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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老油条学生,报名都报精明了,或者只挂个号,不交钱,或者交一部分,留一部分自己用。沈伟当机立断,差一分也不报!他不愁收不齐一个班,因为三个班原来人数近百。学生们议论说:“才遇见过这位臭老九,好跋扈!”
新来乍到,百废待兴,没有办法,只好边筹备边上课。负责人没有来,没有头儿,沈伟暂时顶着。他和萧劲强一人半天,作息时间,全无章法!
三个地方来的学生一时怨声载道,说大不该来。一部分学生拉帮结伙,以原来学校为基本组织单位,企图一试锋芒。斗士们厉兵秣马,沈伟焦头乱额,穷于应付。每到晚上,头便痛得厉害,至于自修之类,已无暇顾及了。萧劲强整天嘻嘻哈哈,全不当回事儿,他说,天塌了,自有长子顶着,关我屁事!
年轻的炊事员忙了几天,兴趣大减,说没有意思,不如回家玩两天了再来。他是刘股长的堂弟,跟刘股长走得很近,得罪不起的。他是散漫惯了的人,沈伟只好求情:再坚持两天,以后补工资……
有时,萧劲强整天就在镇上逛来逛去,找熟人聊闲篇,沈伟没有权力管他,只好皱着眉头,自己吃苦。
好在也快正式开学了,沈伟暗忖
开学了,初中要收回他们的桌凳和炊具,萧劲强说,原来高三班的东西你们也要么?他们说,要!三个学校合作,我们出教室、寝室,其余的我们不管!沈伟就安排Y镇中学和学农中学的学生回原来学校搬桌凳等公物,哪怕来去几十里!
上午,去搬东西的同学都灰溜溜的回来了,都说原来学校不许搬,Y镇中学的老师们说,学校还没有散呢,搬什么搬?
“他妈的,算了!”沈伟气得拍了桌子,“吃了中饭,放假!”
中午,刘股长从县里回来了。
他说,Y镇中学是不能搬,人家还有一个高一班哩。(沈伟暗自冷笑,刘股长是Y镇人。)学农中学已经解散,公物是可以搬点的。中学归中学,是国家拨的款,与地方无关!
刘股长与学农中学守校的老师通话,那位老师说公社领导打了招呼:本公社学校的财产一律不许动!
刘股长又气哼哼的找公社领导联系,公社领导态度依然强硬,说你们Y镇中学的怎么不合过来?
刘股长又找县局,教育局有关人士再找公社联系,还是没有结果。
刘股长又与公社领导接通了电话,但他抓着话筒,不知该怎样说。见状,沈伟抢过话筒,对公社领导说:“你们是不是真的不许搬?”
“不是蒸(真)的是煮的!你是谁?”
“你先不用管我是谁!那我正式通知你:你们公社的学生将如数退回!”
“国家办的学校你敢撵?”
“国家的财产,你们为什么就霸着?”
对方不做声了,传来几个人小声说话的声音,迟疑片刻:“那好,我们同意搬一部分,Y镇中学也要搬!——您是那位呀,怪耳熟的……”
“我是沈伟。”
正文第二十九章临危受命(2)
第二天吃过早饭,沈伟对Y镇中学来的学生说:
“你们回去,如果还是不允许你们搬,你们就破格留级读高一,我们这里不收。——好歹把你们的桌凳弄来。”并写了一封措辞强硬的信。
学生表示:“他们不给,我们就抢!”一个个摩拳擦掌,想大闹一场。沈伟只苦笑笑,没有说话。
Y镇中学来的学生走了,沈伟邀萧劲强到学农中学走一趟,萧劲强不愿去,说:“我又不是领导!”
“谁是领导?”沈伟火了。
萧劲强显出很不高兴的样子。
沈伟说:“我们总算一个集体吧,到时候也有个照应。”
萧劲强很不情愿的跟着沈伟走。
沈伟等一行人刚刚赶到学农中学,原校长(现在在另一个中学做校长)也带领学生来了。这位校长气愤愤的说:“你们怎么能在这里来搬!”
“领导让我们来的!”
“怎么个搬法?你先说吧。”
“将我们来的人,不空手就行了,反正和守校的老师把手续办好。”
“不行,你们要搬,只能搬原高三年级的。”
“可以,可以。”沈伟高兴的答道。
这里原高三班的学生,转入Y镇去的不多,来的学生中,有一多半是原X中学的,但沈伟估计,将现有的人来搬这个教室外加一些公物,人只有少了的。见沈伟爽快地答应了,这位校长马上明白上当了,立即说:“我来发。这里转走的学生搬自己原来的桌凳,其他人不要想,你们学校也有!”
