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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在发表着自己的看法。道明臣一直在听,没有任何的表示。很多人也不知道他的身份,有几个上海老大还明显带着敌意地看了道明臣几眼,面前的这个男人,留着古雅的三缕长须,抽着蹩脚的紫光阁,这样的烟在上海已经没人抽了,连老头也不抽,太冲。他们不是看不惯他抽烟,只是对这个男人坐在那里那种不怒自威的气势,由衷地感觉到了一种咄咄逼人的威胁。就如同很多猛兽用自己的尿液来划分地盘一样,这样的气势,让这些地头蛇和坐山雕就象是发现了有只同样凶猛的野兽踏入了自己地盘的野兽般,觉察出了压迫感。
就在讨论还在继续时,赖长星的大哥大响了,接电话的是赖长星的保镖,短短的几句话,电话又被挂断了。
“对方说了,要钱,要十万!”保镖面容还是象冰山一样的冷竣。
“交钱在哪儿交?”江苏地区的负责人问道。
“没说。对方让我们在三个钟头之内凑足这笔钱,三个小时后,他会准时来电话,那时再来告诉我们在哪里交钱。”保镖把手腕上的手表抬起来看了看。
“要交钱就没问题。”江苏地区的负责人舒了口气,“十万块没问题。”
“到时候,我要把绑架老板的杂碎脑袋打成四瓣儿。”保镖咬牙切齿地说道。他从腰上动作漂亮熟练地拔出了一把手枪,把弹匣退了出来,又塞了进去。
“一定要有把握。”江苏地区负责人说道。
“没问题。”另外一个保镖依在墙壁上说道,他的嘴里咬着一根牙签,“噗”一声,吐了出来。
这两个保镖身高都是在一米八开外,太阳穴高高坟起,手背上青筋鼓露,走路和动作迅疾而无声,眼睛里的光芒时不时地闪出,一看就知道是好手。
“半秒钟之内保证将他格杀。”拿着枪的保镖把手枪在手掌里转了几圈,狠狠地掖进裤带上,他的目光中的自信感染了每一个人。
“阿拉啥事体啊没咯?”上海的老大里有一个洒脱地笑了笑,摊了摊手。上海的老大有时候很喜欢用上海本地话和外地人说话,尤其是在外地人多的情况下。道明臣连他讲的话是什么意思一点也没听懂。
“还有点事要拜托几位大哥。”江苏地区的总负责人谦恭地说道:“我们初来乍到,几位大哥还是帮我们掌掌眼,在这里把把舵,能不能暂时先在这里看看情况,轧一下苗头?”
“没问题。”上海老大用普通话回了一句,他的普通话标准极了,潇洒地笑了笑,又用上海话问道:“铜钿哪那?”
“不用了。”福建帮江苏地区的负责人淡淡地说道,“这点小钱,我们福建帮还不至于拿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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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针很快就划过了三个小时。已经超过了十分钟了,还没见大哥大的铃声响起。屋子里的气氛有点压抑,几个上海老大在用上海话旁若无人地吹着牛,福建帮的人则一脸的凝重,桌子上摆满了酒店老总送来的点心,有上海的生煎包子,糯米糍饭,还有茶叶蛋和牛奶。道明臣和四个小马崽吃的个淅沥哗啦,他们的确有点饿了,在火车站时消耗了他们不少的力气………………打人的确是个苦力活。几个上海老大不时看他们一眼,几个小马崽脸上还没脱稚气,吃的满嘴是油,鼻尖上有的还沾着点糯米。上海老大们直到现在还没看出这一伙人干什么的,眼神中已经带了点鄙夷。
“你们说这五个人是做什么的?”一个上海老大问其他人道。
“谁晓得,一帮小人。也不知道是做啥个。”有个上海老大转头看了看道明臣,“就那个三撇小胡子还有点气势,大概是个老大。”
“侬窥窥伊,居然还穿中山装?哈哈。。。笑煞人了。。。。。。”有个老大放肆地笑了起来。
几个老大也跟着笑了起来。
道明臣吃的有点嫌热,脱去了中山装,里头就一个弹力背心,嚣张猖狂的文身散发着狂放霸道的味道,腰间斜插着的两把枪和一排军刺让几个上海老大的笑声戛然而止。
“豁!”老赖的一个保镖看着道明臣的腰里瞄了一眼,“这把左轮枪是美国密林吧?”
