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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伟问章雪刚才说的什么,沈洁重复了一遍。谁知沈伟听了哈哈大笑:
“什么,当舅舅?当舅舅好啊!小章,你能让什么人叫我一声舅舅呢?”
“叫我哥哥的娃娃,我的侄儿侄女。”
“可以,可以!只要能与你家攀上亲戚,也是缘分!”
如此的坦率,倒使章雪一时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了,脸又红了,红得像一朵盛开的桃花。窘迫中的章雪猛一眼看见正在算账的沈洁,笑道:“那沈洁同志就……”
沈洁厉声叫道:“不行!章雪呀,你和沈老师哥哥这样密切,未必日后你的侄儿男女给你叫一声舅妈吗?——还说不说?”
章雪看一眼被惹急了的沈洁,告饶说:“算了,好姐妹。”又看着沈伟无话找话,“沈老师,这次下城,买了些啥西洋景?”
“嗨,钱少了。呃,你上次说有花瓶的,在哪?”
沈洁呵呵笑道:“好一个梁山伯哥哥呀,你书都读到牛屁眼儿去了!”
“我什么时候说的?”章雪想抵赖。
“说了的,说了的,在车上。”沈洁站出来帮哥哥说话了。
“那……你把你的小说让我看,我赠你两瓶花。”
沈伟随章雪来到她的卧室。卧室里布置的不算奢华,却别有一番情致。被子折成三角形,一对枕头叠放在被子上,枕头上面网着床罩,雪白的蚊帐,气派的钢丝床,铺展得像一面镜子。圆桌上放一个磁盘,盘里有茶盅、茶杯,上面网着一方小纱巾。花花绿绿的衣服挂在大衣橱里,飘飘荡荡。两瓶塑料花正在窗台怒放,似乎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溢满了这让人忍不住想入非非的小屋。
沈伟有几分惊喜,有几分激动,有几分向往,有几分神秘,也有几分恐惧。室内只有他俩。
沈伟用他的两本小说换了章雪的两瓶花,章雪又赠给他一面大镜子,镜子的后面有她的玉照。敬烟,着火,泡茶,筛茶……
刚刚坐下来说了两句话,就听见外面有人叫:“同志,买东西咧。”章雪歉然的对沈伟笑笑。
沈伟便说:“好了,我也该走了,明天学生预考。”
章雪说:“还玩会儿嘛,我去去就来。烟茶自取,还有瓜子糖果,在抽屉上面,他们还在喝酒呢。”
外面顾客好像不多,可章雪过了好一会儿还没有进来,沈伟挺纳闷。只是喝的有些醉了的周乐闯了进来,连说:“渴死我了,渴死我了!”沈伟喊程仝,程仝却一直没有进来,后来他说,财经重地。不敢擅入!
快五点了,沈伟想,得走了,拿了花瓶,与周乐走出章雪的卧室。
他们出来一看,章雪与沈洁正在打羽毛球,没有网,只以场坝周围一道车辙为界。章雪已累得汗水直流,却向昂沈洁频频发起攻击,沈洁只得连连招架。沈伟心里很高兴,好像他自己赢了一般。
他想,凭着章雪那种狠劲儿,未尝不可以当一名出色的羽毛球运动员;这种人,只要具备一定的客观条件,总是可以做成几件大事情的。
太阳斜挂在山峦上,天边有几爿淡淡的云儿在轻轻的飘动。一阵凉风吹来,摇得岸柳沙沙响。公路上,人来人往。
章雪她们打羽毛球的场坝里围了不少人,买货的人也忘了叫唤。刚刚从乡下来的,干脆把背篓一放,坐下来,卷上一筒旱烟,一边欣赏一边加油,像忠实的球迷在观看一场国际大赛。有些本镇职工,这时也搬一把椅,摇着纸扇,品着茶,抽着烟,边看边谈笑。
周乐急了:“人家都下班了,我们也该走了。”
程仝早已拧起了包。
沈伟也急了,对章雪叫道:“呃,我的茶叶?”
章雪不理,只一个劲儿向沈洁进攻,越打越猛。沈伟想起一本什么书上说的,有异性朋友在场,会使人变得勇敢,不觉会心的一笑。
沈洁看来已力不能支了,“呼哧呼哧”直喘。沈伟就走近沈洁:“不打了,不打了。把茶称了你们再打。”
沈洁好不容易救起一个球,气咻咻的说:“你用什么称茶?”
沈伟这才想起来,自己只说称茶,没有准备用什么装呢。他想了想,笑着对沈洁说:“借两张报纸。”
“没有!”章雪猛的攻过来一球,沈洁到底迟了一步,没能救起来。
沈伟又对章雪说:“别打了,别打了。我们得走了!”
“嘻嘻,我又没留你……”
“茶……茶……”
“拿口袋来!”