沈伟想了想,看来只有这么办了,就对学生说:“你们跟着校长去搬吧”并朝几个大点的学生诡异地笑了笑。学生们一窝蜂涌进去,搬的搬,抬的抬,——管他发不发!校长只在教室里怪叫,而他带去的初中学生明知校长有难,但不敢上前,他们怕高中班的学生。
弄到了“货”的学生,嘻嘻哈哈地走了。萧劲强不知到了何处。校长汗流满面地出来了,赶紧把门锁上,其实里面已没有什么可锁了,对沈伟恨恨地说:“怎么你们来的学生像抢犯?”
沈伟懒洋洋地说:“是吗?”
“不懂道理,一点也不懂道理!”校长气咻咻的埋怨。
沈伟依然漫不经心的说:“兴许你们这地方容易出这种不讲道理的人。”
该校长见沈伟不走,问道:“你还想搞么子?”
沈伟指了指留下来的上十个大块头学生,说:“他们还要背些炊具、教具、办公用品回去,我们才开得响课。”
“你们怎么得寸进尺呢?这些东西不能动!”
“这又不是我沈伟要的,刘股长写的有条子。”
“刘股长就是向着你们,写条子也不行!”校长把头扭向一边,根本不看沈伟手里的什么条子。
沈伟也火了:“刘股长的条子不管用,谁的管用?人家好歹还是局里的战员!”
这个校长不说话了,他知道刘股长是得罪不得的,但东西也舍不得,他明白这些东西搬走了,就是“赵老送灯台——一去永不来”呀!
这时,守校的老师走过来对校长说:“算了,人争寒气一场空,胳膊拗不过大腿,就按刘股长说的办,也只这几个学生伢。”说完,进了屋。
沈伟灵机一动,跟进去对他说:“我们是新安家,的确没有办法,这边原来的公物总还有些吧。请您照顾一下。您只去点数划账,我们搬就是,出了问题,我负责!”
这位守校老师的儿子正在沈伟班上,所以他才这样说。校长知道不妙,一不做二不休,指挥学生包围了那间存放公物的教室。不到十分钟,这间教室已是空空如也。
见同学们大都走了,守校老师指着厨房对沈伟说:“你们不要锅么?”边说边拉着沈伟向厨房走去。那口大锅靠墙放着。
校长连忙说:“我要,我要!”
沈伟如梦方醒,大声说:“忘记了,正差一口锅呢,我怎么不要?”
可是学生都上路了,他只好朝走在最后面的两个学生喊:“你们转来。”
他们不动。
他又喊:“怎么搞的,你们转来!”
他们转来了,直嘟哝:“都走了,又喊我们……”
沈伟一看,正是刚才抢东西最得力的两位。这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说:“把抽屉留下你们换着把这口大锅背回去。”
他们说:“我们怕打坏了”这两个学生是按事先安排把一张五柜抽分开了背的。
沈伟说:“把抽屉放下,我把架子背回去,抽斗二天来背。不要多说了,你们背锅。”他们说:“真的怕打坏了。”
沈伟火了:“你们到底背不背?”
“我们不敢背。”
“不敢背也得背!”
“打坏了咋办?”
“赔!”
两位学生也火了,背起抽屉又走了,他们才不怕人嘿。
沈伟气得傻了眼,喊道:“你们不愿背,不背得了!算了,都给我放下,回家享福去!”两个学生很不满:“我们又不是没有背,比他们背得还重些。”
“给我放下,告诉你们,今天不背锅就作自动退学处理,肯定!”
他们只好转来背锅,路上还走得飞快呢,锅没磕掉一块皮。
事后,沈伟在班上又表扬了他们。一直到毕业,这两位大块头学生在班上没有调过大皮。
学农中学的原校长事后在县局的一次会议上说:“那位姓沈的老师,好瞧不起人,专横霸道得要得!根本没有把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不愧是高中教师。”
丁局长立即说:“沈伟嘛,狂,是狂。”
上了半个月的课,任斌来了,老大不高兴,向刘股长大发脾气,说坑人整人呢,赶车赶船,走了两三天天。刘股长只有好言相劝——尊重知识,尊重人才嘛。接着,刘股长和任斌老师商量开一个会。
会上,任斌说:“这么些时来,我没有到,沈老师和萧老师辛苦了,班主任是不是就由沈老师干,本来,萧老师也可以。费用是沈老师代收的,也可以暂管着。我反正不愿意在这里长呆,背着包袱不假,要这么顶着就顶着。当着领导的面也是这么说!今后如有耽搁,我这里有言在先……”
沈伟心里很不好受。如此说来,自己忙进忙出,是篡了萧劲强的权了。当初萧劲强不干嘛……他站起来,有些生气地说:“班主任我不会当,我本来是教小学的料子;学生比我还强壮怕弄不好。钱,我现在就交出去,除去开支的。”
说着就要去拿钱。萧劲强只嘿嘿冷笑。
任斌没好气地说:“随你,反正我明天又得请假,我还要到Y镇中学去收拾一下东西。”刘股长慢腾腾地说:“沈老师,你不能这样任性,你要求教高中,你就得把这个班带好,就要敢于负责!”
