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小鸡、小猫、小狗、小猪。。。。。。都抢食,小孩子也不例外,但人与动物还是有差别的,所以就有了孔融让梨的故事,那时虽然讲红小鬼的故事盛行,但母亲读过几天的私塾,把孔融让梨的故事是一遍又一遍地讲给我们听。可是有好吃的,我总克制不了自己作为小孩子的本性,还是有抢的冲动。
但今天的气氛有点特别,小姐姐那双悬在空中晃悠晃悠,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加入到把缸中的筷子行列中的筷子,好像压制了我,让我无法尽情发挥抢食之特长。我强压住食欲,抽出没能夹出肉圆子的筷子,收至碗中,退坐至母亲的外侧病床沿,吃一大口饭后,才用筷子从肉圆子上剔出一小点肉放在嘴巴里尝尝开胃的肉味,每当剔肉泥的时候,圆子总象是躲让,在碗中滚让个不停,好难剔的,真想索性将其夹住放在嘴中嚼过尽兴,可舍不得的念头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心想:“这几个圆子给我一个人吃都不够呢。妈为什么只买这么一点点呢?”让我吃得一点儿也不解馋,虽然有那么一句少吃多知味,可心中却越吃越不是滋味。
我是尽力压制自己的口馋了,可妈妈却嘻笑着脸,还时不时地对我说一声:“多吃一点。”的同时,只往弟弟和小姐姐碗中夹,使我口中滋味与心中的滋味的差距越来越大。第一回狠心下决心:算了,不吃了!长大后一定赚好多的钱,想吃多少肉圆子就买多少。天天吃,吃过够。可是,现在不同了,有钱人开始吃土菜不吃大浑了。真是赶不赢。
我们为什么经常只吃盐萝卜和蔬菜,比在老家蒋场还吃得差,而我们的邻居好像每天都有鱼、肉呢?虽然到武汉后的几个月,我已养成了有什么就吃什么的习惯,但间或有好饭菜时,还是胃口好一些,吃得也多一些。简单的饭菜有一件好,就是节约时间,有时在舅舅家吃过饭后急急忙忙跑到别人家等小伙伴们一起去玩,常常要等好长时间,虽然自己已经吃过饭了,但看到别人家桌上的好菜,还是觉得肚饿,每当这个时候,我就默不作声地想一些问题:穷人是什么?富人是什么?钱有什么用?钱我是见过的,但却从来没有用过。
我们家里是不准小孩子在吃饭的时候说话的,说是如果小孩子吃饭说话,食物就会哽在小孩喉咙里头,会死人的。而大人的喉咙粗,能边说话边吃饭不哽住,可现在我在吃饭时很少说话而我三、四岁的儿子却说过不停,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他哽过,也许时代变了,就一切都变了吧?
妈妈的话今天可真多,东一句西一句,说着说着,居然住着了筷子,出起神来,口中谂叨过不停:
“这时还不知道威威和他爸接到杨佳没有?”停一停又自言自语地说:
“那个死丫头,从来就没有做过一件让人高兴的事。”她想到了什么,嘴角颤抖着,激动而关切地:
“刻勉那个死心眼的,不等到人他连饭也不会去吃的,在那傻等着有什么用呢?!”后来我知道妈妈让舅舅带表弟回家的,可他俩姐弟情谊深嘛,舅舅硬要陪妈妈在车站等到大姐后才肯离开,可左等右等,直等到妈要回医院照看我们三姐弟离开舅舅时,舅舅依然还带着表弟在车站等我大姐呢。
第八十四章
大姐上学的时间比我多不了几天,妈说她写的字还没有我写得好,是因为她的手聪没我的好,可能认能写的字却比我多得多,在他人的帮助下已经达到了可写信的水平,来信很短,但,信上说乘这天早上5点半的早班车,从天门城关到武汉的的意思,还是表达的非常清楚的。早班车是到了,可她的人却没有到。16岁的乡下大姑娘,第一次单身到武汉大城市,该到的时间没有到,舅舅和妈妈挺担心的,一个女儿快死了,如果又弄丢一个那该怎么办哦!
