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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丰南最后还不忘为自己吹嘘一下,以提醒薛华鼎知道自己聘请施工队设计地英明和无奈。薛华鼎理解地点了点头,说道:“那一百二十万,哦,还要扣除十二万元地设计费,还有一百万多一点,这些钱大约能改造好全乡多少学校?”
李丰南连忙说道:“薛乡长,哪里还有一百万啊。”
薛华鼎再次不解地看着有点激动的李丰南,目光询问着。
李丰南说道:“没有,一半都不到呢。政府和我们学校一起把资金争取来,我们学校好意思把钱独吞了?”按他地口气,好像这一百多万的改造资金是人人可吃的唐僧肉。李丰南苦笑了一下,说道,“而且钱是先打到乡财政所的账上,你说,…。薛乡长,问题就是这个样子。”
薛华鼎总算是明白了里面的一些弯弯道道,因为具体情况不是很了解,现在也不好说什么。本来想问一句他们当时为什么不找施工队来设计以节省费用。但想到他们运作了三年,他们肯定方方面面都想到了,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所能想到的,所以没有说出口,只是说道:“你能不能把上次县里下拨的那笔钱的具体用途给我,一百万资金走向我想了解一下。还有,那三栋危房地改造完成了没有。通过验收了吗?”
李丰南回答道:“改造还没有开始。准备在暑假里进行。”
薛华鼎大惊,问道:“还没开始?三年了,真要出了事怎么办?”
李丰南委屈地说道:“我们…我们没钱也没有办法。那笔钱被乡里截留了,如果不是发生了游戏厅起火的事。也许我们连五十万都拿不到呢。我们也怕啊,生怕房子一塌,我们就…”
“那五十万元已经到了你们联校的帐上吧?”
“还…,在。在。在我们账上。”李丰南有点底气不足地说道。
薛华鼎不想再问下去,因为他心中有不少的疑惑不便跟他说,就对李丰南说道:“李校长,你带了相关报告来了没有?”
“带了,带了。你看,这是申请民办教师的工资的报告,这是学校危房改造的资金申请报告。薛乡长,你看——”
薛华鼎理了理李丰南从手机包里拿出的报告,说道:“我先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我会给你打电话。这烟你拿回去抽,我是不抽烟的,放在这里也会霉掉。还有,那五十万元地改造资金不管现在在不在你们联校的账上,你都得给我死死地抓住。就是阎王老子也动不得。动工的时候。如果钱少了一分,我第一个撤了你。不要到时候怪我薛华鼎没提醒你!”
见薛华鼎下了逐客令。李丰南陪着笑道:“好的,好地,我保证将那些钱…,我先走了。麻烦薛乡长了。”
出门的时候,李丰南眼里的神情非常复杂,有失望、也有害怕、还有讥讽的。只是他掩饰得很好,没有让薛华鼎看到。
薛华鼎起身送他出门,然后走到党政办公室,对里面地叶胜道:“叶主任,你通知财政所地王所长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回到自己办公室,薛华鼎把李丰南留下的报告仔细地看了一遍。报告的内容很充分,要钱的理由很充足,就是危房改造的报告有点让薛华鼎不满意,因为附件内没有详细的改造计划,只有一个资金需求表格,里面有每个学校所需要的改造资金。而且这是数字都是很粗糙,都是一些整数,显然都是一些大概数字。
乡财政所就在乡政府大院里,薛华鼎才放下李丰南的报告不久,王宏伟就急急忙忙地走了进来,问道:“薛乡长,你找我?”
薛华鼎起身为他泡了一杯茶,说道:“是啊,你是我们乡的管家,要钱地事不找你,我找谁?”
王宏伟谢过薛华鼎递来的茶,问道:“薛乡长,是不是李麻杆找你要钱?”因为是在一个大院里上班,又与财政所的交道多,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所以他和薛华鼎相互之间的关系就比与李丰南关系熟络得多,说话也稍微随便一些。
“李麻杆?他怎么叫麻杆?”薛华鼎在王宏伟的身边坐了下来,随口笑问道。他努力收取刚才与李丰南谈话后所产生地郁闷。
“呵呵,这个还真有一个说法。等有空了我再跟乡长你说一说他李丰南地事。以前他在下面教书的时候,瘦得像麻杆一样,有人不喊他李老师喊他麻老师呢。”王宏伟将茶杯放在薛华鼎地办公桌上。
“哦。你怎么知道我找你是为了李麻…,李校长的事?”薛华鼎也差点喊起了别人的绰号。
王宏伟道:“刚才我看见他进了施党委的办公室,估计他是从你这里出来的。他已经跑了好多趟了,兰书记、沈书记他们的门槛估计都被他踩下去三寸。为了那点钱,就差没有把我们乡政府掀掉。”
王宏伟颇有深意地看了薛华鼎一眼。他说这话的意思自然是向薛华鼎透露这笔资金一直是乡政府在把握。而且是一把手兰永章直接在管。
薛华鼎心里也在快速思考:施云芳是主管宣传、教育、妇联的女党委委员,李丰南是他的直接手下。按理这种要钱的事应该先交施云芳这个主管领导签字签署意见之后再交给他和兰永章做出最后结论。或者由施云芳直接拿着报告来跟自己协商,然后一起去找兰永章解决问题。现在李丰南却直接把报告捅到自己这里。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这么做?为什么将报告交给自己后又急匆匆地跑到施云芳那里去汇报?