刘股长的话,沈伟是明白的,他懂得那柔声曼语中所饱含的意思,不推辞了,羞愧地低下头去。会后,刘股长偷偷告诉他,任斌靠不住,不能管财经,他一拍屁股走了,你找天?萧劲强还嫰,手撒,不能管钱,也不能当班主任,顶多管管伙食。
萧劲强又提出来,三个人睡一个铺,总不是长远之计。原来,初中和高中分家时,给他们一间教室和楼上的寝室,楼上那三间寝室,刘股长住了一间,另一间住了六个女生,萧劲强他们就只好三人窝一铺了。任斌又是有妻室的人。
刘股长说:“近几天,我就搬出来。”
任斌说:“我在会上说,既然县局叫我当负责人,刘股长让出来的这间房我就住了。”沈伟说:“我办公必须要一个人,又管财经,还要接待家长,给学生处理问题……”
刘股长说:“反正我让一间寝室,怎么住,你们自己商量。”
沈伟暗忖;任斌和刘股长关系不坏,任斌在地区高师班读大专时,刘股长是中专部的团干,同一个食堂吃过饭的,到时候这样一换,自己就搁在旱坡上了。不行,两个人住一间,那是最恼火的,他有过这方面的体验,尤先存还是极好相处的人。
散会以后,他去问刘股长几时搬,刘股长神秘的说,搬不搬,还说不定。可以暂时把女生找个地方安顿一下,就可以腾出一间来了。沈伟不再犹豫,当机立断,命令女生搬到板梯下的旮旯里,板梯设在整栋房屋的正中间,也住得人,可以请木匠给楼梯间做一个门。女生嘀嘀咕咕,说老师住得学生就住不得?沈伟不听,说你们不搬我就找男生来搬!
女生被强迫搬走了。沈伟把行李搬到了他们住的那间寝室里,并把从学农中学背回来的五柜抽(抽斗也请人背回来了)放在窗边。
任斌几天后回来了,见状气得说不出话来,成天怒气冲冲的,但又不好指名道姓发作一场。
任斌只去上了一节课,就来找沈伟:“沈老师,你搬的凳子呢?怎么有那么多学生坐椅子,长板凳?”
原来,沈伟他们那天搬桌凳回来,初中班还没有把教室腾出来,就把桌凳放在阶沿上,第二天早晨起来搬时,凳子被初中生偷了三分之一去了。去调查,他们又死活不认账,初中也很缺呢。没有办法,沈伟发动邻近的同学或与邻近有关系的同学打主意弄椅子、板凳坐。
沈伟见任斌发火,也生气了,光会说别人的话,当初你自己为什么不来呢?便冷冷地说:“搬凳子的时候,你还在N县,你不了解当时的情况吧!”以后,这领导者与被领导者之间似乎再也没有好好配合过。
正文第三十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
初步安排好以后,沈伟安下心来,对这个高三班进行了一番综合分析。总的印象是,一伙乌合之众。读书不行;邪门歪道,样样在行,门门精通。学生大多抽烟。还请假去上馆,喝得醉醺醺的,女生晚上偷偷上街跳舞,“舞伴”的人品,沈伟当然清楚,他又担心又愤怒。他们像恋爱又不像恋爱,老师很难发觉,也不好管
班上看言情、武打小说成风,每人都差不多有上十本。五十四个学生第一次交练习,只收到十八本,学习委员还说因为是班主任带的课,学生有些怕,才有人交的!更有甚者,私藏凶器。两大派系已经形成(X镇中学和学农中学一派),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械斗流血事件……
沈伟想,局里把这班人交给我们,看来是居心叵测,匠心独运呢!自己虽然算不上老几,但不能让他们笑话,豁出命,也要把这个班整治好!
学生是怕任斌的,特别是Y镇中学来的,纷纷传说他会点穴道,虽然他人不高大,但习过武,常把学生打得在地下爬,还要踏上一只脚。沈伟不大以为然,觉得这是一种无能的表现。
萧劲强虽说有时候也嘻嘻哈哈,但他年纪轻(学生中有和他是同年的),块头高大,力气也很大,学生大多不敢与他正面较量。他们倒真想试试沈伟,这斯斯文文的戴眼镜(有人喊他“四眼狗”)的班主任,好在习过武的任斌又不大爱管“闲事”。
首先,是原X镇中学来的何为跟Y镇中学来的许芬闹翻了。何为是班长。许芬的弟弟许仲也在这个班上。
这天中午,沈伟正在楼上寝室里备课,忽听教室里怪哭怪骂,兼有拍打之声。他叼了一支烟,急冲冲赶进教室。何为立即让到一边,拿着笤帚扫地。许芬大骂不止,她的嘴角淌着血。何为只说:“老师来了,我不惹你,不惹你。”
沈伟说:“许芬,怎么骂人?”