周乐喊:“沈伟,去把羽毛球抢过来!”
觑了个空挡,沈伟把飞着的球抓在手里,大叫:“称茶!”
章雪和沈洁笑笑,不搭话,进屋去洗了出来,满面春风,要沈伟拿口袋。沈伟就又去给沈洁说好话。磨曽了一会,沈洁取出一件童装,挂在衣架上,作样品,才给沈伟腾出一个口袋来。一斤茶叶装在口袋里,满满的,,匆忙间又找不出一条带带绳绳什么的,沈伟好着急。连机灵的周乐也想不出办法来了。
章雪把口袋提进去,用一根红毛线系了,交给沈伟。
沈伟一行心满意足的走了。路上,周乐一口咬定,这半截毛线曾经是章雪的头绳,程仝甚至有鼻子有眼的说,章雪出来时,面带羞涩,头发奓散着。沈伟表面上极力狡辩,心里也涌起阵阵春潮……
正文第三十九章半老徐娘
夕阳衔山,托出半天彩霞,这砂土路,经霞光映照,闪着点点金光。行人稀少。偶尔有一辆货车,鸣着长笛,急急的从沈伟他们旁边驶过。有鸣虫在断断续续的叫。
周乐和程仝津津乐道:此行不虚!程仝还说回去试写一篇小说,探求妙龄女子的求偶心理,并肯定的表示,她们一旦爱上谁了,会不顾一切的!
为了早点赶回去,程仝建议不走公路走小路。不知为什么,上了小路,他们却走得快些了,也许是在小路上说话不大方便吧,也许是专注些了吧。
忽然,在前面开路的沈伟险些与迎面走来的一个人撞了个满怀。他急忙向右边闪,那人也往右让,他又往左边闪,那人也让到了左边。让了几次,两人不约而同的站住了,狼狈不堪的看着对方。
站在沈伟面前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身材颀长,面容憔悴。标准农民打扮。沈伟似觉面善,可一时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那人却小声叫道:“沈老师……您?”
沈伟吃惊不小。
“上街呀,沈……”
“嗯……慢走,慢走。”沈伟嘴里说着话,身子已走出一丈开外。周乐追上沈伟,问是什么人。沈伟转身一看,那人还表情复杂的站在那里发呆。他一拍腿,说:“糟了!我想起来了,告诉你们,这人是向梅花的父亲。刚才应该装烟的。嗨!嗨!”
程仝笑道:“贵人多忘哦!”
“岳父大人在上,小婿有礼了!哈哈!”周乐学着京腔,做着打躬作揖的动作,一个人笑个不停。
“嗨!嗨!”
大家又是一番感慨。步子却是越走越快了,层层大山快速的向后隐去。暮云四合,天也渐渐暗下来了。
回到X镇后,程仝和周乐都不愿意回家,就一起到学校来了。沈伟草草弄了点吃的,三人吃过,都觉得有些疲乏,就早早休息了,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晨,沈伟刚刚起床,吕大姐就风风火火闯进来了。周乐和程仝只好掖紧被单,缩做一团。
“哈哈,还怕羞呢,大姐大鸡公见得多了!小鸡公倒是没有见过!”生生把被单掀开了。
“呃,呃!别别!小鸡公还没开叫呢。”周乐又把被单扯回去。
“没看头,没看头!”程仝帮忙拉被单。
“有看头,有看头!嫰鸡公才好吃呢。哈哈!”吕大姐一双有劲的手,用力在二人敏感部位揉搓,乐此不疲,津津有味。
二人吃不住劲,一边笑,一边讨饶,一边遮挡。
沈伟发现二人那地方已在蠢蠢欲动,大有喷薄而出之态。急叫:“吕大姐,快停下,他们怕要出丑了……”
“就是要让‘小鸡公’见见世面,怕捂长霉了,哈哈!起来,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手下加紧干活儿。
周乐高叫:“吕大姐呀,我还是处男呀!司机不在家,憋坏了吧,找错人了,哎哟!哎哟!”“哈哈!找的就是你!”
沈伟求情:“算了吧,莫非……”
“算了就算了,也没劲了。”吕大姐拍了拍手,余兴未尽的说。
周乐和程仝赶忙爬起来,穿好衣服,深恐遭到再次袭击。
吕大姐是爽快人,闹够了,就书归正传,开门见山,单刀直入:“沈伟,沈老师,我给你带了三四回信,你怎么屁都不放一个?昨天,我大叔又来了,问那事儿到底成不成。我这人,怎么了?吃饱了撑的!老鼠爬进风箱里——两头受气,里外不是人!”
