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根子 第 15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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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慢地,我觉得舅舅的骑车速度没有刚开始那么快了,耳边的风声被舅舅的喘气声和城市的喧哗声代替,自行车越行越慢,舅舅的身子左右晃动的幅度却越来越大,似乎在借助着上身的重量,支助着自己交换使劲踏车的两腿双脚,车子啊,很懂它主人心声般地,附和着他的身体左右扭动起来,似乎也在全力向前进,只有我什么忙也帮不上,反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沉,把自己的屁股都给压痛了,哈哈!

    自行车刚在汉口长途汽车站门前停下,我还没有来得急下来,大姐就手忙脚乱地跑过来,口中嚷嚷地:

    “快下来去赶车,车就要开走啦!人都等得急死了!”

    我从车后座上翻身下来,两脚落地时象触电般地一麻,歪倒在地。

    那里还有你倒下去后再慢慢爬起来的时间哦,舅舅伸手便将我拉了起来,我发现他满脸又湿又红,呵着粗气,微微卷曲的头发尖上往下滴着水珠,头顶上却冒着热气,好一幅神仙下凡尘的模样!

    被大姐扯着,舅舅在后吆喝着,一起冲进车站,宽敞的停车场上,亮着几盏好亮好亮的照明灯,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就象小太阳一样,挂着的灯随着北风在晃动,人影绰绰,乱七八糟地停满了好多辆客车。

    大姐拉着我快速往前跑,不知是我腿部还没有恢复正常,还是车场中辅的高低不平的砖碴、石子的原故,双脚象一步也没有踏实过,双腿犹如弹棉花,整个人就象在梦游似地,踉踉跄跄。

    “车票买了没有?”紧跟在后面的舅舅推着的车咔咔作响,比他说话的声响更响。

    “买了!”大姐头不回地答道,将我拉到一根挂着小一点灯泡的竹杆附近的客车旁停下来,车子已经发动,马达轰鸣,车门口站着一位手拿硬纸夹的阿姨。

    自己是安全的就会去追求新东西,自身不安全就会谨小慎微地去搞老一套,以此求得好像生活在安全的环境之中。我什么也顾不上,顾不及,一心只想着保持自己身体的平衡,不至于摔倒。

    妈从车上抢步下到车来,伸出手就将我往车上拉,而还没有能把控住自己身子平衡的我,却又象失衡失控般地,倾身到了母亲一边:

    “快上车,车要开了!”大姐也在我屁股后面把我使劲往上操,象在偷运一件不准运载的货物一样。我一点劲也不用就从砖碴地面上移上了车门铁踏板上。

    “慢着!”我觉得一只有力的手拦腰抱着了我。

    “这小孩多大了!?”车门口的验票阿姨手没松,冲着妈喊道。

    “七岁!”大姐脱口而出。

    “这大的人了,要买车票!”我已经被她半拉半拖地弄下车来。

    妈随着我晃下车来:

    “他刚满六岁,虚进七岁。”妈解释道:

    “他个小,还不到一米长呢!”

    “不会的!”铁面无私的验票员说着就把我推到车门边一根标有一米红杠刻度的标杆边。

    “那来的一米高。”妈紧挨着我,当我靠近刻度时,妈的两只手重重地压在我的肩上。大姐也凑过来扯住我的衣服往下拉,我觉得一股犹如泰山压顶的强大力量,比在摔跤时小伙伴们想将我猛压致倒地的力量大多了,直把我压得两腿弯曲,人矮了好大一截。

    “你们怎么能这样?!”验票员扯开武汉人的喉咙,一只有力的手扯着我的膀子把我提将起来,我顺着她有力的手臂望去,她俊俏的脸涨红,双眼射出坚持原则的铁面无私的光芒。

    第一0六章

    可是妈并没有松开手,她有她的道理和难处嘛,但我被她们弄得难受极了,车上有几个声音在叫,听起来男声女声都有,可能女声更高昂一些:

    “不要吵了,快上来,开车啊!”不知他们是在帮乡下的母子呢,还是在。

    “不要喊!”验票员用权威的声调威严地命令车上的人,又用同一声调对我妈说:“放开手,让他自己站着量!”

    我感觉到浑身轻松,喘了好大的一口气,转眼看,见和母亲一起松开手的大姐正在向我打手势,做脸色,表演弯腿曲膝的动作,我就两腿松松地靠到了标尺上。

    “去补一张半票!”验票员快速地说。

    妈还想说什么,舅舅制止住妈,从钱包里掏出5块钱递给大姐:“算了,去买票吧!”声音中很有一种骨气似地。

    验票员看了舅舅一眼票,领我上车,车上还有坐位,她安排好我和妈、弟坐在一起后,苦苦一笑后才离开。大姐后下的车,走时马着脸,瞪着眼,恶狠狠地冲着我说了一句:

    “真笨!”