小姐姐停住筷子,忧心忡忡看着母亲的样子都显得有点儿可怜巴巴起来。而母亲的样子好像也越来越沮丧,心事重重,话语越说越凄凄凉凉,叫人直倒胃口,妈妈在我的心目中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她又狠又强,让我时不时就生出畏惧,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越是畏惧,越离不开她,还生出毫不怀疑的信赖和依靠感。可是,现在她那副样子,表现得比我还软弱,我突然觉得自己失去了依靠一般。
张叔叔微笑着向我们走过来,也许他刚吃过饭吧,嘴巴的动作好像还在嚼口中的食物碎屑。但显得精神饱满,又刚毅又威武。
“杨佳接到没有?”他口音还是那样,地方音浑厚,比起母亲来有力量多了。
“没接到,我真担心。”母亲说。
“别过于担心!也许她没有剩上车呢!”
我抬头仔细地看站在我身边的张叔叔,他好像高大了许多,坚毅的表情使我觉得象在电影中见到的大男人,心想:小孩子身边是应该有个妈妈加个爸爸才好!不然妈妈哭起来之后真不好办。。。。。。
初到武汉第一眼看到舅舅显得男子汉气十足的时候,我下意思里也这样想过,可是时间一长,舅舅时常显露出来的灰心丧气,信心不足的样子,就使我的安全感降低了一些,每当和伙伴们一起玩,搞出矛盾,发生争吵、争斗时总感到缺少支持和援助,害怕心理时常侵扰我,那时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每当遇到一个成熟的男人对我们显出关心的样子,我就想:如果他是我爸爸,能作为我的后盾就好了。也许那时我的家人在我眼里都显得太软弱,我太希望能得到一个男子汉的保护了。不过男子汉也有软弱之时,就象舅舅一样。。。。。。
饭吃完了,弟弟又捂进了小姐姐的被子和小姐姐玩他的什么纸鸽子、手帕老鼠去了。母亲一边把饭碗收拾得叮当响,一边还和坐在小姐姐床沿上的张叔叔说话,什么病哪、什么钱啊、工作啊!连我这个自认为一切都比弟弟知道得多的哥哥都听不懂,难怪弟弟听都不听地玩个不停。人还是小一些,又什么都不懂好,如果我们那时会像现在,能为什么前途啊,未来啊,考虑过没有完,当时那个处境你说我们还会有活下去的勇气吗?哈哈!后来长大了,听妈说她当时是本不想活的,可为了她的几个没有生病的孩子们,她不强咬着牙活下来能行吗?
说真的,我孤单地呆坐到一把放在小姐姐病床脚头的凳子上,无聊得很,心里挺乱,巴不得妈妈一下子就把饭碗收拾好,这样她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这样的想法我可没敢说出口。人真是有意思,一会儿这想,一会儿又那样想,变化无常,朝三暮四,在吃饭的时候妈妈说吃过饭就带我们走的时候,我还觉得老大不高兴,巴不得和小姐姐多呆一会儿呢!可是现在就又觉得呆不下去了,急着想逃也似地溜掉!
妈妈出去洗碗时,客套地叫张叔叔坐一会。可是妈一出门,他就回到他躺在隔壁病房里的儿子那儿去了,招呼都没有和我们打一声,真不懂礼貌。。。。。。
好不容易才等到要离开小姐姐病房的时候,我从凳子上站起来,急不可待地要走,可是小姐姐和小弟却依依不舍地,好叫我羡慕,好像还加了点儿嫉妒的成份——小姐姐为什么和我就没有这种感情呢?不过,好在我直到现在也没有从我自身找毛病。。。。。。哈哈!
第八十五章
一出病房的门,告别时小姐姐那噙着眼泪的样子就被我丢到了脑后。我和弟弟几乎是被妈扯着匆忙往舅舅家赶,我又不是和弟弟一样想赖着不走,何必扯住走呢,再者,被母亲扯着,使我这个走跑都比她快得多的人备感别扭,不把小姐给忘了才怪呢,哈哈!