许芬哭着说:“班长打人……呜呜。狗屁的班长!”
沈伟转向何为:“你身为班长,怎么随便动手打人?”
何为答道:“我派她扫地,她不扫,还骂娘。她先骂,我才打!”
“谁叫你打的?”
何为很懂事,见老师发怒了,就不做声了。
许芬却又骂起来:“爹妈都没打过哩,死烂手爪子的……”
沈伟眼睛一睖,看着许芬:“怎么还在骂,许芬!”
“他打得,我就骂得!还要骂,还要骂!”
沈伟厉声喝道:“真的!”
许芬一个劲擦眼泪:“X镇的人就是维护这边的学生,大不该来,呜呜……”
沈伟踅转身,恨声说道:“你们打吧,你们骂吧,我没功夫!”就怒气冲冲走了。他略一回头,看见许芬的半边脸肿起来了。
吃晚饭时,有人报告,说原X镇中学的联合学农中学来的学生,要揍Y镇中学来的人。
沈伟吃惊不小,端着饭碗急急赶出来。只见教室前面一大圈子人,有人起哄。有几个好像在寻找武器。
他分开人群,走进去一看,一张课桌上放着饭盆,汤盆已经泼翻在地。何为和许仲站在课桌两边。(没见许芬,她后来说买药去了,她没有请假。)二人攥着拳,正在对骂。双方的人马都在朝拢包抄,他们信奉江湖义气那一套。
见状,沈伟大声喊道:“你俩想怎么搞?”
许仲瞪着沈伟:“何为把姐姐打成那样,老师怎么不处理?”
“你知道老师不处理吗?”
“不管!老师不处理,我自己处理!报仇雪恨!”
许仲是见过些世面的,在N县诚玩时,打群架就出了名。
这时,许仲已在往前靠了,何为也朝前扑来,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箭在弦上!沈伟把碗筷交给就近的一个同学,随时准备拉架。他们要动手不动手的时候,不约而同的望了沈伟一眼,沈伟脸黑的像锅底,(说实话,严厉之中还隐隐透出二分紧张,三分恐惧。)目光如电,炯炯的看着他们。
沉默了一瞬,沈伟完全镇定了下来,恶狠狠的指着二位说:“你,你,我看着,你们哪个龟儿子敢动手!一动手,我就开除你!”
这是他最后的“杀手锏”。他知道这些老油条,特想在学校玩儿,顶怕开除。
二人又赌了几句狠话,扬了几次拳头,终于偃旗息鼓,没有打起来。
晚自习是萧劲强的课,沈伟不便占用。下自习了,他通知许芬和何为到他寝室来。
他们来了,全无畏惧。沈伟了解到,许芬的爸爸是财政所所长,对女儿十分骄纵。她从来没有怕过老师,学生更不在话下,又有五大三粗的弟弟做保镖,更是如虎添翼。
何为也不是等闲之辈。沈伟了解到,他之所以能在X镇高三班当班长,除了学习成绩较好外,就是打出来的,闯出来的。他是班上打架的头儿。
有一次,一位老民办把他抓住了,对他说:“你何为有什么了不起?给你说吧,你还读十年长学,也赶不上我一个脚丫丫!”
谁知何为听了,撇了撇嘴,怪声怪气的说:“您算个什么!我学您,教了一二十年书,还是个老民办,早上吊了!”
抢白的那位老师真的险些上吊了。
他以往睡觉时,床底下常常放一大堆土坷垃,等查寝室的老师一背身,他就是几土坨,接着听见他鼾声如雷。他曾经把一个刚毕业的女老师打得泪水涟涟。
沈伟知道今天遇着劲敌了,不把他们打下马,今后的局面将不可想象。他竭力克制自己。本来,白天的愤怒已把他烧成了一个火球,他平静的说:“你们,就这样站着,想自己的问题,想自从到X镇这个高中班后所犯的错误,什么时候想好了,就找我说。”
说完,自去批改他的作业,全然像没有他们存在一样。
他们就这样站着,直到深夜零点。都打起了瞌睡,头像鸡啄米样一点一点的。沈伟看着时机已到,把桌子一拍,大声说:“叫你们在我这里打瞌睡的?”
