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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炳明知道李家和林家有主仆长僚的名份儿,如今李家在县里也是个名声颇大的讼师,已经挤进了缙绅的班次,要是真去祭吊起来,班辈位次很有点儿不好安排,所以只好暂且回避,宁可担失礼的罪名,却不愿在人前失去面子,老讼师这一番真假掺半的话,无非是应酬客套而已。林炳心里尽管明镜似的,却也不得不欠身道谢说:
“老世伯说到哪里去了。林炳不肖,祸延考妣,为不法匪徒所害,令我兄弟幼失怙恃①,实在是罪孽深重,万死难赦。世伯世兄公务繁忙之中,委专人莅寒舍执绋②祭奠,又送来如此丰厚的一份儿奠仪,实教林炳兄弟于心不安,今日特地专程造府面谢。另外,顺便还想有烦世伯代写禀帖一纸,明天递进衙门里去,催请太爷早日发出牌票来提审一干人犯,以便早日伸雪不白奇冤,慰父母亡灵于泉下。务必请世伯大笔一挥,感激不尽!”说罢,唏嘘几声,站起来深深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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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失怙恃(h ù sh ì户事)──指父母死去。怙和恃都是“依靠”的意思。
② 执绋(f ú福)──绋是出殡时牵引棺材的大绳子。执绋,就是送葬。
老讼师赶紧站起来还揖一礼,口称:
“不敢,不敢,自当效劳。”
小讼师李梅生在一旁却接过话茬儿去说:
“前几天正大绸布庄为一件买卖债务上的官司和解了,两造借五味和菜馆楼上请客。席上闲话中,我听县里刑名师爷说起府上这件案子,好像内中还有什么文章呢。他说:两月前太爷去壶镇验尸,回衙以后,就把尸格和初审笔录发了下来,叫叠成案卷,说是五十天后,交承审委员提审。谁知到期稿案门上①把牌票送请太爷标硃,内签押房的书办却又传出话来说:这件案子太爷要亲自过堂,叫过些日子再提审,连我们这位丁拐儿师爷都觉着纳闷儿,不知道太爷的闷葫声里卖的是什么药呢。”
……………………
① 稿案门上──指管理案件的差役。凡是官署里的差役,都可以就其职务的性质,称为“某某门上”。因为差役没有专设的“签押房”,办事地点平时都在门口。
林炳听小讼师说的刑名师爷又叫什么“丁拐儿”师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就打断了他的话头,问了一句。小讼师哈哈一声笑了出来,正要答话,老讼师却把话茬儿接了过去说:
“大世兄涉世不深,又不是官场中人,这些官场上的黑话,想必也是不会懂的。我们县里的这位刑名师爷,姓丁名贵,绍兴人氏,是金太太的胞兄,也是金太爷的心腹。太爷的公事私事,不论大小,可以说没有一件是他不知道的。府上的这件案子,连他都不清楚,就透着有几分奇怪了。为什么又叫他‘丁拐儿’师爷呢?一则是‘丁贵’和‘丁拐儿’音近;二则他是金太爷的大舅子,这种官亲,本官在的时候,他是‘二皇上’,一离开本官,就一个钱也不值了。正好像牙牌里的么二,配上二四,就是‘至尊’,离开二四,就是杂张。么二也叫‘三丁拐儿’,衙门里的人,就在背地里把丁师爷叫做丁拐儿师爷。这是他们平时说惯了的,你不是这里面的人,这些黑话,怎么理会得?”
听老讼师这样一解释,不由得把林炳也逗乐了。大家笑了一阵,小讼师接着说:
“大老爷吩咐下来暂缓提审,谁知道这一缓会缓到哪一天去呢?再过十几天,就到了封印①的日子了。看样子,在封印之前,大老爷是不会给自己在大年下找事儿烦心的。这样说来,这件案子最早也得过了正月二十以后才能发出牌票去。官司上的事情,尤其是人命案子,宜于速战速决,不宜拖泥带水,以免夜长梦多。我也觉着奇怪:当日验过了尸,人犯也都提问过了,为什么不一火煮熟,求太爷把人犯押回衙门,再过一堂,立时就定了案呢?”