中午乘车的人远比早、晚上班时期的人少,与上午相比一路乘车好是顺利,有时还能抢到座位座一会,可是到舅舅家楼下的时候,我依然感觉腰腿酸痛,比和小伙伴们满土包子山,玩闹一整天难受得多了。大人们总说小孩无腰,我说腰痛的时候他们总笑话我,好像我在编谎话似地,弟弟平常是不要妈妈抱的,可上楼只上了一半,他就一屁股坐到了楼梯上不起来了,妈妈不得不把他抱上楼。
舅舅住在四楼,这,我好象早就说过好多次了,“终于到了家”的那种感觉真好,人尽管吃亏,可当靠在自己睡觉的床边长长喘口气,休歇下来时的轻松、惬意,几乎就是一种超级享受。在武汉乘公交车很累的,刚到武汉时听舅舅说乘车累,我还觉得好笑,总觉得乘车不仅舒服、还怪好玩地,可是时间一长,我的感觉就和老武汉人一个样子了。
进门就看见舅舅一声不吭地,坐在饭桌旁的那个老地方,一个劲抽烟,舅母抱着威威站在房屋中间数落着他不该把表弟带出去受罪,看我们进来,稍着片刻停顿的舅母,好像积聚起来的火气正往上冒上来似地,人变得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不要说了,好不好!?”舅舅声音虽然很大,但却像在求情,也许他说与此句相同的,一点作用没起的话,已经有无数次了吧。
我已经在舅舅家寄住几个月了,他们俩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总是舅母话多,说啊,说的,而舅舅老是闷不作声,就连说上一句“你不要吵了。”之类的话也挺少。
“你要我少说,我偏要多说几句。”舅母脸色有点儿发红,抱着表弟在房间里杂乱无章地乱走起来:
“错了还不认错,只知道抽!抽!抽!”没有想到白白嫩嫩,娇小的舅母,发起脾气来还怪吓人的。
“评你的姐姐说。你对还是错?”她一下子站到舅舅跟前去,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膀子伸得笔直,曲着四指,伸出食手,指着舅舅的鼻子,眼却看着站在她旁边的妈妈,我这是第一次看到她发这大的火:
“昨天我说人多,带威威出去不方便,大人小孩都累。”舅母言之有理,振振有词:
“也是为他好,他不听,带着小孩出去窜了一整天,两个人回来都喊浑身痛!”
舅舅把烟往一个矮礅的罐头瓶做的烟缸中一丢,站起来:
“你给我住口!”声音是暴发出来的,威严实足,把我和两个弟弟都唬住了。舅舅是不丢烟屁股的,除非它已烧到嘴和手,在我的记忆中,那时的烟全是不带过滤嘴的。我预计到要发生什么事了,精神紧张地靠在临时床铺上,好让身子得到一点支撑,看看舅舅又看看舅母,说也奇怪,身子反倒不感觉到酸痛了。
“你们别吵了,要说错,全是我一个人的错。”母亲也提高嗓门,她真有自知之明:
“杨佳一到,我就带着他们回去,忍几天,我回去后你们再吵。”母亲站在我的身边,苦着嘴,马着脸,看不出愤怒却显得挺苦恼。
这栋楼的人可能都知道,舅舅脸往下凹,显得颧骨特别突出,就是给我们从乡下来的一大家子给整出来的,这舅母当然更清楚。丈夫的肉给赔进去了那是他活该,可是儿子的肉现在舅舅又想赔进去,当然不能依着舅舅的啰!这一切祸水的总根子就是我妈,她不该是舅舅的亲姐姐,更不该在舅舅求学时,不供给自己的亲生女儿奶妈费也要供给舅舅学费。既然总祸根认错了,舅母的气也就泄了,她身子一转,护着抱在怀中,吓得大气不敢出的表弟进里房去了,留下舅舅坐在老地方又点烟去抽,家里恢复了平静。一个动荡的国家,要安定是挺不容易的,一个充满矛盾的家庭要平静和和谐却容易得多,但家是深受国之影响的,然而文化大革命还在向纵深发展,我们家庭的矛盾还在激化。我站在床边看着妈妈又看看舅舅,心在心窝里直跳:妈妈这会儿可千万别离开这里,要离开也一定得把我们带走啊!哈哈!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搞的,那么想离开医院回到舅舅家,这会却又突然想跟着妈回医院去了。。。。。。
妈没有离开我们,她向我们走过来坐在弟弟的旁边,顺手把弟弟抱在怀中:
“刻勉!”母亲说:“你明天就不要去接杨佳了。”
“嗯!”舅舅抽一大口烟,吐出一大团烟雾时哼了一声。
“我明天自己去,以后你也要少操我的心。”母亲几乎是用命令似地口气说,与前一会在病房感伤的软弱样判若两人。坚强可能不分性别,有志才可能不在年高。
“你休息的时候多陪陪他们母子俩。”
“嗯!”
