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别喊了,赶紧救人。”小山到底沉着一些,忍着后脑钻心的痛看一眼来人,随即吩咐道。
“哦——”野小子连忙收住惊叫,也不再好奇打倒大壮的大憨,连忙俯身掐起大壮的人中。
“诺,灌几口水下去,只是掐人中没用咧。”小山拿出一个上了年代的军用水壶递给土牙儿,然后转身看着大憨,“大憨,你咋来了咧。”
大憨人如其名,性格憨傻,十七岁了,智商却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不过听村里人说他刚生下来并不是这样,好像是七岁时候不知道犯了啥错,被他娘一巴掌打傻的,然后没过两年,大憨他爹突然有一天就坠了崖。
大憨他爹落崖之后,派出所来人说是自己跳下去的,可是村里人都明白,那绝对比凤姐的话都难以让人相信,因为那天至少有五个村民看见是郎川邀大憨他爹去的悬崖。听说还有人亲眼看见郎老二将大憨他爹推了下去,只是这个直接的目击证人一直没有出现,于是这个案子也就当做自杀处理了。
大憨他爹死后,最开心的是郎老二,因为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占有大憨他娘,也就是李寡妇。
最不开心的自然就是大憨。他爹在世的时候,疼他像是疼一块宝,可他爹一死,他就没人疼了。
李寡妇就只图自己快活,直接忽视了大憨的存在,心情好了,舀一碗饭顿在桌上,心情不好了,便是连厨房也都不让进去。
大憨的日子难过,幸得村里人有良心,每次炊烟升起的时候都不忘去李寡妇门前瞅瞅有没有一个来回徘徊地可怜影子,若是有,便把他牵到自家屋里。
小山的爹娘都是厚道人,是村里收留大憨次数最多的人家,所以大憨与小山的感情也好。
于是,见到大壮拿棒子击打小山,大憨自然急了,上来一拳就撂倒了大壮。
只是,小山他们上来的时候,让狗蛋把大憨一起带到林子里烧红苕去了,而且大峰在下面坝子里守着咧,那大憨是怎么绕过大峰的视线上来盘龙庙的呢?
难道大峰那家伙真的睡着了?小山心里揣测着,拉过大憨问道:“大憨,你上来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大峰?”
大憨的思维很简单,大壮打小山,他便打大壮报仇。现在大壮倒了,小山也没事,他自然就没有烦恼了。小山问他的时候他只是自顾自地玩弄着小山给他做的弹弓,傻笑着道:“看见了,大峰在下面坝子里坐着咧。”
“他没有睡觉?”
“没咧。小山哥哥,坐着能睡觉么?我都不能咧。”大憨将手中的弹弓不断地瞄了又瞄,稍后一松,“嗖”地一声,一颗小石子不偏不移地打中十米外的一根小树干。
大峰没有睡觉,那看见大憨上来断没有不阻止的道理。退一步说,就算是阻止不了,至少也会唱歌通知伙伴才对。可现在大憨上来了,而小山又没有听到大峰的预警,这怎么解释,难道说大憨躲过了大峰?
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从下面坝子上来盘龙庙,能走的路就一条。坝子里视野开阔,再凭大峰的眼力劲儿,要漏掉这么一个大活人……呃,有点困难。
如是这般,难道大憨是飞上来的不成?
“大憨,你上来的时候大峰没有看见你么?”小山觉得有些蹊跷,不问不快。
“没有咧。”
“那你是咋上来的?”
大憨还是傻笑着,不过他的笑容里似乎有点得意。这表情让小山有点咋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
大憨将弹弓插在腰间,拉着小山来到山顶边沿,指了指下面的坝子,“小山哥,我想和大峰玩捉迷藏咧,我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他刚好看着林子那边,于是我就绕到了林子的最里面,然后从那里上了坝子……嘿嘿,在上坝子之前我弄了很多荆条枝,把它们绑成一棵树的样子,然后我用荆条树挡着自己,一直猫着腰走路……如果大峰看向这边的时候我就不动,等他看其他地方的时候我再走。就这样走走停停,然后就上来了。”
这还是一个傻子么?