……………………
① 封印──清代官场制度:在旧历十二月二十日前后三天中选定吉日,封存官印,叫做“封印”。到正月二十日前后三天中选定吉日开封,叫做“开印”。封印期间,官员休息,不处理日常公务。
林炳急忙解释说:
“验完了尸,太爷是要把一干人犯全带回县里来第二天一早再审的,却是我自己求太爷暂缓提讯。当时舍弟伤势惨重,我想尸已验过,口供已录,铁证如山,不怕翻案的了。我一个人顾得了官司顾不了丧事,顾得了丧事又顾不了官司。打官司的事情,初审复审,上详下批,一拖就是一年半载的,谁知道哪天才能结案?可是灵停在家里,等着入殓,丧葬上的事情,却是一天也拖不得的。我求缓讯治丧,吴家也求取保治伤,太爷就全都准了。”
小讼师右手一拍大腿,嘴里啧啧地直咂舌头,表示遗憾地说:
“这件事情让你这样一办,就算是砸到家了。更奇怪的是太爷竟然会破例照准,也是往常没有过的事情。难道你不知道眼下你身为壶镇团防局总办,打官司的事情,可以打发抱告出面,官司丧事两不耽误的么?”
林炳听说打官司还可以委派抱告出面,不耽误办丧事,这才觉着自己办事确实欠周密了。遗憾的是当时没有一个懂行的人指点指点,如今大错已经铸成,后悔也已经晚了,只好沮丧地说:
“打我记事儿那会儿起,就没见我家跟谁打过官司,谁知道这里面还有那么多的规矩和讲究呢!太爷下乡来的那天,到我家的时候,天快黑了,就在我家里过的夜,我是尽我所有安排了食宿,也许这是太爷看在我接待丰盛的份儿上,格外开恩,才给假治丧的呢。”
小讼师却摇摇头很不以为然地说:
“不见得是这么回子事儿吧?我听刑房老夫子说,太爷验尸回衙,却是一脸不高兴的样子,连丁拐儿师爷都一连碰了他两个软钉子呢!你说你已经尽你所有办了接驾,照我看,八成儿是你不知道我们这位太爷的来历和脾气,什么地方伺候不周,把他给得罪啦!”
林炳歪着脑袋略想了想,满有把握似地回答说:
“官场上的事情,我不大清楚,还有得可说,说到待客应酬上头,这两年来在外头跑跑,多少也见识过一些,在礼数上,想来还不至于有太大的欠缺和差错吧?咱们这位金太爷,到任也已经有半年多了,对他的脾气个性不怎么摸底,对他的来历,倒是略有耳闻的。我听说,他是个旗籍官员,虽不是两榜出身,却也是书香门第,官宦世家,早年原是在翰林院供奉的,不知为什么既没有迁御史,也没有放知府,倒放了处州府通判①,今年春天县里出了缺,是他来署理的,不上半年,却又实补了。听说还是个五品官借补②的呢!”
……………………
① 通判──地方官之一,始设于宋代。宋初为了削减藩镇的权力,把亲信朝臣下调到州府与知州知府共治政事,名为通判。明清两代因袭旧制,府通判称通判,州通判称“州判”。
② 借补──清代自咸丰、同治以来,捐官之例大开,官多而缺少,只得以官品大的补官品小的,称为“借补”。同治中武职借补的更多,甚至有三品顶戴给官员当跟班的。
老讼师正咕噜咕噜抽着水烟,听林炳说完太爷的来历,猛吸一口烟,拔出铜哨来,“噗”地一声把烟灰吹了出去,一手端着水烟筒,一手拿着火纸煤子,连连晃了晃脑袋,眯着两只小眼睛斜瞅着林炳,意味深长地说:
“大世兄耳目倒也灵通,只是刚才你说的那些,固然全都不错,内里的细节,你却是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想要打官司,不摸清太爷的脾气个性,投其所好,能指望打赢吗?明明就是你在理,要是得罪了太爷,找你一个碴儿,鸡蛋里都能挑出骨头来,何况官司上的事情,一个字也说错不得。你就有那把握,连一点儿破绽都没有落到人家手里?”
林炳听如此说,知道老讼师久涉公门,对打官司的诀窍当然是十分清楚的,连忙欠了欠身子,表示专诚求教:
“老世伯说得极是,打官司的事情,小侄实在是一窍不通,一切还得求世伯多多指点,小侄心中有数了,才好对症下药。否则人也死了,钱也花了,还打了下风官司,那才叫冤枉呢!”