母亲一个劲地说,舅舅一个劲地“嗯!”,看样子他还没有嗯够,有时母亲还没有把话说完他就“嗯!嗯!嗯!”不知是应付,还是认为他大男人自有分寸:老婆也罢,姐姐也罢全是女人,让你自个去哆嗦个够吧。
“我要赶回医院去了。”母亲把小弟往床上一放站起来,舅舅看看母亲,这回没有嗯,只是使劲地抽了一口烟。
“我明天再来看你们,在家里要听舅舅和舅母的话。”妈妈摸着小弟的头对我们说,那样子好像还很慎重其事的。话音一落小弟就在床上一溜烟似地滑到地面,抱着妈妈的大腿:
“妈,我要和你一起走!”听声音好像快要哭出来似地,真他妈的没骨气!不过话可要说回来,在我们这个中国啊,小孩离开父母可能就会比死还难受,小孩是家长的,可不是社会的,虽然国家说小孩子是祖国未来、花朵什么之类的。。。。。。
“亮亮!”舅舅的话语好像是从口中喷出来一样,刚毅而有力量:
“你妈去照顾你姐!你留下!”他挺严肃的,那意就是在说:我这就是你的家!亮亮被高抬了,他才三、四岁,知道个屁啊!哈哈!
弟弟没有松开手,抬头眼巴巴地望着他的妈妈,那样子明摆着就是看他妈的眼色行事嘛!母亲昂着头没有吭声,木然一样地动也没有动一下。
“你大声叫什么!小孩子花着他说不行吗!?”舅母抱着表弟从里屋走出来,一边说一边朝小弟走过来:
“亮亮乖,来和威威哥哥一起玩,让妈妈上医院去照顾姐姐。”我总认为舅母不如舅舅亲我们,但在一些关键时候反而显得比舅舅亲切,通情理多了!现在想挑也挑不出她的毛病来。现在嘛,我还是觉得舅母要亲一些,舅舅嘛,只是我长大后都说我长得很象他,母亲这么说,舅母也这么说,可能没有错吧,哈哈。。。。。。
“妈!”小弟松开抱着妈的手:
“你明天一定要来啊!”样子挺可怜的。也难怪,小狗也跟着大狗跑嘛。。。。。。
妈冲他笑笑,点点头,使劲地克制着一种我说不准的感情,转身就往门外走,头也没有回一下。我听得见那脚步声由近到远,接着是下楼的声音,声音越来越小,我的屏息专注的程度就越来越高,好久,好久,我都能依稀感觉得到妈急匆匆赶路的身影,走啊,走,却怎么也听不到她的动静和声音了……
看小弟那失望的样子真叫人心痛,谁叫他很懂事呢?!从我的理解来说,所谓小孩子懂事,就是要求少一点,失望多一点,还不吭声就行了,真简单,可我却做不到。妈妈走不走,我已经无所谓了,反正她总是亲弟弟,不亲我!
舅母从里屋拿来了表弟的玩具——一个小汽车,往小弟手中塞,也不管表弟是否同意,那意思表明了,不同意也不行:
“和哥哥一起玩。”表弟从他妈怀中挣脱下来,我还以为他会抢属于他的玩具呢,一落地他却一溜烟地向里屋跑,跑来跑去拿来了他所有的玩具。。。。。。舅舅和舅妈里屋去了,我们三个第一次玩得融洽开心,也第一次感觉到表弟又机敏又友好,客观点说吧,他还是比我们乡下小孩懂得的多一些!
第八十六章
一过又是好多天,大姐并没有从乡下来到武汉,母亲每天总是挺早就从小姐姐那边赶到舅舅这,急急忙忙地带上弟弟去汉口长途汽车站接大姐,下午送弟弟回舅舅家和舅舅哀声叹气一阵子后,再赶回小姐姐那里吃晚饭。
母亲的精力越来越不支,精神疲惫,忧心忡忡,胖脸上的肉看着一天天往下掉,可脸皮不能陡然收缩下来,象一个泄气的皮球,怪难看的。
她既被小姐姐越治越坏的病困挠,这一走可能就是永别;又为大姐迟迟没到武汉而担心;在舅母抱着表弟与舅舅绊嘴后,母亲又放心不下离不开她的小弟了。本来母亲也不必这么操劳的,有些事操心又怎么样呢?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嘛。舅舅时常提起要去接大姐,母亲总板着脸不依,要母亲把弟弟留在家里,不要往车站带来带去的,可是提多了母亲就发火。
有一天的早上,当舅舅耐着性子又提的时候,母亲嚷起来:
“反正只有这几天了,我的苦让我一个受,俊儿放在你们这里,一天给两餐饭他吃就行了。这个情我以后来还!其它的事再不用你操心!”当然啰,母亲常说听话要听音,这话我听起来也好像不是说给舅舅听的,母亲的脾气舅舅也知道,她说了也就得按她的办。