“不是。”道明臣喝了口牛奶,“这是我上车的时候买着玩的,村里有个小孩看了《小兵张嘎》,也想要把枪,缠着我好长时间了,我给他带的。铜做的,一把玩具枪,才五块钱。”
“造的真象。”保镖说道。
“这枪在解放前能去拦路抢劫。”道明臣吃完了,把身边的小马崽鼻子捏了捏,上面有一颗糯米粘在了上面。
“你在火车站是不是拿着那一把假枪唬过那些新疆人?”保镖笑着问道。
“恩。”道明臣掏出了香烟,叼在了嘴里,示意保镖也来一支,保镖摇头婉拒了。
“当时那些新疆人如果不服气怎么办?真要冲上来呢?”另外一个保镖也来了兴趣。
“他们没这个胆子。”道明臣猛吸了一口烟,“真要那样,东突厥斯坦老早就能建国了。”
“呵呵。。。。。。”两个保镖相视一笑。
就在这时,大哥大突然响了。
两个保镖迅速按着桌子一个后空翻,身子还在空中折弯,手一抄已经把大哥大拿了起来,福建帮的江苏地区负责人手也朝近在咫尺的大哥大伸了过去,眼睛一花,大哥大没了,面前多了两个壮汉。
所有的人都竖起了耳朵。
“准备好了。。。。。。恩。。。。。。乘中巴?110路?乘到哪里?五角场车站?知道了。。。。。。恩。。。。。。能让我们老板接一下电话吗?没什么意思。。。。。。确定一下他的安全。。。。。。。恩。。。。。。老板吗?咋样了?哦。。。。。月经哥已经接到了。。。。。。您放心。。。。。。我们马上就来赎你。。。。。。恩。。。。。”保镖拿着电话紧张地说道。
“对方要我们在五角场车站交钱,而且特别交代,必须乘110路公交车,钱要用皮包装着,不允许超过两个人送钱,不许带武器,不许报警,否则后果自负。”保镖放下了电话。
“我们马上赶去扬埔五角场车站。你们俩按照他们说的做。”福建帮的几个地区负责人“腾”地站了起来。
“电话号码是多少?”上海的一个老大问道,“我看看这是哪的。”
保镖摇了摇脑袋,“这也是大哥大号码,不是上海本地的号码。”
“哦。。。。。。这伙绑架老赖的家伙看来不是善类啊,一般的绑匪哪会有这样的气魄,配上个大哥大来绑架?你们自己小心了。”上海老大遗憾地摇了摇头。
“公交车上小心点,小心被人割包。”道明臣提醒了两个保镖一句。
“放心吧。”保镖说道,“我们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只要有人拿了钱,再悄悄跟着他,到时一勺炖了。”
“等着你们凯旋!”道明臣拍了拍两个保镖的肩膀,老赖的屡次提起他,让他有点莫名的感动。
“这样的小角色我们兄弟应付的来!”两个保镖挥了挥手,全部福建帮人马蜂拥着出了会议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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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小时后,人马全又重新杀了回来。
两个保镖一脸的失落,后面跟着的福建帮人马也是失魂落魄。
“怎么了?”上海的一个老大站了起来。
“被人耍了。”福建帮的江苏地区负责人说道,“110路公交车到了眉州路长阳路附近要经过一个立交桥,绑匪和他们俩一直保持着联系,电话频频,始终问他们到哪儿了,知道上了立交桥之后,居然让他们俩把装钱的包从车窗扔到立交桥下去,不扔就撕票。我们阴沟里翻船了。本来我们公交后面也有车押阵,只是到了立交桥上,没法下去追,眼睁睁看着立交桥下面一个家伙把皮包拣了,打着摩的滑脚了,我们只看到了对方一个背影。”
“妈的!”一个保镖硬生生一拳头砸在了桌子上,上好的梨木桌子被夯的木屑横飞。
“那现在怎么办?”上海老大们面面相觑。
“我们答应的太爽快了。现在对方还要钱,要得更多了,给我三个小时时间,去筹五十万。到时候再来电话。”还有一个保镖嘶哑着嗓音说道。
“这伙家伙不简单。”上海一个老大说道。
“策划的很周密。”另外一个上海老大也说道。
“这会儿得和几位老大打个商量了,我们得和你们借点钱,我们手头没这么多钱,我今天就带来了四十万现金,现在还缺点。各位老大,你们看看能不能周转点。”福建帮江苏负责人看向了几个上海老大。
“我们手头没这么多钱。”上海老大们异口同声。
“数目太大了。”还有个老大补充了一下。
“我可以用苏州虎丘掘出来的古剑做担保。”福建帮江苏地区负责人眼睛红了。