老讼师也欠欠身子,放下手里的水烟袋,把椅子向林炳这边挪近了一步,显得又神秘又自负地压低了嗓音说:
“打官司的事情,千头万绪,变化多端,要想把官司打赢了,其实也不是什么极难的事情。主要看你会不会随机应变,当即立断,出奇制胜。该急的时候要急,该拖的时候要拖,该说话的时候要咬得住牙,亮闪闪的钢刀架在你脖子上不能更改一个字;该花饯的时候要松得开手,白花花的银子整千整万地送出去不能觉得心疼。欠理的时候,要从欠理中找出理来;有理的时候,就要死死抓住这个理字一下子摔死对手绝不留情。用老打官司的行话来说,就叫做:‘无理搅三分,有理不让人。’此外,过堂的时候,第一要紧的是不能翻供,第一堂怎么说的,以后堂堂都得这样说,哪怕是说错了也不要改,不妨从别的地方想办法找回来;要是一改口供,太爷就会说你‘出知反尔,非奸即诈,故意放刁,戏弄堂官’,挨几下板子倒是小事儿,弄得不好,官司就是十分占理也会因此输掉。当然,案子千万桩,桩桩不一样。每一件案子,要仔细掂量轻重缓急,揣摩利害得失,才能决定下多大本钱,打什么主意,走什么门路,要什么样的结局。打官司,也跟打仗一样,第一要紧的是知己知彼:自己有多大力量,对方有多大力量,自己有什么弱点,对方有什么弱点,都得探听清楚,做到心中有数。能力敌者,以力胜之;不能力敌者,以巧取之。双方力量相差悬殊,或情理两亏明摆着是下风官司的,不如趁早求和,少作退让,以求小败,而保存元气实力,等待机会另生事端,一鼓而胜之。这也就是古人所谓‘实力悬殊,善战者不战’的意思。当然啰,我这几句话,不过是自己几十年来经手官司案件积攒下来的一点儿粗浅管见,只能说是大致如此,不见得处处适用。更有许多地方,只能意会,不可言传,必须揣摩其菁华精髓变通而运用之。总括起来,一言以蔽之曰:知己知彼,随机应变是也。就是大框框差不多了,底下的细节详情,对付办法,也有许多不同之处。府上的这件案子,我也只不过听说一个大概,到底应该怎样下手,等以后听你把前后经过细说一遍,我再帮你琢磨琢磨对策,出出主意吧。”
林炳听到这里,赶紧站起身来朝老门斗深深一揖,说:
“听老世伯这一番高论,真如古人所说的胜读十年书,只怕十年寒窗,博览群书,也悟不出这一番大道理来。老世伯久涉公门,深谙律例,经验之谈,字字千金。小侄聆教,得益匪浅,当永远铭记在心。今后若能变通运用,终生受用不尽。有老世伯为小侄出谋划策,指点迷津,对付几个乡愚毛贼,不是如同儿戏一般吗?官司上的事情,有老世伯这几句千金难买的箴言相传,小侄自去揣摩玩味,必有心得。适才老世伯说起小侄对这位金太爷的来历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如此说来,想老伯必定是一清二楚、了若指掌无疑的了。不知道老世伯能否拣那能说的为小侄略说一二呢?”
老讼师听了林炳这一通恭维,心花怒放,连脸上的皱纹都好像一下子舒展了许多,呵呵地笑着,欠身还了礼,一手捋着颌下那几根稀稀拉拉的花白胡子,一手指着小讼师对林炳说:
“你要想知道这位金太爷的底细,还得去问他。他两口子一个跟丁师爷无话不谈,一个跟太爷的内眷常来常往,什么事情不知道?真是连太爷祖宗三代的坟埋在哪儿,家门口的石狮子有多大都说得上来。我知道个一星半点儿的,还不都是他们两口子给我说的?”
小讼师李梅生见老头子把买卖布到他身上来了,也就当仁者不让,笑嘻嘻地说:
“其实家父说的也不尽然。刚才说的那个丁拐儿师爷,跟兄弟倒是有一面之交,公余之暇,或茶楼棋弈,或酒肆对酌,茶余酒后,也讲起过几件金太爷的趣闻逸事。不过他跟太爷是郎舅的名份儿,有些事情,我不便细问,他也不便细说。倒是贱内跟里面太太有缘,走动得跟亲姊妹似的,还常常留在衙内歇宿。这位金太太,是位十分娇惯、十分泼辣却又十分爽直的那么一个人,跟贱内几乎无话不说,无事不谈。贱内跟兄弟,那当然更是不在话下的了,从金太太那里听来什么妙闻趣事,还有个不回来跟我学舌的?这样,我把他们兄妹二人的话往一块堆儿一拼一凑,远的不敢说,要说这近的,通缙云县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比我更知道金太爷的来历底细和脾性爱好的了。说起我们这位金太爷来,那话儿可就长啦!你世兄只听说他是旗人,大概不知道他祖上跟雍正爷爷还是亲兄弟,是条正牌儿的黄带子①吧?