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根子 第 1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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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走!”正当长江抓起篮子要走的时候,大桥喊住了他。

    “我现在才有时间警告你”他盯着抓起篮子的长江:

    “刚才的事已经过去,你就当没有发生一样,如果我再听到你欺负俊俊,我打断你的肋骨!”一字一句,斩钉截铁,直叫人听了毛骨悚然。

    “不敢,再不敢了!”长江怯懦地说完,红着眼逃也似地跑掉了。

    第九十七章

    “我要回家去,不然舅舅会罚我的。 ”我象害怕的小狗似地,直想往窝里躲,所不同的是还多出了对大桥陡增的一种恐怖感,身子和声音都有些瑟瑟发抖。

    “好吧,你回家吧!”大桥信心满满:

    “别担心,长江以后不会再敢欺负你了的。”边说边拍拍我的肩,微露出开心的笑容,睁着的大眼闪闪发光,言罢微微向呆站在一旁的黑皮转了转身子告诫道:

    “今天的事,你俩都不要向任何人提起。”

    我们分手了,大桥下楼,黑皮顾及不到我似地逃一般地往三楼回家的方向跑,我心有余悸,疲乏无力地慢吞吞继续往楼上爬,间或猛一回头看身后,生怕有人跟踪。整栋楼静静地,我感觉一种从来没有的孤独、空荡和迷茫。

    路过厨房门,已经有人在做饭菜,厨房里布满油污的照明灯,发着灰蒙蒙的光,照着缕缕腾起的炊烟、蒸气慢慢上升消散。

    偷窥一眼长江家,房门敝开着,里面坐了好几个正谈得热闹的人,我意思到他家来了客人,心中更加发怵,不敢多看,加快步伐径直走回到床沿上呆坐下来才稍微安稳了一些,亮亮和威威玩堆积木正起劲,理都没有理睬我。

    在我回家之前,妈匆匆而来,急急忙忙之中也许把听到我打架的事当成耳边风或根本就没有听进去,并没有就些说什么,更没有等着我回家揍我,饭也顾不上吃一口便返回医院去了。这有些儿反常,倒使我感觉到难以理解,心里犯滴沽地想:她是没有时间管我、没有心情管我、不关心我呢,还是和舅妈的看法一个样呢?越是糊里糊涂地想,越是加重了我的心思,哈哈,有时自己认为母亲会揍自己,却没有被揍反而还觉得不踏实呢!

    我在舅舅家,门不敢出地呆了两天,却又担心呆在家里会碰上妈回来,突然记起补揍我一顿,可是妈并没有来。第三天吃过晚饭,舅舅又去加夜班了,他在我们临走前总是一个夜班连着一个夜班地加,把两只眼珠子都加得陷到了黑眼眶之中。虽然听说并没有多少加班费,可是只要有班加,他就高兴,想法设法找加班,而且去得是那么的急、尽量早到多做,听说这样做,他就会得到更多加班的机会,他的想法是:多为国家做贡献呢,还是多挣一分钱是一分钱呢,我过去没有问他,现在胆小也没敢再提及往事,所有至今也没有弄明白。。。。。。

    有一天,大姐突然想到要去看小姐姐。

    “我已经来好多天了,还没有见过慧慧的一面,今天乘晚上有时间,我想去看看她。”大姐可能有这想法好多天了,这天没有家务做,有些搓脚拈手,心事重重地说。

    “我带你去!乘9路车到江边,10路过江,4路电车终点站下车就到了四中医院。”我很想出去走走,热情一下子上来,噼噼啪啪一口气地说完,还另外收获了一份,自己知道怎么走,而大姐不知道,觉得自己非常了不起似地喜悦。

    “那你就带她去,快去快回。”舅妈好像很相信我似地说,自从打过一架后,舅妈好像对我的好感与日俱增,是女人生来就喜欢勇敢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只有几岁大?哈哈,谁知道呢。

    “我也要去!”小弟站直身子,执意地说道。

    “乖!这么晚了,带你去不方便。”舅妈第一字就说对了,哈哈,在她说着走到亮亮身边蹲下身子,哄他之前,弟弟就好象完全理解并心甘地接受了舅母的安排。我真佩服弟弟,是那般的懂事、乖巧,只不过细想起来,好象他完全失去了一个三岁小孩子拚吵的能力和因此而得到的乐趣。