薛华鼎见王宏伟还在等着自己的回应,就笑着说道:“这也怪不得他李校长,我们应该理解他。这些钱可都是省不得的啊。老师的工资、教学楼的改造,二个事情都是火烧眉毛尖的事,真要出了事谁都担当不起。你说他能不多跑几个衙门,多拜几个菩萨?王所长,说说你的意见,我们乡里还能凑出这二笔钱吗?”
第429章【当家才知柴米贵】
王宏伟很干脆地说道:“要说钱嘛,还真的没有。不说十几、二十万,就是几万元也没有。我们乡帐上的钱连下个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
薛华鼎听他的话里有话,就问道:“你就别跟我打哑谜了。我是才过来的,对乡里的情况不熟。我可不能像管家婆一样,一上任就跑到你们财政所查账,查我们的家底到底有多少。”
王宏伟笑道:“我们财政所的人可是非常盼望乡长您去检查指导我们的工作,几个干部职工看你上任十来天了,还没有到我们所里去过一次,心里还有意见呢,以为你是对我们的工作不满意。”
薛华鼎笑道:“行了,不说这些,我也不做什么自我批评。你看我这段时间忙得过来吗?到现在我还只转了三个村,都是被一连串的会议拖住了。你跟我透一个底,我们帐上还有多少钱?”
“真正能提现的也就五六万吧。”
“所有的都在这里?”
王宏伟诉苦道:“哎,我们收入途径实在太少了,就是从田地里收点钱而已,全乡没有一个好的企业,连赚钱的个体户也没几个。现在的农民又不像原来那么听话。你要他们交提留什么的,简直就是拿刀子杀他们。三提五统真是难收上来,中央还一个劲地说什么征收的比例不能超过农民纯收入的百分之五,我们真是难啊。不超过百分之五,还是纯收入,这怎么可能?”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征收都超过了他们纯收入的百分之五?”薛华鼎问道。
“嘿嘿,我可没说。”王宏伟干笑了二下,转而转移话题道,“薛乡长,你说李麻杆李丰南又找你要费用?”
薛华鼎见他将话题引导原来的问题上就点了一下头。薛华鼎也知道现在要问也问不出什么明堂来,即使从王宏伟嘴里问出什么不符合政策的事情来。自己这个新来的人也不可能做出什么大动作,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他清楚,他可不想搞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来把全乡的干部都得罪。从农民手里收取多出上级要求地费用绝对不是某个人、某个干部所能确定的,肯定是他们的集体行为,也可能是多年流传下来的惯例,估计县里的领导也都知道。自己不能为乡里干部增加收入而削减他们现在所得的话。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薛华鼎现在可不是一个只凭意气用事地愣头青。
于是,薛华鼎说道:“这里是他刚提交给我的二份报告。既然你知道了,你也看一下,看能不能想办法凑集资金解决它们。不管怎么样,这二件事在暑假结束前都必须落实好。他们联校要的钱并不是很过分,包括已经拨给他们的五十万,他们一共只需要八十多万,这还包含了十三万元民办教师的工资。如果你们…我们乡里不截留三月份上面拨下来的一百二十万,他们还有多。”
王宏伟只是出于尊敬薛华鼎才将二份报告翻了翻,实际上他并没有看进去多少内容。他将报告抓在手里。说道:“我们也是没办法才吃他们的回扣。嘿嘿,说习惯,电视报纸经常说回扣二个字。薛乡长,我知道你是大方的人,所以我在你面前敢这么说话。…,要解决这二个事情说难也不难,说易也容易。”
他将报告轻轻放在沙发上。继续说道:“要想凭我们乡政府的能力,解决它们肯定不可能,可以说是难于上青天。但要借助其他方面的力量,还是有办法地。”
薛华鼎盯着他,没有再追问。