“是吗?”几个上海老大顿时来了兴致。
“没有任何问题。”福建帮江苏地区负责人掏出了大哥大,拨了一串号码,“他妈的,把掘出来的古剑全拿到上海来,快,包辆出租,以最快的速度过来。”
“我们再想想办法?”一个上海老大对其他几个老大说道。
“不用了!”一直沉默着的道明臣开口了,“这钱我来出好了,不需要什么担保。”
所有人全瞪住了他。几个上海老大眼里更是闪着火花。
“你身上带了这么多钱吗?”一个上海老大不屑地说道,他的眼神瞟向了道明臣面前的那个皮包,看那个包的鼓胀程度,上海老大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江北人顶多是在充门面而已。
“没有这么多!”道明臣说道,“不过,只缺二十万而已,不算太难。”
“哦,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才能筹到这二十万。”有个上海老大跷起了二郎腿。
道明臣拿起了保镖手里的大哥大,从裤兜里掏出个破本本,找了一个号码,一个一个按了上去,“然后怎么办?”道明臣问保镖道。
保镖帮他按了下通话键。几个上海老大“扑哧”一口笑了起来。
“乡下阿木林!”一个上海老大说道。
“老坝头吗?我,小月经!恩。。。。。。你徒弟圆月弯刀在上海是吧?我也在。。。。。。找你没什么事。。。。。。借点钱。。。。。。二十万。。。。。马上让他送过来给我。。。。。。华亭大酒店。。。。。你这个徒弟收的不怎么样。。。。。。被一帮新疆人欺负的够戗。。。。。。我把那帮货给治了!你徒弟却滑脚了。。。。。。好好教教他。。。。。。恩,就这样,回去我请你喝。。。。。。别。。。。。。我不是借钱不还的人。。。。。。就这样。”道明臣将大哥大扔还给了保镖,保镖把按键一揿,把电话给关了。
所有人都瞪住了他。
“等会儿。”道明臣说道。
十分钟过去了,没人来。几个上海老大开始嘀咕起来。
十五分钟过去了,还是没人来。福建帮的几个负责人也开始嘀咕起来。
二十分钟过去了,还是没人来。道明臣的脸色变了。
“江北戆大!”上海老大有个用上海话说道,几个老大笑吟吟地看住了道明臣。
会议室被撞开了,进来的正是老坝头手下的十三太保之一………………圆月弯刀。
“不好意思,月经哥,我走错地方了,我去了华亭宾馆。”弯刀摸了把汗,他怀里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大蛇皮袋子。
“钱带来了?”道明臣站了起来。
“二十万。”弯刀太保把蛇皮袋口解开了。一袋子的钞票耀花了眼,油墨的香气象情人的呼吸一般温柔地抚摩着所有人的心。
上海的老大们傻了眼。张开的嘴就象口深邃的看不到边的水井。
他吗的。上海老大们连连说道。
第七十六章 守株待兔
赖长星的大哥大再响起时,福建帮还没商量出一个方案来。面前的这伙绑匪的狡猾让福建帮的高层们有点束手无策的感觉,论到武力,福建帮兵强马壮,但是面对这样的情形,再强悍的武力,也只是个摆设而已。
“他妈的,怎么办?”赖长星的贴身保镖恼怒地将大哥大摔了出去。大哥大很结实,在枣红色椭圆桌上蹦弹着滑出去好远。
“老大怎么样了?”福建帮的江苏地区负责人问道,“我担心这帮人会把他给撕票了,这伙人明显地有着机密的策划,我怕钱一到手,他们就会灭口。”
“这钱不能给了。”有个上海老大也插了嘴,“再给下去,你们老大肯定没命,这是在害他。”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有个地区负责人也说道。
“不给?不给老大现在就没命了!”保镖恼怒了,他的眼睛象被激怒的公牛一样被激的血红一片,被他的眼神一扫,刚刚说话的人全扭头避开了。
“你们快拿个主意。”另外一个保镖也开了口,“我不想把时间扔在这上面,你们再不拿个主意,我们俩就去了。”
他提起了面前的蛇皮袋,目光看住了几个主事的大哥。
“他们这次让你们在哪里交钱?”有个上海老大问道。
“普陀区真光路的真如火车道,还得乘公交去,要换乘三路公交,54路,48路和127路。”接电话的保镖回答道。
“妈那里是个偏僻的不得了地方!”上海老大说道,“那里的铁道是货运铁道,绑匪怎么想起来在那里交钱?他们又想出什么招?还想在路上从立交桥上扔钱下去给他们?这一路上有不少立交桥啊!”