    第九十八章

    我和大姐兴冲冲出门,奔下楼,一路小跑着,还没有跑到住处北面200米开外的中北路,天就黑了下来,一丝丝北风吹在身上,寒意便一次次往背心窝里加,乳白色的路灯光,亦犹如霜雾,让人感觉冷秋秋地,来往车辆掀起的气流夹带着汽油味,冲向路边的行人,好似在催促人们早点回家。

    在抢挤上的第二趟车,快到灯光通明的武汉饭店站,看着要再转乘到小姐所住中医院的4路电车缓缓停下,可等到我和大姐急匆匆挤下车抢乘的时候,却被那些早已蜂拥而至到车门,比我和大姐高大强壮得多的男男女女们也挤不上车的一片杂乱、热烈胜状止住了脚步,直让我感觉到沾沾自喜于自己没有白跑徒劳抢车呢。我啊,真奇怪,这又有什么可喜可庆的呢!哈哈!

    大姐好象和我一样乐哈于观望,乐悠悠地在外围等,人越集越多,把我们从外围包到了中间,赖着性子等啊等啊,直等到生怕自己挤不上再来的车了,车却左不来右也不来,严寒有时可能还有抑制人们发声、促成上下齿打架的作用吧,等到越集越多、无声无息的人们,龟缩着头站了好大一片,有更多牙齿磕碰声和着我牙齿打架声响貌似热闹非凡的时候,车还是没来,寒冷使我觉得时间特别难熬,追逼得我只有了一个愿望:车快来,好挤上车去,有个地方避避风,暖和暖和;到小姐那里的念头都好象消得干干净净了一般。

    在故乡的冬季,天一黑,不到50米长的泥巴街面就会空无一人,低矮的平房职工住宅里,透出油灯暗淡的光芒。间或听到老鼠嘶打发出的清晰声音,更显四周寂静;远处不时传来狍的汪汪长鸣,使荒野带上一丝的空旷与凄凉。我们常常是全家五口聚集在一起,把木门栓插得紧紧地,还下意思地走过去看看,每当这时,妈就会讲她小时的故事给我们听以打发时光。什么她小时在家里啃甘蔗吃后,比看谁吃得快,且咬过的甘蔗渣能浮在水面上不往下沉;吃豌豆比谁驳得快,然后比谁驳出了带着小芽的爷爷、谁驳出了不带小芽的婆婆,爷爷吃婆婆,婆婆归爷爷之类的东西,当然还有什么三字经。。。。。。之类的东西,好多好多的,那时母亲娘家可能还算富裕没有完全破落,应是她的孩时的好时光。。。。。。

    车来了,人们默默地下车,静静地上车,人挺多,可是没有天暖和时那样闹哄哄,或许寒冷连人们的脾气都改变了。

    车上只听得清机器的轰鸣和时不时地喇叭声,售票员在人群中挤动,买卖车票时的对话声也微小到近乎是耳语。武汉人乘车,在我心目中总是乱哄哄,抢啊抢的,现在这种情景反倒使我觉得不正常了。

    快到终点站了,下车的人一次比一次上车的人多,这是一个规律吧,但其中道理我当时确实不明白,只知道车到终点站时,连我们姐弟俩也只不过5、6个人了。

    我和大姐下得车来,就觉得自己好象离开了武汉,置身于了郊外,公路两旁黑洞洞地,只有远处还有零星的几点灯火。公路前面不远处有坐桥,桥那边不远,有块地方灯光通明。公路上微弱的路灯光照着路边几个卖汤圆的铺子,商贩们看我们下车,用单调的声调在叫卖:

    “卖汤圆哦!卖汤圆哦!”随着下车人没有反应地离开,叫卖声也随即冷风飘失在茫茫的夜空之中。

    第九十九章

    我到武汉几个月了,还没有见到过叫卖汤圆的;他们叫卖的喊声是武汉音,看他们的经营家当,却另有一种眼熟的亲切感,倒与我家乡叫卖水酒的小贩差不多;这里的一切与我脑子中的武汉太不一样了,又不象我的家乡,一股陌生感升啊升,升了一会就升得让我慌乱起来,汤圆摊贩越叫卖,不是叫得我想吃,而是叫得让我找不到东南西北。

    “俊俊,现在往哪里走?”大姐已经发觉我迷失了方向,有点急迫地问。

    “应该就在这附近不远。”我说着继续东张西望。

    “看什么!那大的医院,要是在附近还用你找!”她说得有道理,话语中明显地带着火气。

    “你说你来过,在家里说得头头是道的!”她越说越激动:

    “可是现在到这里来了,象到了乡下,你却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唠唠叨叨把我指责了好一会,把我责备得越来越糊涂起来。如果要说我讨厌爱唠叨的人,那应该是从这一次开始的吧,哈哈!