    也是的,我为什么不会蜷曲着腿走上汽车呢?虽然我不是大个子,可为什么当时我要长得超过一米呢?害得大人们又为我多花1元2毛5分钱。

    车子慢慢地开动了,远远地看见舅舅和大姐还站在那里向我们招手。。。。。。房屋越来越低矮、稀少,喧哗声越变弱,可视野开阔起来,天空逐渐开朗。只听得见车辆行驶的颤抖声和马达的轰鸣,这些声音告诉我们,已离开了繁华的省城,驶向了清静、悠闲的乡村,映入眼帘的枯杆植物、田野、村庄,多么亲切而熟悉,枯杆植物上仅存的枯黄叶片在北风中欢快地摇曳着,好像在欢迎我们的回归,使我感觉到心旷神怡,浑身舒适。

    汽车颠簸了5个多小时,进入了天门县城关,印入眼帘密密麻麻的房子比武汉矮了一大截,窄小的街道上也是挤满了人,可是没有武汉那么嘈杂。

    那时车站还实行下车验票,当验我的票时,我可不象在武汉了,显得理直气壮的样子,昂首挺胸地,肯定是比在武汉量身高时又长了几公分吧,哈哈!下得车来,也是浑身轻松,愉快的解脱感油然而生,我嘘了一口长气后,听见了自己饥肠的叫唤。还没有等我开口说想吃饭,妈妈已经和验票员叽叽喳喳说了几句话后就猛转过身来牵小弟的手,拎着包,匆匆忙忙地跑起来,一副赶车人慌乱的神情,边跑边向后喊:

    “俊儿!快跟上!到渔薪的最后一班车就快开了!”

    第一0七章

    家乡还是比武汉好、至少通融得多了,乘务员除了没有要我们俩个小孩买车票不说,还帮着妈拿着行李往车上挤呢。

    只是回渔薪的敞蓬车没有武汉的客车好,回家的路更没有武汉的平,车在行进中晃晃荡荡的,车中的人就象农妇们在筛黄豆,我挤在人群中气也喘不过来。小弟虽然满脸通红,歪歪倒倒,可就是没有倒下去,坚强得象个不倒翁似地站立着、没有喊一声累,实在是好样的!

    渔薪在天门城关的西北30多里地,不要一个小时,车就到了,渔薪那时是天门县的一个区,1983年行政区划改革后,变成了一个镇。当时没有设车站,汽车也不驻点,停车的地方就是石碴路面的公路旁。没有等车上的人下完,上车的人就往上踊,那争抢的架式可比武汉更夸张,好在我们就站在车后挡板处,被下车的人挤着翻爬下车时,上车的人想堵也把我们堵到车上。

    渔薪的房子就显得更旧更小了,靠近天门河有一条小街,大青石板铺的古老的路面,镶嵌得整整齐齐,听外婆讲,起码有两、三百年的历史了,街上的行人不多,不慌不忙的走着,清清静静,一点噪声也没有,间或传来的几声早已耳熟的鸡鸣、狗叫告诉我们已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故乡。

    河街的最东边是全镇仅有的一家饮食店,单层平房,粉刷得雪白,四四方方的门面上方用鲜红的油漆写着:国营红星餐馆。室内也照样刷着雪白的石灰墙;屋顶的中央镶着一大片玻璃瓦,透射进来的阳光把宽大的餐厅照得通亮。说是餐馆,但不能和现在地比了,它以卖面食为主,兼卖大米饭、青菜、炒干子和骨头汤,不过生意好得可能让现在渔薪所有的餐馆都羡慕不已,一天到晚都满是人,川流不息啊。

    这里的面食很不错的,最有名的是鳝鱼屑子面,我去武汉前妈带我到过渔薪几次,每次都要带我到这里吃上一碗,美滋滋地,现在想起来还回味无穷呢。

    当我们抢了一个长条凳放下包裹,我和弟弟并坐在白木方桌旁时,肚里的叫唤声一声紧是一声,嗅着餐馆里散发出来的食物的香味,满口的馋水吞都吞不完。

    妈去买签子了,我环视四周,其它桌子上座的,也如我们所在的桌子一样,大部分都是男人,人人生龙活虎,热火朝天般地,把热气腾腾地面条挑得老高,然后张开嘴巴歪着头吸入口中,“嗦!嗦!”的响声此起彼落,充满了整个餐馆。这种气势足可压倒武汉市每一家餐厅。

    这种吃法很符合我的本性,我也非常在行,且在吸面时还可故意发出比大人们还要响的声音,甚至发展到无论吃什么口中都可发出“哒哒”的声响来,搞出一幅津津有味的样子来。那感觉就象自己在气势上压倒了别人,占了上风,还以此暗暗沾沾自喜呢!