王宏伟见薛华鼎没有说话,又说道:“还是老办法。或者朝上面要,或者向银行贷款,或者朝有钱的人借,再不就是…”
薛华鼎忍不住说道:“你别给我来虚的,说点实际的。朝上面要。怎么要?上面已经给了我们乡一百二十万的改造资金,才拨下来几个月,你说我们还好意思再要吗?就是要,上面也不可能再给我们。银行贷款?我们记得我们还欠银行一大笔资金吧?旧账不还,新的贷款争取得到吗?向有钱的人借?你以为我们是私人,谁敢借给我们?王所长,我找你来是实实在在商量问题地,不是听你乱吹的。这样吧,你就先告诉我,那一百二十万元到底是怎么花的。刚才李校长说我们乡里截留了七十多万资金。是不是这么一回事?我们乡里有没有可能吐出来二三十万,把这二个大事解决了,让我这个新来的人安心一点,能睡一个好觉。现在从中央到地方对教育的重视程度我想你是知道的。”
王宏伟很干脆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吐出来。就是想吐。我们也没有这笔钱了。”
“用到哪里去了?”薛华鼎知道是这个结果。但还是问道。
“用的地方就多了。首先是设计费,乡里当时之所以请市里的设计院来搞这个设计。就是借重他们的名声,好跟县里的领导说。但他们要钱也不含糊,我们是花了二三万地接待费才使他们将比例从百分之十降到百分之四,少了六个点。这里七七八八就被我们用掉了十六万多。李麻杆那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把这十六万也算做我们截留了的。”王宏伟忍不住骂了一下李丰南。
接着王宏伟又哭穷道:“还有就是报销了去年遗留的一些招待费、车辆维修费,我们乡政府的水泥坪也是用的这笔钱。还有就是游戏厅起火后,垫付死者家的赔偿费。本来想把乡政府的门楼大修一下,结果被那个游戏厅老板害惨了,现在还不知道那个老板是死是活,就是把他抓回来,估计杀了他卖掉也还不起这笔帐。现在全乡干部的房租补贴、水电补贴、防暑费、交通费还没有着落呢。就是我们下个月都不发工资,所有的钱交出来,也填不饱他李麻杆的胃
薛华鼎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还真敢用啊。难道你们看着那些孩子在摇摇欲坠地教室里上课,就不担心?”
王宏伟没有搭薛华鼎的这句话,而是赌气似的说道:“李麻杆要钱未必就是用去改造危房。”
薛华鼎瞪大眼睛说道:“他们联校还有胆子将这种钱挪着他用?除非他们不想干了!开除几个违法乱纪的人我还是有能力的。”
王宏伟想不到薛华鼎最后说出这句杀气腾腾地话来。连忙说道:“我也只是猜测。薛乡长,要想解决这二个问题,还真只能找上面想办法。乡里真地没这么多钱解决。”
王宏伟明显的是在打退堂鼓,不想得罪李丰南他们,是以只就是论事,不跟薛华鼎交心。
薛华鼎也明白了王宏伟明哲保身地行为。也没有说什么。他借此机会询问了乡里的一些收入、支出情况,也了解了乡里每年的大头支出和一些迫切需要资金地地方。
王宏伟见薛华鼎不追问学校危房改造的事,也就一五一十地把乡里的经济情况交了底。对于一个穷乡,经济来源实在有限,所以三言二语就能说清楚。
至于支出则就复杂得多,穷乡相比于富乡,除了钱少一点之外,支出的项目并没有少多少,富乡要支出的,穷乡一样要支出。这些条条框框说起来还真不简单。
王宏伟说了好久。对薛华鼎不是很明白的还详细解释了一番。直到快吃中饭了,心里有了一点底的薛华鼎才放王宏伟走。
心事重重的薛华鼎拿着二份报告朝兰永章的办公室走去。乡党委书记和乡长的办公室中间隔着党政办公室,不是很远,几步之遥。
当薛华鼎走到兰永章办公室前面地时候,门是关着的,里面传出电风扇搅动的声音。薛华鼎轻轻敲了一下门。
他没有听到里面喊请进的声音,以为兰永章不在办公室。正要返身问党政办公室的人兰永章哪里去了,不料刚转身,门就打开了。开门的施云芳笑着对薛华鼎道:“是薛乡长啊,请进!”