“这次再这样,我就从车窗口爬出来直接跳下立交桥去。”保镖说道。
“摔死你这戆大!”上海老大在肚子里暗暗说道。
“以不变应万变吧。实在不行,我们就跳下立交桥去吧。”另外一个保镖对拿着大哥大的保镖说道,“我们俩走吧。”
剩下几个福建帮的负责人面面相觑,欲言又止。
“不管怎么说吧,我们还是跟去。老规矩,我们先开车在前面走,用最快的速度把这路公交线梳一遍,有立交的地方下两个兄弟。”福建帮的江苏地区负责人开口了。
“也只能这样了。”有个上海老大说道。
道明臣在一旁笑了笑,惹的所有人出门的时候都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到福建帮出了门,几个上海老大又嘀咕了起来。很奇怪,他们这次全是说的普通话。
“老赖这次凶多吉少了。”
“怕是了。现在绑票案子很少有留活口的。”
“这伙绑匪太狡猾了,这事幸亏没发生在你我的身上。”
“哈!我们没这么多钱给,说不定一早就被灭口了。”
“呵呵。。。。。。”
道明臣站起了身,小马崽帮他批上了大衣,还有个小马崽帮他扣好了扣子。
“我出去一趟。”道明臣摸了把小马崽的脸。
“哦。”小马崽说道。
“我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老赖死了,这笔钱我跟谁去要。”道明臣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几个上海老大说道,几个上海老大也看着他。道明臣也是用普通话说的,道明臣的普通话也讲的极好,象电影佐罗里的配音。磁性。
小马崽们笑了。
“江北卵淞!”一个上海老大看着道明臣消失在木门后的背影说了句,不知道为什么,他们就是看不惯道明臣的做派,他们觉得这人有点讨厌。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了一阵拳打脚踢的声音。有个服务员不明就里闯了进来,又不知道被谁揪着头发扔了出去,飞摔在了会议室外面的地上。
一个小年青站到了会议室的门口,身材彪悍,敞开的衣服里露出了强壮的胸肌,里头的刺青纤毫毕现,两把斧头交叉着插在了腰上。小年青揉了揉拳头,冷冰冰地看了看惊恐万状的服务员们,“砰”地关上了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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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的雷猛还在数钱。
他数的很仔细,一张一张滩在了被子上。赖长星被捆的象个粽子,丢在了墙角里,嘴被那条蕾丝内裤塞的严严实实。赖长星已经醒了,象他这样的人体格本就不凡。马崽和姘头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钱,就象两只见了血的蚂蝗。
“雷爷。。。。。。”马崽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做什么?”雷猛头也没回,他正把一张有点旧的纸币对准了灯泡,鉴别着。窗户被窗帘遮的很严实,屋子里只好开着灯。
“我们下一步怎么着?要不还是让我去立交桥下等着?”马崽试探着问道。马崽心里有点懊悔,这次光顾着赶回来,心里有点怕,忘了抓点钱塞裤腰里了。
“空城虽好,只能一次。”雷猛心满意足地把钱放下了,鉴别的结果让他很满意。
“什么。。。什么意思?”马崽结巴着问道。
“就是不能用第二次了。”雷猛说道,他把被子上搁着的钱全撸进了皮包。
“为。。。为什么?”马崽又问道。
“哼!”雷猛不屑地发出了个鼻音,“这次你再去,我怕你回来时就带回来一帮人了。”
“那我们怎么办?”马崽问道。
“你瞧好了,我说什么你按着做就行了,保证这次又是盆满钵满。”雷猛情不自禁有点得意了,“上次的事他们一定有了防备,但谁又会想到我又换了一招呢。他妈的,呵呵。。。。。我发现我真有点绑匪的天赋。”
“那好,这趟这事完了,我们杀回天都,一个一个报仇,一个一个绑了他们,敲榨完了,全绑块煤气罐子扔龙川河里去。”马崽兴奋地说道。
“有了钱咱们就结婚吧?”姘头搂住了马崽,动情地说道。
“去你妈的!”马崽一把推开了她。
“这事先不忙,这趟活完了,我们仨可以吃穿不愁一辈子。这家伙真是有钱,他妈的,我有点后悔少敲了点,我该说一百万来着。”雷猛摇了摇脑袋,有点后悔莫及。
赖长星在墙角翻了翻白眼。
“我们把他干掉吧?”马崽从床底下摸出了一根电线,在手上用力抻了抻。
赖长星的脸“刷”地白了,身子也抖索起来。
“瞧他那熊样!哈哈。。。。。”雷猛乐开了怀,一阵大笑。
马崽姘头的脸也被吓白了。
“命是不能留了。”雷猛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不过不能现在动手,钱要到手,才能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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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长星的手下时刻都在提着心。保镖的手心里全是汗,这样的情况以前从来不曾有过,保镖也是见惯了生死的人了,今天却不可扼制的紧张起来。面前的绑匪的狡猾让两个保镖的骄傲消失的无影无踪,两个保镖起先还想帮自己的伙伴和老板报仇,而此刻,却只有把老板赎出来的心了。
公交车静静驶过了上海城区。两个保镖已经是换乘了第三辆公交了,去真光路的路程有点辗转。一路上,有几个小蟊贼偷偷摸摸地噌来噌去,被两个保镖用眼神制止了。从上路开始大哥大就一直没有响起,两个保镖的心里觉得空荡荡的。
两个保镖交换了一个眼神,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真光路到了,下站之前,保镖还向售票员问了一下火车道怎么走,售票员有点不耐烦地回答了他们,售票员觉得他们俩提着个蛇皮袋子,看上去象拾荒的瘪三。两个保镖下了车站在了街心,有点茫然。几辆车迅速围了过来,里面坐的都是福建帮的负责人们。
“怎么办?火车铁轨那很空旷,我们一起过去肯定扎眼,怎么办?”有个负责人问道。
“绑匪怎么说?”另外一个负责人也关切焦急地问道。
“大哥大直到现在也没响。”保镖低落地说道。
“会不会又有什么变化?”