大桥与杨晖还没有和好,杨晖虽然已经上学,他也对我说大桥也不再干涉别人与他接触,但事实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在听说大桥翻年后就会成为一名知青下乡后,大桥就好像变成大人一样了,可以当着他爸的面抽烟,这个事儿,在当时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
周围的孩子们好像在更害怕他之中,加进了一些敬重他的成份,对他可谓惟命是从起来。可是他不象杨晖原先做头头的时候,总带着我们一起玩,和他在一起,玩得没有那么带劲,只要他把我们召集在一起,第一件事就是仔仔细细查一查谁和杨晖暗中来往过,一经查出就要受罚。听说在前天,三楼的大黑、小黑兄弟被查出和杨晖、杨喜来往过,当着大家的面,在他们俩的头上打了10个栗拐,直把俩弟兄的眼泪打得往下直流,还不准他们告诉家里人,我听后心象打鼓一般咚咚直叫害怕,那感觉啊,就象被他的栗拐在敲击一般。
母亲在教育我们不要干坏事的时候常说:要得人不知,除非已莫为。我也和杨晖暗中来往,偷着上杨晖家玩,自已还暗自得意呢,认为他不知道。他有时还表扬我与杨晖的界限划得清,也许是我干暗中往来的事还有一手,也许他早就知道,认为杨晖只配和一个乡下来的臭小子往来吧。哈哈,我疑神疑鬼地认为他知道,时不时地做梦,梦得直到我感觉到,确定无疑他亲眼看到过。。。。。。
也许人人都固有着,生产世上一切感情的生理条件,只要有适当的环境就会滋长、开花、结果。弟弟愿意黏着他妈妈嘛,自从这几天母亲把他从我身边带走之后,我越来越变得胆小怕事,觉得心无所寄,时常一个人东游游、西逛逛,有时想偷到杨晖家玩玩,一想到黑皮俩兄弟挨打的事就觉得有双眼睛暗中盯着自己,转来转去就转回到了舅舅家楼下的空地上,精神恍惚,孤孤单单地,无聊之至,直挨到吃饭的时候。因为我自觉嘛,所以还从来没有误着吃饭饿肚子。
第八十七章
一天的中午,金灿灿的太阳和接连几天一样,挂在碧蓝的晴空,将空荡荡的厂区、山包、住宅楼,照耀得更加寂静而安宁,也许是保持一个样子时间太久,显得有些暖洋洋,而那种光芒,似乎在研究、笑话我为什么总一个人在它的光辉中逛来转去,我也不知道是第几回,转回到舅舅住的那栋楼下的空地上一般的时候,眼睛一亮,亮得足以超过了阳光,哈哈!我发现了大姐,一看就是个乡下人:她背着一个大帆布袋,穿着一件城里人看不起的大红棉袄,正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呢。
“大姐!”我叫着跑过去,真没有想到天天接、天天盼她来的人没有接到盼到,倒让我第一时间给遇到了。
“俊儿!”大姐精神一振,身子没转向我就撒腿向我跑,似乎有些惊喜交加:
“是你啊!”几乎快撞个正着的时候,两个人陡然刹住,她瞪大有点凹陷的大眼睛盯着我:
“我怎么没有看见你呢?”头向后仰,端详着,微笑着,慢慢地说:
“你变了,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说完将背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伸出双臂,我们抱在一起,激动得不得了啊!
什么叫久别重逢,我不能言表,但当时却体会到了,那感觉真特别,也真幸福。虽然在家里的时候,我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我,可是这会儿,在这异乡,自己有些象孤魂野鬼般在青天白日下悠荡的时候,意外地见到她,确是我来武汉这几个月中最高兴的时刻了。
“妈还好吗?”在她用一只手从地上提起包袱,伸出另一只手让我牵着她往舅舅家里引的时候她说。
“妈很好!”因为那时在我的思想中,认为人不生病就算挺好了。
“亮亮呢?”大姐说:“他怎么没有和你在一块啊?”好象这太出乎于她的预料了。
“他和妈妈去车站接你去了。”
“我怎么没有碰见?”大姐睁着一双吃惊的大眼睛,显得很惊异:
“那你为什么不上车站去接我呢?”语气转得有些调侃。
“妈不让我去!”接着又说:
“再说我去接你的话,就不会在这几遇见你了。”转头调皮地望着她:“对啦!你是怎么走到这儿来的?”