施云芳穿着一件短袖白衬衫,下身一条灰色长裤,脚上一双老式布鞋。给人的印象是非常正统。薛华鼎笑着对她说了一身你好,就举步走了进去。
兰永章见识薛华鼎连忙站起来,微笑着说道:“你来了?我正准备等下去找你呢。请坐。”说着,他又对施云芳道,“施党委。你先去吃饭吧,我和薛乡长等下过来。”
施云芳右手拂了一下额前地头发,笑道:“那我有事去了。兰书记、薛乡长,再见。”说着她出门并将门带上。
兰永章走到薛华鼎面前,主动伸手接过薛华鼎手里的报告,一边朝那张赭色长条沙发走去,一边扫了几眼报告。因为吊扇正在他的头顶上,刮起的风使手里的纸张展不直,他也就勉强看清标题而已。
薛华鼎心里其实希望施云芳在这里一起讨论,因为她是主管教育这一摊子的。有些事情有她答应的话,李丰南那里就更好说了。不过,见兰永章让她离开,他也就没喊她回来。他心里想:一二把手先通一下气也好。
兰永章等薛华鼎也坐在长条沙发上后,征询似地问道:“薛乡长。刚才我和施云芳也是在谈论这个报告的事。你怎么看。先说说你的意见可以不?”
薛华鼎回答道:“兰书记,我对我们乡的家底确实不清楚。刚才找王宏伟稍微了解了一下。算是有一个大概吧。我认为这二件事都必须解决,民办教师地工资拖不得,我稍微算了一下,他们一个月也就三四百元一个月的工资,拖家带口的,我们要是迟迟不发,他们怎么过日子?又怎么安心教师?恐怕很难让他们一心一意把身心都扑在学生身上吧。这个事不能拖,学校危房改造的事更不能拖,真要有学生因为我们的教室倒塌而受伤、而死亡,那我们的责任就大了。不知道还可以推脱一下,知道了而不处理,那就不仅仅是渎职的问题,那就是犯罪。即使我们逃过党纪国法的惩罚,我们的良心也不安吧?我的意见是,即使我们自己不发工资,乡政府就是卖车也把这二件事办事。”
薛华鼎地身份不但是乡长,与兰永章平级,也是县长助理比兰永章高一级,所以说话的态度就不完全是一个手下人说话的语气。
兰永章用手在薛华鼎的大腿上拍了二下,说道:“薛乡长,不,还是叫你小薛吧,你的心还真是热地,真是热血沸腾啊。”兰永章也明白薛华鼎地身份,不能用乡长的身份来看待他。
薛华鼎愕然看着兰永章,心里想:我又不是老油子,难道现在就变得狼心狗肺了?你心里是不是说我傻里傻气?
兰永章看着薛华鼎地眼神,说道:“我不是其他意思,如果我不是在乡里干了一辈子,我也会和你一个想法。可是,我们现在实在没有办法凑集这二笔钱啊。你已经找王宏伟了解情况了,就那么一笔钱,你说用到哪里好?还有,我也实话告诉你,联校要钱也并不完全是为了教师工资和违房改造,还要用于老师的外出旅游和其他福利。”
第430章【谜团重重】
薛华鼎听了兰永章最后一句话,既惊讶又气愤,脱口问道:“他们要用这些钱让老师去旅游?真是岂有此理!”
兰永章似乎知道薛华鼎会这个样子,苦笑道:“别的乡镇几乎每年都派他们的优秀教师外出观光、旅游,我们乡的老师从来没有出去过,就是上面给我们指标,我们都因为没钱而浪费。老师们早就有一肚子的意见了。现在情况又特殊,所以…”
“什么情况特殊?越特殊那钱就更应该节省着用啊,难道旅游比学生的生命都重要?”
兰永章愣了一下,说道:“没那么严重。”趁薛华鼎还没有说话,兰永章微笑着说道,“我们都是新来的,我来的比你早,但来这里也只有半年多一点的时间。呵呵,新官上任三把火嘛,总要让其他人有点甜…有点奔头是不?”
兰永章这话算得上是推心置腹了,可以说他把内心的底都交了出来:这些钱是要用来收民心的,是为了让手下的人尝尝甜头。而且交好这些手下不但我兰永章需要,新上任的李丰南需要,就是你薛华鼎也是才来,也需要。
薛华鼎听了兰永章的这几句话,心里的火气莫名其妙地消了不少,虽然他心里还是坚决反对将民办老师的工资和危房改造的资金用到旅游等乱七八糟的事情上。兰永章又用手拍了拍薛华鼎的大腿,说道:“小薛,你先别急,我们二个吃完饭之后到各学校去转一转。看看情况再说。乡下的事情你还不是很了解,我们抽时间再好好聊一聊。没有多久你就要回县里,既然下来了,多看看也有好处。”
薛华鼎道:“好吧,但愿你能说服我。能有充足的理由让我同意把民办教师地工资、危房改造费用挪到老师的旅游费、住房建设上。兰书记,旅游的人不仅仅是那些优秀教师吧?一个乡能有几个优秀教师,能花几个钱?还值得你将它作为一个用钱的理由说出来?”