他祖上是康熙皇帝临终之前不久所生,在兄弟行中年级最小,尽管并没有参与过‘夺嫡’之争,但是他的后人为了逃避雍正爷爷的搜捕,中道式微过一阵子,逃亡在外,后来改姓金姓。为的是满族话‘爱新觉罗’跟咱们汉话的‘金’字意义相通,这也是不忘所本的意思。乾隆盛世以后,党争渐渐平息下来,虽说早已经回京认了宗室,却还不改金姓,从此就成了宗室的一支。咱们这位金太爷,是军机达拉密①的三公子,从小聘请名师课读,博览满汉典籍,在宗室里也算是颇享才名,少年饱学的。今上登基以来,沐皇恩点进翰林院以庶吉士衔任用。几经大考,文字倒还清通,只是那一笔字,不是龙飞凤舞,却像春蚕秋蚓一般,皇上恩典,累迁日讲官起居注翰林院侍读。本来,旗人尤其是宗室中人,男的生下来就有一份儿优厚的钱粮,女的一出世也有一注可观的脂粉钱,做官儿不做官儿,原不甚打紧。好在这翰林院本是个清水衙门,侍读也不过是个吃粮不当差的散官,每天不过是养养金鱼儿,斗斗蛐蛐儿,提笼架乌,茶馆儿进,酒馆儿出,满街上溜达,白拿一份儿俸禄而已。也是合该有事儿:前年清明,随驾到东陵祭扫,今上指着陵前石人问左右叫什么名字,咱们这位侍读大人不等别人开口,赶忙抢着回答,急切间说绕了嘴,错把‘翁仲’说成了‘仲翁’,惹得今上忍不住哈哈一阵捧腹大笑,当即口占一绝云:‘强把翁仲说仲翁,可见平时欠夫工,如今不得作林翰,罚往处州作判通。’自讨了一场没趣不说,清闲的京官当不成了,不得不收拾收拾,轻车简从,千里迢迢地到处州府来上任,当起通判来了。幸好只是贬官,总算没有丢了五品官的水晶顶子。他夫人是在京里住惯了的,不肯到咱们这山窝窝儿里来受苦,无可奈何,只好带上一个通房大丫头②来暂且代理。到任以后,仗着自己是条黄带子,衙里衙外百事儿不管不去说他,言谈话语之中,竟连知府大人都不放在眼里,倒好像还要太尊去巴结他似的。官幕两途③中,也很少有人跟他来往,只有这位绍兴师爷丁贵丁夫子,却跟他十分投缘。这位师爷,也有一样特别:自己没有家眷,却随身带着一个二十六七岁的大妹妹, 小名儿叫桂华。据说是一直跟着父母亲在各府州县衙们作幕,爹娘谢世以后,就跟定了哥哥,从没嫁过人的。她一个从小在衙门里长大的姑娘,针线女红一概不会,官司上的事情却特别门儿清,一部《大清律例》,背得比她哥哥还要熟。脸蛋儿长得也还算标致,说话举止更是落落大方。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真是不错。侍读大人不远四千里而来,跟这位丁大妹妹萍水相逢,不意竟是一见钟情,不上几天,两个人就你有情我有意,难分难舍起来,立刻就谈到婚娶上去了。好在外任地方官,又没带家眷,落一个两头大,师爷老夫子更是求之不得。成了亲,合衙上下都只管她叫‘太太’而把她最最忌讳的一个‘姨’字给隐了起来。今年本县知县出缺,知府大人明褒暗贬,委他暂署。不想他老人家当了多年无钱无势的穷京官,如今当了几天小县份的父母官,才知道当个县太爷竟然有如此逍遥自在!干脆由他父亲出面,到军机处请来了一封黄伞格八行书①,不久布政司挂出牌儿②来,抚院的札子③也驿传而至,果真先署后补,正式放了知县了。五品京官当知县,天高皇帝远,什么都是他说了算,加上内有太大掌印,外有舅爷襄助,不出仨月,就把个缙云县治得道不拾遗,夜不闭户,官声大噪,简直是乐不思蜀,早就不想回京去啦!”
……………………
① 黄带子──清制:凡是皇家宗室,都系金黄腰带,俗称黄带子。
① 军机达拉密──清代自雍正以后设军机处,处理军国要务、官员任免及重要章奏,由皇帝直接领导。军机处除设军机大臣外,下设军机章京(满语:处理文书的官员),领班的章京叫做“军机达拉密”。
② 通房大丫头──已经与主人同房但还没有得到小妾名份的大丫头。
③ 官幕两途──指官员和官员所请的幕宾。
① 黄伞格八行书──旧时的信笺每张八行,因此把人情请托的信件就叫作做“八行书”。这种书信的格式,中间一行抬头,形似罗伞,因此称为黄伞格。
② 挂牌──清代地方官员自知府以下的任免,由各省布政使派员署理,在衙门前悬牌公布,叫做“挂牌”。
③ 札子──上级给下级的公文,多用来委派差使或官职。
小讼师说到这里,顿了一顿,林炳赶紧插嘴说:
“这样看起来,这位金太爷还果然有点儿才学,当个小小的县令,的确是大材小用了。也是缙云县的百姓有幸,才遇上了这样一位父母官。只是不知道他上任以来,都有哪些德政呢?”