他们打了个激灵,睁着惶惑的眼睛看着老师。
沈伟说:“想好没有?说!”
依然如故。何为说,她不扫地,还骂人,我才打。许芬说,那他打得,我也骂得。脸上都肿起来了,爹妈都没这样打过!
沈伟看着许芬打肿了的脸,不紧不慢的说:“许芬,你被打得好,你该打!”
开头,许芬还犟嘴,最后终于不敢做声了。
沈伟娓娓道来:“你脸上打肿了,自讨!我说。为什么不扫地?为什么老师来了,还不听劝,还在骂,?你小看老师嘛,不服老师管嘛!”声音越来越高,“下午为什么叫你弟弟寻衅闹事?出大问题了,谁负责?还拉山头!”
许芬在掉眼泪了,不知是困得,吓得,还是屈得。
沈伟穷追不舍:“我问你,你们晚上在寝室里净说了些啥?小小年纪,不学正道!前天在供销社餐厅跳舞的有没有你?你自己想,怎么得了!”
许芬一双生动的大眼睛惶恐的看着老师,大哭起来,小声抵赖:“我没有……我没有……”
正当何为自鸣得意的时候,沈伟对他说:“何为,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当班长吗?”
何为答道:“我原来就是班长!”
沈伟站起来,不屑一顾的吼道:“放屁!”
沈伟狠狠的抽烟,霎时,斗室之内便烟雾弥漫。他立即把窗户打开。又冷冷的看了何为一眼。对于自负的学生,只能点问题,不能说优点。本来何为学习成绩较好,也用功,沈伟却说:
“你之所以能当班长,完全是考虑到你还有点组织能力,想你模范遵守纪律,协助老师把这个班的正气树立起来,不出或少出乱子,谁知,你,你这班长,竟然带头打架!”
何为立即说:“是老师叫我安排值日的,她骂我……”
沈伟吼道:“你给我站好!她不扫,你不能找老师,老师又没死!谁给你动手打人的权力的,嗯?脸上都打肿了,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你想想,人家这样欺负你,你会怎样?人家把你妹妹打成这样,你又会怎样?你没有资格当这个班长!从现在起,你已经不是班长了!”
何为渐渐软下来,向老师露出了乞求的眼神。沈伟这才温和的问道:“你家里有些什么人?”
“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我们兄弟姊妹四个。”
“几个劳动力?”
“爸和妈。”
沈伟语重心长的说:“你应该体谅父母的甘难辛苦啊!按说你家里缺劳力,你若在家里也是一把好手了,田又分到了户。看样子,你家里并不富裕哟,你看你这穿着?你跟许芬比比看!我不相信你的父母愿意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哪还有闲心打架闹事、争气斗狠!穷文富武!要改变面貌,你只能努力学习,才对得起脸朝黄土背朝天的爹娘哦。”
一席话还未说完,何为已泪眼滂沱。
沈伟最后说:“虽然你们都说你们是第一次,我不能允许全班五十四个同学都来个第一次!所以,你们的错误是不能原谅的。现在你们要把从开学到现在的表现写出来,做一次深刻的检讨。我检查过后,用大白纸誊正,贴在教室后面的墙壁上,以为全班戒。今天晚上不写起不睡觉,明天早自习当着全班同学念。就这样,你们去写吧,我等着。”
他们哭着进教室写去了,沈伟又觉得有些不忍。等他们的检讨通过、誊正,鸡已啼得欢了。
正文第三十一章一波未平一波又起(2)
第二天早自习,许芬和何为当众检讨,然后将书面检讨自己贴在后面墙上。沈伟说,什么时候风吹跑了,还找他们。(不过几天过后,沈伟就叫他们揭了。)接着,沈伟宣布撤销何为的班长职务,原来由老师临时指定的其他班干部也作废,重新选举。
谁知一选,何为依然票数最多,X镇中学和学农中学来的学生占压倒多数。不过,何为还是没有当成干部。
整整一个早自习,沈伟慷慨陈词,他说:
“希望同学们从许芬和何为的错误中吸取教训。大家都知道,我们这个班是没人要了的。我为你们感到可悲。但更为可悲的是,大多数同学存在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思想,说什么‘瞎子坐天坑——已坐是已坐’。这不对,我们要争一口气!M县还有上十个高三班,我们应该憋足劲和他们比一比,拼一拼!”
“不瞒你们说,我有这样一个想法:对那几个班的学生情况我不大清楚,老师我是大致了解的,还不是跟我们一样的人,钩钩鼻子,大嘴叉子,愁眉苦脸。说到底,我还……人家能考取,你们为什么就不行?退一万步说,他们即或聪明一些,他们用一个小时,我们用两个小时也不行么?从现在起,在新的班委会的领导下,我们要掀起一个勤奋学习的高潮!”