“哈哈,你啊,算你精明。我们等下说。好不?我们先去吃饭。你也知道,我们要去晚了,食堂里的师傅也难办,好菜不多,好菜给我们留多了,别人有意见,留少了又怕我们抓他的小辫子。”说到这里,兰永章一边站起来一边摇着头说道,“没钱啊。没钱闹得我们什么都不敢做。”
薛华鼎只好站起来,问道:“兰书记,你这是有感而发吧?是不是想做什么其他大事,被钱束缚了手脚?”
兰永章将报告放在办公桌上,用茶杯压住。然后说道:“其他大事?呵呵,小事我都不敢做,哪里还能奢谈大事?你说我们现在能干什么?道路道路没钱修。全县估计也只有我们乡没有水泥路了,别人多少都修了一点。特色农业没钱也没法动手。老师工资都发不出来,学生的成绩怎么上得去。幸亏现在计划生育的难度不大,要不,我们每个指标都会排在全县最后一名。嘿嘿,不瞒你说,我现在是怕到县里去,也怕上面的领导下来。没脸见人啊。你说指标差点也就差了,上次还出了游戏厅起火地事,二个游戏厅老板现在还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真是***怪事。”
薛华鼎好不容易听兰永章发完牢骚,其他的话几乎都是废话,倒是这个特色农业才是增加农民收入的东西,临出门还问了一句:“特色农业?你心里想搞什么特色农业?”晾袍乡的经济这么差,如果不思改变确实只有这么等死。
“还不是想搞点别人都搞的大棚种植。虽然现在不是很赚钱,但多少比种稻谷还是好点。可惜现在全乡的干部都怕了这事。我们也没钱。算了,不说了。走,吃饭去!”兰永章顺手关了吊扇的开关。
薛华鼎狐疑地瞥了兰永章一眼,跟着他朝食堂走去。
经过党政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兰永章对叶胜道:“叶主任。你安排一下车,下午我和薛乡长出去一下。”叶胜连忙问道:“要我准备什么吗?”
“不用。就我和薛乡长二个人,告诉食堂一声,晚上我们也不回来吃饭。”兰永章道。
“好地,什么时候出发?”叶胜问道。
“现在是十二点…一点钟准时出发吧。”兰永章看了一下手表。说道。
坐在桑塔纳小车上。兰永章并没有说什么话,喝了几口水。靠近乡政府的那个中学很快就到了。一边下车兰永章一边稍微做了一下介绍:这里只有初中部,初一、初二、初三三个年级七个班。七个班的同学都在一栋三层楼教室里上课。这里集中了全乡大部分初中生,另一个中学在乡的西边。升高中则到县城或其他高中部去读,晾袍乡没有高中学校。
他们进校园的时候,一些参加暑假补习班的学生们正好进教室。
该校的校长也就是晾袍乡联校地校长李丰南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巴结地问道:“二位领导怎么不提前打一个电话来?我们什么准备也没有,真是不好意思。”
兰永章挥手道:“我陪薛助理只是过来稍微看一下,你忙你的。我们马上就走。”
“喝杯茶再走吧,我们也好汇报一些我们学校的情况啊。”李丰南自然不想就这么放弃巴结领导的机会。
薛华鼎不知道为什么兰永章在李丰南的面前用县长助理的称呼。他对兰永章道:“兰书记,我想到教学楼里走一走。”
“好,一起上去看一看。”兰永章挥了一下手,示意李丰南在前面带路。
“李校长,这教学楼什么时候竣工的?”薛华鼎抬头看了看栏杆、走廊。明显可以看出。这栋楼竣工没有多久。
“去年年初竣工的。”李丰南说道。
薛华鼎转头看了兰永章一眼,兰永章轻轻地笑了笑。
“这栋楼算不算危房?”薛华鼎回过头问道。
“这么新的房子怎么能算…,嘿嘿,算,算。”李丰南嬉皮笑脸地说道,似乎他还得意于自己在一个县长助理面前说假话。
薛华鼎也没有生气,一边跟着李丰南爬楼梯,一边语气平静地问道:“危房改造计划里有没有它地预算?”