听完大憨的描述,小山惊得半天也说不出话。适时在野小子和土牙儿手忙脚乱的倒腾之下,大壮也醒了过来,三个少年都听见了大憨的话。他们听完之后的反应与小山如出一辙,嘴大张,眼圆睁,便是作何也不敢相信这一件事竟然是大憨做出来的。
就是让大壮从树林穿过坝子再上来盘龙庙,要做到不被大峰发现,恐怕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可现在一个只有五六岁思维的傻子竟然做到了,这不能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大壮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被这样聪明的一个傻子撂倒在地,貌似也不算是一件很丢人的事吧,嘿嘿……这家伙似乎忘了他打了小山两棍子都没能将其撂倒,而大憨只是揍了他一拳。
大壮没有这样的觉悟,却不代表别人也没有,小山与土牙儿对视一眼,二人从短暂的惊讶中迅速反应过来,思绪齐齐地回到了大憨的拳头之上。
“大憨,你厉害咧,你和大峰玩藏猫猫,你赢了咧!”土牙儿揣测出小山眼里的讯息,笑着说道。
“是啊,就是我可能都绕不开大峰那双毒眼咧。”大壮也凑上来,不过他却是说的真心话。
野小子没有读出小山和土牙儿之间的眼神交流,但是她却不喜欢大壮脸上比大憨更白痴的笑容,压根儿就没有给大壮反应的时间,两只手各擒住了一只厚实耳垂狠狠地拧了一圈,只痛得大壮哭爹喊娘。
一时间,惨叫声铺满了整个山头。
“大憨,你刚刚为啥要打大壮?”土牙儿明白了小山的意思,试探着问大憨。
大憨一如既往地傻笑着,“他打小山哥哥,我就打他!”
如酒后吐真言一般,傻子的思维简单,他能表达出来的情感也简单,但是却最是纯挚。小山蓦地有些感动,这种简单地关心,不比许多正常人繁琐絮叨的“关怀”要强的多么?
“大憨是个好孩子咧,知道疼小山哥哥。”土牙儿夸奖道。
如笑,夸奖的话是人类最通俗的褒奖,不用听懂语言,只要看看表情,听听话语中的喜悦,便懂了。哪怕大憨的智商只有六岁,可他也懂了,他呵呵地笑着,“那是咧,小山哥哥疼我,他就疼他!”
小山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颗快磨破糖纸的糖果塞到大憨手里,“大憨,你刚才一下子便把大壮打倒了,厉害着咧。你是故意的么?”
大憨有些茫然,他似乎不太理解“故意”是什么意思,将糖果塞进嘴里,吧唧吧唧地咬着,“我也不知道咧,反正是俺爹以前教我的,说这么打一下子就能把人打趴下。俺爹怕俺受欺负,他说谁打俺,俺就要把他打倒。他教我的就是这么打咧!”
小山和土牙儿相视一笑,这果然不是巧合。虽说哑门穴被击中会致人晕厥,可需要的力道不小,除此之外技巧也相当重要,必须不偏不移地击中才能见到效果。
让大壮和村里的孩子摔摔跤斗斗角他还是一把好手,可是真的要让他以一击将人撂倒,有点困难。从他两棒子都打偏了来看,他一时半会还不可能彻底克服心中的惧怕,而现状却又注定了没有太多的时间拿给他去适应。
所以小山心里焦急的紧。这就像一个将军手里的老兵都退伍了,换来的全是新兵蛋子,但恰恰就在这时候,一场大战突然来了,手中无可用之兵,堪以何为胜?
然而大憨突然的一拳,却让整个形势有了峰回路转的趋势,小山的眼前豁然开朗了,于是他与土牙儿交换眼神,一点点的试探这一切究竟是雾中花还是雪中炭。
抽丝剥茧般地从大憨嘴里套着话,当中间那一颗洁白地芯子凸露出来的时候,小山和土牙儿开心的有些难以自持。虽然面对大憨纯挚地笑容和关心,这一切好像有点龌龊,不过想想他们正在做的事,小山释然了,一件事的成就总是会有一些必要的付出,只要收获大于付出就值得了。
“大憨,如果让你再打一次,你还能把人打倒么?就像打大壮那样,让他昏过去。”这是小山现在最关心的问题,所以问话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些忐忑。
大憨还在吧唧吧唧地咬着嘴里的糖果,本来有点大的舌头,这时候显得更加不利索,“能咧,以前俺爹教的时候,天天让我这样打他,我每次都能打中咧。”
这话小山和土牙儿并不是十分相信,毕竟大憨他爹还在的时候,大憨只有几岁,几岁的孩子能将一个成年人撂倒?小山升腾起来的心似乎有了微微地凉意。
这不能怪大憨,他绝对没有撒谎的心计,怪也只能怪小山会错了意,大憨说的只是打中,而没有说撂倒。
不过不管怎样,多少还是有点期盼的,小山眼珠子一转,瞅瞅大壮,然后拉着大憨的手,“大憨,你再打一次试试行不?”
大憨点点头,“行咧,打谁?”