老讼师正在呼噜呼噜地抽水烟,半眯着眼睛听他儿子在讲这一段不知讲过多少次的笑话奇谈。忽地听林炳插进嘴来,不问情由,就胡二巴越地把这位金太爷夸得跟一朵花儿似的,不由得“噗哧”一声笑了起来,把手上的二马车水烟袋放在茶几上,接过话茬儿去说:
“这位太爷一到任署理,就声称咱们浙南本是古代百越之地,是‘南蛮嘀恕倬劬拥牡胤剑庵瘢淳袒袂橐奥亢罚志っ鹘蹋涞笸绮谎绷耍堑美餍姓倮糁危闲碳┎斗说粒胤缴鲜遣坏冒簿驳摹K钚欧氖恰温沂辣赜弥匦獭母呗郏肿猿剖亲莺峒易硬诘拿磐剑髡胖喂妹驼凳腔鹦悦土遥思撕ε拢桓医咏院苌儆腥送婊鹱苑俚模凰晕娜酰思瞬坏缓ε拢挂滤蚁罚峁芏嗳艘虼硕ドS炙担骸兜赖戮肺迩а裕嬲档猛副倏俺凭璧模还恰胖莆勒撸且悦髅瘢杂拗幻裰阎危云渲嵌唷缓汀槠湫模灯涓梗跗渲荆科涔牵J姑裎拗抻饬秸律稀;顾邓阶钭钆宸氖抢纯〕饥邸⑼蛸箙l④、郅都⑤、宁成⑥这些酷吏;最恨的就是盗匪毛贼。他到任以后,历数前任用刑过宽之失;每逢办一件盗案,就说这是前任姑息养奸、宽刑纵恶之过。别的案件倒还尤可,独有牵扯到盗匪二字,这位太爷是必定要亲自审问亲视用刑的。前任堂上,用的不过是大板小板,夹棍拶子几种官刑,示众用的铁叶团头木枷,最重不过二十五斤,用前还要验烙①。如今你到县衙门前面荷花池两边去看看,新添了四架站笼不说,就是发解的木枷,都钉上了厚厚一层铁皮,加上铁链儿,少说也有四五十斤。这还不算,堂上用的私刑,更是花样翻新,名目繁多,什么杏花雨②、芦花雪③、三仙(鲜)进洞④、五子登科⑤,还有什么凤凰倒晒翅⑥、随年合欢杖⑦,据说都是古人行之有效的刑罚,像小可这样在衙门内外吃了一辈子公事饭的人,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呢。这位金太爷,生平最恨的是偷盗和赌博这两件:抓到的贼骨头,一经审明属实,立即送进站笼里去示众;遇有赌徒生事,则仿明太祖创建逍遥楼⑧的故事,尽数收监,不论多少,全关进一间空屋子里去,里面是诸种赌具,应有尽有,随便他们爱赌哪样就赌哪样。可有一条:监里不备饭食,家里也不许送,饿不死的,七天之后才放出来。还有一样更新鲜:每逢审盗案,咱们这位掌印夫人是每审必到,头上戴着珠翠,偏偏又要披一领青衫,男不男女不女地在公案旁边一站,大老爷刚喊一声打,她抓起一把竹签来数也不数就往堂下一扔。有时候堂上用刑,犯人直着脖子撕心裂肺价没命地喊,连那笔录书办都两手瑟瑟发抖,写不成字,可我们这位太太却是面不改色,谈笑自若,就跟看戏一样。事后还对人说,这是一部最好听的‘肉鼓吹’呢!一者是她办起事儿来泼辣干脆,就像一位女将军一样;二者是她端坐不语的时候,又安祥幽静,老成持重,冷眼看去,就像一尊瓷观音一样;三者是她的小名儿叫桂华,就有那好事的清客相公给她上了一个雅号,称她为‘姽婳①夫人’。她知道了,不单不恼,反而坦然受之而无愧色。只是久而久之,那些胸无点墨的市井小人不明就里,以讹传讹,如今竟都把她叫做‘鬼话夫人’了,你说可笑不可笑,可气不可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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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南蛮╦ué决)舌之人──南蛮,古人对南方少数民族的蔑称。嵌啪榈谋鹈‘舌之人,就是说话像鸟叫一样的人。语出《孟子》。