“有。你看,这走廊的护栏就不牢靠。要是调皮的孩子几脚就可以把这水泥片片给踢掉。只要烂几块那就不安全了。对于学校这种孩子多的地方,应该换钢管做护栏,既轻便又扎实。现在的孩子吃的好,长的高,力气又大又野,几个孩子里面总有几个调皮的。薛助理、兰书记,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这些水泥护栏怎么可以呢?”李丰南指着二楼地走廊护栏说道,对薛华鼎的称呼也用地是县长助理。
这些护栏全部是薄水泥板竖立起来按一定距离排列的。就在他们面前就有几块水泥板确实出了问题,露出了里面细细的铁丝。上面也有不少孩子们留下的脚印。
薛华鼎走上前。用手摇了摇那些水泥板。
李丰南说道:“这些虽然符合以前的建设标准,可现在不行了。报纸上不是说有一个学校做课间操地时候,发生学生拥挤导致走廊坍塌压死压伤学生吗?还是改了好,我们这些当老师地也放心。”
除了房屋,他们还走进一间没有学生上课地教室看了看,里面地课桌、椅子确实是很破烂,与教室实在有点不符。教室里灯光也不足。只有教室中间吊着一盏白炽灯。黑板也是水泥做的,只是在上面漆了一层黑漆,有点漆已经脱落了,看起来很多麻麻点点,不知是底色还是白色粉笔写的。
可以说,这栋教学楼只是外表光鲜,真要改造的话,确实有不少地方需要改造。但要把它列入危房范畴却有点夸大其词,即使是现在腰缠万贯的薛华鼎也不觉得这房子要花几十万来改造:三栋房子改造争取了一百二十万,平均就是四十万。新建一栋楼房都有可能!
薛华鼎心里升起一个个疑团。
参观完教学楼,薛华鼎、兰永章又在李丰南的带领下看了学生地住宿楼、老师宿舍、学校食堂、图书馆、厕所、操场等等地方。
学生住宿楼只是一个名称,实际上是一栋旧脏兮兮的平房,学生放假了,寝具、书本、餐具…扔得到处都是,窗户也没有几块好的。
看到如此凌乱的场地,薛华鼎、兰永章脸上都没有好脸色,李丰南一脸的尴尬,当着领导的面将那个闻讯来的副校长大骂了一通,一边骂一边给他做脸色。眼里全是乞求。那个副校长也是人精,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不断在薛华鼎、兰永章的面前承认错误,自我批评没有管好自己的事。
薛华鼎知道这个副校长是在代人受过,也没有说什么。兰永章虎着脸让李丰南不要再骂了。这才收场。
老师住的地方也很糟糕。好几家结婚成家地老师还是住在一间间十几平方的房间里,厨房在公共走廊里。厕所则要跑到外面去。当他们经过的时间,正遇上一家二口子在吵架,男主人要午睡,女主人则坚持让自己的女儿背课文,所以二人吵了起来。不过,看到李丰南领着领导来了,他们马上停止了争吵,笑着招呼他们。
看了一遍之后,兰永章、薛华鼎马不停蹄地赶到附近一个村的村小学。小学既没有补习的学生,也没有值班的老师。只有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在守校。这个老头还很尽心尽职,以不认识兰永章、薛华鼎为由,就是不让他们进去看。最后还是兰永章打电话给这个村的村主任,并让这个老头跟村主任接电话,这才打开那堵土砖围码成的围墙院门,让他们进去查看。院门也是旧地廉价杨木做的,破破烂烂。
教室是一栋建于八十年代的砖瓦平房,房顶上长着茂密的杂草。教室里坑坑洼洼,黑板不是水泥就是木板做的。课桌则比那个初中部地课桌还要糟糕,桌面沟壑重重,真不知道学生是怎么写字地。
就这么走马观花地看了好几所学校,直到下午六点多钟,兰永章才对薛华鼎道:“小薛,不看了吧?”
薛华鼎问道:“是不是都这样?”
“差不多。出入不是很大。”兰永章道。
“那就算了。”薛华鼎叹了一口气道。
“那好。小李,送我们回县城。”兰永章对司机道。
“回县城?”薛华鼎正要上车,不由止了步,看着兰永章问道。
“呵呵,你不是说你老婆明天过来,明天要请假回县城吗?”兰永章问道,他接着说道,“今天正好没事,你就干脆早点回去,也好准备准备。再说,我还没到你家去过呢,也该看望看望你的父母吧?”
薛华鼎掏出手机,笑着说道:“那好,我先给我妈妈打过电话,要不…”
看了有关深圳大熊猫悲惨遭遇地报道,真是心酸。这些深圳人怎么这么没同情心呢?