大壮倒也蛮配合,忽地冒了一句,“打谁都行咧,你看这里的人,看谁不顺眼就打谁,你挑一个……”
听见大壮的话,野小子笑了,笑的差点岔了气,大壮就是没脑子的猪,咋说不行,非得让大憨挑一个看不顺眼的,这问题用回答么?这一堆几个人,大憨还能看谁不顺眼——除了大壮。
果然,大壮的话还没有说完,大憨握着小山塞给他的青杆树棒子已经动了,等大壮想躲的时候,天却突然又黑了下来。
于是大壮又困了,又想陪着突然黑下来的天好好地睡上一觉!
第六章 拉大憨入伙
等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大壮再一次弄醒之后,下面坝子里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大峰,却骤地唱起了“妹妹过河”。
“哟呵……
山高水长咧,壮士当年哟,双肩擎天咧,敢为天下哟;
哟呵……
山高水长咧,妹娘出落耶,秀手掬水咧,肯为天下哟。
哟呵……”
…………
正是小山赶牛上山时唱的那首山歌。大峰的嗓子远没有了小山那般的穿透力,便是那调子也是拐了九曲十八弯之后找不到回家的路的那种。
歌声好不好听无所谓,重要的是这是众人与大峰联络的暗号,歌声一起,那就证明有人上盘龙庙来了。
大壮也顾不得再跟大憨吹胡子瞪眼,急急忙忙地与众人一起将五根青杆树棒子又藏到了盘龙庙后面,用杂草掩好,准备寻机再弄回村子里。
当这一切做完之后,通往山顶的唯一地那条山道上已经传来了人声。
是女孩子的声音,而且是两个女孩子。一个声音似剑,明亮、犀利、尖锐,薄薄地一片,却是毫不困难地刺进几人的耳朵,继而再刺出,又插向了苍穹;另一个声音却像是夏天的水,柔婉、博怀、温润,只是一洼,却溶下了一切。
两个女孩的长相皆不凡,身材高挑,凹凸有致,脸上涂着淡淡地妆,将原本就很标致的脸妆点的更加完美。wωw奇Qìsuu書còm网
其中一个女孩少年们认识,她叫郎小月,郎家老四,两年前去了省城读大学,看样子是放暑假回家刚好路过盘龙庙。另一个女孩子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应该是郎小月的同学。
“小月,你的家乡好美。这些是你们村里的孩子么?”大城市里的姑娘,见到乡里的事物显得有些好奇,她毫无顾忌地打量着眼前的一群少年。
郎小月点点头,她感觉到了少年们眼里的排斥,脸上微微地有些火辣,曾几何时,她也曾幻想着有一群伙伴能够接纳自己,可从懂事到离开这个小村子,她这一个愿望都没能实现。她很孤独,但是她却找不到解决的办法,因为她阻止不了三个哥哥行事,她更阻止不了村民们对于郎家的憎恨。她一如既往地孤独,直到去省城读大学,这种状况才有了些微地好转。
郎小月从背包里掏出几盒巧克力,犹豫着走到小山面前,牵强地扯出一丝笑容,“小山,我请你和小伙伴们吃咧。”
小山没有伸手,带着伙伴们转身去了另一棵大树底下坐下来,把目光投向了别处。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状况,可是当着自己最好的同学,郎小月还是尴尬无比。她将巧克力放回背包,犹地叹一口气,“雅思,我们走吧。”
“走?”林雅思看出了几个少年对于郎小月的排斥,她认为很有可能是郎小月在离开这里之前曾和这些小家伙发生过冲突。林雅思认为,儿时伙伴间的友谊是弥足珍贵的,有了小摩擦自然就要抚平。所以在听到郎小月说离开的时候,她有些惊讶。
她还有点责怪的意思,小伙伴之间能有什么解决不了的问题呢?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不就是尊老爱幼么,既然是十九岁的大学生,那么就该主动退让一些,敞开胸怀去包容这些小孩子。
林雅思挣开郎小月的手,指一指小山他们,“小月,你和他们以前发生过什么矛盾吧?没事,我去帮你化解化解。”
“雅思——”郎小月没能阻住林雅思的脚步,她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要真的是那么简单,我还会孤独十九年么?
“你们好,我叫林雅思,是小月的同学。”林雅思走到几个少年的跟前做着自我介绍,她的目光独到,一眼便看出小山是几个少年之中的“头儿”,她伸出了白皙的手,“你是他们的‘头儿’吧,嘻嘻,我们小的时候也有‘头儿’呢,知道么,我就是我们伙伴中的‘头儿’。怎么样,两个‘头儿’见面,握个手吧!呃,对了,刚才小月叫你小山,你的名字是叫小山吧?我也可以这么叫你么?”
林雅思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反应却并不好,手都伸的有点酸了,可对面的少年仍旧无动于衷,像是入定的老僧,便是一双本该明亮的眸子也显得深邃。
林雅思很是惊讶,该需要什么样的生活,才能将一个十多岁的孩子打磨的风烛残年呀?