② 子产──春秋时代郑国人,名侨,字子产。因是穆公的孙子、子国的儿子,公子之孙可称公孙,所以也叫公孙侨;又以父字为氏,所以也叫国侨。从郑简公时代开始执国政,历三朝。当时晋、楚争霸,郑国弱小,夹在中间,全靠子产善于周旋,卑抗得宜,保持平安无事。
③ 来俊臣──唐代武后时的著名酷吏,杀人颇多。
④ 万俟卨(m ò qí xi è墨其屑)──宋代著名酷吏,曾刑讯岳飞。
⑤ 郅都──西汉济南太守,著名酷吏。
⑥ 宁成──与郅都同时代人,济南都尉,著名酷吏。《史记·义纵传》中说:“宁成为济南太守,其治如狼牧羊。”
① 验烙──清制:凡是官造刑具,上面都有烙印,用前要先检验有无烙印,防止私造,叫做“验烙”。
② 杏花雨──用带有乳头的烙铁烙背,传说为包公夜审郭槐时发明。
③ 芦花雪──把人脱光了衣服,抬到雪地上冻,但在心口上撒热炉灰,免其冻死。
④ 三仙(鲜)进洞──用辣椒花椒盐水倒灌进鼻孔中。
⑤ 五子登科──用绳子把人的手脚和头发拴住悬在空中。
⑥ 凤凰倒晒翅──把两手平伸捆在木杠上,转动木杠。是武后时的酷吏周兴、来俊臣所创。
⑦ 随年合欢杖──根据年龄大小决定打多少,称为“随年”;打的时候两杖同下,称为“合欢”,为五代时酷吏刘铢所创。
⑧ 逍遥楼──传说朱元璋称帝后惩治游民赌博的一种方法:在淮清桥北面设一逍遥楼,楼内备各种睹具,抓到赌徒,送进楼中关闭,可任意赌博,但不许送饭,不管死活,七天后放出。
① 姽婳(guǐ hu à鬼话)──对女子的美称。古语称女子安闲幽静为“姽”,兼能勇武奔驰为“婳”。
林炳听到这里,不由得也觉得纳罕,心中暗暗称奇,忍不住又插嘴夸起这位太太来:
“听这么说,这位金太太倒也算得是个女中丈夫、巾帼豪杰,不愧是师爷的妹妹,从小在衙门里长大的姑娘,真是见多识广,有胆有识。要是武后临朝,当得大理寺卿的。金太爷夫妇二人如此疾恶如仇,认真严办,难怪我们局上送来的几个毛贼土匪,竟连一个回头的也没有呢!看起来,这些强盗贼骨头们碰在这位太爷手上,十有其九是活不成的啰!”
小讼师让老讼师把话给接过去了,正闲着没事儿,见老讼师又把水烟袋叼起来咕噜咕噜地紧着抽,顾不上说话,就又把话茬儿接回来说:
“说起来倒也有意思:凡是人命案子,按例是要详府报省批复的;该判死刑的罪犯,除去斩立决②的重刑犯人外,遣刑③的发二三千里,秋审予勾④的,也不过拉出去一刀,倒死得痛快。唯独这些抢劫失盗的案件,一般并不伤害人命,算起来,不过是几十吊百来吊钱的损失,按律例不过是满杖⑤之外,枷号三五天而已。就是那重的,也不过流二千里,还到不了满贯⑥的罪过,更不用说是人头落地了。自从这位大老爷亲主盗案以来,一旦审明确系盗匪无误的,统统地全都发到站笼里去站起来示众,任你钢筋铁骨,熬得过三天也熬不过五天去,早晚是死了完事。打从这位金太爷补了缙云县实缺以来,就亲自画了个站笼的图样,叫木匠赶造了四架,立在衙门口荷花池左右两旁,到今天不过才半年光景,单单死在这站笼里的强盗毛贼,每月都有七八个十来个,总数早就半百出头了。县里经这位父母官如此这般地一治,倒是立竿见影,不但明抢暗偷的案件越来越少了,还真的有了‘路不拾遗’之风!你要不信,拿个包袱丢在大街上试试,人来人往的,准保没人捡你的。到底还是吃饭家伙要紧哪!这些日子,也不过乡镇团防局或者乡绅们有时候送来个把毛贼,城里城外,关厢左近,连本该报官的大案子都是私下了结的居多。‘苛政猛于虎’嘛,谁不害怕呀!”