“我还要提醒大家的是,有些学生什么不想,专想和老师作对,想比试比试,那我今天坦率的告诉这些人,你想比试,不才甘拜下风。我是来教书的,不是来打架的!我晓得,在坐的好些同学力气大得很。我也不是看守所长,你们也不是囚犯!有的人曾讲,某某老师凶残,会点穴道,且把人往死里打,不得不怕。我说,这样的老师你就怕啦,这,一方面说明老师无能,另一方面说明这类学生是贱骨头,听清楚,贱骨头!我希望我们班上的同学都能听懂我的话,少出些贱骨头!”
“我们是三个学校拼凑拢的,我们只有团结在一起,互相取长补短,把功课补上来,决没有理由去扯皮闹事。时间也不允许!你们自己算算,还有多少天?如果今后有人寻衅,绝对没有好果子吃!今天就是样板!人家还是第一次呢。你再犯,就是第二、第三次了。我知道,你们都是不愿意回家的,我不怕你们调皮,翻不了天的。毕业证在我的手里。都自重些吧!”
“我这里还要警告许仲同学。姑念你不明真相,又事出有因,这次就不找你了,但你若不有所警觉,一切后果,你自己担着!”
下课以后,任斌说沈伟不该点明他们来自不同的学校,以及同学之间不团结的事情,这样会加深矛盾,沈伟淡然一笑,不置可否。
早饭后,沈伟组织班干部在学生箱子里搜出了好几条烟,碎了十几个酒瓶子。他把烟登了记,让他们放假了带回去。自此,不说这个班杜绝风清,局面是初步扭转过来了,基本上纳入了正规。
后来,许芬那个带眼镜的所长父亲逢人便说,他家许芬,只怕沈伟老师,而她经历了十几个班主任。
一弯新月,慢慢的、轻轻的移动着。高三班学生正在夜读。
沈伟坐在寝室窗前,看着辽远而幽微的苍穹,心里渐渐平静下来,那广袤的天宇和一个个神话是多么令人神往啊,儿时做过许许多多这方面的梦哦。
上午,任斌又回家了,萧劲强又没有打招呼就出门了,像赌气样,这时候还没有回来。月亮出来之前,沈伟正在一个人生闷气,手边的一本古代汉语读本也无法看进去。
“有人偷柴!哦吙!”
“哦吙!有人偷柴!”
忽然,教室里一阵乱叫,沈伟坐在窗前,不想动。陡然,教室外出现了几个粗嗓门:
“偷你妈什么柴!哪一个?你出来说!”
“你们班主任呢?怎么不敢出世?一班没有教养的东西!”
“你们的班主任是不是沈伟?叫他下来!”
学生只是嘈杂,出头鸟却少了——他们怕老师。沈伟听清楚了,那是学校周围几个泼皮无赖。听着叫他的名儿,只好硬着头皮下来。
“怎么回事?”
“我们从这里过路,那些学生就喊偷柴,我们哪偷什么柴?”
“哦,哦,没偷就算了,算了。你们走吧。”
“要给我们搞清楚!强盗开不是随便喊的。”无赖泼皮们一齐要求。
有学生高叫:“他们是偷了的,已经扛走了。”
沈伟一心想息事宁人,便吼道:“少说些!”
这班人见沈伟在吼学生,也就不嚷了。
为了稳定学生的情绪,沈伟倒背着手,在教室里踱来踱去。那班人并没有散,在教室外面高声说笑、嘘口哨,有几个小点的,在外面学沈伟走路、说话。
沈伟对付自己的学生有一套办法,对这些泼皮无赖,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紧接着,有学生报告,外面有人用土坷垃打他们,沈伟不理。继而又有人报告。沈伟踱到门边,他们就拥到操场上去,沈伟走进教室,他们又拥拢来闹。
沈伟对他们说:“你们怎么搞的,你们可以在操场上玩嘛,不能影响学生上自习!”
这班人一个个呱呱叫:“我们没怎么搞嘛!我们哪怎么搞?”
沈伟不敢下自习,担心被激怒了的学生出去闹事,到时候不好收场,他已发现了学生怨怼的眼神。一直到十一点,泼皮们走了,他才敲铃子。
他瘫在椅上,好一阵沮丧,查夜也没有去,学生吵闹了一宿。沈伟既恨这些泼皮无赖,又怨任斌的不在和萧劲强的外出。有什么办法呢?天不亮还要打起床铃,隔壁的刘股长也不是吃素的!
唉,比在坞堡寨的苦恼不得少些……
翌日起来一看,果然丢了四五截力柴,不少于七百斤。这是专门买了烧煤时做引子的。
炊事员小刘一顿好骂,骂够了,又逗哏道:“原来,他妈的使的是声东击西、金蝉脱壳之计呀,哈哈!高,高,实在是高!”