这一刻,林雅思有些黯然,她骤然意识到,或许郎小月与这群少年之间的摩擦已经超越了“孩子”这一范畴。
事情的难度似乎加大了,但林雅思并不气馁,她故作自然地将手收回来,依旧露出温婉地笑容,“怎么,难道两个‘头儿’不能成为朋友么?”
几个少年的目光都落在林雅思白净的脸上,神情却是像在看一部发白的胶片电影,有点痴醉,也有点慵懒。
小山的脸上依旧没有表情,眼珠子倒是转了转,随即头也转了转,刚好是一个摇头的幅度和频率。
林雅思愕然,就这样被拒绝了?她不相信自己的美丽和典雅不够打动这个少年,就像她不相信夜晚会出太阳一样。唯一地解释|奇|是少年的心里|书|筑起了一堵墙,它阻挡着外来物的入驻,只是,这一堵墙是少年自己筑下的还是别人筑下的呢?
林雅思觉得有些悲凉。她骤然对这个小村庄产生了兴趣,或许这个范围太广,准确地说她是对这个少年产生了兴趣,又或者,她是对促成少年变得老成的原因产生了兴趣……不管是为什么,反正她失落了。
生平第一次失落,竟是因为一个只谋一面的少年。
她摇了摇头,别说帮郎小月冲破与少年们之间的膈膜,便是要撬开少年的嘴也变成了不可能。
“算了,我这个假期都不会走,有时间咱们再聊天,好吗?”她需要做最后一次努力,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年,她没想要少年能够立马改观态度,她只是想从少年脸上看到一点点波动,若是那样,事情都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是,她失望了,少年依旧在“入定”。
“雅思,我们走吧!”郎小月一直默默地关注着这边的一切,她早已经知道了结果,但是这不代表她就不能幻想,毕竟被伙伴们接纳,这是十九年的梦想。
林雅思看到了郎小月脸上的无奈和失望,她只能歉意地笑笑。她在猜测,郎小月与伙伴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导致今天这种苦大仇深的局面。
大柏树撑着巨大地树冠挺立着,阻住了艳阳,阻住了远处的风景,独独放了清凉地风进来。
林雅思骤然有些流连。
才上来不过十分钟,竟然舍不得离开?
这……
临下山道,她想再回头看一眼,她害怕错过什么。
事实上,她真的差点错过。少年们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她,虽然表情无甚变化,但是却有一种关注。
“我叫张小山。”
那个少年终于开口了,林雅思有点想回转的意思,可脚步终究落上了山道……
************
几个少年吁了一口气,拍拍胸脯,“终于走了!”
他们谋的事太大,也太危险,别说是郎家人,就算是任意一个村民,这时候也都需要瞒着。
“大憨,想你爹不咧?”下面坝子里已经传来喧闹声,狗蛋已经抱着烧熟的红苕回来了,正兴高采烈地寻找小山哥哥准备表功。不能耽搁太多的时间,小山直接问道。
大憨狠狠地点了点头,眼眶有些泛红,“想咧,只有俺爹疼俺!”
“大憨是个好孩子!”小山拍着比自己高了一头不止的大憨,极力地想要将他心里的情感拉扯出来,“大憨的爹是个好人,我们都想他咧。只是如今他不在了,大憨的心里难受了么?”
“恩!”大憨的思维简单,很容易就被带入了悲伤之中,眼泪滚过眼眶,他哽咽着,“俺爹死了,被人害死了,俺想俺爹……呜……”
村里人在背后没少给大憨灌输这样的信息,他爹是被人害死的。对于大憨来说,自杀和谋杀没有区别,他心里也没有报仇的概念,所以村民们在救济他的时候顺带交给他一些怨念,其实不过为了满足心灵上的一种慰藉。他们只是想报复郎家人,所以对于与郎家沾了关系的人都成了他们憎恨的对象,他们没有能力正面将这种憎恨宣泄出来,于是选择了这种迂回的方式。
大憨顺利地进入角色,这让小山很是安慰,他其实在很短的时间里已经构思了很多台词,不过现在看来已经不必要了。
“大憨,你恨害死你爹的人么?”
“恩,恨,恨咧!”完全是本能地愤怒,很自然地出现在大憨的脸上,嘴里还有针粒大小没有融化的糖果晶体,此时变成了大憨地杀父仇人,它粉身碎骨了。
几个少年有些紧张,他们猜到了小山的目的,他是要拉大憨入伙。
土牙儿和野小子很淡定,他们相信小山不做没把握的事。只有大壮有些焦躁,这种焦躁是任务被夺后的失落转化而来的,他扯了扯土牙儿,“土牙儿,大憨那个傻子能靠得住么?”