沈伟只得做出一副犯了错误的小学生的可怜巴巴的样儿,脸上写满了歉意的又是敬烟,又是泡茶,嘴里连说:“大姐息怒,大姐息怒。”
衔上烟,喝了茶,吕大姐冷静下来。眉头一皱计上心来,问道:“听说前不久,胡家、廖家、还有谢家的孩子们戏耍了你,可有这事儿?”
“是的。他们缺少教养,谁跟他们一般见识!怄气也是白怄!”沈伟有气无力的说。
“可你要长只眼,想想人家为什么偏偏找上了你呢?”
“嗯啊……”
“我晓得,你是一个不惹是生非的书生娃娃嘛……”
“究竟是为什么?大姐。”
“你先说那事儿咋办,我再说!”吕大姐又往床上瞟了一眼,对“小鸡公”好像还耿耿于怀。
“大姐,看来,这事儿与那事儿有些联系,你不妨先说说看。”
“哟,你也学聪明了呢,,说说也无妨!许多人都认为,你想成名成家,必须转到N县去。你给M县的领导印象很不好,好多人看不惯你,你又得罪了许多人。就说胡家吧,人家为什么要与你作对?我去问了,他们说,是廖书记使的。不信你自己去问问!你得罪过熊成林,你不知道,熊成林的祖父跟廖书记的祖母是叔生伯养……”
“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呀!谢谢大姐!”
“呸!谢?谢你个鬼!你说吧,咋办?我也好回话!”沈伟哼哼哈哈,说不出话,便又去殷勤的倒茶,找烟。
沈伟处境如此窝囊,倒急坏了程仝和周乐:朋友有为难处,应当挺身而出,即使铤而走险,也在所不能辞!再说,局外人,有些话说起来也便当些。程全一个劲儿碰周乐。周乐边洗脸边说:“吕大姐,稀客,稀客!早呀!……料想,您就是帮沈伟保大媒的人了。谢谢你劳了心,费了神……可是您有所不知,沈伟已跟N县Z镇供销社副食门市的国家正式职工,章雪同志谈恋爱了,前不久已经登了记,全部是新礼节。呵呵!我们昨天晚上刚从Z镇才回来,就等着喝他俩的喜酒了。您……”
“好呀!沈伟你这没良心的,人家辛辛苦苦等了你半年呐!算我瞎了他妈的狗眼儿了……我、我……沈伟,你是个混账东西!”吕大姐大骂着冲下楼去了。
早操下来的学生不知出了什么事,胆大的,围上前来,想看个究竟,胆小的,直朝教室里钻。
沈伟跟出来,直叫:“吕大姐,吕大姐……”
正文第四十章柳暗花蓓蕾
古人总结得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有时候,你觉得是进了死胡同,而又会倏忽现出转机;有乐极生悲,也有“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的可能。
预考过后,老师们集中在县一中评卷。任务完成了,心情愉快,兴之所至,沈伟陡然想去拜见一下丁局长。
丁局长还算彬彬有礼,沈伟是毕业后第一次造访。丁局长对沈伟本学期的工作给予了肯定,并认为不是他从中努力,这这个班可能已经瓦解了。问及今后的打算,沈伟说,希望领导能给他换一换工作环境,这种大杂烩的班,他有些怕,也不想做班主任了。
丁局长颇感兴趣的说:“那么,下学期给你安排一个好班带带,还得当班主任,只准带好,不准带坏!”——挑明了,下学期他可能调一中。这之前,他已有耳闻,王歇工作很不负责,将有调动。本届一中高三快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要回江西老家,只俟这个班毕业。他心下以为,这是两个肥缺。
临告别时,丁局长语重心长的对沈伟说:“今后应该注意一下,如这次评卷,就不该认死理。谁都明白,一中的几个老教师在知识水平方面并不怎么样,但人家年纪大,教龄长,资格老,应该顾及一下人家的面子,不能让人家下不了台。刚才,几位联合了来找我,说他们并没有判错,是你少年气盛,爱出风头哩!”
沈伟从坞堡寨中小学调X镇中学时,程仝已从Y镇中学调往一中。王歇、程仝、沈伟三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某种角度来说,不是兄弟,胜似兄弟。似乎沈伟不在身边,他们总觉得缺少点什么。
所以他们在一中和县局极力主张把沈伟调出来。王歇并狂妄的讲,沈伟,是一匹生不逢时的千里马,在某些方面超过他王歇。程仝也这样讲,只是语气委婉些。
加上地区教育局对M县,高考长期落后的局面,已露出不悦之态,要他们调整力量,采取得力措施,把质量拿上去。凡此种种,沈伟调一中已是板上定钉,十拿九稳了。程仝专程回了一趟X镇,将情报通报给沈伟,听他做好精神上的准备,把现在的工作抓紧抓好。
沈伟有些激动,调一中是他的夙愿。他愿意把自己的所学毫无保留的教给学生。他相信一中的学生会是很聪明的,其悟性会远远超过自己,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懵懵懂懂的了。
有水平的老师教慢班,有如对牛弹琴。玄妙处,学生只能瞪着大大的眼睛,露出迷茫的神色。一些大学问家,能在大学的讲坛上,或专题学术会议上,滔滔不绝,口若悬河,而在中学生看来,不仅觉得枯燥无味,而且是一文不值,沈伟暗想。因而,他异常兴奋。他要把这届高三班出色的送出去,而后大干一场!