    “问问卖汤圆的去!”大姐命令我。

    我们来到一个卖汤圆的老婆婆跟前。

    “买汤圆吗?”没等我开口,老婆婆就向我发问了:

    “一角钱一碗。”

    “不买,我们想打听一个地方。”我嗫嚅着说:

    “这附近有一个第四中医院吗?”

    “没有!”她简捷地说,打量了我一下,语气缓和下来:

    “桥那边灯很多的那个地方是家医院,但不叫第四中医院。”

    “张老头!”她提高了嗓门,转身向离他几米开外的一个铺位喊话:

    “你知道有个第四中医院吗?”听语气就认为认为老婆婆是个好人。

    “没有!你老婆子又不是不知道,问我干嘛!”被称为张老头的那个人用浓厚的武汉腔答道。

    “我上次来的时候好像路过了一坐桥的。我们过去看看吧!”我试探地向我大姐说。

    “不去!”大姐怒道:

    “别人说不是,就不是!”

    “别听人家瞎讲,肯定就是那家医院!”

    “你才瞎说!找去找来没有了车怎么回家?!要去你去!”

    不去就不去吧,反正我也没有把握肯定桥那边的医院就是第四中医院。我没有了声音,心中暗自思忖。

    “这回妈妈们没有找到不说,该怎么回去哦!”大姐冲我发火,显得又急躁又担心。

    “回去我会!”我又充起能来。

    关于怎么搭车,我们又争论起来,看来她完全失去了对我的信心,认为我说的回家路线也全错了,可她又说不出路线,错过了好几趟四路电车。直到她找我们刚问话的老婆婆验证了我的话后,我们才上路回家,一路上不用说了,用又重又浓的天门话把我怨了个够,惹得乘车人直瞧我们,她却象没有觉察到似地,自个说象没有了刹车的高速汽车,停也停不下来。

    我们这次到的地方与小姐姐住的医院只有一桥之隔,当地因只有这家医院,所以就管它叫中医院,单位的名称有点向个人学的意味,第四中医院也就象我们那时的小孩一样,是它的“学名”。我本来在离开武汉之前,还有机会可以见小姐姐一面的,就差这么一点,一字之差,一念之差,一桥之隔,没有能见到她,好在我从来就没有想到过以后可能再没有机会见到她,所以我离开武汉时一点儿遗憾的影子也没有产生过。。。。。。

    第一00章

    舅妈还没有睡觉,领着威威、亮亮在我们三姐弟睡的床上边玩边等我俩回家,在我看到她们的时候,也听到了舅母正在用一种玩味儿的声调,给他们讲大和尚和小和尚的故事呢。 这是神奇的故事,我听过好多遍了,也讲过好多遍了,说的是:山上有个庙,庙中有两个和尚,有一天小和尚要大和尚讲故事,大和尚说:山上有个庙,庙中有两个和尚;有一天小和尚要大和尚讲故事,大和尚说。。。。。。也许听者总认为讲者在买关子,不把后面的精彩故事讲出来吧,所以这个故事可以至少这么简短地讲上10遍。。。。。。还要生出好多事来。。。。。。会讲这个故事的人很多,这个故事又总是讲不完,我听姥姥讲过,奶奶讲过,妈妈讲过,姐姐讲过,将来我也许会对我儿子的儿子讲,想必我也讲不完,但谁也不知道,谁也没有听到过后面的故事。。。。。。

    “哦!”舅妈正好脱身,站起来,满面笑容亲切地说:

    “慧慧好些了吗?”

    “医院都没有找到!”大姐侧着身子,鼓着眼用一种责备的眼光恶狠狠地直盯着我。在灯光下,我还看得见,她还咬着牙帮呢,样子真凶。

    “俊俊在出门的时候不是说得挺好的吗?”舅妈转向我,和蔼地说,没有一点责备我,倒有点调侃的意思:

    “怎么一出门脑子就冻糊涂了呢?哈哈!”舅妈笑着对已经被大姐说得自己也觉得错了的我说。

    “我记得到终点站,就到了医院的,可是。。。。。。”我讷讷地说。

    “我问过人,别人说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第四中医院,只有一个中医院!”大姐抢着说,那样子好像认为我连说话的资格都丧失了一样,就连问卖汤圆老婆婆路的事儿,也应归于她。我看着她,但没有嗞声。

    “第四中医院就是那个中医院嘛!”舅妈笑得开心起来:

    “通过终点站前面不远的一座桥就到了。”说完,伸长脖子看看我,又看看大姐,直将我们俩姐弟的傻眼都看得露了出来。

    “我说,我说是记得路过一座桥。。。。。。让她别听人家瞎说,可是她直对我发脾气!”舅妈的话音刚落,我就睁着傻眼抢着争辩,想将傻眼变为慧眼,就和理直气壮地表白打尾巴是应该的那次一样,直急着表白自己带的路是对的,错在大姐。

    舅妈笑着拍拍我的头,她这次和我打尾巴那次不一样,她居然可以直截了当地,以赞扬般的笑脸,特别给力地拍了拍我的头。自从我打尾巴后,她动不动就摸我的头一下,但没有那一次有这次这种亲切温柔。有那么一次我竟然无意中听到舅妈对舅舅说:

    “俊俊脑子灵,眼快、手快、嘴巴也利落。”心中甭提多高兴了,舅舅却唬舅母一下,压低嗓门:

    “别胡说,小孩子别助长他的邪气!”心中好是一阵凉。打尾巴后,我觉得舅妈对我变好了,舅舅却变坏了。哈哈,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哦!别自吹起来就没有个完,继续写故事吧。

    舅母手没离开我的头,转身向大姐:

    “那你们为什么不过去看看呢?真是,都到附近了。”

    “别人说附近没有第四中医院,我又怕车子停班,所以就没有过去。”大姐的声音平和多了,火气一泄,显出来的是一副负疚的样子。

    “算了,洗了睡吧,明天再去。”舅妈说完抱起床上的威威走进了,响着舅舅沉醒鼻吸声的里屋。

    第一0一章

    晚上大姐还是一个劲地蹬脚,好像白天少走了路,有如现在我写书的时候,时兴起赌博后的赌徒,输了钱想赶本似地急切地,赶夜路往小姐姐住的第四中医院猛奔般。 在舅舅家,我又没有妈妈撑腰,倒变得忍受多了,就连一句埋怨的话也没有对醒后的她说过。可连续好几天没有睡好觉,人真是疲倦,但还没有到母亲所告诉我,令我一直信以为真的“站着也能睡着,打雷都打不醒的状态”,不过,这天的确醒得又香又甜,当我一觉醒来,已是快吃午饭的时候了。

    睁开双眼,就看见妈坐在饭桌旁,鼓着嘴,直着眼,一副想苦心思的样子。

    “妈!”见到妈,清醒得真快,我一骨碌爬起来,抓衣服就穿。

    “你真会睡懒觉!”妈说着就坐到床上来,甜甜地微笑,一股亲切的母爱直灌我心田,那感觉比将近离开武汉,间或喝一次舅舅加班后发给他补身体,他带回家的热牛奶还暖和,还美,还给力。

    “快洗脸,来过早。”我穿好衣服下床,母亲就拍着我的肩膀往门外推。

    直到我出门去洗口的时候,才注意到威威和亮亮正在房子中间的凳子上默默地用腊笔画画。地已拖过了,整个房子显得干净整洁。自从大姐到武汉后,舅舅家就完全变了一个样,住的人虽然比先前多,可房子却显得比从前大得多、舒适多了,哈哈!我这里可没有说舅舅和舅母不对不好的意思哦!

    舅舅早已不用的小绿烟缸用上了,白天舅舅不在时,总是洗得干干净净地,而先前常用的装着好多烟头的,脏兮兮地大罐头瓶却不见了。

    我到厨房去洗口的时候,见大姐又忙着在做饭菜,虽然饭菜没有因大姐的到来而增加荤腥,可是花样变得多多了,味道变得好吃多了,使舅妈在饭桌上的形象都变了,笑脸总挂在脸上,吃饭时除照顾威威外,更多的时间好像都在照顾亮亮,对我也亲切多了,大姐的手艺真行。

    “妈什么时候来的?”我问大姐。

    “来好长时间了,看你睡得熟,没有让叫醒你。”大姐边说边做菜,锅中嗞滋、炸炸地。

    大姐总是不闲着,整天忙忙碌碌地,舅舅家里原先好像没有这么多事,但她来后做的多,反而象把事都给做出来了一样。有时,在她忙不过来的时候,我也遵她的命,帮着扫扫地什么的,当有空和我谈上几句的时候,总说在武汉这些日子里比在家里干小工还累,但就是没有当着舅舅、舅母的面说过,反倒是舅妈有时站在大姐干活的地方,一个劲地表扬她,说她勤快,太累:

    “停一停,歇一歇。”舅妈总这样说。人真有意思,是好是坏,都爱说谎话。

    第一0二章

    “我听说你在舅舅家很不听话,还动手打人!”母亲坐在收拾好的床上,笑着对我说。

    “不是的,是尾巴不对。”我口中嚼着一大口馒头,气冲冲地说,生怕把话说不明白,脸都哽红了。

    “我不是想责备你,说你不对。”母亲脸沉下来,态度认真起来。心想,不是说我不对,当然就对啰,可是母亲为什么反倒严肃起来呢?