土牙儿没空理会他,野小子也没有奚落他的心情,他们只是紧张,紧张小山能不能成功地游说大憨。
“大憨,你爹疼你,还教了你本事,现在他被人害死了,你敢为他报仇么?”小山见到大憨脸上的愤怒,试探着问道。
“报仇?”大憨的脑海里没有这个词汇,“小山哥哥,啥是报仇?”
“就是把害死你爹的人痛打一顿!”郁闷的大壮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他不明白小山为什么要在一个傻子身上花这么大的功夫,一个连“报仇”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傻子能成事么?
“哦,就是打人么?”
“恩,就是打人!”小山止住大壮继续抱怨的势头,“不过要像你爹教你的那样去打,用棒子打后脑勺,把他打趴下。大憨,行不咧!”
第七章 竹林间的坟头
狗蛋兴奋地难以自持,十多个红苕,他当真没有将一个红苕皮烧焦,最重要的还是这些红苕都是他一个个货真价实烧出来的,整个过程中其他伙伴都只是捡了柴火。
“小山哥哥,你看,没有一个红苕焦了皮,你可要说话算数咧!”他指着一字排开的红苕,认真地看着小山,生怕自己的功劳被抹煞。
小山呵呵一笑,捡起一个红苕剥了皮,泛红地苕肉冒着腾腾热气,伴着热气的是一股股撩人食欲的香气,他掰一块苕肉放进嘴里,“唔,很香咧,大家都尝尝……狗蛋的手艺真不错。”
狗蛋笑的更欢了,他噌地窜到小山的怀里,“那我现在是大小孩了吧,以后可以跟小山哥哥上山放牛不?”
小山将剩下的红苕递给他,笑道:“可以咧,小山哥哥就去给你爹说。呵呵,不过现在我得送你回去了咧,刚刚你爹叫你了。”
“不咧,小山哥哥说话不算数,先前都答应了,你耍赖咧!”听到说要送自己回去,狗蛋不高兴了,小嘴嘟的高高的,便连手中的红苕也递给了一旁的伙伴。
这个淘气的弟弟,有时候真的磨人。小山有些无奈,不过他也不能违逆三叔,三叔不是不讲理的人,但是要让他彻底放弃对狗蛋的溺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小山哥哥啥时候骗过你咧,这不三叔说给狗蛋买了糖果么?而且小山哥哥也要回去咧。”小山继续哄着狗蛋,让他失望的是,糖果对于狗蛋的吸引力几乎为零,倒是后来那句话成了打动狗蛋的理由。
“原来小山哥哥也要回去咧,那狗蛋也回去。不过明天小山哥哥要带着狗蛋,行不咧?”
“没问题咧,明天小山哥哥带着狗蛋。那现在我们可以回去了吧?”
“走,回去咧。”得了一个满意地回答,狗蛋的心情也好了,抓过伙伴手里剩下的半块红苕,开心地走在了前面。
小孩子需要有个精神依靠,所以左右狗蛋的思维很简单,那就是与小山哥哥在一起,因为这是他的精神依靠。
走出三坪铺,狗蛋手里的红苕也只剩下了一张皮,他在衣服上擦着手上的黑灰,有些神秘地叫了一声小山。
这小家伙,不知道又要捣啥蛋咧,小山心里想着,将身上挂着的军用水壶取下来倒水洗干净狗蛋的手,“狗蛋,又干啥咧?”