他开始默默的整理行李,把书籍、笔记归类,去供销社讨来几个纸箱,捆扎停当。可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调令)。
那天,他陡然想起,在大干一番事业以前,得去把章雪稳住,那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姑娘呀!他要开诚布公的具体的跟她谈一谈。
沈伟高高兴兴的去找章雪。沈洁说,章雪已转到N县烟草公司去了,现在正在城里学习白肋烟技术,沈伟有些失望。
沈洁似乎也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显得有些冷淡、烦躁。她明知故问:“你找章雪做啥,人家又不是没有男朋友?”
沈伟对章雪有男朋友,并不是不知道,并探听到姓钱,城里人,教师。只是听程仝说,他们已经谈崩了,章雪的言行举止也能说明问题。
沈伟想了想,对沈洁说:“那我倒是问你,你们两次到X镇做什么?”
“玩呗。”
“专门去一次,就为买一对电池?”
“你不是也经常上来吗?你又买了些啥?下一趟县城,只买几本小说。还说人家!”
“不用说了,彼此彼此!”
沈洁好像生气了:“谁说彼此彼此!你找章雪做什么?天底下少饱了女娃子,真是!……不过,她一个月后就回来了,你有什么话,尽可以一个月后来找她谈。”
沈洁这一说,沈伟又不好咋办了。他只想与章雪谈谈,具体怎么谈,谈些什么,他都没有想好。他慢腾腾的对沈洁说:“也不做什么。你好像有些不高兴……下学期,我可能调到城里去。可是,我又怕伤了人家的心……”
“玄乎了!好端端的,怎么就伤了人家的心?”沈洁不以为然。
“我问你,她为什么要给我花瓶?让我到她屋里玩……嗯?财经重地呢(章雪的卧室与门市部是相通的)!”沈伟是在正儿八经的讨论问题。
“她,谁呀?”
“别开玩笑了,你跟她好的像亲姐妹样,你说说,她对我到底怎么样?”
“不知道!”沈洁鼓着腮帮子,像受了委屈,从柜台里蹦出来,坐在大门边的椅子上,专注的织她的毛线活儿。
沈伟又凑过去,勉强笑了笑:“你怎么忘了,我们共一个‘沈’字呢!
“谁叫你瞒我的!不瞒?那你说,她是谁?”
“哎哟哟!还有谁?你真是!章——雪!”沈伟耐着性子说。
沈洁“扑哧”一笑:“这还差不多!”
“我问你呢,她对我怎么样?”沈伟急切想从沈洁嘴里获得答案。
“你们的事怎么问我?”成心戏耍一把。
“唉唉……我真不忍心伤害别人的心啊!如果她真的对我有了好感……我?”
“少哆嗦!章雪半个月后就回来了。她回来了,你再来吧。”
“不是说一个月吗?”
“骗你的!她回来了,我就对她说,沈伟哥哥要调县城去了,叫她要抓——住——你。呃,你可要当心啊,人家的男朋友比你不得矮些!嘻嘻——又一个第三者!”
“唉!你耍我……”沈伟起火了,气冲冲的走了。
“哎,哎哎!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沈洁有些悔了。
正文第四十一章好一只母老虎(1)
高考在即。阎股长从县里带回来一大摞子表格,要沈伟去拿。阎股长的家离X镇四里路,是一个很幽静的所在。沈伟爬完了楼梯,就要叩门的时候,听见里面有杯盏相碰之声,有人大声叫道:“喝!”
有人爽快回答:“请!”
他迟疑了一下。表的事,刻不容缓,又来了,只好硬着头皮拿了算了;又不愿搅扰人家,他左右为难。他和阎股长是有些芥蒂的,多呆一会,双方都会感到不愉快。
推门进去,原来,丁局长、刘股长、任斌都在。霎那间,在座的表情都有些不自在,似还有几分惊恐。沈伟想起了那回X镇上夜里出现了虎蹄印,清早人们的表情。阎股长好像还用手摩挲着罩住玻璃盅。
沈伟暗骂:老子没灌过也看见过!要了表册,急急往回走。在门边上,他看见了那惯于狐假虎威的股长夫人,似乎也没有打招呼。心里就老大不舒服:顺水人情也该送一个呀,他妈的!