“不知道。”
“那还是你们俩去吧。说老实话,我们现在都晕头转向了,凭你们的身手,其实我们就是跟过去也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听天由命了只好。”江苏地区的总负责人摊了摊手。
“你们待在这别走开,以防万一。”保镖也用难得的谦虚口气吩咐道。
两个保镖硬着头皮走向了火车铁轨方向,穿过了几条小巷,这里已经是上海的外围了,破败的民居和周围不远处的大厦相互辉映,两个保镖一边走一边观望着地形。警惕并没有被纷乱的思绪所左右。
“操,我总感觉到有人用目光在盯着我们。”一个保镖对另外一个说道。
“我也感觉到了。”另外一个保镖说道,“别转头看了,我们就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只要他来了,就迟早会出现的。”
“他妈的,等他等好久了。”保镖浑身的凝固的血液尖叫着沸腾了起来,一个能看见的对手,在他们的面前没有任何的威胁。
天地间一片苍凉萧索。荒草象蓬头野鬼一样矗立在铁轨的两旁,遥远的天边一只离群的孤雁凄凉地叫着,飞越过了远处的铁道高架,向南飞去。
两个保镖站到了铁轨跟前,铁轨被路基垫的很高,两旁的路基下面全是铺的碎砂石,踩上去“噶蹦”做响。不远处,似乎漫无边际的铁路线旁,有几个手里拿着挠钩,衣衫褴褛的拾荒人,正在东一下西一下地在铁轨旁翻检着垃圾,不时还有几个穿着校服的小孩骑着自行车擦过,笑声爽朗。
两个保镖的目光注视着每一个视线里所能看到的人,连骑自行车的小孩也不放过,拿着大哥大的保镖,不时还会把手里的大哥大翻转着看一下,生怕铃声响起,自己没听见。
大哥大始终没响。
两个保镖脸上已经沁出了汗珠,滚滚而下。南来北往的列车呼啸着卷起一阵狂风,却吹不散他们身上的汗水。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的过去了,期间大哥大曾经响起数次,保镖手忙脚乱地把大哥大按通,结果却发现是守在了外围的自己人打来的,一次次把保镖的心折磨的够戗。保镖忍不住了,想照着原来接过的号码打过去,绑匪的电话是关着的。
光线越来越暗了。两张气馁的脸消融在夕阳里。
“绑匪这是什么意思?”有个保镖愤怒了,他用力将一颗石子踢飞了。
“我猜他是在折磨我们的脾气。”另外一个说道。
“他妈的!”