狗蛋四下瞅瞅,很是谨慎地凑到小山跟前,“小山哥哥,郎家老三回来了咧。”
“啥?”小山骤地一惊,郎家老三郎海,这是一个藏在他心海最深处的名字,几年前干了一件人神共愤的事之后就从村里消失了,从此杳无音讯。
但凡可以,小山愿意每天在这个人的心脏上插一刀,因为郎海干下的那件人神共愤的恶事让小山失去了唯一的姐姐。
“狗蛋,你别乱说,你哪里认识郎海?”郎海从村子里离开的时候,狗蛋还是一个刚刚断奶的婴童,所以就算是郎海真的站在他面前,他也不可能认识。小山认为狗蛋一定是恶作剧。
“我说真的咧,小山哥哥,俺爹也看到了,俺爹说他就是郎海。”不被信任的感觉让狗蛋很没有安全感,他有些气恼。
“三叔看到的……”小山呢喃着,这事怕不是空穴来风,小山心里算计着,仇恨是一个方面,但此时他却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他抱起狗蛋急匆匆地往村里去跑去。
*********************
二龙村的地形崎岖,建房的地儿不太好选,所以人家很分散。小山的家在村里北边,这里坐落着七八户人家。
房子不大,矮石墙,青瓦房顶,屋前是菜园,午后是竹园,竹园里有一个小小地凸起的土堆,这下面葬着小山的姐姐。
将狗蛋打发回家,小山走进竹园里久久地屹立在坟堆跟前,眼泪不知不觉便落了出来。
“姐姐,郎海回来了,我发过誓要将他带到你的坟前忏悔,现在,就快要实现了……”
小山泪眼婆娑地呢喃着,他将坟头的杂草拨开,用手翻起坟头的泥土。
发黏的黑土,本有一股清新的味道,夹在炎热的空气中却像是放了两天的食物,馊了。
小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味道,他只是飞快地刨着,很快便刨出了一个一尺深的小坑。
小坑中,埋的是一个黑皮铁盒,里面装着两个用油纸包着的本子,一个粉红面皮的笔记本,上面有一只可爱的小熊,另一本是黄皮,类似账薄。两个本子都泛着黄渍,那标志着它们躺在这里的时间已经不短。
“姐姐——”小山久久地婆娑着红粉面皮的笔记本,像是揽着姐姐绚烂的笑脸一样。姐姐自小都有写日记的习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都变成了娟秀的楷体字,可惜,翻开最后一页,上面涂抹的却是姐姐的血泪。
“郎海,我以为你一辈子都不会露面了,哼,想不到你竟敢回来……你躲过一次法律的制裁,我看你还能不能躲过第二次!”拿起黄皮账薄的时候,小山的脸上骤地变得有些狰狞,两排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咯咯”的响声不断。
将粉红面皮的笔记本再包起来放进铁盒重新埋进坟头,小山正待离去,竹林上方却突然出现一个人影。
“咦,‘小头儿’,这是你家么?”出现的是林雅思,她指着小山家的房子问道。
小山迅速将黄皮账薄藏进怀里。他并没有接话的打算,但是想着刚才的一幕可能落入了这个女子眼里,于是牵强地笑笑,道:“对,这是我的家。你怎么会在这儿,来很久了么?”
“坐了一天的车,小月累了,所以在家休息。我睡不着,又闲不住,于是就到处走走了,刚刚好经过这里,嘻嘻,还遇到了你。”林雅思看出了小山眼里的闪烁,她狡黠地笑笑,“你放心,我没有看到你在做什么。再说了,就算是看到也没什么嘛,我的嘴巴很严实的,嘻嘻,你不请我去你家坐坐么?”
她若是不说后一句话,小山的心里倒还安慰一些,可是这话一出却显得极为模棱两可。
她到底是看到了还是没有看到呢?小山心里有些惴惴,他暗怪自己大意,怎么就没有留心周边的环境呢?
“你要是愿意,就到我家坐坐吧,不过别说你是郎家的客人。”
从盘龙庙下来,林雅思就一直在揣测郎小月与伙伴间究竟发生了什么,郎小月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她真心地想要这个女孩少些烦恼。
虽然已经意识到了郎小月与伙伴间的矛盾有些难解,可是听到小山的话,她还是惊住了,貌似这种矛盾与几个后辈无关,而是“继承”而来的。那……这还有得解么?
可郎家人与村里又有什么样的恩怨呢?郎家家境殷实,老大两夫妇还是一方的父母官……难道说问题就出现在这里?
天啦,若真的是这样,就太过匪夷所思了!
林雅思在省城长大,地方官危害一方、只手遮天的现象就只是在电视电影里看到过,那是从生活之中提炼升华出来的艺术展现,加了太多修饰,有夸大的嫌疑。
可生活中真的存在这样的现象么?林雅思有些想不明白,现代社会之下难道真的还有这种黑暗?