“你以为你姐姐是个乡巴佬啊!?”她显出得意的样子:
“告诉你吧,刚下车的时候,我的头确实有点昏了,那么多人,那么宽、那么好的路。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脚往那边伸呢。”她兴致很高,也许是刚到一个新地方吧:
“来武汉前,我没有想到舅舅家离车站这么远,一路问来,挤了一趟又一趟的车,究竟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也搞不清楚了。”哈哈一笑:
“如果现在让我重新再走一遍,我不问路也找不到这里来,哎!总算找到了,也就没必要去考虑再找的事了。”
我们往楼上爬得越高,大姐说得就越急促,可她还是很兴奋,一路说过不停。我这次刚到武汉的时候也和大姐现在这个样子差不多,头陡然被来来往往的人和车给搞昏了,心里却兴奋和激动得平静不下来,直到和小伙伴们去玩,因满口的土话被人嘲笑的时候才平静下来。
初和小伙伴们接触,他们总是爱理不理的,叫我一声“乡巴佬”后就随我去。后来,我和他们有点儿熟,叫得出他们的名字后,他们就为我编歌唱,这个不唱那个唱,一高兴一起唱:“乡巴佬,跟牛跑,牛打屁,闻香气!”;“乡巴佬下汉口,口对口两边跑。”说真的,我当时心里是很想揍他们一顿的,可是就是不敢动手。母亲教育我不要和别人打架,还时常告诫我说:“吃牛粪也要认堆头。”我也并不傻,明知打不赢也不会去打架嘛。
忍了一阵子后,现在我已被当成他们中的一员了,有时也和他们一起对着刚从乡下来的人唱这种歌。城里人为什么总是看不起乡下人,人为什么总要相互瞧不起?就连小孩子也是这样呢!这就叫适应环境?如果换成大姐,她又会用什么样的一种方式去适应环境呢。。。。。。
“这楼真高!”我们爬到舅舅住的四楼时大姐说:
“我的腿都给爬酸了。我这是第一次爬这么高,还有比这更高的楼吗?”
“听说还有更高的楼呢!”我回答着就去摸放在门缝底下的钥匙。
“真吓人!”我转过头,看见大姐从楼层的护杆旁在往铁门边退,口中谂叨着:
“从上往下看,下面的人好小,头好昏,这高的楼不会塌吧?”她脸色发白,看样子她真有点害怕了。
“我也这么怕过,但它就是没有塌过。”当然这话是那时候说的,现在可就不同了。。。。。。说这话时,我已经打开了那扇铁门,边将大姐往房间领边回头对东张西望的大姐说:
“时间一长,你就会习惯的。”好像自己真是老武汉呢,和我来时弟弟对我的腔调差不多。
第八十八章
大姐走进房间,把包裹往床上一扔,便转身扯着我的手,拉我在我和小弟的临时铺位上坐下来。她啊,急急忙忙地,问到妈妈、小姐姐、小弟、舅舅、舅母、表弟的情况,一个一个地问个不停,有时不等我回答完她问的话,马上就会问下一个问题。还问了我好多好多答不上来的事,诸如:家里好,还是武汉好?城里人和我们乡下人有什么区别?城里人上班是干些什么?乡下人能不能到城里来?妈妈为什么不让我就在武汉读书?大姐也是有趣,她在问我,却好像并不关心我,关于我和我的事情,她一句没有问,也许我在她眼中是一目了然的?在接受大姐考问之前,我还以为人越小,问题越多呢#糊越问,问题就越奇怪,尽是些我从来没有想过,也没有听说过的事,直把我问得进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不好意思起来,我真担心她对我发脾气,说我怎么来了这么长的时间,什么事儿都搞不清楚,然后就用眼睛瞪我,瞧不起我。
“这个死丫头,怎么到今天还没有来!”听见妈妈的声音,我长吁一口气,忙叉开话题:“大姐!”我偏头向门外:“妈回来了!”
看看大姐,她的兴奋劲一下子烟消云散,神情紧张地站起来,畏畏缩缩地往门外走,走到门边站在那里嗫嚅地叫了一声:
“妈妈!”声音好低,我都难听见,好像说话说到喉咙里去了一样。
“大姐!”小弟惊喜地喊一声,愣一下,接着向大姐狂奔过来。
大姐迎出门,抱着小弟,脸上露着微笑,睁大眼睛仔细看小弟的脸:
“想大姐了吧!?”