“我猜他天一黑就要出现了。”另外一个保镖眯起了双眼说道:“我有种预感。”
“也只好这么等下去了。”保镖说道,“这辈子我现在活的最窝囊了。”
夜色很快就吞没了一切。两个保镖已经躺在了铁轨的路基下面,闭着眼睛养神。外围的人马买了点吃的东西,想送过来,被他们拒绝了。有个保镖看了看手表,他心里在想,如果过半小时还不来,就只好先撤了。
过了半个小时,果真还是没电话。
“走吧。”保镖站了起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今天估计没戏了,这伙绑匪是在耍我们哥俩呢。”
“也只好这么着了。”另外一个保镖叹了口气,拎起了蛇皮袋。
两个人踟躇着向远处的灯火走去,垂头丧气。
异变陡生。就在他们已经走回去一半时,绑匪的电话姗姗地到来了。
大哥大响起时,两个人明显地楞了楞,看了看电话号码,两个人欣喜若狂,错愕地傻笑着,过了好一阵才想起接电话。
“妈的,怎么不接我们电话?”绑匪怒号道。
“不是。。。。。。”保镖激动地想解释。
“什么也别说了,快来火车铁轨那儿,我等着你们。”绑匪按断了电话。
“他妈的,他在火车铁轨那儿等着我们呢。”接电话的保镖“嗖”地拔出了手枪。
“别!”另外一个按住了他,摇了摇头,“不能这么激动,别忘了,老大还在他手里呢。”
“我跑过去,你悄悄乘着夜色溜过来。这回我看他长了几个翅膀!这回不要想着什么跟着他了,抽枪把他腿打断,我要一根一根剁掉他的指头,非逼问出老大被藏在哪儿不可。”保镖用力地吐出一口长气,和另外一个保镖飞速地说着,说完就提起了蛇皮袋狂奔向铁轨方向。另外一个保镖手脚并用匍匐在地上,和他岔开了方向,也飞快地向前爬去,无声而疾速。
保镖的脚力很快,铁轨已经在望了,不远处一列火车呼啸着驶来,汽笛轰鸣,雪亮的车灯照着路基的两旁,高高的路基旁却连个鬼影也没有,保镖喘着粗气跑近了,四处张望,保镖本想跨过铁轨,看见飞速的列车驶近了,又退了回来。
大哥大响了。
“喂?”保镖大声道。火车越来越近了,汽笛声让他不得不大声对着电话呐喊。
“把钱扔到对面的铁轨这边来!”电话的那头也居然有了火车的呼啸声。保镖猛一抬头,飞驰的列车滑过了他的身前,他的面前是一节又一节的车厢,从车厢与车厢间的短暂间隔,保镖看到铁轨的那一边有个人象幽灵一般站了起来,他的胯下还有一辆嘉陵摩托,摩托已经被踩的发动了,车头灯耀眼地拧亮了。
“妈的快扔!”对方也怒吼了,里面夹杂着摩托的油门声音,显的分量很重。
保镖犹豫了一下,双臂一抡,蛇皮袋子“腾”地飞过了火车的上空,越过了铁轨。
保镖就是保镖,呼啸而过的列车卷起了能让人睁不开眼的飓风,却没有能扰乱保镖的思绪,只见这个保镖先随着火车一个方向狂奔了一阵,一个姿势干净利索的飞跃,跳上了火车壁上的扶手,火车强烈的离心力把他甩的几乎和车厢呈了直角,保镖顺势一个倒翻,重重地落在了车厢中,车厢里全是煤堆,保镖被砸的一声闷哼,没有任何的犹豫,保镖又是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不顾一切地一个纵跃,向这边的路基上跳了下去,在地上翻了几个滚之后,保镖已经半跪了地上,手枪已经抽在手里。
因为已经随着火车的飞驰,虽然保镖的反应也足够的快,但这里还是和刚才的扔钱的地方起码已经间隔了有五十米了。黑蒙蒙的夜色里隐约可见一个人影,保镖把枪收了起来,这个人影一看姿势就知道是另外一个同伴。
“妈的。”这个保镖头上也沾满了草屑,脸上衣服上也全是煤烟灰,“我们又被耍了,火车一过来就让我们扔钱,正好靠火车挡住我们俩的路,又生生让他跑了。我是反方向上的火车,虽然已经手脚并用了,但还是被火车带出了好远。”
“有没有看到人?”
“隐约看到了,好象是骑了辆摩托,蹿的很快,我就看到了个尾灯。再给近二十米!”保镖恨恨地拍了一记大腿,“再给近二十米,我就能一枪把他撂倒了。”
“我操他老母!”另外一个保镖气的手脚冰凉,浑身乱抖,“霍”地拔出了手枪,对着夜空“乒乓”一阵猛射,飞曳的红色流弹划破了天空,照亮了两张沾满了草屑煤灰因为狰狞而变形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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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猛的马崽心花怒放。
一阵飞驰以后,已经把铁轨远远抛在了身后,开进前面有亮光的棚户区里再拐两个弯就到雷猛和他接头的地方了。马崽深呼吸了一口,踩了一脚刹车,新车就是新车,稳稳地停住了。回头掂着脚尖张望了一下,确定了没人跟来,四周枯败的苇子也把自己挡的很严实;马崽赶紧把架在了油箱上的蛇皮袋的袋口绳结解开了,他努力抑制着自己的心跳,解的很缓慢很仔细。他听好多人说过,越是紧张时候,越不容易解开绳结。他的表现让自己感到很满意。蛇皮袋子里散放着一股澈脑的钱香,马崽的眼睛在夜色闪着妖异的绿光,就象一条刚刚冬眠醒来的蟒蛇。他疯狂地抚摩着袋子里面坚实的钱堆,从里面拿出了两叠钞票塞进了自己的裤腰里,想了想,又再拿了两叠塞进了裤腰,裤腰里原本掖着的菜刀被他拿了出来,远远摔进了身边的苇子丛里。他又拿了两叠,裤腰已经塞不下了,马崽看着手中的钱一阵发抖,还是没舍得塞回蛇皮袋里去。他把蛇皮袋猛地紧紧搂在了怀里,仿佛是失散了多年的亲人,“吧唧吧唧”亲的一袋子鼻涕口水。