“小山,村里人都不喜欢小月他们家的人么?”与郎小月同学两年,林雅思知道,这个女孩除了孤僻一些,再没有别的恶习,她很难把心里的联想与郎小月以及她的家人联系在一起。郎小月算不得品学兼优,但至少也是一个值得交的朋友,她不信这样一个女孩会有一个污秽的家庭。
小山没有回答林雅思的问题,到竹林边的水沟里洗了手,驻足看着林雅思,“走吧,我爸妈都在,你可以留在我家吃午饭。”
林雅思皱起了眉头,心底的猜测已经从小山冷冰冰地话语里得到了证实,她的心里有些杂味。
小山的父母坐在晒坝前的大核桃树下,见到一个陌生地漂亮女孩,他们有些惊讶,“小山,她是?”小山妈犹豫着问道。
“朋友!”小山没有过多的解释,径直进了屋子,再出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杯清茶。
自女儿去了以后,儿子的性格变了,沉默寡言,除了村里的几个伙伴,很少带陌生朋友回家。现在儿子带了朋友回来,小山爹妈的心里只有安慰,一点也没有奇怪儿子怎么会交了个年龄不相仿的朋友。
“叔叔阿姨好,我叫林雅思,你们可以叫我雅思。”林雅思接过小山递过去的清茶,显得有些娇羞。
“好,好,小山以前的性格很好动,可自他姐姐走了以后,他就变了,朋友也少了。你能来,真好咧。”小山妈看看儿子,小心的说着,幸好,这次儿子并没有反感她说这样的话。
“咦,来客人了咧!”来了一个陌生人,小山一家人显得有些局促,这时候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响起,恰好打破了这一抹不和谐。
“顺生,这是谁家的孩子,长的标致咧,十里八乡怕都找不出这么标致了娃了吧……”三叔大咧咧地走来,自己挪了一张凳子坐下,瞟着林雅思,嘴里全是赞美。
“呵呵,他三叔来咧,快走!这是小山的朋友,刚到咧。”张顺生就是小山的爹,适中身材,素净面色,眉头间却总是飘着几朵愁云。他掏出烟递给出去一根,自己也点一根,然后猛地吸了两口,骤地一声叹息,指了指旁边石桌上的一纸不太正规的通知单,“这日子没法过了,年年集资,可村里的路从来就没见动过。”
“是咧,蔡琴芬那婆娘太他娘的不是东西,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咧,她倒好,年年吃,这还吃上瘾了。”三叔早年当过兵,身上有着军人的粗线条,性子里也有一股刚毅,“顺生,我打算联络一些村民,咱这次说啥也不能再集资了。去年还人平八百,今年倒好,又涨咧,人平一千,一家几口就是几大千,这日子还咋过咧……”
“咳,妈,今天三叔留这里吃饭咧,一会儿我去接狗蛋。”小山咳嗽一声打断三叔的话,又看了看林雅思,“雅思姐,咱乡里做饭烧的是柴火,你没见过吧,顺便去给我妈帮帮忙,行不咧?”
“这娃,人家是客人,咋能帮忙咧。得了,我去做就行,雅思,你这儿坐着咧!”小山妈有些嗔怪地看一眼小山,起身就走。
“这话不对咧,既然是小山的朋友,那就是自己人嘛。再说了,姑娘家总是要见见厨房的,姑娘,你还是跟小山妈进厨房吧。”顺生虽然不知道小山在顾及什么,但是却听出了小山是想支走这个姑娘,于是笑着说道。
“哦,好啊,阿姨,我去帮你吧!”林雅思起身笑笑,跟在了小山妈的身后。她也听出了小山的言外意,心底里的疑惑不由地再上了一个台阶。
郎家人与村民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八章 集资款
“顺生,咋样咧?”小山妈和林雅思走后,三叔接着问道。
张顺生的眉头锁的有些紧,他一口接一口地吸着手中的烟,擒烟的两根手指有些微颤,“他三叔,这事恐怕难咧。现在村里的人谁也不愿意得罪郎家,那就是一窝狼,你稍稍碰一碰它,它就会反过来咬你一口,狠呐!”
三叔也沉默了,这是不争的事实,但凡触摸郎家逆鳞的人家,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报复,大憨他爹就是眼睁睁地事实,“唉,可咱这日子该咋过呀!这么多年了,咱就是找不到对付郎家的办法。他郎大山是县里的官,蔡琴芬又是乡里的官,这官保官的,咱如果不硬,得被欺负到什么时候才是头儿啊?”
“而且可恨还有那郎川,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霸,像只螃蟹一样整天在村里爬,逮谁都想咬一口……唉,当初大憨他爹死的时候本就可以扳倒他们的,只是可恨那个目击证人,他咋地就不露面咧,难道郎川还能当着这么多村民的面把人弄死?”
三叔愤愤地抱怨,越说越愤怒,竟是把一腔愤意都撒给了当初目击郎川杀死大憨他爹而又不露面的那个人,“要我说这个人比郎川还可恶,他的心都是咋长的咧,他就能看着大憨爹惨死,就能看着这么多村民整天被郎家欺负……嗳,顺生,你咋地了?咋突然冒这么多汗,这大热的天,千万别中暑了咧?”
“爸,你不是真的中暑了吧?你等着,我去给你弄点药来!”小山也看到了张顺生额头的冷汗,豆大地粒珠颤巍巍地悬在那张略显憔悴的脸上,随时准备滴下来。
“小山,没事咧,就是太热。都没出门,哪能中暑咧。”张顺生显得有些局促,他抹一把额头的汗,“你去给我倒点水来就行,顺便拿把扇子出来。”
“哦。”小山应一声转进了屋子。
“他三叔,你说当初那个人要是站出来,我们今天的日子就能好过?”小山进了屋,张顺生靠近三叔小声问道,表面上虽是提问,可语气里早已经透露出了答案。
三叔却没有听出来,眼睛一瞪,“那是自然,杀人咧,那是死罪。我就不信郎家能够只手遮天到这种地步?郎大山再能耐,他也不能改变郎川杀人的事实……唉,只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咧?”