刘股长忿忿的说:“沈伟无能,初中曾把那班泼皮无赖撵得鸡飞狗跳!”
萧劲强回来听见学生一说,大笑道:“真是老革命遇见新问题,是我,早把他们揍出屎来了!哈哈,沈老师——你们没长手?”
学生气愤的答道:“就是,就是,沈老师不许,不许哦!便宜了那班强盗!”
这班东西也真怪,是沈伟的课,他们就来捣乱,萧劲强的课,他们就不见影儿了。不怪萧劲强吹大话。沈伟好窝火。
沈伟有几次上课时,发现他们在窗外点点戳戳,他只好佯装不见。
这天放学了,沈伟在马路上散步。那班泼皮无赖中最小的两兄弟从后面来了。他们姓胡,十一二岁左右,娘老子都死了,家中还有一个比他们更难看的姐。他们的家里穷到什么地步,不知道,只见正、腊月间都是赤脚两片,衣服撕得千条百口,露出的肚皮像一面战鼓,还让人想起螳螂来,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这时,老幺看着沈伟说:“嗷,哎,戴个眼镜儿,穿外国衣服,皮鞋好亮,这样抽烟——吧嗒。”接着这小子就学沈伟抽烟、走路的样子。沈伟只能恼怒的盯着他,脸气得煞白。有些想哭,恨不得一口吞掉他,嚼碎他。
周乐从城里回来了,在家里吃了饭,就到学校来找沈伟玩。沈伟正与周乐喝酒,吹牛,泼皮无赖中姓廖的头儿来找他:
“沈老师,怎么办?你的学生把我的粪桶砸了,还给我身上弄了一身屎。”
“哪几个,哪几个?”沈伟站起来,对这类事,他变得十分敏感,他担心把事情闹大。
姓廖的小子立即指出是哪几个学生。沈伟立即把那几个学生找来,要他们站好,向人家赔礼道歉。学生们站好了说,他们没有惹人家,又说姓廖的带头偷学校的粪,上次偷柴,也是他带的头。
姓廖的说不能算偷,十几天前就向刘股长讨过(刘股长刚好前天到县里开会去了),昨天又向萧老师讨了的。
萧劲强没有沈伟清高,为人比较随和,他时不时到姓廖的几位家中坐坐,抽支烟,喝杯茶什么的。萧劲强承认他答应过人家。
沈伟陡觉火起,,没想到萧劲强老是拆他的台,而一些不顺心的事也好像粘着了他,有周乐在,也不能显得太那个了,便没好气的说:“你们挑粪之前,应该打个招呼嘛,不能全怪学生,他们有权护学校的粪。”
姓廖的气冲冲的说:“好呀,你等着瞧!”
沈伟有把学生训斥一顿,叫他们少惹是非。学生自是唯唯诺诺,诚惶诚恐。
事后,周乐把沈伟大大奚落了一番:几个毛头孩子都不能制服,让他们在自己头上拉屎拉尿,倒在自己学生头上显威风,无能!士可杀而不可辱,是我,定叫他们认得!
沈伟觉得本来就憋得慌的胸中像给什么东西赌了个结实。他翻来覆去的想,自己跟这些人素无交往,他们为什么专门在这里造乱子,且多半是在初中放假或放学了、任斌和萧劲强都不在的时候。看来,是冲自己来的。为什么要来?为什么要来?想来想去,他似乎从胡家老幺的话中得到了一点启示:你与众不同,斯斯文文,小狗装大,就找你!
就好像些小孩子们倚在门框上,看着门口的大路,若来了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就一起拍手,叫道:“新姑娘,白布衫,裤裆里夹个水烟袋儿……”你把这些淘气的孩子怎么整?如果是一个长相平常或者丑陋的女人呢?
