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相公上 第 5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 点击/收藏到桌面
    “高兴也不能总是抱着我又叫又跳……”

    “可是,之心抱着珍儿好舒服,好舒服。”

    扑……正在外室做绣活的纨素,忍俊不禁。

    罗缜红了娇靥,在呆子耳边威胁,“放我下来,不然珍儿晚上去陪纨素睡。”

    “不要啦,珍儿是之心的娘子,珍儿只能陪之心睡,之心只能抱珍儿睡,之心要抱珍儿啦……”

    这呆子嚷这大声是怕纨素那个坏丫头听得不够真切是不是?罗缜秀颜一板,“放不放?”

    “喔……”某人不情愿地鼓起腮,放开娇小柔软的娘子,“珍儿说过要带之心去书房的啊。”

    “你当真想陪我去书房?”

    “嗯嗯嗯。”这样,就可以时时和珍儿在一起,闻着香香的珍儿,亲着香香的珍儿……咦,之心今天没有亲珍儿喔,月月爷爷说,要天天亲珍儿,长长地亲珍儿,就会……月月爷还说什么啊?“唔……珍儿,你又打之心!”

    “我刚才叫了你几声,你只是笑,为何不应声?在想什么?”这呆子竟敢人在她眼前,心思却不知飞哪去了,要她施行家教是不是?

    之心揉着光光洁洁的额,委屈地扁嘴,“之心在想珍儿啦。”

    咳咳……罗缜听着受用,饶了他,“你若当真陪我去书房,就须听我的。即使你中途坐不住了,也不许出去,明白吗?”

    “喔,之心听珍儿的!”

    她知道他会听他的,但还是吃不准,以他的孩童习性,可会耐得住久坐?若耐不住,又因她而强自忍住,她宁可他在窗外追着蝴蝶追着小鸟放声大乐。“……不过,还有考试,考试通过了,方能和珍儿一起去书房。”

    “考试?可是珍儿刚才没有说……”

    这呆子,这时怎么聪明了?“那娘子说的话相公听不听呢?”

    “听!听!听!”

    这才乖。罗缜揪了揪他耳垂,取了一本账册,“你照着抄在宣纸上,若能抄够一个时辰,珍儿就带之心一起去书房。”

    “喔。”之心正襟危坐,俊美的脸颜好不端正,薄唇抿成一线,握笔应试。

    罗缜瞧他这副可爱到天人共愤的模样,真想在他那张美玉般的颊上印上一吻。但她太了解那一吻的后果,是以忍住冲动,亦端坐书桌之后,重阅账册。

    “你是谁?敢到双鸳居里横冲直撞?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

    “喂,你怎不说话?”

    “……”

    “喂,你再不说话,我打人了。”

    “……”

    “看招!”

    罗缜听见院里纨素与人的打斗之声,掷笔起身,却又诧异回眸:最喜热闹玩耍的相公,此时竟似恍若未闻,犹在秉笔直书。“相公?”

    “一个时辰没到,不要叫之心喔。”

    哈。罗缜实在忍不住,俯身亲了他额头一记。

    “喂,你到底是哪里来的又黑又粗的野人,还不滚出去!”

    “纨素。”罗缜打开室门,正见自家丫头双臂大张背对自己,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而与自家丫头对峙的,是一位黑衣黑脸神情更黑的男子。“怎么回事?”

    纨素回首,却犹将一目警惕睐向来者,“小姐,这个黑野人进门也不说话,就要向里面闯,奴婢怀疑是宵小之徒,要不要报官?”

    罗缜打量了来者形貌一眼,“你是范范?”

    范范?黑脸男子上挑的眼角急剧抽了抽,“你就是恩人新娶的娘子?”普天之下,也只一人叫自己“范范”!像那种只会邀宠争怜的家猫家狗的名字,竟然用在灵气与天资齐备的他身上,简直是……

    “恩人?你叫我家相公恩人?”

    “你叫他相公?”

    罗缜失笑,“我家相公我不叫相公叫什么?”

    “你不嫌弃他?”

    罗缜容颜微凛,妙目一冷,“我家相公有什么地方可以使人嫌弃?”

    第五章  谋应君欺5

    “范范”稍怔,仔细瞧着这个秀雅女子。

    纨素见他如此,粉拳又扬,“喂,你在看……”

    罗缜摆手,制止了小丫头发飙。这个男子似乎不通礼节,少知人情,但直盯来的眸内,并无半丝猥亵之色,倒是像极了一只忠实的大犬,正对登门来的陌生人评估揣断是否会对家中宝物造成损害。这宝物,是自己的相公?

    “我叫范程。”他还没有修炼到能直透人心,但凭藉直觉,已愿相信这女子的话。而且,在她身上,包括这个对自己张口呲牙的小丫头身上,都没有散发出令自己生厌的气息,不似这个家里的那个女人,会勾起自己以往曾咬破人颈间血管的邪恶因子。“我叫范程,请叫我范程。”他把“范程”两字特意咬得既重且清,唯恐人听不分明。

    敢情“范范”又是相公给人起的亲密昵称?“似乎,你并不欣赏‘范范’这个名字?”

    范程上挑的眼角又抽动了几下,“请叫我范程。”

    哎,自家相公好心给人取的爱称,为何总是难博认同?“范程,你直剌剌冲进来,是怕我欺负你的恩人?”

    范程颔首。他甫一进罗家,即听闻了恩人娶妻之事,生怕这又是那女人对恩人下的圈套,才匆匆赶来查看究竟。没想到,恩人的娘子倒还好,丫头竟这样不妙,哼。

    “你既然是来看我相公的,就进来罢。”

    “小姐,您怎能让这个黑野人进房?”纵知此人对小姐对姑爷无害,纨素仍是瞅他甚不顺眼,野人一个,哼!

