故事的走向,但对于那个人的存在,抹杀不掉。
不知道为什么,江溪总觉得童乐比童欢更像情敌,可能是上辈子钟亦凡如何对待童乐的画面印象太过深刻,导致他盯着人就愣住了。
“嗨,哥们,走啊!”
童乐自然无从领会江溪盯着他脸发呆的深意,半拉半扶地就带着人往寝室的方向开路了。
“哎呦喂!这是怎么了?才一会儿功夫没见就挂彩了?”
推门进来,江溪的寝室大部分成员都在,一见他胸前血迹尚新就先都凑上来打听怎么回事。
上了大学后可能是被钟亦凡逐渐接受了缘故,也可能是都是成年人或至少接近于成年人的年纪,江溪同室友们的话题一多,性格也显得开朗了不少。
简单解释了一下,他先去洗了把脸,室友们知道不是打架后也就都该干嘛干嘛去了。
童乐为了突出自己的权威性介绍自己老妈是医生,帮江溪弄了条湿毛巾指导着给鼻子做冷敷。
“对了,血迹时间长了不好洗,我帮你把衣服拿去洗衣店洗了吧。”童乐说着就动手自己来“拿”衣服了。
“不用不用,我自己洗一把就行了。”江溪一手按着毛巾,一手抵抗童乐上来扒他衣服的手。
“别客气了,这不都是我不小心么。”
“真不用了,我随便洗一下就行了,又不是多值钱的衣服。”
两人正在这儿争执不下呢,刚才打饭跟江溪走半路上分手的金世安出去一趟又开门回来了。
“老六,帮你问的那个奶茶店招兼职的事,人家刚回话了,说只要女生。”
寝室里一般都按年纪排个顺序,平时大部分时间大家都是兄弟相称,江溪在寝室里心理年纪最大,生理年纪最小,就混了个老六的称号。
“哦,知道了,谢啦五哥。”鼻子上按着毛巾,江溪说话声音有点瓮声瓮气。
“你没跟他们说咱老六长得比小姑娘还水灵儿么?”靠门的上铺正看着本什么过期汽车杂志的哥们操着地道的B市西郊口音调侃江溪。
“那我还真没说,要不,借条裙子让老六穿上去试试?”金世安扬头回上铺那哥们。
“你们俩等我鼻子好了的。”要是换做上辈子,江溪可能很轻松地就可以笑骂出一句“滚你丫的”了。但现在,到底还是心理年纪大了,脏字总觉得轻易说不出口了。
“你要找兼职啊?”刚一听别人调侃江溪外貌,童乐就停住了抢衣服的动作,特意瞅了瞅江溪的脸。
“嗯,是有这个打算。”对童乐,江溪希望保持在一个仅仅是认识的距离就好。
“我知道有份兼职,算时薪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呃……”江溪想说如果是童乐介绍工作的话还是算了,不过听都不听就直接拒绝似乎又显得太不近人情,就含糊地问了句什么工作。
“就是——”刚要说,手机响了,童乐示意去门口接了电话再说。
点头表示请便,结果童乐这一个电话接了十多分钟,江溪跟室友聊起天来,差点把他的存在给忘了。
“对不住啊哥们,我有点事,工作的事回头周五下午我带你过去看看。你衣服要干洗的话,钱算我的,先走了啊!”