    可是一到武汉,舅舅几乎每逢吃饭就纠正我的吃法,督促着我改;说我的这种吃法不文明,土里土气的,形象地说就是:很象猪吃食一般;有好几次还逼着正在进餐食的我,口中不得发出一点不必要的声音出来,搞得我红透了脸,通餐都紧闭着双唇嚼饭又嚼菜;说是这样才是城里人的吃法,又文明、又洋气。每当他逼我改吃法,都叫我难受、别扭、难为情,只要母亲在场,她就总要帮我解围,指出舅舅吃饭时难看相,说他总把饭菜一个劲地往嘴巴里塞,使咬食物的那一边腮帮鼓得老大,象发了胖耳风似地,还叫他拿镜子自己瞧瞧呢!接着他俩就会东扯西拉地争吵一番,谁也不让步,让大人吵吵嚷嚷总不是一件好事,我下了好大的决心才改掉吃饭发出响声的习惯,回到家乡看到我曾经吃面条的习惯动作也觉得不雅,不顺眼了,但又觉得自己又不适应环境了,又得改过来了吧?

    第一0八章

    母亲告诉我们说菜是用来下饭的,从小就灌入脑里的观念就是根深蒂固,何况诸如此类的小观念能象遗传般地传承呢,母亲也许是从她母亲那里传承来的嘛,自己坚信不移的东西更容易让受教育者接受。

    “不想吃是没有饿!饿了什么都好吃!”在没有什么下饭的菜,看着我驻筷显出不想吃饭的样子时,母亲常这样说,而在她说这话时,我总是老大不情不愿地挑几颗米粒到口中,应付性地嚼。也不知道正如她所说呢,还是鳝鱼屑子面,不要菜就能吃,撒在面上的几小根鳝鱼屑子,虽少,却将一大碗已经很是鲜美的面条,搞得更加美味、可口,我一口气居然吃下了两大碗,在肚子胀得圆圆鼓鼓,象个大气球,连一小口面汤都喝不下去的时候,满口的香味悠悠长长,让我还觉得不饱足,直想加把劲再吃它好几碗,哈哈,那感觉真是美极了。

    放下筷子,瞧一眼弟弟,它那一幅正低头,默无声息吃得上人眼馋的香喷喷相,叫我不敢多看,摸摸不能让我一尽吃福和食欲的肚子,只得东张西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四周一片唆唆哒哒,几乎热火朝天的吃势,远比我们母子三个这边吃面的声势,更有气氛和生机,比看弟弟更让人眼馋;我在吃面时候是想现出原形的,也试着弄出原先的吃相和声响来,却别别扭扭,就是没有弄出来。哈哈,现在想起,写出这场景来,只觉得好笑,却没有找到真正的原因。

    天色慢慢晚下来,小弟刚把最后一口面挑入口中,候着他看的妈妈就急着起身,吆喝着、引领着我们赶路了。渔薪那时还没有建桥,汉北河也没有动工,天门城关名为船闸,实为拦水的大铁闸也没有建,天门河水(在渔薪段又称渔薪河)又大又清澈。凭着小木划子渡人,两只木制拉船渡板车,因为没有大拖船,机动车辆也通过不了。

    那时坐小木船过河也便宜,大人5分钱,小孩子才2分钱,我们坐上小木船渡河时,冬日泛绿的清澈河水,轻轻拍击着船舷,噼噼哗哗;双桨划得嗞呀滋呀,船身在摇摇曳曳中,猛进一程,缓滑一段,象唱着扭秧歌、划彩龙船行径一般,有滋有味的。

    眼光拂着水波远眺,河面上星星点点,散布着我从来就没有仔细数清楚明白的捕鱼船,以我过去就熟知的方式,在围捕或独自选点撒网捕鱼。围捕的带头人吆喝着唱着协调捕鱼行动的歌,唱着发出各种合捕的指令,随着汇拢成一个圆圈,如降落伞张开着落下的5、6具鱼网,从半空中堕入碧水溅起荷花般盛开的水花,几只白条鱼儿跃出水面,迎着晚霞泛着闪闪银光,沿岸的观望人和捕鱼人着发出欢快的喝彩声,响成一片,此情此景多么耳熟能详,叫我倍感兴奋和美妙。

    催起我想起故乡熟知的关于渔薪河的好多场景,一幕幕轮番在我脑海中涌现出来,止得止不住:

    我记得起来的第一次,在天门河中乘小木船长途远行,是我4、5岁的时候和妈乘小木船,从渔薪到同属渔薪管辖,离渔薪约末8里地的杨场公社,一路都是碧绿的河水,蔚蓝色的天空,两岸的杨柳,美不胜收,沿途在妈的把持下,用小手抚摸河水,欢天喜地地,美得难以言表;渔薪河中还有洋钱、日本人的铜质炮弹壳;在记忆中渔薪河发生的最为壮观的要数夏天里,蒋场赶到渔薪食品营业所的成群牲猪,在四、五个赶猪的年青小伙子挥舞着虎口粗的木棍,一边吆喝、一边抽打,逼迫着成群的猪泅渡天门河的情景,猪可能不知道它们天生会游泳,也可能是知道它们渡的是奈何河,赶它们下河要花好大的气力,有时木棍都会抽折,不过只要一头猪失足般地掉入了河中,并奋力游向对岸的时候,其它的猪就会紧跟其后,泅水而过,好像也如人类一样,不甘心落后一般。当所有的猪都被赶入河中,观看壮举的围观人群就会发出胜利般的哄笑,当满河猪头攒动,人声猪声一片鼎沸时,那场景着实激动人心,我有幸见过3、5回吧。

    猪与狗为什么天生会游泳,我为什么还要学呢?在我脱光衣服偷偷地在蒋场粮店东边的小溪中,双手撑在小溪底部的泥巴上,学游泳的时候,时常想这个问题,后来学会游泳了,现在头发也白了,但这个问题却还是没有想通。“猪狗不如。”这怪怪的乡下骂人话的原始出处是不是据此而来呢?我一直没有敢问任何人,直到现在,哈哈!

    第一0九章

    当我们渡过渔薪河急匆匆登岸,气喘吁吁地爬上有些陡峭的河坡,踏上回蒋场的泥巴公路的时候,太阳已经西下,余辉乏力地照在我们三个身体疲惫、精神焕发的人身上,有点象在迎接,更象是在惜别呢。徐徐北风悠悠,似乎在小声吆喝我们争分夺钞赶路哦!别走夜路!

    “ 喂!大伯能帮我们带一程行李吗?”母亲牵着小弟紧走几步,追上躬着背拉着空板车和我们相向而行的一位农民伯伯,用友好又带着乞求的语气与他搭腔,就象到重演储存在我脑子中熟悉的一幕,一下子便将我提升到先前,一路赶家乡最先进交通工具的最佳状态中,小跑好几步跟上妈,跃跃欲试向前冲时,看到了转过头来的大伯胡子拉茬的脸,胡子并不比他短平的头发长,细看他的脸,黑中带红,年龄约莫50岁左右吧,精神和模样让我就是觉得和武汉城里人不一样,但就是这些不同的东西,让我倍感亲切、踏实。

    他观察我们一家子的时间好像比我所经历过的任何一次都长了好大一会,然后,与先前不同地,居然还把车给停了下来,面对着我们:

    “把这个小孩子也放到车去。”指着弟弟说出的那乡音,粗犷得到了又亲切,又温暖的程度!

    妈的情绪似乎也一下子高涨起来,激动得不得了,快速地把包裹往车上一丢,抱起小弟往车上放,虽然没有开口说什么感谢的话,可她的表情足以告诉施惠者,我们是多么地感激他。

    妈伸出右手搭在板车的左车架上,好象在帮着推车,也许她这样做是想表示出知恩图报之意?谁知道呢。应该是我们三人加入到了他一人的行列,开始赶路,板车磕磕碰碰声代替了我们的言语,成了我们行进的主旋律。。。。。。

    我默无声息地走着,心里想着:我为什么不能坐板车呢?看着弟弟随板车左右摇晃的那副轻松样,心中就是不舒服!也许一个上长途汽车要买半票的小孩子,也被大伯认为不买票不能去坐板车?甚至认为农村象我这么大的小孩此时正肩担背砣着割、捡来的猪菜、野草,兴致勃勃地往家赶,可能还比大人走得更带劲呢!

    走了好长一段路,可能互相之间用语言外的东东都琢磨够了,心理的距离慢慢消失啊消失,成了共同的赶路人吧,妈和大伯开始说起话来,话越说越欢,步伐也越迈越快,我简直要小跑步才能跟得上了。

    “你们从那希(儿)来?”大伯头不回地打破沉寂。

    “我们从武汉回来。”母亲回答他,接着礼貌地问:

    “冷郎(您)呢?”