“想!”小弟双手抱着大姐的脖子。大姐换一种姿势,象抱娃娃睡觉般地摇摆着,向我走过来。好像把母亲忘到一边去了。
母亲嘟着嘴,匆匆地走到床边坐下,两眼却一直看着大姐,好长时间没有说话。自己接了好几天,都没有接到,担心她在武汉走失的人,却在自己回到临时投靠的弟弟家时,她却早呆在家里了,看样子她是真不知是该恼还该喜,是该骂她呢,还是该表扬她。
“你这个死丫头,”母亲唠叨般地埋怨起来,语气虽然挺重,但看上去并没上火:
“来信说18号到武汉,要我们去接你,你却到今天才到!”脸慢慢沉下来,看来她对大姐还是有成见的。常说一母养十子,十子十个样。。。。。。但接下来应该还有后半部的,可几千年了就是没说出来,母亲对十子也不是一样的爱嘛,可能这句俗话是母亲的父亲最先说出来的,必须考虑到自己女儿的情绪吧。。。。。。哈哈!
“我是准备好了18号来的,可是您的信上说要我找单位借钱,单位的领导说要商量商量,所以就耽搁了几天。”大姐抱着小弟面对母亲站着,满脸受委屈的样子。
“借了多少钱?”母亲的话冷冷地,象在审问犯人。
“300元,加上我的小工钱,总共500块呢!”
“我给单位写过信,给你的信也提到过,不是要借500块吗?”
“单位的领导说不能借那么多,他们说您已经借800块了,按规矩不能再借了,还是出于同情才又借的。还说。。。。。。”
“放屁!”母亲打断大姐的话,大叫一声从床上站起来,大姐吓得一颤,手一松,小弟落掉到地面上。
“是救人要紧,还是钱要紧,钱用了,我来还,我还不清,我的孩子还。”大姐向后退了一步,好象还没有弄明白自己是怎么落掉在地上的小弟,睁大一双双重疑惑的眼睛看着妈,我的心快速地跳个不停,可母亲的的样子告诉我们,她的火气不会马上就消。。。。。。
“这些话你不会对他们说!你是哑巴!?”母亲瞪着眼,向大姐走近一步,大姐胆怯地又向后退一步,又退一步,退得眼睛越眨越眨巴,怪伤心似地。这关她什么事呢,她也才16岁呢!
平常在家里,母亲待大姐总是又狠又凶,她也是大姑娘了,挨的骂和打好象并不比我少,可这并不是因为大姐比我不听母亲的话,而是有挺多别的原因的。我本不想告诉你们,因为我们这些人还都活在世上,还在想方法骗着生活在我们周围的人,可是不说出来,好多的事情又都说不清楚,而且也叫我闷得慌,我想了好久好久,还是告诉你们一个模糊的大概的好,也算是一吐为快嘛!
第八十九章
妈经过了两次婚姻,这在当时的中国好像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情。做儿子的写书就写书嘛,本不该把它公之于众啊,不过我不是为了说我妈不对,更不涉及到我的价值观,而是为了说清楚妈为什么不喜欢大姐,我想,即使儿子这么写了,她的在天之灵也许不会责备我吧。
第一次结婚还是在对民族资本主义进行改选之前,那时男女婚姻听说还是大都由父母包办,母亲从渔薪嫁到天门竟陵一家姓宋的,是两家大人在他俩还没有出生就定好的,听说宋家那时不仅有钱,社会、政治地位也明显比妈娘家高得多,光是送的聘礼中的手饰就足够小姐姐生病时做好几间大房子的,不过这些东西在50年代全捐给国家去搞抗美援朝了,这些是妈无意中说给我听的,肯定不会错。。。。。。不然,小姐姐治病还需要向单位借钱吗?如果国家在捐赠者有困难的时候能够退还一部分。。。。。。不说了,这种话可能也不能乱说的,还是说故事吧。
宋家虽有钱,可是做妈第一个丈夫的宋家三公子却又憨又笨,可能还有点天生的傻吧。我本也不该说一个使我妈从闺女成为妻子的男子的坏话,可是他又不是我的父亲,再说了,我一说起来就打不住话题,妈总是说我该说的不说,不该说的乱说,真给妈说对了。即使是我亲生父亲,我这么写又怎么样呢?小姐姐、我、小弟的亲生父亲虽然不傻,却只是应验了“聪明人比傻子给人造成的伤害更大”这话中包含的道理。