童乐推门伸个头进来,劈里啪啦地说完门一关就走了,根本没容江溪拒绝。
说这话是周二,估计等周五对方还记不记得这茬都两说。江溪带着对已经童乐忘了这事的美好期待,趁着周五下午没课就提早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
在公交车站等车的时候,手机有个不认识的陌生号码来电。电话双向收费,接也要钱的,以为是打错的电话,江溪就没打算接。
不过那个号码可真够执着的,每次响到自然挂,一直持续到第三次。再怎么看也不像是打错的了,江溪这才给接了起来。
“哥们,不是说好今天带你去看工作么?怎么走了啊?”童乐的声音好像有点不满:“刚跟你们宿舍的同学要了你的号码,没上车呢吧?我过来找你。”
“……”
除了相熟的朋友外,江溪不是很擅于处理人际关系,一旦碰上那种特别热情的人,就有点招架不住。
童乐过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某路公交车进站,几乎没容江溪说话,拉着他就先上了车。公交车里很挤,两个人中间还夹着好几个人,导致站了一路也没来得及细说什么。
江溪被带到了W京的某小区,都进电梯了,童乐才在他的追问下说到重点,原来这份兼职是他读美院的堂哥找油画模特。
堂哥?那不用说一定是童欢了。江溪第一个念头是扒开电梯门跳出去。
大概发现他的脸色不对,童乐忙摆着手解释:“不一定就是裸模,应该穿着衣服也行。”
问题这并不是江溪关心的重点,他压根没来得及往还要脱衣服那一层上去想。
“我想,我不大适合这份工作。”江溪说着就伸手去按电梯,随便哪一层都好,让他先下去,他可不打算给童欢打工。
“别啊别啊,我都跟我哥说好会带你过来了!”正说着,“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童乐拉着江溪出来后对着几扇门开始自言自语:“到底是那家啊?”
“你不认识?”竟然还有这种事?
“我堂哥说今天是借朋友这边的地方,我也第一次过来。”解释完童乐直接给童欢打了个电话,不到半分钟,江溪他们正对面的一扇门就开了。
被改成画室的公寓,没有日常生活的痕迹,到处都是绘画用具。随意摆放的静物,半成品的画作,挂在墙上的素描,江溪进来一脚差点踩在不知谁碰掉的调色盘上,弯腰给捡了起来。
房间里支着三四个画板,显然这里经常不只一个人作画。此刻除了他和童乐之外房间里还有三个人,至少两个都见过。
童欢自是不必说了,另一个熟人是身材好得让人不能不妒忌的岳岩。他一出现,岳岩吃惊之余三步并作两步就走了过来。
“哎?你怎么会上来,找凡子么?”
“他是我堂弟帮咱们找得人体模特。”冷飕飕地在身后来了这么一句,童欢的语气里有着相当明显的优越感。
岳岩听了这话好像挺意外,就近小声问了句凡子知道么。
“原来你们认识啊?”最意外的是童乐,他不知道自己给老哥带了个熟人过来,本来还准备要介绍费来着。
几个人这正七嘴八舌的乱着呢,防盗门被人从外面用钥匙打开,钟亦凡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刚进来半个身子就看见江溪扭头看过来。
“哎?你怎么来了?”随手放下拿着的一本介绍列宾现实主义绘画的画册,钟亦凡带着三分惊奇七分惊喜迎了上来。
“我那个……”江溪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说了:“你也经常来这儿画画?”
“是啊。”钟亦凡环视了周围一圈:“这算是我练习用的画室。”
虽然当初程志远对妻子妥协过不给儿子在B市置业,但从把生意转去S省发展,不用再每天忍受妻子软暴力的折磨后,他还是数次提出过要给儿子在市区买房的,不过均被钟亦凡拒绝了。钟亦凡表示已经习惯了H省的那个“家”,其他的地方买了也不会住,唯有这套房子因为离美院不远,画画方便,才勉强接受当画室用的。
28、第二八章再去江家
岳岩他们今天注定是画不成了,因为江溪被钟亦凡拐跑了。
“你自己是学艺术的,我以为你能以更专业的眼光来看待人体模特这个职业呢!”