    “我去渔薪卖了一车糠,早上就去了,人多,现在才回来。”说完扭头问:

    “你们到那希去(上那儿去)?”

    “回蒋场。”

    “那就得快点走!”说完回过头加快了脚步。

    “是的!”母亲快语速地说,也快走起来,而我双腿双脚移动的频率可比母亲快多了。

    “你们快点走,幸许(也许)还会赶上顺路的板车,可以带带你们。”速度更快了。

    “那就多谢了!”母亲的手从板车上松下来,自个追着板车紧走起来,我就不得不小跑步了。

    “我在前面不远处就要转弯了!”大伯说着向前指一下:“你们看!前面还有板车在往前走,我帮你们追一追!”说着我们4人一起跑起来。。。。。。

    第一一0章

    渔薪到蒋场约莫22里地,泥巴路面两边逶迤着行人踏出的细窄而平坦的路迹,中间部分布满了一道道深深的板车轮痕,路旁靠护路沟栽种着柳树,正在慢慢复苏,积储着养份,静等着春天的到来,吐放新芽。公路两边的护路沟,冬天水干见底,似乎张着大嘴,渴望着春天的雨露。沟那边一望无垠的麦田,葱葱郁郁,一片生机盎然的样子,在特别茂盛的地方有用石滚碾过的一道道的痕迹,听说那是为了有个好收成,防止丰长必须这样做地。

    在近3个小时的路途中,我们母子3人在抱有可追赶上前面能带我们一小程的板车的希望中快速行进,每当看到我们前面有相向而行的板车在视野中出现的时候,就是我们兴奋,行进速度最快的时候,虽然有几次没等我们追上,板车就转弯到了更小的乡村小道,令人有点儿泄气。

    “托您的福,带我们一程吧!”母亲在我们每追上一辆板车时,总是满脸堆笑,重复这句请求似地话语。尽管拖车人全与我们素不相识,男女老少都有,但妈每次求人都没有让她难堪,看来人心是善良的,农民们是纯朴的。同情心、恻隐之心人皆有之吧。

    田野悠悠,四周悄然无声,间许一群麻雀蓦然从田野中飞起,叽叽喳喳地鸣叫着,向着冒着饮烟的树林密茂中的村庄飞去归巢。偶尔也传来鸡鸣狗叫声划破寂静优美的长空。这儿远离了城市,没有了机器的轰鸣,没有了汽油味和灰尘味,与我们当天清晨才离开的武汉完全是另一个世界,充满了清新的空气和泥土的芬芳。

    写到这里告诉城里人一个非常非常大的秘密吧:“没有大粪臭,那有五谷香。这句那个时代性的,极富教育意义的常用词语,兼口号的句子中的大粪,可不是简单的大便。是我们农村把各式大便,积到一个挖出的一个大坑中,沤好久后,沤成的农家肥。那种气味,可不是简单的大便臭了,细细嗅,从臭味中真能嗅出一般香味。。。。。。如果认真研究一下泥土的芳香。。。。。。算啦,不说了,有兴趣就自己去研究一下吧!”

    如果你发现了自然界的美,也可能和发现了异性的美一样,同样会令你神魂颠倒、精神焕发的,不信你也可以试着去细细体味!我们好像越来越感觉到行进中的环境美,家乡的亲近了,我越走好像越精神振奋,浑身热乎乎地,不知是因过了行进的极限而达到了良好的行进状态呢?还是受到了几位好心的板车手的感染使自己受到了鼓舞。更不知道是不是如前关于发现美的奇妙的力量的描述所至。哈哈。反正我是越走劲头越足,斗志昂扬地,先是脱外衣,后来居然脱下了毛衣;不过妈妈和小弟也一样。。。。。。人轻装了,包裹可是越来越大越沉了。

    第一一一章

    当瞧见远处村庄袅袅饮烟越升越多的时候,天色也渐渐黑了下来,在看到小姨工作单位——蒋场卫生所时,离蒋场粮店最多也就不过几百米路了。家就要到了,我却反倒象歇气的皮球,觉得有点儿又疲又累,可母亲却一声不吭地就递给我一个小包裹,我呢,想也没有想顺手便接了过来。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将我完全感动、感化了吧——在好长的一段路程中,都是在将小弟拉一拉、抱一抱、背一背这样不停地交替的动作中履行着自己母亲的天职。

    当我们走到蒋场桥,这座家乡的标致建筑的桥面上时,我浑身一松劲,喘口长气,感觉到将我运回来的双腿啊,好像赖在了地面上,恳求着上肢将它拖着回家似地,软绵绵地连支撑上身的神圣职责都不想再履行了一般。我迟疑中,看看熟悉的细小的,在暮色中呈绿灰色的河水,心中明知它这个季节应是清澈见底的,但已经看不清它的美妙身躯了;只听得见它熟悉的动听的潺潺声,那明明是在细细私语,热情欢迎我们回来嘛,哈哈!

