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时的张君毅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与奶妈相依为命的那些日子。他也经历过秋风一般凄凉的岁月,他还遭受过别人看自己这个资本家小崽子的白眼。尤其是没通过政审,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化为乌有的时候,那份心情比秋天的满地落叶还要凄凉。
此时的张君毅偏要在秋风扫落叶的时候,给孩子、还有那卧病在床的老人、还有自己,带来秋天的快乐。
张君毅交代把车子留下,让司机小马回家。然后就脱去了外衣,扎进了厨房,让保姆给自己打下手。
霎时,厨房里锅碗瓢盆响起来了,晓鹏和晓鹭也来帮忙了。
窗外就能看见这家屋内的灯光亮起来了,笑声飘出来了。
第二十一章风雨皆情
更新时间2011…5…1514:20:00字数:5754
一家人最快乐的时候,就是晚餐的时候。
这家人在最不快乐的时候,营造了一个快乐的晚餐。
张君毅使出了浑身本领,用西洋参和枸杞炖了一锅鸡汤;烧了一个糖醋排骨;煸了一个牛肉干丝;炒了一个西芹鱿鱼;焖了一个蜜汁肘子;熘了一个香菇菜心。
饭桌上热气蒸腾,香气四溢。晓鹭开心的又跳又笑,帮着保姆又是摆放碗碟,又是摆放桌凳,时不时还蹦进老太太的卧室,将张君毅的烧菜“成果”报告给姥姥听。而晓鹏则坐在轮椅里,一会儿到客厅,一会儿到厨房,那种兴奋的情绪让张君毅看在眼里,喜在心里。他知道,晓鹭的性格外向,敢笑敢哭,并不会让人感到孩子在心理上会存在问题,倒是晓鹏沉闷,让张君毅感到忧虑。见晓鹏终于露出了笑容,张君毅的担心总算暂时放下了。
做好了饭,张君毅来到老太太的房内,搀扶着老人也来到了饭桌旁:“伯母,您也坐一坐,看看这些菜对不对您的胃口。”
两个孩子那么开心,老太太几天来紧锁的双眉舒缓了。见那一桌子的菜却是出自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的手,顿时几许歉疚又袭上眉梢:“阿毅啊,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你看看,弄这么多菜,辛苦你了。”
“不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张君毅盛了一碗鸡汤端到了老太太的手上:“来,伯母,尝尝鸡汤,是淡了还是咸了?”
“嗯,正好。”老太太真的就喝了几口鸡汤。
“鸡汤补气,又加了一些西洋参和枸杞,对身体大有裨益。”
“尝尝西芹炒鱿鱼,”张君毅又给老太太碗里夹了一筷子:“芹菜降血压,经常吃,能起到辅助治疗作用。”
见老太太吃了芹菜,又自己夹了一筷子放在碗碟里,就接着说:“还有这肘子,富含胶原蛋白,经常吃点,有美容效果。”
张君毅介绍自己做的菜既认真,又头头是道,还向姥姥推荐蜜汁肘子能美容,惹得晓鹏躲在一边笑起来了。
“大家吃,来,动筷子喽!”张君毅比谁都开心的模样感染了老人和孩子。他的良苦用心,老太太心里明白,他在帮这个家,帮这个摇摇欲坠的家啊!
“伯母,您家的装修很不错啊,既温馨又大气。”张君毅满世界地找话题。
没等老太太搭腔,晓鹏倒先开口了:“都是我妈妈设计的。”脸上还洋溢着自豪的神态。
“叔叔,您可以去看看我妈妈的房间,好漂亮的。”晓鹭在啃一块排骨,满嘴油花花的,还不忘插嘴。
“行,一会儿我们吃完了饭,就去参观参观,学习学习。”张君毅既意外,又惊喜。这可是他没有想到的,居然可以去看吕乔的卧室!
“没想到你们的妈妈这么能干。瞧,这厨房和饭厅的色彩搭配,永远都是潮流。”
“我妈最喜欢搞家装设计。她以前还是装修协会的副会长呢,尤其是对色彩搭配很有讲究的。”
“是吗?”张君毅见晓鹏心情很好,而且还主动地跟他谈起自己的妈妈,所以就更深一步的引起话题:
“晓鹏,你有没有兴趣从事跟你专业对口的工作呢?”
“当然,当然有兴趣。”晓鹏又笑了,“可是我——”
“哪来那么多的可是?如果你愿意,我帮你介绍一个可以在家里就能做的工作,怎么样?”
“真的?”晓鹏兴奋了:“跟我的专业有关吗?”