“不是专业与否的问题,只是单纯不想让他们看到你不穿衣服的样子。”钟亦凡承认自己刚才一听江溪是来当模特的时候语气不是那么好:“你知道,岳岩他……大概对你有点意思。”
心上一暖,江溪必须承认,钟亦凡近似于变相承认吃醋的态度让他很欣慰。这么多年的期盼和等待,个中辛酸只有自己体会最深,如今看到对方终于肯回应感情的曙光了,不能不从心底笑出来。
“我想他应该也已经知道,我只对你有意思。”
“所以啊,我们还是别折磨人家了。”带着点坏笑,钟亦凡扭头对江溪眨了下右眼,轻快的语气昭显了目前的心情非常不错。
那个“我们”让江溪十分受用,从“两个人”走到“我们”,这段距离跨越了时间的轮回,太多太多的遗憾和守望,让江溪对钟亦凡所说的“折磨”有着深刻的体会。从前看着他跟童乐两个人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折磨……
把车停在江溪家小区门口,两个人都有点依依不舍。
其实钟亦凡有车,两个人的学校离得相对来说也不是特别远,见个面真的不必非得等到周末。这种距离,大概是钟亦凡有意保持着。
他一直想把江溪跟过往的那些人区别开来对待,可能太过刻意强调这点,就不免有点走极端。故意不创造那么多见面的机会,只是不想万一碰上良辰美景把持不住……虽然有过很多个床伴,但除了少不更事的年纪跟童欢那段失败的感情外,事实上他并不算真正谈过两情相悦的恋爱。因此上很怕自己掌握不好正常恋爱的节奏,怕会让江溪误解他也渴望认真交往的诚意,进而谨慎得过了头。
“到我家吃了饭再走吧。”不然回去也是一个人在外面随便凑合一顿。江溪没把这话说出来,一想到就觉得凄凉,这么多年来,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一个人在外面吃饭吧。
“不了,万一我吃完不想走了怎么办?”可能现在钟亦凡就已经不想走了,否则只是让江溪下个车,真没必要把车子熄火的。
“那就留下来,只要你不介意床小就行了。”感觉自己的脸热了一下,江溪有点不自然地低了低头,装作研究下面脚垫的材质。
偏西的太阳透过半开的车窗照进来,打在江溪脸上,橙色的光线柔柔的,把那低垂着的睫毛剪影拉得很长。
钟亦凡发现,现在他非常想去吻这夕阳下安静的江溪。
可是,这里似乎不是一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地方。他还记得,上次就是在这附近碰上了买菜回家的江妈。
“你上去吧。”
这四个字不知道为什么让钟亦凡说得格外低沉,江溪略略有些诧异地转过头去,视线随即被对方深情的目光黏住。
交缠的眼波流转出暧昧的情愫,让一种彼此都可以心领神会的东西在车厢里燃烧起来,微风从两扇车窗中掠过,越发起到了助燃的作用。
倾身靠向彼此的动作像是受了某种神秘物质的牵引,对江溪来说大概此刻除了多巴胺分泌过剩外,脑部控制情绪、冲动的化学物质5…羟色氨也一定偏离了正常值。否则解释不通即使知道父母应该还没下班,但毕竟是自己小区外,他怎么敢大胆的在车窗甚至都没有完全关上的情况下不受控制的去迎合钟亦凡的吻。
手机突兀地响起,让两人的动作在距离对方的唇不足一厘米处定格住。
少许地愣神后,江溪坐回来手忙脚乱地从裤子口袋里掏手机来接那个不知道打来得算不算是时候的电话。
电话是江妈打来的,告诉儿子今天家具厂要赶一批订单,仿古家具最后一环上铜件的部分因为缺人手江爸要亲自上阵,作为库管的江妈还要照看另一批要发货的订单出库,今晚要加班,太晚的话可能晚上就不回来了。三百多人的家具厂有临时宿舍可以给江爸江妈休息,加班晚了他们也经常在厂里凑合一宿。
“冰箱里有芸豆炖猪蹄,妈昨天炖了半晚上,可烂糊了,你自己热热吃啊!记得要热透,半冷不热地吃了要闹肚子的。主食有你爸早上买的玉米面发糕,不想吃的话自己蒸点米饭,别用方便面糊弄,厨房用完了记得关火。晚上睡觉把窗子关好,可能要变天,别半夜潲雨把床淋湿了再冻着……”