正文第三十二章章雪姑娘
萧劲强从街上回来,对沈伟神秘的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我看见章雪姑娘来了。”
“在哪?”沈伟很惊奇。
“镇上呗。她还问X高中在哪里呢。跟几个姑娘一路。在你家门前看了看,我看见她好像不大高兴。”
“哦……哦。”沈伟不愿意他往下继续说,露出了几分自惭形秽的神色来。
自从第一次见面,他就发现章雪姑娘对他有好感,而充分证明这一点,是在去年腊月间。
那天下着鹅毛般的大雪。沈伟和周乐相携到N县城购买业务书籍和过年货。他们赶到Z镇,班车还没有到,他们就到供销社游逛。沈伟虽然不打算眼下解决个人问题,但看一看章雪的念头却像磁石吸鉄样,使他无法拒绝!周乐当然也愿意。
雪,依然在起劲的下,他俩只串了几条小巷,身上便落了厚厚的一层。
每到一家店铺,若有三五个熟人,沈伟便要与人展开一场钱的较量。特别是一些有钱的单位的。因为常常听这些人说,你们教师用钱抠得很,买一盒火柴也要筹划老半天!他义愤,一有机会,一定要跟他们拼一场消耗仗。一清兜里的钱,又有些失悔。
但一想到那一张张狞笑而鄙夷的脸孔,于心也就坦然了。也许是虚荣心的满足吧。这次到Z镇,他已买了不少东西,他也难得出一次门,见什么都感到新鲜,还因为周乐的怂恿。因为还要进城,就把买的那些东西,先寄放在章雪那里,说转来了拿。
第二天转来,已是下午三点。天好冷。沈伟冻得在柜台前直跺脚。章雪迅速关照一下顾客,就跑到卧室去了,如一阵春风。卧室就在柜台后面,进出比较方便,还可能出于安全方面的考虑吧。
东扯葫芦西扯叶,沈伟和章雪谈笑着,东西南北、天地人和……时间在不经意中流转。周乐主要是寻找抛钱的地方。玩了一个多钟头,雪停了,那雾也慢慢散开,空中现出个朦朦胧胧的太阳。沈伟就说拿了东西好走。
章雪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年纪轻轻的,好远点!我们那次……”总是不给他找东西。
沈伟就笑着说:“那我们东西不要了?”
章雪说:“正好,我差哩。嘻嘻!你舍得?”
她还时不时到卧室去看看,似有一点着急的样子,沈伟有些疑惑。前不久,他听程仝透露,章雪跟原来的男朋友已经吹了,正在物色新的对象呢。他心里就又是激动,又是惶恐。也不知道程仝从哪里得来的消息。
又过了一会儿,周乐踱进来,对章雪说:“我们有些饿了,有什么副食卖?”
章雪盈盈一笑:“没有呀。你们还玩一会儿,我关门了,给你们去弄点吃的。”说完,又妩媚的看了沈伟一眼,沈伟觉得那眼光里有一种奇异的神采,但是说不出来。
他回过头,假装看脚。在章雪的身上,沈伟看到了少女的自然之美,又清又纯又香,像春风惹人陶醉。
这时,有顾客来称花生米,周乐就对沈伟说:“我们这次到N县城,没什么收获,称几斤花生米过年吧?”
沈伟说:“也好。”
他们每人称了十斤花生米。
章雪称花生米时对沈伟说:“你们饿了,”她看了一眼玲珑秀气的女士表,“天还早,不到五点,我去给你们炒点花生米先嚼着?”
沈伟说:“那么,再称几斤?”
章雪摇摇头:“不必了,你小看人!”
过了一会儿,章雪跑出来说:“我只一个人,不能分开使,你们哪一个进去炒几下?”
沈伟抢着说:“我、我。快要冻死了!快要冻死了!”边跑边跺着脚,踩脚的地方,溅起一片残雪。
室内,炉火烧的正旺,暖融融的。沈伟顿时有了一种恬适、温馨的感觉。——难怪世界上的男人都要找一个女人做老婆的,女人是水,把大男人小男人焦躁的心田融化,总是以她们特有的细致温软等给异性以温情的抚慰,女人啊……
他刚翻了两遍花生米,周乐也笑嘻嘻的进来了。他们烤着手脚,翻着花生米,说着笑着,顾着盼着,好不愉快,甚至有些受宠若惊了。
章雪进来了,边搓手边说:“哎哎,好冷呀!好冷呀!该关门了。”
她走到炉子边,夹起一颗花生米,“嗑嘣”一声脆响:“可以了,你们吃吧。哎呀呀!忘了给你们泡茶了,真是!”
周乐看了沈伟一眼,坏笑道:“别客气,别客气,自己人。”
章雪有了些羞赧,也瞟了沈伟一眼,惊惊咋咋的说:“稀客呢,稀客呢!不是自己人,还是外星人?”巧妙的偷换了概念。
沈伟说:“你把茶叶拿来我泡,你帮我们还炒炒。”他有些不想走了。
章雪抓了一把茶叶,递给沈伟,把锅铲在铝锅里翻了几翻,就跑出去关门去了。
沈伟跟出去,他穿过长长的过道,从收购门市转出去,要章雪给他取东西,东西放在她的货架上。等他回转来,周乐已经在叫“多谢了”。
章雪困惑的看着他们,像不认识样,表情有些落寞。沈伟只好跟在周乐后面,怏怏的走。他只吃了一把炒花生米,周乐装了两荷包。
周乐在路上对沈伟阴阳怪气的说:“这个女人不寻常,她已经爱上阁下你了?(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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