“关系密切。”张君毅故意卖了个关子:“你还可以边工作边考研,实现你的理想。”
“太好了!”晓鹏脸庞的阴霾没有了,一个年轻的、充满朝气的小伙子展现在张君毅的面前。
有了这些铺垫,张君毅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他要还给吕乔一个有着健康心态的儿子。
吃完晚饭,晓鹭终于轮上了显摆的机会。她拉着张君毅的手,得意地带着他来到了楼上
“看,我妈妈的卧室!”晓鹭猛地把门推开,张君毅的眼前豁然出现了一道柔和的橘色的光,从淡紫色的窗幔上方缓缓地洒下来,是光又似水,把那层透明的窗纱凸显得梦幻而浮想,且衬托住底层碎花的若隐若现;丝绒面料的床罩在光的辉映下折射出黑、紫、灰的组合,像抽象的写景油画,立体而又饱满且蕴含着少女的羞涩线条。
一种莫名的幻想逐渐在张君毅的脑海里汇聚,汇聚,忽然就膨胀起来,好像脚底下踩着的不是乳白色的地毯,而是站在浮云上,丰满且又柔和。张君毅努力克制住那虚幻的飘渺,在晓鹭的指点下继续自己的感官享受。
大床上方的墙面上并没有像大多数家庭的卧室那样,挂着一幅结婚照或者是艺术照。吕乔卧室的墙上什么都没有,只把栗壳色的组花线条框起了一个长一米五,宽九十厘米的意境墙。那纯净和洁白,是主人在诠释无尽的思维和想象;大衣柜占据了整整一方墙面,柜门是从地板到天花板一溜儿排开的用玻璃相嵌丝绵的落地滚轮门,柜门里隐隐约约显露出红的、绿的、黄的、蓝的衣裙,似乎就在飘飘逸逸,呼之欲出。
像一阵风、像一阵雨、像一场闪电猛烈地向张君毅兜头袭来。他屏住呼吸,看见了一个真真切切的吕乔穿透柜门,就站在自己面前。他感觉心跳加速,血直往上涌,两只手掌心汗水淋淋。他站不稳,就要卧倒在那丝绒簇拥的温柔之中。
“我可以坐一下吗,晓鹭?”张君毅晕乎乎,感觉自己还是很努力地从那床给了他无限刺激的丝绒中爬了起来。就指了指窗幔下方的一个软榻。
“当然可以。”晓鹭说:“叔叔,随便坐。”然后就在软榻靠里角的台子上找了一本杂志,一上一下为张君毅扇了起来,并说:“叔叔,你是不是很热啊?都出汗了。你热我就开空调。”
张君毅窘的慌。他真怕自己的失态让晓鹭看出来了,越是窘,就越出汗,心跳就越快。
离开这儿!张君毅心里想着,马上就从软榻上站起来,对晓鹭说:“咱们下楼吧。”
“卫生间你还没看呢。”晓鹭不无遗憾地望着张君毅,她觉得自己的显摆还没有充分发挥出来,面前的张叔叔居然就不再参观了。
那卫生间的门其实是开着的。张君毅所站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卫生间里那方墙上有一副金属画。是一个少女,侧身、赤裸,双腿并拢、弯曲,羞涩地低垂着头,乌黑的长发恰到好处地披散在肩和臂弯处,只有胸部的凸显让人浮想联翩。
小小的鹭鹭哪里能够明白,堂堂的张君毅先生还敢再进卫生间“参观”?那可真要大汗淋淋,浑身发颤了!
逃也似地离开吕乔的卧室,拐了一个弯,又是一间房。“这是客房。”晓鹭推开了这间房门:“妈妈最要好的朋友来了,就在这里住。”
张君毅一愣:“是你妈妈的男朋友还是女朋友呀?”这句话一出口,张君毅真想扇自己一个巴掌!
“当然是女朋友啊!”她示意张君毅蹲下来,然后就趴在张君毅的耳朵边说;“我妈妈从来都没有男朋友的!”说完,晓鹭就“咯咯”地笑了,挺得意的神态,惹得张君毅也忍俊不禁。
“我要去看看你哥哥了,咱们下楼吧。”总算缓过劲来的张君毅,不敢在二楼再逗留下去。
意犹未尽的晓鹭把张君毅送进了晓鹏的房间,就被保姆捉去洗澡了。
晓鹏正在电脑上浏览网页,见张君毅进来,就将轮椅转过来说:“张叔叔,您看了我们家的花园吗?”