宿云微的形象犹如一道灵光滑过了他的脑海。
马崽咬了咬牙,又看了看蛇皮袋,整个人又是一阵不可遏止的激动。一阵天人交战之后,马崽把嘉陵挪了一下,往后退了退挪了个方向,短短的瞬间,他已经做好了一个决定。“别怨我雷爷。。。。。。我留了个妞给你了。。。。。。。菩萨保佑。。。。。。将来我给你重塑金身。。。。。。马崽象念经一样喃喃道。
手一松离合器,印象上应该箭一般窜出去的车居然没挪窝。马崽的后脑勺顿时出现了一排痱子,是因为紧张。他慢慢回过了头,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他的全身。
道明臣正对他彘牙一笑,一口白牙闪着幽幽的银光。他的手拎住了嘉陵的后车架,轻轻地提高了几公分,就是只几公分的距离,让嘉陵摩托的后轮胎与地球脱离了。
“你。。。你是谁?”马崽傻眼了,一颗心也跟着轮胎脱离了地面。
道明臣摸出盒火柴,用手指褪出一根,在马崽脸皮上一擦,幽豆一般的火光照亮了马崽的脸,道明臣也傻了眼了:“呵呵,这不是捷克吗?差点认不出你了,呵呵。。。。。。他乡遇着故知了。。。他妈的怎么可能?”
“月。。。。。。月经。。。。。”叫捷克的马崽已经浑身乱抖起来,一句囫囵话也说不出来了。
道明臣手一提,整个摩托连着车上的人都被翻了个身,“哐当”倒砸在了地上,捷克四仰八叉地趴在了地上,敞开的蛇皮袋子里哗哗地洒了一地的钞票。道明臣弯腰把蛇皮袋拣了起来,把钞票拢进了袋子里,他也拢的很仔细。
“怎么。。。。。。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在这儿?”捷克拨浪鼓一样摇着脑袋,几乎是在呐喊着问道。
“什么不可能?”道明臣抬了一下头,很惊讶地问道。
“我们的计划那么的完美,你怎么可能跟上来的?而且。。。。。”捷克困难地咽了口口水,“而且你怎么会出现在上海?怎么会??”
“我也纳闷这事呢。”道明臣笑了笑,“唉。。。。。。你们黄帮怎么落到这步田地了?靠打劫为生?流氓不干变绿林好汉了?改行了?虽然你们是下岗了,但也要挺起胸膛做人哪。”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捷克不停地晃动着脑袋,“天呵。。。。。。”
“猪脑袋!”道明臣已经把钱理好了,舒了口长气,如释重负地说道,“不是我说你们,流氓已经做不好了,还来做什么比较具有技术含量的土匪?知道哪出错了没?”
捷克躺在了地上缓缓摇了摇头,道明臣的出现已经让他脑子里只剩下茫然了。
“我来告诉你。”道明臣先叼上了支烟,向捷克招了招手,“来,先帮我把烟点着。”
捷克摸索了半天,摸出一个打火机,颤抖的火苗点燃了紫光阁,馥郁的香气一下子飘散开来。
“你们的计划里最致命的错误出在利用铁道线上。”道明臣说。
“铁道线?我们最完美的计划就是利用铁道线上呼啸的列车替我们挡住追兵啊,我们等了一天,磨掉了两个交钱人的所有耐心,乘着夜色,算准了时间,在火车经过的刹那,让他们把蛇皮袋隔着飞驰的火车扔给我们,然后迅速离开,这没有一点漏洞啊。”捷克还是想不明白。
“蠢货!”道明臣轻蔑地笑了笑,“任何地方的铁道线都是直来直去,真如铁道线由东向西贯穿,西面是要上铁道高架,铁道高架不可能是你们来的方向,那么你们来去的方向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从东面这些棚户区穿出,然后去收取赎金。虽然不晓得你们用什么方法去收赎金,不过这钱不会自己飞到你们手上来;所以我这要把这一头堵上,你再完美的收钱计划也是泡汤。福建帮的家伙们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这么简单的事都居然看不出,彪忽忽地就这么傻不溜丢去交钱,比你们还蠢!”
捷克彻底的傻眼了。原本以为是完美的计划突然被指出这么巨大的漏洞是他所料不及的。这样的漏洞没有缜密的逻辑能力进行推理,也根本就不能称之为漏洞。
“我刚刚该一带油门开过去的~!”捷克揪住了自己的头发。
“弱智!”道明臣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逃跑有用的话,还要监狱干什么?你该庆幸,你要是带足油门的话,我会一斧头把你的车和你的脑袋削成两半,哪里还有这工夫在这唠嗑。”
“知道不知道?”道明臣从腰里抽出了太平斧,手指在上面试了试锋刃,“我一直在幻想着,一斧头下去,高速运行的摩托车和骑手跟我的斧头撞在一起是什么情景,会不会冒出火花??”