车里很安静,江妈关切的大嗓门听得格外真切。十数分钟的通话时间,江溪只来得及“嗯”了几声以及叮嘱父wωw奇Qìsuu書com网母也按时吃饭,其余的时间一直是在听江妈不放心地嘱咐这个嘱咐那个。
旖旎的情绪在江妈的舐犊情深中不知不觉随着天色一起暗淡了下去,钟亦凡抽出了根烟给自己点上。把车窗完全降下来,手肘撑在窗上,丝丝缕缕的烟雾中,烧掉了些许寂寥的心情。
“上来吃饭吧,我妈炖了芸豆猪蹄,她跟我爸今晚大概不回来了。”挂了电话,江溪看不到钟亦凡转向窗外的脸,却能感应得到他现在的心情。
第二次来江溪家,心情同上次迥然不同,钟亦凡想去厨房帮忙洗米,被江溪以地方小为由给轰了出来。
“我看一下你家的相册啊!”电视柜下面DVD旁边的格子里放着三本厚厚的相簿,钟亦凡给搬到沙发上看了起来。
“你随便看吧,我再拌个东北拉皮就能吃饭了。”房子小的好处就是即使一个在厨房一个在客厅,照样不影响交流。
钟亦凡打开最上面一本相册,哗啦一下先掉出了夹在里面的一个有些历史的牛皮纸信封来,那里装得全都是一些八零年代尺寸很小不方便入册的黑白照片。看到的第一张就江溪的百天照,瞪着又圆又大的两只乌溜溜的黑眼睛咧着没牙的小嘴在笑,大概为了突出男孩子的象征,肚兜下面特意很骄傲地露出那根小小的迷你徽征,小模样可爱到爆。钟亦凡想都没想,就用手指戳了戳那肉嘟嘟的小脸蛋,当然摸照片的手感肯定和实物想去甚远,而且现在的江溪脸上再怎么挤恐怕也挤不出那些肉肉了。
在厨房忙活完了,就等米饭蒸熟就可以开饭了,江溪也过来跟钟亦凡一起看相册。
好些照片他自己都快忘记了,毕竟重生是在九六年以后,再之前的那些记忆都是属于上辈子的了,太过遥远,即使照片拍的是自己,印象也十分模糊了。江溪有印象的照片大概都是从父母要离开东北时大舅给拍的那些照片以后的,大舅的业余爱好就是给他们这些小辈拍照,总希望能多留住一些孩子们每个年龄段的样子。
初中以后每年拍的照片都要给爸妈寄几张,所以相册里有几张是在场部中学拍的。
可能多少有些触景生情,钟亦凡对其中两张以学校大门口为背景的照片看得特别仔细。现在看起来已经有些陈旧的大门,远远的还能看见他们曾住过的寝室楼顶,有些看似已经遥远的记忆其实可能一直都没走远……
“好啦,该吃饭了,先不要看了!”没有忽视钟亦凡脸上一扫而过的怅然,江溪有意识地把相簿夺过去合上,拉起了钟亦凡帮他布置碗筷。
两道菜两碗饭两个人,简简单单地家常小日子,也能挺滋润。
经历过那种另类形式的家庭破碎,钟亦凡对生活的要求真的不高,尤其在一度放弃了希望之后。是江溪这么固执地闯入他的生活,让他有勇气再去期许一次,期许两个人可以这样相濡以沫相守到老,尽管这条路现在看起来还很漫长。
饭后钟亦凡歪在沙发上看电视,江溪在旁边削苹果,一分为二的去核果肉递到手里,钟亦凡就连人带他手里的苹果一起卷进了怀中。
依偎着躺靠在沙发上吃完了那个苹果后,江溪靠在钟亦凡怀里抽了张纸巾帮他擦净了手指。
体育频道在介绍着西甲的一些明星球员,回放着他们职业生涯中的经典进球集锦,只是沙发上两个人的注意力都没放在电视上。
钟亦凡曲肘撑着头从上方看江溪慢条斯理却又格外自然地帮他擦手指的动作,唇边就化开了一个恬淡的笑。
慵懒的、闲适的氛围,就是江溪带来的那种细水长流的恒温热度,不会灼伤,也不会冷却,非常舒服。
抽回自己被擦拭干净的手指,有意无意地移动到怀里人的腰部,从衣服的边缘伸了进去,缓缓地游弋在腰侧。江溪的皮肤光滑细腻,摸起来手感非常好。一路留恋着向上移动,直摸到胸口的位置,在左侧小小的突起上停留下来。
轻轻揉捏了两下,那里变硬了,小果实似乎很敏感,江溪在他怀里不自然的僵硬了身体。低头凑过去,在带着清爽发香的耳后轻轻吻了吻,钟亦凡慢慢把手又滑了下去。
单手解开皮带,那只灵活的手顺着裤子边缘探了进去,沿着内裤被撑出的轮廓,轻轻握住了那已经坚硬了的实体,缓缓给予刺激。