“是在楼上吗?没来的及看。只看了你妈妈的房间还有客房。”
“本来我是同妈妈住在楼上的,腿不方便了,妈妈就把我搬到这间房间了。这里原来是客房。”
张君毅点点头,心想:“原来是这样啊,”但是没有表露出来。在孩子面前他只能装着漫不经心,其实心里已经就踏实了许多。
“外面风挺大的,”晓鹏撩起窗帘看了看:“下次吧,下次我陪您看看我们家的花园,那也是我妈妈设计的。”
“好啊,白天看,效果好。”
“错,晚上看效果才好呢。”晓鹏笑着说:“只不过今天天气不好。”
晓鹏的房间不大,但归置的很整齐,一张组合式书柜加一张电脑桌,属于新潮和时尚的那种;左边是一排衣柜,侧边有一组藤艺休闲桌椅;右边是一张单人软床,墙上贴着一些人物图片,不过,不是影星、歌星,而是姚明、刘翔以及一些体育方面的运动健将。这些图片,张君毅也很喜欢,就说:“晓鹏,你喜欢搞运动?”
“我是学校排球队的主力呢,还参加过大学生运动会。”晓鹏说着,打开抽屉,拿出一张照片,“张叔叔您看,诺,这儿,这是我。”晓鹏指着照片请张君毅看。
这是一张晓鹏和他的队友们的合影。照片中间有一个充满朝气,穿着运动服,双腿稍稍分开,挺拔而又俊朗的男孩子,左手惦着一个排球,正朝着张君毅笑呢。
“真棒!”张君毅由衷地赞叹道:“哎,晓鹏,用你们的现代语是不是‘帅呆了’?”张君毅边问晓鹏边继续看着照片:“好像你比他们都要高啊。”
“都差不多,我只有一米八四,有的同学比我还要高呢,不过不会打排球。”
看着看着,一种揪心的感觉又撕咬着张君毅的心。这些天,只要一看到拄拐棍的晓鹏,张君毅心里就堵得慌。现在看到照片上那既挺拔又阳光并且充满自信的晓鹏,他都有生不如死的感觉,何况晓鹏。真是天作弄人啊,这么好的一个孩子,年纪轻轻就被截了肢,今后的路还很长,孩子要工作,要成家,怎样面对漫长的人生?
张君毅想起了第一次在咖啡厅见到晓鹏时,晓鹏曾对他说:妈妈遭罪,都是为了他。当时张君毅并不十分了然,现在他能够理解,甚至就想,如果是自己的孩子成了这个样,指不定会干出什么事来呢。尤其是像吕乔这样具备完美又怎能允许缺失呢。
“张叔叔,您请坐。”晓鹏见张君毅拿着照片看了又看,就将一张藤椅往张君毅的身边移动了一下。
“哦,好的。”张君毅坐下了,轻轻地,让晓鹏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他心里还在想,谁都会为这个孩子感到惋惜啊!
“晓鹏,叔叔想问问你,你的腿——”
“张叔叔,您要咖啡还是‘王老吉’?”晓鹏岔开了张君毅的问题。显然,孩子不想再谈起悲伤。边问,就转着轮椅转轮来到组合柜下方的一个小冰柜,取出了两罐咖啡,两罐‘王老吉’放在藤艺桌面上。
“咖啡吧。”张君毅拿起咖啡,拉开了扣环,喝了一口,才感觉到心里稍微顺畅了一点。
“张叔叔,我爸爸的手机怎么打不通呢?而且,他昨天走,也没有开那辆车走。”
“什么?你爸爸的车子停在这里了?”张君毅心里那刚顺过来的气又堵上了:“你爸爸什么时候把车子停在这里了?”
“我们那天见面之后,我和爸爸就回家里来给妈妈收拾东西,后来您和二强他们过来,就一起坐了二强的车子去外地的。”
“哦,是这样。”是的,郑东升同大家一起接回了老太太和晓鹭,本应该开着自己的车子回去的。现在车子在,电话又打不通,难怪晓鹏会提出疑问。“怎么办?”张君毅脑子里飞快地转动,怎么想一个办法让晓鹏相信呢?
“我爸爸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次去外地,已经很疲劳了,我担心我爸爸生病了。”
还没等张君毅想出一个好办法来解释郑东升没有开车回去的理由,晓鹏却直接点破了主题。看来,已经如此,不能再瞒着孩子了。万一郑东升出现什么难以预料的事情,张君毅想,他可就真没有办法面对晓鹏了。
“晓鹏啊,你别着急,我告诉你。”张君毅就把郑东升发病的前后经过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晓鹏。
晓鹏在听张君毅说自己的父亲时,眼圈一直是红的。
“你爸爸现在没事了,大强叔叔还派了两个民工在医院里照顾你爸爸,放心吧。”
“我要去医院。”晓鹏眼睛盯着张君毅,“叔叔,您送我去医院!”望着晓鹏那坚定的眼神,张君毅更不能犹豫。
“好,我们走。”张君毅站起来,推着晓鹏到了门口,然后又帮着晓鹏拿起靠在门侧边的拐杖。正当他们准备出门时,晓鹭一声“哈喽!”把两人吓一跳。
“我也去!”