张顺生屁股下的凳子挨着核桃树,听完三叔的话,他往粗大地树干上靠去,眼睛微微地闭了闭,似是在思考着什么。
“他三叔,这事做不得准咧!”张顺生的声音有些疲惫,手中的香烟已经燃到了过滤嘴根处,他仍然猛吸了一口,“我家姑娘当初遭罪,郎海还不是跑了。”
三叔一愣,顺生家小萌是个好姑娘,可惜被郎海那个混蛋糟践了,要不然顺生一家人也不至于整日这么唉声叹气的对一切都失去了信心。
“顺生,姑娘都走五六年了,该去的早就去了。只希望她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别再到咱们这穷山沟。她去了,可咱活人的日子还要过咧!”
“他三叔,你不用安慰我,这些我懂咧。”张顺生仍旧靠在核桃树干上,“我只是在想,那个看见郎川杀死大憨爹的人就算是站出来,也不一定能够让郎川伏法。再退一步,就算是郎川被关了,可是这又能扳倒郎大山夫妇?把郎川举报了,咱村子只会换来更大的报复罢了。归根结底,最大的祸害不是郎川郎海兄弟,而是郎大山夫妇。要是没人护短,郎川、郎海啥也不是。”
三叔沉默了,郎川郎海再浑,也不过两个跳蚤,若是没有郎大山和蔡琴芬的庇护,他们早被人掐死了。
“顺生,那咱就没法子了,就要一直这么被欺负着?”三叔拿起旁边凳子上搁着的通知单,愤怒地将纸片摇的唰唰直响,“你看咧,今年是人平一千,指不定明年就变成人平两千了。难道这些咱也得忍下去?”
张顺生闭目不语,看着村里的人遭罪,他的心里又好过了多少?
良久之后,他睁开眼来,“他三叔,谁让咱摊上了咧,这是咱命里的劫,躲不过去。”
三叔有些发愣,他当过兵,有军人的刚毅和不屈,但是却没有培养出军人的睿智。他欲反抗,可是独桨难行船,何况他这只桨还是上了年限的。
张顺生又拿出烟一人点了一支,“他三叔,除非咱能找出扳倒郎大山夫妇的证据,只是这事更难咧!”
三叔道:“蔡琴芬年年让咱集资修路,可从来没兑现过,难道这不是证据?”
张顺生摇了摇头,“蔡琴芬不是傻子,她肯定做了假账。而且,只是这一项证据还不够分量。”
“那咱就找!”这话给了三叔希望,他骤地身形一振,“咱就是把村子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证据找出来。”
在村里找证据?张顺生笑了笑,笑意里有些嘲讽的意思,“他三叔,你认为他们会把证据留在村里么?”
三叔一愣,对咧,郎大山在县里工作,蔡琴芬在乡上,大多数时间都不在家里,在村里又岂能找到他们的把柄?
只是张顺生的冷水并没有轻易地泼灭三叔心里燃起的希望,“那咱就去乡里找,去县里找,我想总能够找到的。”
这更幼稚,一个普通农民就能轻易地进乡政府和县政府搜集政府官员的犯罪证据了?
张顺生不再给三叔解释这些,他只是默默地看着三叔,“他三叔,这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咱慢慢来吧。”
“那这集资款?”三叔意识到张顺生话里的低沉,他扬扬手里的通知单问道。
小山这时候正好端着开水出来,他早浏览过三叔手里的东西,知道蔡琴芬又要收公路集资款,他的心里有些愤愤。他理解父亲的软弱,郎海出逃不止是断了他们家的希望,更是断了整个村子的希望。否则他也不会拉几个少年来谋划那件事了。
将开水递给父亲,小山接过三叔手里的通知单,故作惊讶地道:“蔡琴芬那婆娘又要集资了么?这次是多少,啥,人平一千!”
三叔无奈地笑道:“看咧,连小山这孩子都吓住了。咱要是再不想法子,估计连嘴里的粮食都得被压榨出来。”
“呵呵,三叔,也没那么悬咧。说不定过两天蔡琴芬突然良心发现,就不再提这事了咧!”小山淡淡地笑着,脑子里却是飞快地盘算着另一件事。
“蔡琴芬那婆娘会良心发现?”三叔觉得小山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我都怀疑那婆娘的良心早就被狗吃了咧!”
“可能咧!”小山附和着,“嗳,对了,三叔,听说郎海回来了?”
“ (精彩小说推荐:
)
( 少年屠 http://www.xshubao22.com/5/54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