……………………
② 斩立决──清代刑狱制度:凡是不入秋审的重刑犯,行文到日,立即开刀问斩。
③ 遣刑──清代刑狱制度:较死刑减等的流刑,平民发二二千里或极边烟瘴地方安置,官吏发新疆或贬迁远地。
④ 秋审予勾… 清制:各省死罪人犯,分为情实、缓决、可矜(情有可悯)三类报部。八月内刑部会同九卿各官详核分拟,请旨裁定。其中情实人犯裁定时又有予勾、免勾的分别。予勾的立即施刑,免勾的暂缓施刑。
⑤ 满杖──杖一百称为满杖。
⑥ 满贯──清刑律,流刑分三等,一等流二千里,六年;二等流二千五百里,八年;三等流三千里,十年,称为满贯。
林炳一边十分赞许地频频点头,一边又疑惑不解地问:
“我在壶镇街上,也常常听见人家在吵架的时候说‘送你到城里去站站笼’这样的话,只以为不过是把人关在木笼子里面站几天罢了,怎么会有这样厉害,三五天就非死不可呢?”
小讼师见林炳不明站笼的奥妙,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用两只手横竖比划着说:
“你想要知道这站笼的奥妙,等明天有工夫了,到县前亲眼去看一看就明白啦!简单说起来,这站笼又叫立枷,是个四面都是木栅栏的笼子,一面有门,可以放人出入,顶上就是一面木枷,也就是两块一寸厚的木板,每块的一边儿都有大小两个缺口,合起来,刚好卡住了犯人的脖子和两只手,离地却有六尺,任你再高的个子,两脚也够不着地面。关进去的时候,笼子里面有好几层砖,等到卡住脖子了,就把脚下的砖一层一层抽去,抽到犯人脚尖儿踮起来刚刚够得着为止。你想想,一个人卡着脖子又踮着脚,站一会儿都难受,站上几天几夜,是个什么滋味儿?家里有人送饭,也许还能多活上一天半天的,要是没人送饭,这样吊上三天,吊不死饿也饿死了!”
林炳听明白了,颇有些后悔似地说:
“早知道如此,那天太爷下乡,说什么我也不会求告缓审治丧啊!要是太爷把人犯带回县里来,第二天一过堂,问成个夜入民宅的盗匪,往站笼里一站,这宗案子不就算是了结了吗?”
老讼师一面一锅接一锅地抽着水烟,一面皱着眉头凝神沉思,听林炳这样说,咳嗽一声,半带奇怪地问林炳:
“府上这件事情,我琢磨着总有些不大对头。这位太爷的脾性,就算我们没有完全摸透,也是八九不离十的了。平常时候,也有过不按常规办案的先例,不过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发落案子的呢!你仔细想想,太爷到了府上以后,不论大小的事情,有不称他心意的地方没有?”
林炳听老讼师如此说,就扳着指头一桩一桩地把自从太爷进门一直到公事完毕这一天一宿中自己如何侍奉太爷以下四五十口人起居饮食的情况详详细细地数了一遍说:
“金太爷下乡来验尸那天,我家现放着一头刚宰的牛不算,又杀了一口猪,连家里下蛋的老母鸡都宰了,烟是上品的英国鸦片和兰花潮烟,又听说旗人喝不惯南方的龙井清茶,还是把我祖父从任上带回来的锡盒凤饼龙团①开出来加上白糖送进去的。尽管不是当年的新茶,总也是御用的贡品。晚餐送上去八个本地名莱,还有半坛子女儿红,那还是我内人满月的时候埋的,已经陈了有二十年了。夜点用的是八宝莲子羹,早上起来进的是燕窝粥。咱乡下地方,能办到这个样子,也就算是尽到最大的力气了,怎么能跟京师里相比呢?回衙那天,书办以上,都送了茶点钱;公差以下,也都开发了草鞋钱。该尽礼的,已经都尽到了礼数,还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呢?……要么,就是这件事情上差点儿:金大人到我家的那天,用过晚饭以后,送他到亡父的卧房里安歇,我刚道过安置退出来不多一会儿,就有个小跟班儿的来找我说:叫打发个干净点儿的丫头去给大人做泡烧烟。这真叫我为难了:这东西,我自己是不用的;家父在世的时候,倒是一天也没有断过,不过也都是自己烧。家里的几个粗使丫头,别说都不会,就是会伺侯,腌腌臜臜的,怎么能上台盘去伺候太爷呢?我内人带过来的两个贴身丫头,倒是干净点儿,可也都不会这一手活儿。再说,还都是女孩儿家,从来都没见过官儿,怎么说也不肯去,真叫我没有办法。跟我自己的一个小厮,叫来旺儿,就是刚才跟我来的那个孩子,倒还干净伶俐,先父在日,也叫他烧过几次烟,多少还懂得一些路道,我就打发他进房去伺候太爷。没想到只烧了一个泡,就又把他打发回来了。我琢磨着,大概也就这件事情上略为欠缺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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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凤饼龙团──福建建溪出产的贡品名茶,压成饼形,印有龙凤图案。