“你到哪里去呢?”张君毅看着已经洗过澡,换了睡衣的晓鹭温和地问道。
“那你们到哪儿去?”晓鹭振振有词:“出去玩,大家有份!”
“我带你哥哥去看看设计图纸,你不懂,去了也没意思。”
晓鹭的眼珠子转来转去,然后看着哥哥晓鹏就说:
“我猜啊,你们不会是去看郑伯伯吧?”
我的天!张君毅不禁愣住了!
“鹭鹭,听话。我们真的是去看图纸。”晓鹏说这句话一点自信都没有,“你看,天气又不好,下次,我请张叔叔带我们一块儿出去玩,好不好?”
“我不管,你们去哪儿我去哪儿。”晓鹭又哭了,伤心的很。
怎么办?张君毅望望晓鹏,晓鹏望望张君毅。
“那好,换上衣服,去告诉姥姥一声,我们出去一下,很快就回来。”也许此时的张君毅做出的决定是对的,是什么动力让他这么做,他说不清,他就是感觉应该这么做。
汽车行驶在刮着秋风、飘着秋雨的马路上。
“对了,晓鹏,家里有没有收到一封‘告知书’?”张君毅突然想起了这件大事。
“有。是通知家属的。我忘了给您看了。下午您来我家,就想交给您,结果……”
“收到就好。”说着,张君毅拨通刘大强的手机,戴上蓝牙,等待通话。
“刘经理,晓鹏说家里已经收到了告知书,你看什么时候和律师见面呢?”
电话那头的刘大强说马上与律师通话,然后再确定时间。
“那好,我等你的通知。”接着,张君毅又说:“晓鹏已经知道老郑病了,我现在带着晓鹏兄妹俩去医院,。”
刘大强在电话那头说,他刚从医院出来,现在在工地上。还说,老郑已经醒了,就是半身不能动。
“只要醒了就好。我带孩子去。你安心在工地上吧。”
知道爸爸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晓鹏那因为紧张而绷紧的脸总算松弛下来。
“我猜得对不对,哼,你们就是去看郑伯伯,还骗我呢!”晓鹭得意的很。
“你是个小人精!”张君毅说着,取下了蓝牙。
郑东升醒了。但是半身却没有知觉了。医生说脑部又形成了血栓,完全恢复的可能性很小,而且随时都有危险。
当两个孩子出现在病房门口的时候,郑东升就看见了。苍白的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是的,他是真的高兴,能够在死神那里走了一遭回来,他更珍惜老天给自己的厚爱。
“爸爸!”晓鹏的拐杖点在地上咚咚作响,三步两步就迈到了病床边。
郑东升说话还比较费力,口齿也不清楚,但是他还是喊了一句:“鹏鹏、鹭鹭。”
“爸爸?”晓鹭满眼眶的泪水,怯怯地,但又是肯定地向郑东升的病床边走过去。
张君毅惊讶地望着晓鹭,这孩子居然喊郑东升“爸爸”!
“爸爸,我来了——,我来看你了!”晓鹭的泪水喷涌而出,那哭声又响又亮,而且已经趴到了郑东升的胸面前。孩子的这个举动,也让郑东升潸然泪下。
郑东升费力地用还能动弹的手掌摩挲着晓鹭的脊背。这个见面就感到亲切的孩子,让郑东升那麻木的、无望的情感一点一点在复苏,那一阵阵痛楚在心里煎着、熬着,他愿意有这种感觉,甚或这种感觉才能使他知道自己还活着。他在心里反复咂摸,反复体味。这么多年自己是否就是在等待着这种能使人感到痛、感到酸的时刻?是的,他等到了。
郑东升紧紧地闭上了眼睛,蠕动着喉结,任由那泪水伴着心酸咽下去。
如果说,晓鹏的流泪只是大男孩的含蓄,那么晓鹭的哭声就是撕心裂肺!
什么样的情感能让不谙世事的晓鹭哭成这样?什么样的情感能让孩子一见到郑东升就喊爸爸?
困惑中的张君毅突然醒悟:血缘!
一个朦胧的思绪在张君毅的脑中滋长,孩子还小,郑东升已老,孩子会长大,郑东升随时会死去!
不留遗憾,一定不能让郑东升带着遗憾随时离开这个世界!
一个主意在张君毅心中渐渐形成,他要想办法,要给郑东升一个清楚地说法。
回家路上,兄妹俩的对话,又让张君毅释然。
晓鹏说:“他是我爸爸,又不是你爸爸!”
晓鹭说:“你爸爸就是我爸爸!怎么啦?不服?不服不行,哼!”