    “终于到家了!”母亲长长地嘘了口气:

    “亮亮这会你下来走几步吧!”母亲说完蹲下身,把背在背后的弟弟往蒋场唯一的水泥地——桥面上放,可弟弟在接触到桥面时,没有站起身来。。。。。。

    我一觉醒来,浑身舒缓,精神充沛,阳光透过木栏小窗照射进来,又暖和又宁静,看看四周已与我们昨晚刚回家时大不一样了,收拾得整整洁洁。房间里好象就我一个人,我坐起身来慢悠悠地穿衣,向窗外侧耳倾听,房子的四周人声、鸡鸣、马叫、牛嗯、驴汪怪热闹、怪有生机的,又耳熟、又亲切,这一切告诉我,我是真正回到了属于自己的家乡。

    我翻身下床,走出房门来到堂屋,大姐上武汉前弄得乱七八糟的堂屋也一消而光,只有仍然残留在房屋的一丝霉气提醒着我,我们才回家。

    小饭桌上放着一只热水瓶、一个脸盆、一套洗牙的用具,一只小竹筲箕上,放着一个我好长时间没有吃过的家乡早点——戈奎,桌旁放着一小木桶冷水——妈想得可真周道。

    我端着洗口水,打开木制大门,温暖的阳光就迎面涌了进来,迎着阳光,我感觉到眼有点酸胀,睁不大双眼。我用拿着牙膏的手揉揉眼,意思到眼有点儿肿,手指湿润润地,擦着了两颗眼屎。

    睁大眼看:房间与粮库之间的泥巴场地上有好多的板车、牛、马、驴的,买卖米、用菜籽换油的农民有的在它们的中间来来往往,有的在我的跟前匆匆而过,在洗口时,清新的空气夹缠着牲口特有的气味,嗅得让人神清气爽,这儿的确与武汉太不一样了。

    退回到堂屋,半关上门,洗脸后,就象自己是一个无所事事的懒虫,水都不好意思出门去泼,一个人呆坐在桌旁的凳子上,顺手拿起戈奎咬,口中一点滋味也没有,心里想:

    “妈妈可能上班了,亮亮那儿去了呢?”自己一下子像变成了一个傻子,不知道如何出门,出门后又去干什么,在房子里呆不住,却不知道上那儿去!

    正在我越来越烦,满脑子地找自己生活、活动的位置和方式的时候,妈带着亮亮推门走了进来:

    “怎么才起床呢?!”母亲似乎得惊奇,看着我说,端起我洗过脸,还在冒热气的那盆水,转身就往门外倒,放下盆子快速地走到后窗处拿了钢精锅和菜碗。

    “走!和我一起去打饭!”妈走过我身边把钢精锅往我手中一递,对我说。我忙放下手中的戈奎跟着妈走出房门,换上一言没发的弟弟正襟危坐在我刚坐过的凳子上。

    我现在还记得,粮店、西邻的供销社、东邻的小溪对面卫生所、卫生所隔着公路的蒋场中学都办有公共食堂,没有哪一家人是完全在家里烧饭的。成家的也好,单身的也好,有小孩子、无小孩的家庭,统统都在食堂吃。好像只有我们家,不定期在晚餐时烧几样菜,谁叫妈妈生这么多的小孩呢,还要一个人带,完全吃食堂可支付不起生活费!这和武汉我所见到的每家每户都要自己烧晚饭大不一样哦。

    吃食堂确有吃食堂的好处,会使小孩子养成不太计较饭菜好坏的习惯,端碗就能吃,吃完后就可以一走了之;还可以体验到最直接、朴素的亲切、平等、集体生活。

    第一一二章

    食堂的菜确有让我们觉得很难吃或价太贵的时候,为了克服这种偏差,象我们这一大家子通过好多年的磨炼,便积攒起了好多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养水坛,腌制了各式可口的盐菜、萝卜条、豆豉、乳腐等等,还购置了一套简单的饮具,那时最能干的主妇,就是腌制腌菜的高手,很受人尊重的。中国人什么都腌制着吃,听说外国人是做什么罐头保鲜,吃文化有很大的不同。