其实,有国外研究人员做过关于男同志SEX方面的调查研究,在欢爱的方式上,同性间真正进入对方身体这种比例并不高。相反,更多的时候,可能两个人只是相互拥抱,亲吻,抚摸,用手或口为彼此服务。
把江溪这样抱在怀里,钟亦凡悟出了一个道理。做|爱这件事,影响他从中体验快|感的原因或者不是“做”的方式,而是“做”的原由。
为爱而做,还是为做而做,这才是关键。
就像此刻,即使江溪只是学着他的样子,两个人仅仅用手取悦着彼此,还是从生理到心理都攀上了愉悦的顶峰。
污了对方的手指,依然是江溪抽出了纸巾来细细地擦去。钟亦凡盯着怀中人余韵未退的侧脸,发觉释放过一次后的江溪更多了分诱人的吸引力,让他很想吻下去。
几乎没有让自己忍耐,钟亦凡轻轻拨转了他的身体,在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此刻,这一吻根本是水到渠成的事。
嗡嗡嗡的一阵震动,江溪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在钟亦凡刚刚把唇贴上他唇的那一秒。
果然好事多磨么?钟亦凡只能无奈地耸耸肩坐了回去。
可当江溪接听完这个电话后,两个人都坐不住了。
29、第二九章江爸工伤
随着红木仿古家具近年来在家具市场上的崛起,江爸江妈工作的家具厂最近生意非常好,最远的成品已经销到了国外。
生意好订单多就引发了成手木工不够用的问题,不得已招收了一些年轻的小学徒工。一个小学徒在没有师傅监督的情况下私自操作电锯电刨两用机床时发生了危险,多亏了江爸正好过去那个车间找一个水平尺用,手疾眼快地救了小学徒,代价是自己左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前两个指节背面的肉生生被电刨子削了一层下去。
江爸被第一时间送去了区某二甲医院,医生检查了一下说无名指伤到筋了让立刻送去市里三甲的J水潭医院。这边医生给江爸做着简单的处理,江妈就忙着打电话让儿子拿了家里的银行卡送钱过来。江溪想着自己身上有卡,不用拿家里钱了,结果上下一摸才发现卡在某件外套口袋里,而那件外套被锁在学校的柜子里忘记带回来了。不得已,江溪只好去江妈说的地方找钱。
“别翻了,我这有钱,快走吧。”江妈的东西放得很秘密,现金、存折以及银行卡什么的都塞在床垫下面,江溪四个角地翻着找也没找到,被等不及钟亦凡上来给拦住了。
事态紧急,也不来那套虚的了,江溪点点头就跟着钟亦凡上车赶到了医院。
江爸刚被简单处理完伤口,医生询问是他们自己找车去J水潭医院还是派医院的120急救车给送过去,如果用医院的车送还要稍等几分钟准备。结果自然是钟亦凡自告奋勇的充当了司机,一路把江家三口送往了医院。
江爸做惯了粗活并不娇贵,平时也算是硬汉一条了,奈何十指连心,饶是能忍,也还是咬牙硬挺着,加上失了不少血,脸色白得有点吓人。
江妈打从年轻开始就晕车晕得厉害,这么多年状况也没有好转,不得已平时的解决办法就是尽可能的少坐车。但今天这个情况,她不去肯定又不放心,上了车的结果就是没开出去五里地,别说照顾江爸了,她自己先晕得五迷三道的。
让钟亦凡紧急停了车,江溪跟母亲换了位置,自己坐到后面照顾江爸,江妈坐到前面后视野开阔再把窗子开大还稍微晕得轻些。
等到了医院,江妈几乎已经快走不了路了。本来腿疼走快了就不是特别方便,方向感又差,再加上个晕车,进了医院第一件事就是先要找洗手间去吐。
“这样,你陪着阿姨,我陪叔叔先上去,有事电话联系。”多亏有处变不惊的钟亦凡跟着帮忙,江溪这才得以分|身去陪着母亲找卫生间。
钟亦凡?(精彩小说推荐:
)
( 炮灰的重生之路 http://www.xshubao22.com/5/533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