张君毅自笑不言。
第二十二章天阴如罩
更新时间2011…5…1614:38:02字数:5907
沈非被父母亲搅扰的心绪皆乱。
为了稳住老人不给他再添乱,他只好将夹在自己钱夹里的吕乔和孩子的合影照片给两位老人看。沈非的本意是用这张照片暂时堵住父母亲找孙女的急切心情,没承想,反而是适得其反。老人们不但是第一次看到了孙女的模样,也是第一次看到了吕乔的模样。这一下,两位老人竟然又加进了新话题,埋怨沈非当年为什么不早一点带吕乔给他们看,甚至还说,这么好的媳妇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又大骂沈非昧了良心,害的人家吕乔去坐牢。
沈非真是有苦没处说。当年都是他听了父母的话才忍痛与吕乔分手,现在父母反而骂起他来了。心绪烦躁的沈非就把一肚子的火往站在一边、扮演着苦角媳妇的苏素丽身上撒。苏素丽呢,又是一副“苦大仇深,没处伸冤”的样子。
见又哭又喊的爹娘,沈非一点辙也没有。吕乔坐牢,女儿没见着,就是见到了或许也未必就会让沈非带到上海来,而苏素丽又没事找事,惹得父母亲哭天抢地,一股火终于腾地一下窜了上来:
“都是你们!”沈非平生第一次用手指着老父老母:“你们不是说‘丑妻烂田无价宝’吗?你们看看给我找的‘丑妻’”,沈非又用手指着苏素丽:“不但不会生养孩子,还是个长舌妇!”。苏素丽见沈非第一次把自己叫做“丑妻”,恨不得拿头去撞墙!
“阿拉怎么啦?阿拉是你沈家明媒正娶的!勿想甩掉阿拉!”
“甩掉你还不容易?你算个什么东西?四条腿的人没有,两条腿的蛤蟆有的是!”沈非也是第一次蛮不讲理来横的了。
苏素丽从来没有见过沈非这副模样,她心里清楚,沈非是被逼到了一种绝境,否则也不会对着她说出那么难听的话。所以,苏素丽又开始了忍让,不再吭声。
沈非还在继续发泄,两只手都在发颤:“现在好了,什么好事都是你们的,什么坏事都是我的!”
老夫妇没见过听话的儿子会用这种语气跟他们说话,不过也自知理亏,骂儿子的声音居然就小了很多。
“是,是怪我们,怪我们啊!”老父亲转变的挺快,率先表了个态。
“去把吕乔救出来吧,救出来我们认,认她是我们家的儿媳妇。”老母亲更直截了当的做了总结。
可怜的苏素丽一直都以为公公婆婆是最维护自己的靠山,没想到,一张照片瞬间就改变了立场,甚至改变的很彻底,居然要认吕乔为儿媳妇!见公公婆婆表完了态,也不管儿子再怎么发火,竟然又坐在沙发上去看吕乔的甜美和孙女的可爱了。
苏素丽泪眼婆娑,望望丈夫,又看看公婆。街道办事处的那套风格全都没有了,凄凄哀哀地走进了里屋。
见这个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还准备继续肆无忌惮的沈非却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了。
沈非没想到自己发了一通火,还歪打正着地扑灭了老父母的火。真是“以毒攻毒”啊!长了这么大,第一次拿出来使用就很灵光,感到意外的他乘胜追击,告诉父母,他这就去救吕乔,不管结果如何,都会给他们一个交代,不过前提就是:要老父老母在家安心等待,不能再给他施加压力,否则前功尽弃。
临走,沈非又温和地告诉父母,想孙女就看看照片。见两个老人频频点头,这才放心地离开了父母家。
上了车,沈非点了一支烟,望着那袅袅升腾的烟雾,心中那口憋了很久的闷气才缓缓地随着烟雾飘散开来。但是吕乔又在他的眼前晃,“会不会在那里面挨打”?沈非想到这里,竟留下了眼泪,心里那块石头又重新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去哪儿?沈非想,反正不想回自己的家。一会儿苏素丽回来了,又会大眼瞪小眼,心烦。看看表,时间不是太晚,就拨通了手机:
“阿宝呀,找间房间,我马上过来。”
阿宝是沈非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现在是石库门一家专营德国自酿啤酒吧的老板。阿宝见沈非马上过来,就安排了一间离大厅稍偏一点的房间。阿宝心想,没准又是和那位乔乔一起来,想着,也挺高兴的,就亲自到吧台去准备果盘和小吃。
一刻钟之后,沈非出现在酒吧的大门口。阿宝迎了上去,“车子停好啦吧?”见沈非没有回答自己,觉得奇怪。以往沈非不是这样的,无论是请客户,还是陪那位乔乔,都是倜傥的很啊,那副派头,给阿宝增添了许多面子。可是,这次是怎么啦?