    在我们去武汉前,妈时常给一些盐菜到端着碗,走进我们家门的领导、职工,确实还建立起了一些良好的同事关系,虽然她脾气不好,可还称得上人缘好,加上小姐姐12、13岁芳年,人是又懂事又漂亮,所以我们在生活中时常得到一些大人们的笑脸和喜欢。可从武汉回来后,母亲从发现各种酱制品变味,发出一股霉气来开始;接下来,便和我们兄弟俩一并发现了我们的人际关系也变坏了,当然,不能说人际关系变坏是酱制品变味引来的,这个我是我应该知道的道理,但究竟原因在那里,我现在还是说不清楚。

    集体食堂在粮仓后面的小院西边,紧挨着小溪边,一道院墙从它北边圈过,东边挨着供销社的一个猪圈,在我们去武汉前,那里是养着几头猪的;那时的猪肉吃起来了可香了,但猪屎却有点儿臭,我也不知道是供销社先在那建的猪圈,还是我们粮店建食堂在先。。。。。。春节早已过了,听不到猪叫,嗅出猪屎的味儿也变得介乎于似臭非臭,我想那些大肥猪们,这会儿肯定不是在那儿又吃又睡了吧。

    北院墙外是一望无际的农田,每年的这个季节总是间作着小麦和豌豆,我是乡下孩子嘛,听农民说庄稼也要吃的,只不过它们吃的是肥料。因为肥料充足嘛,它们都长得绿绿葱葱。我们附近的这些环境我是太熟习了,就是在现在相隔几十年后,只要一闭上眼睛,那也是历历在目呢。

    母亲在前面快步地走着,我手提着锅紧跟在后面。粮站暂停营业了,空地上散聚着这一堆、那一群的农民,板车、牛、马、驴不规则地闲散在各处,在温暖的阳光照射下牲口的草料、尿、屎蒸发出一股强烈地呛人的那种牛马棚中的气味。

    走到小溪边的时候,我每走一步就去捡一小块土块使出全身的劲,试着甩过小溪去,去武汉前我是投得过小溪的,可几个月没有锻炼了,土块总是掉进清澈的水中,“咕冬!”一声溅起水花,接着泛起一个大浪花,使人产生一种失败感,我好不服气,一次比一次自觉使出了更大的劲,可我发现全是白费劲。

    “俊儿!别打野快跟上!”妈在前面叫我,我循声望去,她已快走到紧挨粮仓西墙食堂院门口了,我跑步追上去,可还不死心,眼光继续在地上寻找可以捡起来投过小溪的砖头、瓦片或土块。粮仓西墙聚集了7、8个围着板车蹲、坐着的男人,全神贯注地算着账,有的还拿着小木棍在地上画着、算着,他们的身后的路边放着一长排土罐子、塑料壶装着的食油,这种情景我以前也见得多了——一个村庄的几个人结伴赶场,分头行动,买米、换油后,再聚在一起算啦、算啦,好难得算清楚,我想并不比有些村庄的人各办各的事快!

    小溪岸坡的土路,距粮仓西墙聚集算账的人群大约有10开外。就在小溪岸的土路上,在一个屁股正对着小溪的,穿白土布衫的中年男农民蹲的地方,距我必经之道不远处,有一张5元的钞票,好家伙,崭新的大钞票。我心跳得厉害,想捡又怕捡,不捡告诉别人——却又想捡,小姐姐住院后,我知道了钱的作用,我太想得到钱了,可那时我是没有法子去弄到5元钱的。

    当我心蹦乱跳,手发抖地捡起钱时,手里感觉到它没有石块沉,但心里却觉得沉甸甸的。好艰难地将它揉了好久才揉成一团捏在手中,把脸都给揉得通红了,一种过错感在我心头乱窜,手中的钱就象一头发犟想摆脱缰绳的公牛,更象拚命呼唤自已主人的小狗一样,想从我手中挣脱出来。这一切感觉可能都是人与生俱来的良知在作怪?可四周贼眉鼠眼地一张望,发现谁也没有注意到我捡到了钱,一切如我捡到钱之前一样,平平静静的,只有我的心平静不下来。瞧一眼正算得起劲的纯朴的农夫们,也许他们正为着那张被我捏在手中的5元钱,结不清账呢!心慌意乱让我赶急赶忙溜之鳅跑了!

    第一一三章

    “私自藏起来?告诉妈,看她怎么说?”我心好乱,拿不定主意,急得我飞跑几步,赶上了正独自一人走过进食堂院门的妈。

    “装到口袋里去。”当我告诉妈我捡了5元钱,妈回过身来看了一眼我指给她看的捡钱的地方后,小声地、有力地、肯定地对我说。

    这是我第一次捡这么多的钱,也是我写作时为止捡钱最多的一次,谁丢的那5元钱呢?看了我的这本书后,失主可以到这里来要,我本息照付好了,这样,我心里会好受得多了,虽然本息照付,其作用和意义肯定是大不一样,不过,好在有句很人名的,让我心安之古话叫亡羊补牢。。。。。。哈哈!