沈伟这人生性偏狭,怄不得气,回来就闩门睡了。哪里睡得着哟!下午了,沈伟还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思虑用什么办法报复一下那可恶的股长,就听见刘股长在窗外叫:“沈伟老师,明天早晨把报名表送邮局寄走,我后天下去。别忘了,把阎珍的表也带上。”
沈伟理也没理。
姓阎的,也真做得出来!你还有两个姑娘在我班上呢!沈伟越想越怄,也恨起刘股长来了,扯你的酸淡!他似乎朦胧的意识到,他恨所有的做官的!
他好像陡然想起了什么,急忙跳下床,通知学生们迅速填表,晚上交来审查后,明天早晨寄走。他没有给阎珍发表。一个学生把表填错了,沈伟就把阎珍的那份表换给了他。他做好了扯皮的准备。
阎股长有两个女儿在沈伟班上就读。在此之前,阎股长已有吩咐,小女儿阎珍这次不参加考试,明年再考,下学期转一中攻读。刘股长又喊要带阎珍的表册,莫非又想考了?想考?没那么容易!
正在他这样想的时候,阎珍在门外报告说,怎么不给她发表?请老师给她一份表。沈伟没好气的说:“你原先说不考的,表已经用完了。”
“那我的表呢?”阎珍问。
“填错的同学用了!”
外面没有声音了。来交表的同学说,阎珍和姐姐到X镇招待所请示父亲和丁局长去了。
过一会儿,阎珍回来说:“爸爸说了,让老师把填错了的表用毛笔给我填几张。”沈伟开始不肯,可阎珍老是在外面说,他就胡乱用毛笔在那报废了的表上为阎珍填了,真的是鬼画桃符一样。然后,连同几份没填坏的表一起交给阎珍。
阎珍走了,他又有几分不忍,但一想起阎股长其人其事,就又坦然了。
天黑下来的时候,阎珍和姐姐再次来找沈伟,像要哭的样子。——除阎珍的以外,全班其他同学的表都交脱了。
阎珍的姐姐说:“丁局长让我们来转告沈老师,这样潦草的表格,没用,要重新填。”
沈伟暗自得意,见他们把那份表递上来,他立即沉下脸来:“没用,我怎么办?丁局长说的,叫他填嘛!多事!先又说不考,这时候又要考了,我管不了!”
阎珍比姐姐机灵些,见老师态度不好,就委婉的说:“爸爸说,叫我们请您另做一张表,帮个忙……”
沈伟不听她提阎股长,心里倒还好受些,一提起阎股长,无名火又升腾起来:“你爸爸说的,就不兴叫你爸爸给画一张?还你爸爸呢,有什么了不起!哼哼!”完全是感情用事了!
女儿家家到底比不得男生皮实,姊妹俩躲在走廊里伤心伤心的哭起来。老师用这样的态度对待她们,恐怕还是第一次。哭也没用!哭过了,又相携来求情。沈伟这里还是钢板一块,滴水不漏。
他全然不为阎珍姊妹的伤心所感动,吐出来的只有两个字:“不行!”最后,当姐姐的颇动感情的说:“您教了我们一学期,又是班主任,我们姊妹还算听话吧?师生之间难道这点感情都没有……”
沈伟吼道:“我不近人情,我和你们没有感情!想我画表,哼!县长来了也没门儿!”吼完,“哐啷”一声,门锁死了。
他准备迎接更为严峻的考验。
上晚自习了,班长报告,阎珍姊妹回家了。沈伟很不耐烦:“回家了就回家了!”
快要下自习的时候,阎股长夫人匆匆来了。沈伟有些讨厌她。虽然据说那女人很能干,但那一股强悍过人的气息,每每使沈伟想起堂嫂徐氏和熊成林之辈。那女人也许是因为沈伟年轻,也许是因为有股长丈夫和丁局长作后盾,根本没把沈伟放在话下。
坐下,抽烟,喝茶,右腿架在左胯上,晃晃荡荡,像男人样用左手食指轻轻的弹烟灰,很有风度的那种,平举右手去拂盖在额前的那绺短发,一副贵妇人的做派。沈伟例行公事的烟呀茶呀过后,就像木偶样,寂然端坐。任斌和萧劲强也连忙赶过来亲热一番。
夫人态度很强硬,说你作为班主任,怎么能不给我女儿发表呢?她又没犯错误,怎么就不能参加考试?退一步说,即或她犯了错误,你也……看见她们姊妹哭,我这人好来气,好有火!公民都有升学考试的权力嘛,你个小小的……怎么敢……
沈伟全无表情的把事情经过复述了一遍。
好烦躁!沈伟不住的用湿毛巾揩汗。实在憋闷得不行了,他不得不站起来把窗户打开。“嗡”一声,差不多有筐把大小不等的夜蚊子撞了进来。不得已,骂一声“讨厌!”,迅速用鸡毛掸子赶出这些嗜血成性的蚊,再次把窗户关严。
下了自习的学生纷纷涌到窗前听壁根,任斌就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的驱赶。还有初中老师在走廊是大声谈话,这些人是不能赶也赶不走的!