阿宝望望沈非身后,既没有客户,也没有那位乔乔。尽管他认识的乔乔来他这里也就那么四五次,但是印象太深刻了。只要那位乔乔来,他都忙前忙后,殷勤而周到。说心里话,他每次见到那位乔乔和沈非在一起,都觉得是一幅艺术品,太完美了。只要那位乔乔出现在他的酒吧,不敢说是蓬荜生辉,起码也是光彩照人啊。
而现在,沈非却是一副落魄样,阿宝从小到大都没有看见过。
阿宝不敢多问,就陪着沈非来到了给他准备的小间里。说是小间,实际上是一面靠墙三面由玻璃隔断的私密空间。大厅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小间里的事情外面一概看不见。
妙就妙在这里,也是沈非最喜欢带吕乔来的地方。
石库门的酒吧绝大多数都是白领阶层和老外居多。晚上九点,这里才开始真正意义上的夜生活。沈非来时,虽然已经快十一点,仍然是高峰时段。大厅里两位菲律宾歌手的演唱正在激情昂扬,节奏感特别强。酒客们,尤其是那些老外端着啤酒杯,站起来踩着点子与歌手们互动。这种时候让人心情最畅快,尤其是美妙的外国田园歌曲,带给多少人如痴如醉的享受。
让沈非都难以忘怀的是这里的装修,看似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桌凳,看似半砖半土的墙面,以及挂在墙上的海船锚头,还有那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闸阀,都会叫人想起异国乡村的浪漫情调。
有一次,沈非陪吕乔到这里来,正好小间都已满员,他们就坐在了大厅里。在节奏感强烈的震撼下,一男一女两位歌手边唱边跳来到了吕乔的餐桌边,实际上这是一种礼貌的邀请,假如有歌者来到你的身旁,就是邀请你与他共舞。吕乔还不示弱,大方地站了起来,围着餐桌来了一段“恰恰”,又随着节奏跳了一段踢踏舞。许多老外都参与进来,满堂喝彩,满场掌声。多少人在赞叹吕乔舞姿的同时,也对沈非投去了羡慕的眼光。而沈非故作矜持,但那眼神分明都是陶醉的情调。
时过境迁。此时的沈非却没有一点儿情调,甚至有些颓废。他让阿宝给他端来了一升装的黑啤酒,又点了一盘纯口味的德国西餐和几片面包,闷着头,大口喝酒,刀叉交错,狼吞虎咽。
阿宝惊异眼前的这个人已经不是以前的沈非,简直就是个没有教养、俗不可耐的瘪三。
见他扫完了酸酸的土豆泥,几片生菜,一个咸鸡腿,三块焦黑的面包片,就递了一张餐巾纸给他:“侬讲讲,勿装在心里厢。”
“简直饿昏了。”沈非总算吃饱了,也开始说话了。
“好可怕啊!”阿宝见沈非跟他讲普通话,也改成普通话与沈非交谈。
“再来一杯。”沈非指指空空的啤酒杯。
阿宝按响了电铃,一个侍应生进来了,恭敬地站在一边。“GivethegentlemantoacupofHeipi;thenacompote。”
“Ok;pleasewaitamoment。”侍应生说完,礼貌地朝沈非点点头,退出了房间。
一会儿功夫,侍应生送进来两大杯黑啤酒,比原先的那个杯子还要大,还有阿宝专为沈非准备的果盘和小吃。
“说说,遇上什么事情了?”
沈非摇头,拿起酒杯又喝了一大口。
“是不是那位乔乔?你们吵架啦?”阿宝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陪我坐坐,别问东问西的。”
阿宝知道沈非不想说。不说就不说,心情烦闷的时候来找他算是看的起他。阿宝这样想着,就递给沈非一支烟,自己也点燃了一支。两个人就这么坐着,喝喝酒,抽抽烟,就着小菜,熬到下半夜酒吧打烊。
怎么回的家,沈非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沈非也不知道。反正就是酒后驾车了,反正就是没有被交警逮着。
手机一阵急促的响声,把醉梦中的沈非搅醒了,他拿起电话一听,是黄副总打来的。
“董事长,公司里来了两位日本人,非要见您。”
“你接待不就行了嘛,到了吃饭的时候,请他们去吃大餐。”
“其中一个会说中国话,好像,好像他们之间用日语交谈时说了好几次‘吕乔’。”
“什么?他们怎么知道吕乔?是不是我们的客户?”
“不是。我们没有日本客户。”
沈非也清楚,他们从来都没有与日本人有过业务。
“还说了什么?”