小讼师听林炳说到这件事情上来,右手往大腿上一拍,接着仰天一阵哈哈大笑,这才斜着眼睛瞅着林炳说:
“对了,对了!事情砸就砸在这上面了。反正世兄也不是外人,这话我倒不妨给你实说:咱们这位太爷有一样毛病,那就是一夜也离不开女人。他们旗人,倒是没那么些忌讳讲究,也不怕夭亡,连九毒日①也不避。每月里逢上这位太太身上不方便,或者有时候出来跟内眷们斗斗叶子,高兴了,玩儿个通宵,不回去了,就得由贴身伺候的大丫头顶上缺份儿。府里几个稍有姿色的丫环仆妇,更是没有一个不上手的。太太是个十分厚道的人,倒也不怎么计较。听说他这个毛病由来已久,在京师里就是如此。知交们有知道的,还送了他一个外号叫‘骚公鸡’──他又姓金,干脆就简称为‘金鸡’。这可只是咱们在房间里这样说说,千万千万可别传出去呀!太爷下乡验尸,既不能带个丫头去,更不能带着太太去,临睡之前要你指派个丫头去上夜烧烟,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会不会做泡倒是不打紧的事情。如果仅仅是烧烟,他自己现带着的小跟班儿的,还不会烧吗?你挺明白的一个机灵人,怎么连这么明白的事情都不能心领神会呢?金太爷要是有断袖之癖②,爱赋后庭花,你给他打发个佼童去倒正合适,怎奈这位金太爷是只走水路不走旱路的,生平不近男色。人家要丫头,你给他送个小子去,这不是牛蹄子两掰着的买卖,越走越远了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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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 九毒日──迷信的说法,五月中初五、初六、初七、十五、十六、十七、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这九天为九毒日,犯色戒者夭亡。
② 断袖之癖──指好男风。语出《汉书》:“哀帝幸董贤,尝共昼寝,贤偏籍上袖,上欲起,贤未觉,不欲动贤,乃断袖而起。”
林炳听他把话挑明了,这才恍然大悟,也拍着大腿连连咂嘴懊悔不迭地说:
“嗨,谁知道金大老爷还有这个癖好呢,要是早知道了,壶镇街面儿上有的是伺候过往客商的粉头土娼,有那么一两个长得还真白净,装烟倒茶这些活儿。当然是不消说的,叫她一个两个来,费不了我三五两银子,包管大老爷心满意足地受用。只是我在热丧之中,谁又会想到这些关节呢?可不是三跪九叩都叩了,单剩这一哆嗦没哆嗦,却把个大老爷给得罪了吗!那么请教老伯,太爷迟迟不发传票,是不是就为这个缘故呢?”
老讼师放下手里的水烟袋,用两个手指头叩着茶几上的拼花瓷砖,口中“唔唔”作声地沉思了片刻,这才摇了摇头,慢条斯理儿地说:
“照我看,也不尽然。太爷既然亲自到了府上,对府上的家业也就多少有了个谱儿。你想想,俗话说:‘八字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府上这件官司,又是好几条人命的案子,惦着管两顿粗茶谈饭,就能把官司打赢了?你再想想:光是太爷一家,上上下下就有十几口子,还有六房师爷,可都是太爷掏腰包请来的;三班衙役之外,还得养活四五十名小队子,专管地面上安静。这一百多口人的衣食居住开销用度,可都得由太爷一个人包下来。你也不是不知道,大清朝开国之初就定下来的规矩,满籍官员,支俸不支薪;汉官虽则薪俸并支,一个二品尚书,岁俸不过一百五十五两。尽管京官按例可支双俸,也不过俸银一两加俸米一斛,只有大学士、尚书、侍郎俸米才加倍。也就是说:一个尚书,一年的收入,不过在一百五十五两俸银之外,再加三百一十斛米,如此而已。顺治乙未年以后,停薪给俸,一个巡抚,每月俸给还不到二十两银子,一个两广总督,每月俸给也不过二十多两,还不够开支四名轿伕和一名马伕的工钱呢!缙云是个小县,一个七品知县的年俸不过四十三两七分一厘一①,就是加上养廉银子②,一个月才有几吊钱?眼下有钱人家花上几千两银子捐官,难道就为这一个月几两银子不成?当个父母官,替皇上经管钱粮经征丁税,当然这是油水的主源,不过每年也只有一定的成数,还得跟合衙上下有关连的相公师爷老爷二爷们分成拆账,进了大爷私囊的,也不过有数几个钱。独有在这官司上头,根据案情轻重的不同,进项多少,可就没个准谱儿了。就说这站笼里站着的土匪,有的是各乡各镇的团防局送来的,有的是县里的?(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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