道明臣看了捷克一眼,眼神里的可惜呼之欲出。捷克后脊梁一阵凉气飕飕直抽。
“别得意,月经哥,我们手里还有人质,你也出了个昏招不是吗?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但我想你和被我们绑架的人肯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不是吗?我回不去,那个家伙肯定被撕票。”捷克忽然灵光一闪,一骨碌从地上爬了起来,眼中闪着狡躞。
“捷克,你要我说实话吗?”道明臣笑了。
“你。。。。。你说。”
“我这次来上海,是要和沿海福建帮洽谈一笔生意,刚刚来就碰上这档子事,而且。。。”道明臣顿了一顿,“赎这个被绑架的老板的钱还是我拿出来的,具体原因我就不告诉你了,反正我拿出这笔钱之后蛮后悔的,之所以我也跟过来,也就是担心那帮四肢发达脑袋秀逗的家伙把钱又砸进水里,到时候我跟谁去要这笔钱?现在钱又回到了我的手里,你说我下一步怎么办?”
道明臣笑的很快活。捷克的心一下子落进了冰窖里去了,这个地方还是很偏僻的,远出的棚户区隐约传来的灯光也那么的没有安全感,道明臣笑的越快活,就证明他心中杀机越盛,这点,天都的道上已经传疯了。
“别。。。。。。你不能这样。。。。。我们都是黄帮的。。。。。。”捷克手按地上往后退了几步,把地上的石子擦的哗哗作响。
“我和你做个游戏。”道明臣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了个五分的钢蹦,放在了嘉陵摩托的油箱上,一脚踏了上去,油箱瘪下去一大块,钢蹦也被踩的变的薄薄的走了样。“我前几天看电视,说有个武警能用缝衣针甩出去扎穿玻璃,我也想试试,用这钢蹦看能不能也飞出去切开一个人的脖子,我先试试。”
道明臣两指挟着钢蹦,一个转身,臂膀风车般抡了开来,五分的钢蹦夹杂着一阵银洋般的“嗡嗡”龙吟声擦过了捷克的脸庞,把他长长的头发削断了几绺,钢蹦过去,劲风刮的捷克的脖子先是一阵凉飕飕,而后又是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唰”一声,捷克旁边的苇子被齐刷刷削断了一排。
“他妈的,居然没打着,我下次得准备点袁大头。”道明臣惋惜地揉了揉手腕。
“救命啊。。。。。。”捷克狂叫道,发癫一般站起了身,踉跄着向前跑去。“砰”的一声枪响,捷克的脚步前面的地上闪过一团火光,让他一个刹车。
捷克慢慢地回过了头。道明臣吹了吹枪口冒出的硝烟,向他招了招手。捷克站在那里没挪窝,脸上写满了世界末日的感觉。
“哈哈。。。。。。怎么了?和你开个玩笑而已,怎么这么开不起玩笑?”道明臣板起了脸,“捷克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同志有个缺点啊,就是太开不起玩笑!”
“月经哥你真的不杀我?呜呜。。。。。。。”捷克扑到在了道明臣的脚边,磕头犹如月宫捣药玉兔,坚硬的路基砂石把他磕的满脸是血。
“恩!”道明臣点点脑袋,“我说话一向算数。”
“谢谢月经哥!谢谢!谢谢!”捷克哽咽了,语无伦次起来。
“你们绑票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道明臣问道。
“在武宁路扬泰旅社,就在华亭大酒店附近那,我租的房子。哦,对了,雷爷就在前面不远等着我呢,你去找他,他不是和你有仇吗?你去找他。。。。。。”捷克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什么都说了出来。
“一共还有几个人?宿云微在那吗?雷猛逃的挺快,怎么也到了上海了?他不是有不少钱吗?怎么还出此下策搞起了绑票?呵呵。。。。。”道明臣的眼睛亮了,一想到雷猛身怀巨款,道明臣也有点热血沸腾了。
“屁啊!”捷克说道,“他的钱全让小云哥给吞了,小云哥现在也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他自己身上除了点大烟就剩一根鸡巴了。”
道明臣的目光又黯淡了下来。
“我上次就说了,我只饶他一次。想当年在天都倒不经常见面,来上海了倒要碰碰头,雷猛啊雷猛。。。不是我不留条活路给你,是你自己倒霉啊!”道明臣不胜唏嘘。
“您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那我就不打扰您老了,我先走了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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