“就说一定要与您面谈。”
沈非觉得蹊跷,既然不是客户,怎么会知道吕乔?他从床上起来,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见苏素丽递给他外出的衣服,接过来顺手就扔在了床上。自己又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只有在比较重要的场合才穿的西装,系好领带,再将眼镜取下来擦拭了一阵,然后戴上,这才穿上一双美国骆驼牌子的皮鞋。出了房门,故意将门关得砰砰响,那响声是继续昨天晚上的愤怒,是专门给苏素丽听的。
“哼,听见吕乔的名字魂都没有了。”苏素丽双手交叉在胸前,瞪着眼珠子斜视着走出房门的沈非,算是对沈非摔门的报复。
两个不算太年轻的日本人正襟危坐,双手放在腿上,既沉默也耐心地在会客室里安静地等待。
黄副总走进来,笑眯眯地说:“我们董事长来了,让二位久等了。”说着,一个高个子,戴眼镜,既英俊又沉稳的中年人出现在他们面前。
日本人立马站了起来,一个九十度的鞠躬,很恭敬也很谦逊。
“二位好。”沈非笑容满面,分别与两位日本人握握手。“请坐。”沈非示意二位日本人坐下。
“嗨。”日本人又鞠了个躬,然后像刚才那样挺着胸坐下来。
沈非示意黄副总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去取名片,同时吩咐办公室再沏新茶。
两位日本人又站了起来,手中各拿着一张名片,弯着腰,双手递给了沈非。沈非一看,一面是日文,一面是中文。一张上写的是:“日本XX水务株式会社亚洲地区总经理:山野一郎”;另一张写的是“日本XX水务株式会社对外襄理:小田俊”。
这家公司沈非知道,是国际排名列为前五十名的跨国公司。他们的产品遍布许多国家,有没有进入中国,沈非没有考究。该公司产品与沈非公司的产品差不多,但是在技术上也许比沈非公司略胜一筹。见两位日本人还站着,沈非也站起来又与两位分别握握手:“很高兴认识二位,请坐。”
“嗨。”日本人又是一个鞠躬,然后坐下。
黄副总将名片给沈非,沈非正要将自己的名片递给日本人,见日本人又站了起来,又是一个弯腰,双手恭恭敬敬地接过了沈非给他们的名片,然后站在那里仔细瞧。
“请坐。”沈非带头坐了下来。
两位日本人这才捧着名片坐下。
“二位有什么事吗?”沈非想,这个折腾过程应该进行完了,接下来就是正题了。
两位日本人没说话,带着亲切的目光看着沈非。
“老黄,你先出去,有事我叫你。”沈非明白了日本人的意思。
见黄副总离开了会客室,小田开始说话了:
“沈非先生,您好。我们这次是奉本集团公司的旨意,前来与您进行交涉。”
交涉?沈非感到这个用词似乎有些严肃了。
“您请说,不客气。”
“吕乔女士作为本集团公司中国地区总代理,为我们进入中国市场立下了汗马功劳。”
沈非有些头晕。但是他仍然微笑着倾听。
“但是吕乔女士前几天遭遇不测,我们感到十分的悲痛。”
沈非脑子里又是一阵痉挛。日本人居然用上了“悲痛”!
“经我们多方了解,才知道是贵公司也就是沈非先生向贵国检方提供了不实之词。”
怎么回事?日本人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聪明的沈非心跳有些加剧。但是,微笑依然。
“吕乔女士遭遇不测,给我们进入中国市场,尤其是已经启动的、贵国投资上百亿的、沿海淡水引进工程的、管道的供应的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小田的蹩脚普通话说的还算顺溜。
沿海淡水引进工程,也是沈非公司目前主攻的目标。但是没有想到,日本人也来了!而且在吕乔的斡旋下,已经先自己一步,掌握了主动权。
“我公司为配合这个工程,已经投资并建立了厂房,生产线已经在生产淡水引进工程的支流项目。”小田继续说,旁边的那位不懂中国话的山野也在频频点头。
沈非着实吓了一跳,不声不响居然都已经投产了!他知道失去吕乔就相当于失去了自己的一条胳膊,但他不知道失去的胳膊却带走了他的市场份额!他的营销策略将要一败涂地!在昨天的会议上,他所说的丢小保大就是指的这个项目。这个项目工程量大,所需管材量也大,不是数公里的概念,也不是数百里的概念,而是数以千计的概念啊!而且国家投资的这个项目首先启动的就在江浙一带,就近供货是沈非的优势,也是沈非最大限度压缩成本的手段。日本人的进入,无疑像鬼子进村一样,那就是扫荡!
沈非这一惊非同小可。日本人悄悄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就已经占了主动权,这种事除了吕乔没有谁有这个魄力。问题是,为什么封锁的这么严密?为什么自己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沈非在心里默默算了一下,加上吕乔与自己反目的半年时间,沈非马上否定。他想,那不算,那半年吕乔基本上在照顾郑晓鹏,也在和他较劲,不可能与日本人取得联系。那就是吕乔取保候审一年的时间,再加上所谓的“外逃”三个多月,居然就成功办成了一项从论证、沟通、谈判、投资、建厂、接订单、生产、安装、售后服务等一系列的运作,甚至还取得了中国总代理的头衔。
“吕乔女士是为了本公司在与客户洽谈时不幸遇害的。”
小田又用了一个“遇害”的词,沈非皱了皱眉。当他看见那位不会说中国话的山野居然还泪眼汪汪。
“所以,我们受本集团公司委托,恳请沈非先生高抬贵手,撤诉吧!”