妈似乎很不满意第一次婚姻,有点怨恨自己的父母,而对自己选择的第二次婚姻却又怪自己没有长眼睛;虽然我从她口中没有听到责备两个男人的话语,但从她的情绪上看,她是有点恨第二个男人的。也许第二任丈夫是她自己选的,接下来的三个孩子也是自己要生的,丈夫虽然不好,却得到了三个满意的孩子,似乎也是一种慰藉或补偿?哈哈#涵知道呢,妈好象很能从她的后三个孩子身上吸取到快乐感,看到生活的希望似地,特别是从小姐姐的身上。但究竟是不是这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所以不分析来分析去,继续往下说吧,也许越说越离谱、离题,越说越失真,越说越不对。。。。。。
母亲与第一任丈夫结合的最大结果是把大姐给生了出来,听说中国女人是很能生的,在我们乡下,据我所知,我的同辈和上辈兄弟姐妹都多得很,三、五个算少的,上十个的也常见,只有一、二个的是稀奇。也许是长期的封建社会把人们禁锢得太狠了,男人、女人一结婚,睡觉、生孩子可能就成了他们最大的快乐和自由,人们的生活范围太小嘛,所以就把精力和**都放在生孩子上面,这是我凭自己的有限的观察力研究出来的结果,不知你们信否?还有,我居然研究历史后总结出来说,中国的统治者全是从北方往南方打,才打下所谓的“江山”,建立起来统治,即使我现在所在的南京明王朝,也可以说是这样建立起来。。。。。。哈哈,当然,这样分析可能就更不对吧?
听妈说,大姐生下来后总是哭过不停,吃奶后就会吐过不止,当然啰,小孩子全都爱哭,吐奶也是常有的事,哪怕他将来发迹变成了一个伟人,我看小的时候也这样,只不过大姐可能比一般的小孩哭的、吐的厉害一点罢了。随便什么在中国过分了就不是好兆头,按传统的说法,一个人是走运,是倒霉,听说一生下来就定了。虽然还有好多例子为证,可我还是不太相信这话。
大姐一出生妈就不喜欢她,看她就不顺眼,还常不给她奶吃,说是她总是吃了后吐得干干净净,不如不给她吃,可她的婆婆却说我妈的奶有问题。。。。。。所以啊,大姐从小就长得又小又可怜,这是我外婆生我妈的气的时候告诉我的,我相信也肯定不会错。
新中国成立了,妇女解放了,妈受不了婆家的气,一气之下,离开家庭参加了革命工作。那时,妇女参加工作全叫参加革命工作,这是我听说的,不知道准确不准确。在工作中,妈无意中结识了她的第二任丈夫,我的生父,就看宋氏和大姐越来越不顺眼了,好多人都劝她,要她不要三心二意,还拿老话来压她,说什么好女不二嫁;但也有人劝她说,革命同志了,要结婚自主,离婚自由。我相信她肯定是**思考后作出的决定,铁心的决定,牙帮一咬,妇联一找,上了法院,那时提倡妇女解放,对于包办婚姻,女方不满提出离婚的,总是给予大力的支持。也许这话又说错了。。。。。。
第九十章
大姐是母亲坚决要求自己带的,所以离婚后男方好像就没有了这个孩子!男尊女卑几千年熏陶下的中国男人啊。 。。。。。怎么说呢!好象包括孟子在内的很多人都是由女性抚养长大的?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好象从来就没有给我大姐好脸色看,我却有幸灾乐祸的好本性,只要大姐挨打受骂,我在场时,总在一旁疵牙咧嘴地向她做鬼脸,这样做虽然有时也会惹火烧身,但是正因为有趣又要冒一定的风险才更觉得刺激呢,所以我乐于此道,总改不掉这一恶习。
这次,不知道怎么地,我却有些哆嗦,紧贴着床角站着,幸灾乐祸不起来了,心中怦怦乱跳,心里巴不得舅舅他们快回来给大姐解危。正在我担心得要死要活的时候,妈妈突然停止了发火,站起身来,急匆匆地说一声:
“明天再来!”转身就往小姐姐那里赶,头不回地走出了房间。
大姐的那样了,就象被老北风吹过的小草,狂风过后,慢慢地撑直腰。我也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感觉到浑身轻松,好舒服,与挑过重担子后,突然放下休息时的感觉差不多。这种感觉我还是第一次体验到,我想小弟和我的感觉也差不离几吧,人小了,好多感觉都是第一次,也是自然的事情。
妈走了好一会 (精彩小说推荐:
)
( 命根子 http://www.xshubao22.com/5/54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