沈伟烦躁的在斗室之内走来走去,表情很坚决。
正文第四十二章好一只母老虎(2)
僵持了近一个小时。
这个女人好不通情理!她说,原来是因为阎珍年纪小,怕今年考不好,再补习又不方便,才不准备考的。今天上午丁局长说,考不考得好,先考了再说!有人透露,今年技校、招工名额较宽,内招指标也不少,而这些都是要参考高考成绩的。连丁局长都说,考试有时候是碰运气的,或许让她们姊妹给撞上了呢?
沈伟直觉得恶心:市侩、庸俗的如此不要脸,似乎还没有见过!出于起码的礼貌,他还是说:“不管内招也好,外招也好,话出口,戏出台,覆水难收,没有表了!”他摊摊手,显得很无奈,很不大情愿与这个女人纠缠下去。
夫人不识趣,似乎豁出去了:“沈老师,我先不说丁局长和我家股长,就说你们这一层同事关系,还有我大老远跑来,你也应该送个人情,打主意弄一张表。是班主任就要尽到班主任的职责!就是真的没有表了,制一份,也只吃那么大一个亏!话不多说,今天,不管你怎么弄,我一定要让我的小女儿报上名。我家里还有一摊子的事,丁局长他们晚上还要宵夜,我专门抽时间来的!”
沈伟保持缄默,有些晕眩,想吐:你为什么不给我送一个人情?哪怕是顺水人情!你给他们宵夜关我什么事?
他站起来再次推开窗,窗外走廊是有佯装闲走的初中老师在偷听,任斌和萧劲强双肘支在栏杆柱上扳手劲儿,好像很突入的样子。远处,有点点灯火,X镇广播站的高音喇叭还在使劲儿使劲儿的唱。
夫人坐得不耐烦了,也站起来,果决而强硬的发出最后通牒:“沈伟,沈老师,你说,你到底是办还是不办?我没得闲工夫!”
“呵!倒是奇怪了,您冇得闲工夫,我又有闲功夫?又不是我请来的!请便!请便!没有表!说起天,也没有表!”沈伟略微停顿一下,口气有所缓和,“再说,家有家主,庙有庙神,我只认阎股长!”
沈伟又僵硬的坐到椅子上,这场架看来非吵不可了。他受阎股长的气太多了,用王歇的话说,姓阎的把他整苦了,整惨了。程仝也说,阎股长是有些过分。他这种人天生下来就是整人的!今天要出出几年来的晦气!他这样想着,就全无了惧怯,大义凛然,理直气壮。
他挺了挺胸,扶一下眼镜儿,顾自喝茶、抽烟,也是旁若无人。
夫人双唇紧闭,像二年级小学生用毛笔钩的一个两端轻,中间重的“一”字。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睛火星直爆。但是,夫人错误的认为,是火候未到,便恶狠狠地说:“真的?我问你!”
“说一不二!官司可以打到天上去!”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任斌和肖劲强踱进来,没有表情,也不做声。坐在高山观虎斗,坐在桥头看水流,那才叫惬意!——沈伟不明白,二人何时学到了这一手硬功夫,若是自己,肯定做不到的。因此惹过不少的祸。
又沉默了上十分钟,沈伟从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看起来。
世上的事情也许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坚持一下,坚强一点,兴许就能取得最后的胜利。
夫人终于软下来了,可得说明白,她决不是畏怯了沈伟,只是,“寄人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他班主任不过过手,你纵有通天的本事,也考试不成!这是手续问题。去年因为考试营私舞弊,丁局长险些吃大官司。“现在的人顶喜欢戳人家的屁眼儿,”这是丈夫的口头禅。只要女儿把名报上了,再来“照顾”你姓沈的小毛头也不迟!
她说:“娃他爸说了,好歹让沈老师给帮个忙。是我性子不好,对不起!我这人就这样,难得改了。你想,我小女儿今年要是考不成,明年题目狠些了,不是失悔一辈子么?你帮忙打打主意吧,你和娃他爸今后有的是交道打,慢慢为情,慢慢为情。沈老师……”眼睛里似乎有了乞求的神色,还有一种莫测的幽光在荡漾。女人的表情真丰富!
夫人这番话倒把沈伟的口给堵住了,只能“唔”、“哦”起来。夫人又说了一些柔软甜蜜的话,并问他个人问题进展如何……沈伟坚固的防线坍塌了,但他说:“表我同意填,也可以盖章,可惜没表了!”