两个日本人同时站了起来,又给了沈非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你们请坐。”
“撤诉吧!”两个日本人还在弯腰坚持着。
“请坐吧。”沈非叹了口气。
“撤诉吧。”日本人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沈非想,你们要弯腰就弯腰,不想坐就站着。烦了。
之所以沈非从来没有跟日本人打过交道,就是讨厌这么一种繁文缛节。再加上日本侵华的血淋淋往事,从父辈那里,从学校的课本上,他可是了解的一清二楚。他不但不愿意搭理日本人,甚至从来不买日本货。他喜欢德国人的严谨,喜欢美国人的既聪明又傻帽,甚至还喜欢韩国人,因为韩国民众也是和日本势不两立。
不过,日本这家公司为了吕乔可以找上门来,一五一十就把情报送给了他,他又不免觉得日本人也有可爱的地方。另一方面也说明了吕乔的确为他们做了很多事。他们宁愿不做中国的市场,也要救吕乔。
沈非居然有些感动。
见两位日本人还弯腰站在自己面前,沈非就想,自己早就悔的肠子都青了,不是你日本人要求撤诉,自己也想撤诉啊,问题是怎么撤?
沈非看着这两个日本人,老这么弯着腰也不是一回事,干脆给他们一个缓兵之计,再从长计议。
沈非说:“二位先生,请先回去。容我再考虑考虑,然后我们再面谈,好不好?”
“撤诉吧。我们代表集团公司,拜托了!”啪,又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
好不容易打发走了日本人。沈非把自己反锁在会客室。
突然沈非想起了一个人,是他读MBA的同学,同时也是一位资深律师。他拿起手机,查找号码,拨通电话:
“老杨,跟你咨询一件事。”沈非开门见山:“如果本单位举报至检察院,本单位又想撤诉,行不行?”
“经济类的吗?”老杨问。“如果是经济类的,一看标的,也就是涉案金额,二看是国有资金还是私有财产。”
“是国有资金。”
“案子进展?”对方问。
“人已经逮捕,涉案金额已作为赃款没收。”
“没希望。”
……
放下电话,沈非几乎就要瘫掉!
轻轻的叩门声催醒了沈非,一个决定也已经形成。他走到门边,把一直站在门口的黄副总让进了会客室。
“你去通知一下法律顾问,下午在我的办公室研究几个问题。”
“好的,我这就去。”
沈非见黄副总走出会客室,又补了一句:“下午你也过来。”
第二十三章回天有望
更新时间2011…5…1713:33:01字数:4986
法律顾问姓顾,简称:顾问。
顾问是沈非公司的常年法律顾问。每周只来沈非公司一个上午,或者一个下午。所以沈非要见顾问也需要预约。
顾问坐在沈非办公桌的对面,黄副总坐在靠窗的一侧。
静场。
顾问觉得奇怪。从来也没有董事长见到自己没话说的时候。就清了清嗓子:“董事长,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吕乔的案子你知道吗?”沈非明知故问。
“是。当地检察院不是办了取保候审吗?”
“对这件事情的发生,顾先生的看法如何?”
顾问又清了清嗓子:“根据公司纪委和财务部的意见,”顾问顿了一下,“职工如果私自扣押公款达六个月,就移交公安或者检察院处理。”
“没错。”沈非点点头:“这个职工管理规定是董事会研究后实施的,而且已经下发文件很多年了。我的问题是,”沈非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又递给黄副总一支。黄副总赶忙站起来,按开打火机,为沈非点燃。
“我的问题是:吕乔是不是我们公司的职工呢?”
“应该是。这几年,长江以南的项目实施顺利,订单数量与上海公司这边不相上下。吕乔的名字也很响,公司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她,所以不会不是公司职工吧。”
“黄副总,你认为吕乔是我们公司的职工吗?”沈非问。
“从严格意义上来说,我认为不是。”黄副总说。
“说说你的理由。”沈非说。
“首先,吕乔的进入,是由我们公司向N市人民政府打报告,经过政府办公会议研究后,专门为我们抓投资项目而离开她自己的工作岗位的;其次,吕乔介入后,是公司看好她的人脉关系,将一系列营销攻坚任务主动交给她的;第三,吕乔虽然在其政府部门已经办理了带薪停职,但是她的人事关系、组?(精彩小说推荐:
)
( 枭雄与女囚 http://www.xshubao22.com/5/57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