第431章【起义】
他的话音未落,兰永章打断他的话说道:“别打电话了。我随便吃点就行,不要麻烦她老人家。要不我们在外面吃了再进去。你好不容易回去一趟,让她忙得昏头转向不好吧?”
薛华鼎道:“不让她知道才麻烦呢。如果突然看见有客上门,她会为没有菜而急出病来。要是在外面吃,她会以为我们嫌弃她做的不好吃。呵呵,我妈妈就是想的多。不过,我家里现在比过去方便多了,出门几十米就有一个新建的菜市场。买菜做菜都快得很。”现在薛华鼎的爸爸妈妈已经长期住到了薛华鼎买的那栋别墅里,黄矛镇的房子已经卖了出去。父母也在附近认识了一些人,而且在家里养了猫和狗,他们二口子的生活没有了以前的无聊。
兰永章笑了笑,没有再阻拦。
车行走了一段距离之后,薛华鼎问道:“对了,说到菜市场,我就想到了一个问题。我们乡搞大棚种植蔬菜什么的,难道不行吗?”薛华鼎的话说得很含糊,他怕兰永章当着司机的面不好说,只是提醒了一下兰永章。他感觉这个大棚种植的事,在晾袍乡都有点讳莫如深的意味,上午在兰永章的办公室里他仅仅说了一句就收住了话。
果然,兰永章说道:“这里只有我们三人,就大棚种菜的事我多说几句,我们真是无奈啊。钱书记你知道吧?”
见薛华鼎点头,兰永章就说道:“还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钱书记是靠推广大棚种植从副乡长一下提到乡党委书记的,也是由于大棚种植而提前退休的。这事在我们乡下都传得多了。说出来的话也五花八门。钱书记一生地名声都给这个大棚种菜给毁了。”
薛华鼎问道:“是不是钱的事?”
“那是一个原因。其实也没多少钱,几万块吧,他也只是临时挪用,算不上贪污。上面拨下来的专项资金,他在老婆的鼓动下伸了一点手。唉,还不是为了孩子,读一个自费大学就把他的家底耗干了,找工作又要送礼。一个穷乡的干部能有多少钱填进去?以前为了进步,自然不敢收礼。也没额外收入只有死工资。好不容易当上了书记,又摊上这个…”兰永章有点兔死狐悲的感慨。
兰永章瞥了薛华鼎一眼,没有再顺着这个话题谈下去,因为他发现薛华鼎的眉头皱到一起了。他以为薛华鼎不认同自己的这些说法,没钱也不应该伸手拿国家地钱、百姓的钱。这是犯罪!
实际上薛华鼎是想到了几年前自己挪用四万元资金的事,心里一阵惭愧和后怕。
兰永章说道:“他被迫退休最主要原因是因为大棚种植失败了。技术不行还是小问题,主要是销路不行。你想,我们晾袍乡是一个交通不便又不靠县城、更不靠市里的乡,种出来的菜往哪里销?人家就是靠近市里的。一年四季也赚不到多少钱,我们就更不用说了。我们乡不说卡车,就是手扶拖拉机都没多少,菜要运出去,菜农还得到到处租车,成本高,菜的质量也不怎么好。不亏?那就没有天理。种菜的农民开始还兴致勃勃。乡里也用专项资金专门为他们买了一部大卡车免费送货。第一年菜的产量不多,价格还勉强,又是乡里给他们免费运输,他们还多多少少赚了一点。但是,到第二年大面积推广后,就明显不行了。先是一部卡车运不过来,不久乡里地卡车出了车祸,菜农只能出钱租别人的车。加上种菜的人一多,菜的量就大,杀价就厉害。辣椒、茄子只有几分钱一斤。运费都难赚回来,许多人家只能看着菜烂在大棚里。”
兰永章摇着头说道:“那些菜农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菜一筐一筐往我们乡政府送,说是乡政府让他们种的。不但不还乡政府为他们担保的贷款,还向我们乡政府要工钱。后来一个种蘑菇的老太太在进大棚地时候中二氧化碳死亡,更加激化了我们政府和菜农的矛盾,围着乡政府闹了好多天。那架势比那次游戏厅起火的架势不会弱。钱书记头发都急白了,带着几个人成天没日没夜地在外面跑,累得脱了一层皮也没有为菜农销售出多少菜,最后不知谁给上级写了一封举报信。牵扯出经济上的事。他就提前退休,真是费力不讨好。他下了,上级把我给调了过来。晾袍乡整个领导班子都在上级的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加上这次火灾,唉。屋漏偏遇连夜雨。”
说着。他摇了摇头,说道:“本来不出游戏厅火灾的事。上级可能会在我们乡班子内部提拨一个副乡长上来当乡长。最后却把你临时派下来蹲点。呵呵,这么考究起来,你也是一个受大棚影响的人啊。”
薛华鼎无言地笑了笑,说实在的,他在得知朱贺年将他临时派下来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点抵触情绪地。虽然地球人都知道这只是暂时的。