“这可怎么办啊?”夫人显出了绝望的表情。
这时,阎珍来喊妈妈,说爸爸在街上等沈老师,叫他们去一下。这以前,姊妹俩早把这边的消息一个接一个的报告给在镇上的爸爸和丁局长了。
还隔丈把远,阎股长已经满面春风站了起来:“沈老师,辛苦了,辛苦了,这回给你找麻烦了哦,很对不起,对不起哦,来,来,来,先喝一杯。”
沈伟看见,丁局长略微把捉杯的手抬了抬。沈伟坚决不喝,阎股长和夫人一定要请他喝。最后,夫人把沈伟硬往桌前拉,阎股长便喂了沈伟一小口。
沈伟抿一抿嘴唇,有点歉疚的说:“问题是没有表了,没有办法。”
丁局长一口干了杯中的酒,冷冷的说:“听说你不愿意帮忙哩,我和阎股长忙活了半天,做了几张表,劳驾你就填一下吧。”话语中似乎压抑着老大的不快和愤怒。
沈伟呆了一会儿,微微点点头,连忙往外走。夫人拿起表格,跟在沈伟后面也到学校里来了。途中,两人没说一句话,只有鸣虫在起劲儿的聒噪,夜风吹得路边的庄稼沙沙响。
沈伟用一包烟的代价,好说歹说,请肖劲强帮忙填了,表情复杂的盖了印章。他也许想到了今后,也许什么都没想。但他总觉得对学生使狠不应该,还是有些于心不忍,她们本是无辜的哟。
夫人刚走,肖劲强就笑他说:“被一杯小酒打瞎了眼儿。”他想想也是,就又懊悔不迭起来。
正文第四十三章送考(1)
高考在县里举行,肖劲强参加监考。沈伟是带队老师。任斌是N县人,照顾他,没安排事,他就先回家了。刘股长说家里有事,去不成。没有领导,没有“总务后勤”,沈伟只得几任一肩挑了。
本来,任斌和沈伟开学初商量,紧缩开支,到毕业时开一个像样的晚会的,可是刘股长坚决不同意,说这个班下学期要撤,余下的钱,要上交。
任斌和刘股长争吵得险些打起来。刘股长最后表示,你们要用余下的钱,你就先给我交房租、桌凳费、炊具费。任斌叫道:“学生是国家的!”刘股长冷冷的地说:“那你就要服从安排……”见任斌不服,刘股长也觉得自己的话缺少逻辑力量,就威胁:“你如果真敢用余下的钱,我扣你的商调函!”任斌想,忍得一日之气,免得白日之忧,就作了罢。
散学的时候,任斌和肖劲强已先行一步了,沈伟只好把学生们集中起来,有些恼怒,有些无可奈何地讲一些“遗憾”、“包涵”之类的他从不大爱说的客套话,而后讲了些具体事。为了少些负担,他把准考证发给了学生,那年参加高考时,他发现各高中都是把准考证发给学生了的。
他还警告了一番,因为有些学生,准备在考试过后大打出手,有几位的匕首已经是荧光锃亮了。他说,毕业证一直要到班车抵达X镇时才发,谁站出来捣乱,就扣谁的毕业证。好多学生明知高考无望,为的就是弄一纸毕业文凭,闹事的念头自然也就淡了。万幸!
本来是约定散学后第三日包专车赴县的,可是第二天,大部分同学就搭便车下城了。
沈伟先已经在“人民旅社”预订好了全班的住宿。他才下班车,先到的一些学生就提出他们可以在亲戚和熟人家住宿,沈伟不许,说在一起,好有个照应。有几个学生又说,集体有什么事情他们就来,没有事情他们就走,钱不多。
沈伟气愤地吼到:“算了,你们几个要走就走吧,你们的住宿费我出了,也没几个钱……”
刚好这时周乐来找沈伟,见状,他对那些学生说:“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老师辛辛苦苦教你们一场,怎应该光给老师找难为?我说,这几宿你们就住了算了,不要多少钱的。”那些同学见老师气呼呼的样子,就说:“我们不住,钱还是照出。”
事后,周乐说,好得他!不是沈伟又要倒贴了。沈伟哭笑不得,也许真是那样呢。
谁知最后竟安排十六人一大间,女生又只有六个,给她们包的两间房,男生先抢进去住了,即使她们住大间,还有八个男生也没有着落,店方又一概不管,只承认总房间数,还要安排两个女客进来住。不好安排,沈伟就去让男生腾两间房,这些学生知道三楼是大间,高低不肯。
逼急了,沈伟喝道:“你们不肯,我把那间(他单独包了一间,他喜欢安静),让给女生,你们八个给我停考!”他简直要气晕了,一是因为学生竟然这样不好商量,飞出笼的鸟儿,管不起了;二是因为旅社方面好不通情理,本来还剩有不少铺位,却要给学生大间,住宿费又不能少。(赚学生的钱,下得了心么?)这些学生不得不搬上三楼大间,嘀嘀咕咕,当然也包括对旅社的不满,许多学生是见过世面的。
末了,他让同学们把准考证拿出来看看。倪立的准考证因为在家时,挎包里一瓶墨水泼了,洇得连相片也看不清了,他问沈伟,还行不行?沈伟皱着眉,不敢表态。他敏感到地区一中来的年轻的巡视员很不好商量,何况还有如虎如狼的局长和股长!只是硬着头皮说,待会儿上局里去问问。
还好,都掏出来了,都翻出来了。突然,旮旯里的许仲说,准考证丢了,沈伟叫他再翻翻。再翻翻了,还是没有。许仲慌做一团,手足无措,许芬已经在抹眼泪珠子了,她的准考证和弟弟的装在一起。沈伟也慌了,叫他好好回忆,都放在什么地方了。
想了一会,他说,是爸爸拿要去看后,就忘了拿了,又走得匆忙,又质问许芬怎么不带上的。许芬狠狠的瞪了弟弟一眼。沈伟连说:“这可咋办?这可咋办?”