    粮店的食堂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青砖青瓦平房,一缕缕的热气和饮烟从瓦缝中慢慢悠悠地往上冒,还没有走进火房加餐厅和二为一的食堂,就先嗅到了一股饭、菜的香味,听见在餐厅排队等候打饭菜人们的欢声笑语和敲击锅、碗的响声,好是耳熟!同我去武汉前的气氛一个样,我只觉得亲切,浑身一暖。

    冲进餐厅一看,全是一些我所熟悉的身形和面孔,7、8个大人稀稀落落地,在打饭菜的窗口前歪歪扭扭地排着一长条,靠北墙,还是放着原先的那两张发黄的木制方桌和5、6个凳子。正当我轻松自在,神情自若地向他们走过去的时候,我发现,这些我从武汉回家后第一次看到,当然也是第一次看到我的,我妈的同事们,我本熟悉的叔叔、伯伯、阿姨们,先看到我的就先扭头闭上嘴,后看到我的,也象受到传染般地扭头闭嘴。当我和妈站到最后排上队时,整个餐厅一下子静一下,没有一个人和我们点一下头,露一个笑脸,更没有那个对我们说一句话,刚进餐厅门的那种亲切感不得不从我身上消失殆尽不说,好像连他们之间的亲蜜关系也被我们给冲走了一般,只觉得浑身别扭,而火房那边炒菜的咝咝声和锅铲撞击铁锅的声音,却格外地突出响亮、热闹起来。

    我情绪开始骚动,不停地扭动起身子,移动着双脚,也许是习惯,也许是本能的驱使,我提着钢精锅身不由已往前走。因为在小姐姐生病前,家里从食堂打饭菜常是由我和小姐姐负责的,每次到食堂打饭菜,我们去得迟了,小姐姐总是站在最后头,而我总是自觉不自觉地拿着锅和碗去前面插队,大人们碰到这各情形总是逗乐地拉着我排在他前面,一个一个地拉,我就一个一个地躲闪着往前窜,直到窜到最前头。在我开始打饭菜后,小姐姐就小快步地跑到我身边,端上饭菜,又在大人们的逗乐声中跑出餐厅,这些都好自然,已形成了习惯。

    我现在也弄不清究竟是逗我逗得好玩,还是小姐姐长得可喜可爱,使他们即能容忍我们不规矩的行为,还似乎能从中得到乐趣。在我糊里糊涂地习惯性地走到最前面插队,插队进去把锅放在窗口时,没有一个人如同原先一样笑着脸伸手拉我去排他前面,自己就象走在一排陌生人的旁边。

    “不排队,还插到最前面,讨厌!”听见一个武汉女声在身后指责我,感觉到难堪的同时,但也有一种即惊奇、又可亲的感觉。我急回过头,看见身后站着一个娇小、白白嫩嫩的城里打扮的介于大姐姐或小姨年龄之间的陌生人,当四目刚一相遇,她就扭过头去,长长的红梅辫稍从我的脸上横扫而过,又痒痒又有点痛痛的感觉,对着我的屁股虽然圆韵,但绝对地没有她的脸好看,哈哈!

    后来我听说她是在我们去武汉后,身披大红花,被蒋场公社和渔薪粮管所领导敲锣打鼓,燃放着鞭炮送过来的武汉知青,知青嘛,就是有知识的人,本是来代替我妈当会计打算盘算账的,可几个月下来,算盘还是打不快,账算得慢,年终又忙,单位才一个劲地拍电报要妈回来上班,妈之所以急急忙忙地赶回上班,也与前两天医院拿给妈的三份加急电报,其中最后一份电报说三天不回就开除她,外加医院领导很慎重地告诫母亲说,她回去上班,医院会更加尽全力地为小姐治病有一定的关系!

    哎,妈一回来,她就从会计位置上,换到粮仓呛着灰过磅称米去了,可能她心怀不满吧?别说妈只读过几年的私塾,她打算盘的水平我是见过的,打得可好了,纤细的手指在算盘格子上快速的舞动,算盘珠子上下飞舞,嘀滴哒哒的,可厉害了。

    我想回击她,可她已经转过身去,我抬眼往后看那些本很熟悉的脸,他们的目光全告诉我——似乎不认识我一般,有的甚至又转过脸去,我一下子象掉进了冷水缸中一股,从身到心全凉透了。

    正当我转过头去,不知是走开还是留在最前面的时候,窗口的小木门打开了,我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只手伸出来拿走了我放在上面的锅,随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里面喊:

    “打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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