    “我们是乡下来的,到这里是客便,凡事都要让着点,忍着点。”母亲看着我细声慢语地说。

    “再不要和别人打架了,学亮亮,别人骂你不还口,打你不要还手,人家就会少惹你,少欺负你。”她说着说着,声音变得有点哽咽了,显得挺可怜地。

    妈从来没有对我讲过这些道理,总是在她认为我做得对时,就不吭声,做错了就又骂又打了事,这回是她第一次对我讲道理,还讲得动起情来,我陡然觉得我一下子长大了许多,我和妈平等了好多。

    “我听您的!”我从内心接受了她的话,虽然我还没有真正明白她说话的真正含义。

    “这次就算了,以后再和别人打架妈会生气的!”说完笑笑,起身到厨房里去了。看来,我刚醒时看到她那副出神的样子,可能是在考虑怎么教育我吧!

    妈的态度和蔼,却使馒头越吃越没了滋味。肚子饿,却又咽不下食物,天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我放下馒头,呆坐着,间或看看威威和亮亮,心中茫茫然,一坐就是好长时间,等站起来,屁股都麻了,真不舒服。

    我和大姐摆好桌凳,舅舅和舅妈就走了进来,妈妈和姐姐把饭菜往桌上端,热气腾腾,菜不好,也不多,可我肚子饿得厉害,嗅到了饭菜格外的香气,直流口水,可喉咙好象还哽着什么东西。。。。。

    “这两天我又跑了几家医院。”每人都捧着一碗饭吃的时候妈妈对舅舅说。

    “哼!”舅舅把注意力转向母亲。

    “问了不少医生。”母亲继续说:

    “他们说这种病全国、全世界都没有过关。”

    “哼!”舅舅坐在母亲的对面,口中嚼着一大口饭,把腮帮胀得鼓鼓地,隔着桌子看着妈妈。

    “现在治这种病都是试验性的。”妈妈边吃边说。

    “哼!”看舅舅的样子,挺注意妈的话,叫妈继续往下说。

    “他们都说没有把握治好。建议我开的药,都是我们已经用过的。”妈虽然在对舅舅说,可间或也看看坐在她右边的舅母。舅母抱着威威在吃饭,这是她吃饭时的习惯,好像不抱着威威自己也吃不下去似的。

    “昨天下午,我把跑的情况对住院部的白主治大夫讲了。”

    “哼!”

    舅母转过头看着妈妈问:

    “他怎么讲?”主治大夫的意见对病人及家属总是最权威的,无论是对,还是错。

    和我坐在一起的大姐一直在听,这回更专心,嘴巴里的饭都不嚼了。

    “白大夫说,住在医院也没有什么用,建议我们开些药回家里住。”母亲也许预感到小姐姐是治不好的了,说这话时,神情沮丧。

    “你是准备把她带回乡下,还是留在武汉?”舅舅关注着妈说。

    “白医生说,武汉治病方便得多,建议我们留在武汉,一有治病的新药好通知我们。”母亲说完,舅母就转过头喂威威吃饭了,看样子她不满意母亲把白大夫这种不明智的意见当圣旨。

    “在武汉生活费贵,又不方便,我药开了不少,还是想把她带回去。”

    “那怎么行!”母亲的话刚落,舅舅就板起了面孔,吼出一句来。

    一桌人都看着舅舅,我心里蹦蹦跳,真有点怕舅舅发火。

    “那怎么又不行呢?”舅母看着舅舅,声调平谈地说:“慧慧回家有妈妈照顾,当然周到多了,以后有什么新药,要什么药我们帮着买就是了。”

    “你给我闭嘴!”舅舅还是那句老话,一点新词也没有,可能是好长一段时间加夜班加多了,外界接触少了吧。说完停住听饭,瞪了舅母一眼,转过头来看着母亲说:

    “好不容易才到武汉来治病,病没有治好就又要回去,你是不是担心你回去后,我们不会照顾好慧慧?!”