许芬说,先打个电话到Y镇,让爸爸(她爸爸在家养病)找人连夜骑摩托送来,赶早晨的考还行,先可以不报告。沈伟认为这办法可以,就和许仲去打电话。富有同情心、关顾心的同学们都跟着出来了。
营业室无人,值班的正在楼上“哦哦”的哄孩子,说不定是个好丈夫,好父亲!等了好一会,那人才懒洋洋的下楼来,他很不耐烦的说:“这么晚了,什么事?”
“是这样——”沈伟未及说话,先递上了烟。为此,他起码有五天不愉快,因为在他的生活经历中,虽然吃过很多苦,受过很多罪,这样求人,苦苦求人还是第一次。他还在吞吞吐吐的说着,许仲又给那位递上了一支烟。那位两边耳朵上都搁上了一支,才去“喂喂”、“啊啊”。
然而他说:“不行!Y镇没有人接。”沈伟又敬上一支烟,说您家再帮忙摇摇,他估摸向邮局的人求情比向局长股长等人求情还随和些,轻松些,受的人格损失也许小些。许仲也递上一支烟,说着和老师同样的话,只是说得要哭了,好像他面前就是主考官,就可以注定他的命运,他的前途,他的生死!不是吗?
那同志“喂喂”几声后,把线挂断了:“Y镇没人。”伸出手,“钱!”许开仲赶紧付了钱,还想求情。沈伟只“您——”了一个字,那人已经接过钱,轻摇着头,迈着方步,上楼去了。同学们只好扫兴的退出去,有的骂骂咧咧的回去睡了,有几个没走,在帮忙想法子。
沈伟想,许仲在这个班上,成绩比较好,或许会考上,一定得想办法。他记起来,白天里提出要住亲戚的,有许仲,何不找他亲戚帮帮忙?
许仲哭丧着脸说,他有个小姨住在下街,大概有两里路光景,还是小时候去过的,有个表哥在清江轮渡码头做事,只要他在家,可以请他帮忙。(后来沈伟才晓得,那表哥即是许仲的未来姐夫,他的姐姐人长得漂亮,曾经引得全班“全体起立”。)
许芬哭着说:“只怕还是要沈老师到招办去讲讲,怕表哥不在家,或者万一连夜赶不回来……”
沈伟就叫倪立回去给服务员讲一声,给留个门子,他们顶多十二点就回来,便与许仲到局里去,还要去找那位模糊了地址的表哥。沈伟看了看表,已经十点半了。
天上有几颗若隐若现的星,忽闪忽闪的,似乎在与人捉迷藏,有几朵黑云在涌动。天气很烦闷。行人已经少了,这是小城。
正文第四十四章送考(2)
招生办公室的人员正在开会,灯火明亮。沈伟急急忙忙的进去讲了情况。
“哦”丁局长不无深意的朝阎股长努努嘴,“找阎股长,招办的主任。”
许仲不敢进来,只躲在门边抹眼泪。阎股长显得很恼火:“就你们事多!准考证看不见照片了,没用!没有准考证的,不能进考场,老规矩!哼,还说个什么!”
沈伟又对巡视员说:“实在不行,我们连夜找人去拿,你看行不行?”
“去拿,可以,不过要赶在明天上午八点钟以前!”
沈伟感激的说:“当然,当然。问题是天气太热,又是夜路,只怕万一……”
议论了一会,没有结果。
“我看这样吧,名单已经公布了的,量他们也不敢搞鬼,只要送考的老师和他们学校的学生可以作证,那三个学生还是让他们考。准考证丢 (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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