不过,此时此刻的薛华鼎算是明白了朱贺年的良苦用心。也为自己能有这个锻炼的机会而庆幸。政府的事真是太复杂了,管理起来远远比一个邮电局、电信局要复杂得多。不说其他,就是李丰南今天交上来的这个报告,里面包含的东西还真是层出不穷,如果自己不是在乡长这个位置,还真搞不懂其中的道道。如果只凭自己的意气办事,想方设法从乡里解决联校报告上所需要地资金,并督促他们专款专用,把老师的工资发了,把学校的危房解决了。那么,自己才是真正的傻瓜。说轻一点是费力不讨好,说重一点就是被人卖了还高兴地替人家数钱。
薛华鼎继续想到:兰永章知道我不明白报告里面隐藏的那些玩意,不想让我被其他官员耍得团团转、让他们看笑话,所以他抽时间出来陪自己到各学校转了一圈。
这一路看着、想着、思考着。薛华鼎才逐步明白了一些诀窍,才发现政府地干部真不是那么好当地。这事算是真正地给薛华鼎上了一堂课。
薛华鼎看着眼睛望着窗外地兰永章,心里在思考他为什么这么帮自己,是不是看在自己是县长助理这个身份上:“应该是这样吧,他估计也不想在这个乡长久地干下去。要调走地话,自己还真的可以帮他。”
兰永章回过头来,故着轻松地说道:“小薛,我们说点别的吧。你来我们晾袍乡也有一段时间了,你知道晾袍乡这个名称的来历不?”
薛华鼎摇了摇头。说道:“我还真不知道。是以前传下来的吧,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呵呵,我知道你没打听过。就算你打听,不问六七十岁以上的老人,你也问不出什么名堂来。”说着,他大声对正安心开车的司机道,“小李,你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你知道晾袍乡这个名称地来历不?”
小李老实地回答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以前叫晾袍公社。现在就叫晾袍乡。”
兰永章得意地笑道:“我就知道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问问你爷爷就知道了。”
小李笑了一下,说道:“我爷爷死了四五年了,只能问我外公,他快八十了。”
薛华鼎问道:“六七十岁的人才知道,那意思是说这名称还是解放前流传下来的?我刚才还想是不是农业学大寨的时候出现的呢。”
兰永章笑了,道:“那你就搞错了。这个名称还是南宋时候传下来的。南宋建炎四年至绍兴五年也就是公元1130年到1135年,钟相、杨么等率众于洞庭湖地区连年抗击南宋官军围剿。在战争中流传的一段佳话演绎而来的。”
薛华鼎睁大眼睛,惊讶地问道:“兰书记,你牛啊,你是历史学家?连朝代、年份都搞得这么清楚?呵呵,正好没事,你给我们二个好好说说,想不到我们家乡还有这种典故。这个典故在我们县的县志上能找到不?”
兰永章大笑:“呵呵,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只是野史。反正是老人这么一代代传下来,我也这么听。至于这些年份是我查资料查地。你们就听好了。我今天就给你们说一段书。”
他继续说道:“靖康二年也就是1127年四月,金灭北宋,康王赵构即位,重建宋朝,历史称之为南宋。至建炎三年,皇帝赵构迫于金军攻势退兵,率部下逃向江南。当时金军紧逼南下,宋溃军沿途剽掠,统治者横征暴敛,政繁赋重。激起江南民众纷起反抗。建炎四年二月,湖南常德的钟相聚众起义,抗击溃兵游寇集团抢劫,破州县、焚官府、杀贪官,搞得不一乐乎。喊出等贵贱、均贫富的口号。周围的民众纷纷响应。这年三月。南宋溃军游寇集团孔彦舟率部前去镇压,义军奋力抗击。开始战斗获胜。可惜后来因为孔彦舟派间谍混入义军作内应,钟相没有防备结果被俘,很快就被官军杀害。钟相被杀后,数十万义军在杨么、夏诚等率领下转入洞庭湖区继续战斗,据湖泊港汊为险,靠湖边扎寨,兵农相兼,继续与官府抗衡。”兰永章说的头头是道,薛华鼎听的津津有味,他第一次发现一个乡长有这么好的口才。
兰永章看了薛华鼎一眼,又说道:“绍兴元年,南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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