    “我不是这个意思。”母亲说:

    “你们俩个都要上班,还带个孩子,已经够辛苦了,要是还给你们添上一个病人,你们怎么照应得过来呢?”母亲低下头,口中慢慢地嚼着一口饭。

    “佳佳不是在这里吗?你不是叫她来照顾慧慧的吗?”

    “佳佳笨手笨脚夫的,不一定能照顾得好。”母亲不信任大姐,一个已做了两年小工的16岁的女孩。她对大姐的看法从没有好过,后来的结果,确如母亲所料。

    “这几天佳佳把这个家料理得挺好的,你为什么对佳佳总是带着偏见呢!”舅舅拿起筷子吃起饭来,一副懒得理睬母亲的样子。

    “慧慧在这里,我总是放心不下,一心挂两头不行的,还是带她回去的好,再说慧慧她自己也很想和我们一块回去。”母亲停停,话有点儿哽:

    “她说要死。。。。。。”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来,但连我都知道后面的话是什么了。

    “那好!”舅舅的嗓门又提高起来:

    “回去后就再也别找我!我也不会给她买什么药,她不认我这个舅舅是不是!”

    “武汉的医院比不了你蒋场的医院!我也比不上你对慧慧好!”舅舅说完,埋头只顾自己吃饭去了,嘴中的饭把脸胀得更大了,好象用生气来鼓嘴还不够似地。

    “有话好好地说嘛,发什么火呢?”舅母是大家闺秀,说起话来总是慢条斯理的,后来我到南京后,舅舅告诉我说,舅妈的父亲是国民党党校的教官,国民党垮台那会儿,本想带着全家人上台湾的,结果自己也差点没有随学校迁往台湾,连累一家人成了被划清界线的对象,舅母好不容易才当上工人。我在武汉时,也听小伙伴们讲过类似的话,他们对这种事也知道的很清楚,阶级斗争的弦,绷紧到小孩子们的头上了,真是难得啊。

    “姐姐!”舅母转向母亲说:

    “刻勉叫你把慧慧留下就留下吧!武汉治病比乡下强!”

    “那也好。”母亲有些无奈地说:

    “我回去工作一段时间,再借点钱,看看单位还批不批假,请得动假我就来。”

    “这里的事不用你操心。”舅舅的口气缓下来:

    “你安心工作,让俊俊上学,慧慧的事,由我们来管。”

    饭终于吃完了,大人们忙着把房间收拾干净后就在饭桌边坐下来,舅舅又开始抽起烟来。大姐到厨房去洗碗了,威威坐在他妈的腿上眨着眼,我和小弟乖坐在床上听大人们说话。

    “不瞒你们说,我准备带着慧慧回乡下,出院手续都办好了。”母亲歉意地笑着开口了。

    “哦!”舅舅和舅妈都哦了一声,舅舅沉着脸,舅妈解嘲般地笑笑。

    “不过还差300元钱,我打了欠条,但暂时还出不了院。”母亲一副为难的样子。

    “我来想办法!”舅舅深吸一口烟。

    “厂里已经不准再借钱给你了,你忘记啦?”舅妈盯着舅舅提醒他:

    “我们已经借500块了,你再到那里去借?”

    “那就再想其它方法。”舅舅说完就沉默冥想起来。

    “你还会想什么办法,总不是借!”舅母满脸不高兴,话也急躁起来。

    “少废话!不要你管!”舅舅阴森森地虎着脸说。

    “好!好!好!”舅母连说三个好就站起身来:“你们姐弟俩的事我管不着。”说完就抱着威威往里屋走去。

    舅舅和妈妈坐在那里光谈300块钱就谈了好久,就象电影上的大人物们在决策什么大事情一样。

    第一0三章

    我们家总是没有钱,大人们在一起谈来谈去,就谈到缺钱的事儿了,钱是一个什么东西,人为什么离不开钱呢?

    大人们谈啊谈啊,直谈到舅妈上班走了好一会,舅舅才走,临走时对妈说:

    “你不用再来了,我明天就送钱过去。”说完一溜烟地跑出了门,我还从没有见过舅舅还有这样的麻利动作呢。

    大姐洗完碗在我和小弟的旁边已坐了好一会,舅舅一走,母亲就准备回小姐姐那里去,这时,大姐才边伸懒腰边站起身来,我和小弟学着她的样,伸完一个大懒腰,却躺到了床上,只觉得浑身舒软舒软地,真舒服。

    “妈!”躺在床上我听大姐用好像欲告诉别人宝藏一样地语气喊着妈。

    “喊什么喊,我不就在你面前吗!”

    “不是的!”

    “什么不是滴?”

    “我还有50块钱呢!”听到大姐说还有钱,我和弟弟都坐起身来。

    “你这个死丫头。”母亲的语气柔和多了。

    “嘿嘿!”大姐傻笑着:

    “我拿给您!”

    好半天她才从棉裤里层的一个小口袋中摸出了折叠了好几层,方方块块的钱,交给母亲时笑嘻嘻地:

    “我到武汉来后,还没有见过慧慧,昨天要俊儿带路又没有找到地方,今天我想和您一起去。”大姐可能认为这时的请求当然会被批准。不然,我想母亲会说:去什么,这几天慧慧就回来了。

    “俊儿带着弟弟们在家里玩,不要出门,大姐去一会就回来。”母亲严肃地吩咐道。

    “好!”我不情愿地回答着,和小弟都从床上滑站到地上。

    母亲和大姐一走,只听得威威在里房睡觉时的鼻吸声,他只要睡就是一下午,可是天一黑,还是照样打呵欠,早早就又进入梦乡,真能睡,所以在全厂孩子里面长得算是胖的了,由此,也换来了一个诨号。

    这天,我们很晚才吃饭,大人、小孩一句话也没有说,你象没有我,我也象没有你一般。饭一吃完,舅妈就忙着为威威洗澡,接着就缩到里屋去了,无声无息地。舅舅忙着收拾好碗筷,招呼也没有打,便独自一个出了门。我第一次为小弟弄水马马虎虎洗过后,就坐到了床上盼着大姐回来,可是直等到亮亮呵欠不停,歪歪倒倒要睡时也没有回来。我牵开被子,亮亮便合衣钻了进去,卷成一团,这时房门一开,舅舅领着杨晖的爸爸走了进来,急着在饭桌旁坐下来。

    “这是100元钱。”一坐下杨晖的爸就从荷包中掏出用一张报纸包着的一叠5元的新钞放在饭桌上,歉意地笑笑:

    “我只能给这些了。”

    “谢谢!”舅舅说着也从荷包中拿出一个纸包,在桌上打开,露出大小不一,黑头、黄屁股的一堆烟头来,淡淡地一笑,说:

    “尝尝杂烩牌香烟的味道。”

    “来抽我的!”杨晖爸拿出一包白盒子“永光”烟抽出两根,把烟盒放在桌子上。

    “你不能少抽一些吗?”当他递一根给舅舅的时候说。

    “我和你不同,已经习惯了!”抽烟有什么好处呢?阴沉的面孔,张口就露出一排黄牙,满身的烟臭,夹烟的手指腊黄,这些加在一起,总是不惹人喜欢的,可舅舅还是抽过不停。近几个星期他总是迟一点回家,吃饭时总让人等,吃完饭后,不象我刚到武汉时那样摸出整包的香烟了,而是一个包着烟屁股的纸包。从里屋拿出一张薄薄的大白纸,从上面裁下一小块长方形的纸条,然后把纸包中的各式烟头撕开,将5、6个烟头中的烟丝集在一起,弄成一长条,卷成筒,把纸边放在嘴唇划上唾沫后沾起来。抽时用力将烟雾深呼吸般地吸,象是吸入到肚子里去似地,然后蹩上好久才吐出,吐出后有时还用口倒吸进去,那样子就象有滋有味得不得了。

    也许是烟雾塞住了他们的嘴,俩人说的话又少又短,面部毫无表情,间或一开口可又说不上两个字就又闭上了嘴,倒是吐出的烟却比他们的话多得多,整个房间缕缕烟雾儿在空中窜动,也许正象舅舅那杂乱无章的思想一样在寻找出路,烟缸中残留下一堆烟蒂,桌面上撒满了星星点点,杂乱无序的烟灰。

    我的眼睛皮开始打架,瞌睡虫越来越多,慢慢地攻占了我的全身。当杨晖的爸打开房门换气,烟雾蜂拥而出时,我也一蹓烟地钻入被窝,亮亮微微动了一下,不一会我也和亮亮一样都进入了梦乡,各做各的梦去了。。。。。。。

    第一0四章

    “俊俊快起来穿衣服。 ”我似乎觉得有人在喊在推我,动了一下身子,就被人从热被褥里拉坐起来。一道强烈的白灼灯照得我睁不开眼,我打了一个呵欠,用双手揉着眼睛,睁眼看:妈站在床边,一只手扯着我的破衬衣,不让我再倒在床上,另一只手把我搭在被子上的衣服裤子往我怀里塞:

    “快穿衣服,我们回家。”说完放开手走出了门,我想是洗脸刷牙去了吧。

    当我穿衣服的时候注意到,被子的另一头大姐正坐在亮亮的身后扶着他把衣服往他身上套,亮亮眯合着眼,耷拉着头,东穿西歪,西穿东歪,样子又可怜,更滑稽。

    这是1971年2月中旬的某一天清晨,雾气很重,住宅楼下连接着武汉机械厂门与中北路的那不到60米长的水泥路旁的两排路灯像带上了一个护罩,毛茸茸,灰蒙蒙地,发着惨淡的白光,灯下无数白小白雾珠无规则地窜动,从楼房空地,沙湖湖面上吹过来的一股股寒气透过毛衣,钻进我的身体四周象要取暖一样,使我直打啰嗦,当用手捂冻得发痛的双耳时,大姆指触到灌风的衣领下的脖子时,顿感隆起一片鸡皮疙瘩。

    四周寂静,只听得见风声和沙湖中浪打湖岸的响声,使我们5个人行走时的响声显得格外突出。

    舅舅用他那半新的永久牌自行车推着亮亮和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布包裹,因为刚从四楼把自行车搬下来,口中还喘着粗气。这是他的爱车,可是过不了几个小时它就要易主了,这可是他家唯一值钱的一件东西了。

    “算了,这辆车我不要了!”在通往武汉重型机械厂的那段还没有装路灯的石子路上走了好大一会,舅舅放下包袱似地松口气,感慨地说了这群人所说的第一句话,打破了我们默默无语赶路的沉闷气氛。

    “你打算怎么样?”母亲从我身边紧走两步与舅舅并肩,我也小跑几步紧跟在母亲旁边,后排只留下大姐跟着我们。说心里话,人虽然多,但我心中还是疑神疑鬼的,关于鬼的故事可多了,我听得也不少,中国可能是世界上鬼文化最丰富的地方。听说还有一本专门讲鬼故事的书呢!

    “我以180元的价卖给了我们车间的小王。”

    “你为什么这样做!”

    “已经再借不到钱了!”

    “告诉书琴了吗?”

    “没有!”

    “她反对怎么办?”

    “哼!哼#烘她去吧!我顾不得那么多了!”

    我告诉过你们,书琴就是我舅母,因为在我看来舅舅也和母亲一样,将为小姐姐治病看成了头等大事,好象这个治病是挂帅的政治一样,做得有点不顾自家的冷暖了。舅妈可是个好舅妈,她也不是不让舅舅帮助妈,只不过认为帮得有点过头了,所以一直都有点异议吧。

    第一0五章

    当在路上间或能遇见几个行影匆匆的赶车人的时候,我们一行人已到了灯火通明的武重礼堂前的空场地,礼堂门前是一个小型的广场,水泥地面,中央花坛上一圈万年青树拱拥着一株高大的塔松,与礼堂前门正中央的白灼灯照耀下的巨型金色五星相互辉映,显得庄严肃穆。 这里是离舅舅住处最近的,有通宵公交的地方,武汉机械厂离武重四、五里地,那时还没有开通通宵公交,到我们一年后,再到武汉取回小姐姐骨灰盒的时候,笨重的压路车正喘着粗气,滚压着柏油路面,听说直到73年底,路修好后通宵车才开通的。

    亮亮、大姐、妈妈三人刚在候车的公交站台站稳,舅舅便用自行车搭着我一往向冲,我们在武汉的目的地是长途汽车站,要在那里汇合后,再搭乘到天门城关的客车。舅舅已经有好长一段时候是这样子了,除了不得已,总是骑自行车,听说可以节约不少公共汽车车费,把省下来的车票钱集攒起来,补贴到给小姐姐治病上面去。

    舅舅车骑得飞快,听得见一阵微微的风声从我耳边刮过,刚开始,我们在妈妈们乘坐的车老前头,后来它在我不断回头张望,生怕它追上的担心中,慢慢地赶超过来,并在我狠不得伸出两条小腿帮舅舅一起蹬踏的无为努力中,超过得看不见它硕大的身影了。

    慢慢地,我觉得舅舅的骑车速度没有刚开始那么快了,耳边的风声被舅舅的喘气声和城市的喧哗声代替,自行车越行越慢,舅舅的身子左右晃动的幅度却越来越大,似乎在借助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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