    罗缜拍拍丫头的小脸,哂道:“本是同根生,快请人厅里坐,奉茶。”

    小丫头一脸茫然,“谁是同根生?小姐您在说什么?”

    “不是吗?”罗缜眉尖微挑,“你是‘丸丸’,他是‘饭饭’,都具为人果腹之效,这相见该相欢才对,相煎何太急呢。”

    “小姐!”纨素跺足娇嗔,“姑爷最听您的话,您要他别这么叫人家啦,很难听呀。”

    “这倒怪了,相公事事听我的,唯独对自己取的名字却甚是执着。也许,丸丸和饭饭,这名字都不错。”

    范程打算收回自己心底原先对这个女人形成的认同,这女人,肯定和家里那个无良姐姐一般狡猾,他需防着。

    “珍儿,珍儿你在哪里?珍儿……”

    “相公,怎么了?”

    “之心想珍儿。”

    罗缜瞪了一眼又在掩笑的丫头,道:“两位是到院内接着打,还是坐叙同宗之谊,悉听尊便。一个时辰后,再见。”

    她前脚才走,范程狠盯纨素道:“我身轻体健,你为何骂我又粗又野,为你的话,道歉!”

    纨素撇嘴,“本姑娘骂你粗野难道骂错了?不分青红皂白闯人家新房,是谓‘粗’;有人问话,听而不答,是谓‘野’。粗野人,没骂错!”

    “你才是个野丫头!”

    “你这个黑野人,有胆再说一次!”

    “说十次都敢,野丫头,野丫头,野丫头……”

    “我揍扁你!”

    “谁怕谁?”

    第五章  谋应君欺6

    内室,之心顶着脑门上的一大块墨迹,抬脸问:“娘子,外面在做什么?”

    “吵架和打架,想去看看?”

    “一个时辰没有到哦,之心不去。”

    “乖。”罗缜在他额头又亲了一下,当然,避开了那块墨迹,“等相公坚持了一个时辰,珍儿陪相公去百草园找之行好不好?”

    “一个时辰没有到,珍儿亲之心,耍赖!”

    呃?这个呆子,在说什么?

    之心抿着薄唇,似是赌气,却没停了笔耕。

    才不管你。罗缜不是相公肚子里的蛔虫,猜不透这呆子又怀了哪种心思,只管取了算盘,审核起他抄写的账册。但愈审,却愈是惊讶,怎么会?怎么可能?

    就是做了十几年账目的自己,还有对数字最有心得的绮儿,核对抄写账目时,都不可能全无贻误,是以审账才被当成商贾之家存活的重中之重。但自己的痴相公……

    “珍儿,一个时辰到了喔。”

    “呃?”她仰眸,“相公……”这个呆子,他……

    嘻,可以亲了喔,之心今天还没有亲过珍儿,好好亲喔……

    “相公,我有话说……”

    “之心亲得好好,珍儿不要说话啦……”某人对自己学来的东西不被人欣赏颇感委屈,咪咪呜呜地,想着月月爷爷让之心看过的狼哥哥和狼姐姐……

    “相公!”罗缜抓住这呆子的手,“你……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

    “珍儿,亲亲啦……”

    罗缜听任他半晌,又扯下他的毛手,“不行!”

    “……珍儿……呜呜……娘子……”

    这……罗缜粉面羞红,“不行!”她纵算未经人事,也知这呆子想干什么,但外面那么高的日头,才不要!更有更有,谁教了他这些?

    “珍儿,之心……”

    “从百草园回来,晚上再说。”晚上,她定要问出,到底是谁那样无耻。

    “晚上哦……”之心犹抱着娇小的娘子磨磨蹭蹭,“珍儿好软好软,之心喜欢……明天去百草园?”

    “不行!”她去百草园,是为了了解今年药材长势,更想知道由魏婵主管的药材行为何投入恁大,收益却日益萎缩……

    薄红唇儿委屈撇起,控诉,“珍儿欺负之心!”

    罗缜微仰螓首,挑眉,“是,我欺负你,你能怎样?”

    某人知自己不能怎样,只得摇摇摆摆,“珍儿,不去百草园啦……”

    “休想!”

    第五章  谋应君欺7

    “之行,娘和你说话你到底有没有在听?”魏婵颦眉,盯着这个由小到大都说不动管不动的儿子,“怎我说了半天,你一个字也没有?”

    良之行双目依然停在手中的药草上,回给亲娘的,自然还是沉默。

    魏婵吸了口气,压下了心头恶火。她了解自己的儿子,她声愈大,他音愈无。“罗家女儿进门一月而已,你伯母就已将账目交给了她打理。这么多年,你伯父多病,伯母嘴笨,是娘一直撑着这个家,你对那个傻子更是比对自己的亲兄弟还要好。若有一天,良家的家产尽数归了那个傻子,你甘心吗?”

    “甘心。”

    “你说什么?”

    “当年,本就是伯父向各方亲友筹资,做起了药材生意,良家才有今日。所有家产本来就是大哥的……”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混蛋,不说则已,一说便要气死她吗?“你也不看看,你那个所谓的大哥是什么材料,真要归了他,还不是落到那个小贱……”见儿子眯起的眸,魏婵这当口不想与儿子再起争执,“还不是便宜了那罗家女人。那样,你也甘心?”

    “我曾听爹说,当年伯父借来的起家之资中,有一大半是罗家给的。罗家仁义,当年只收了本钱。若不然,按商场规矩,完全可以自目前良家收益中抽取红利。所以,真若归了大嫂,又有何不可?”

    “你……”魏婵再次怀疑,眼前这人当真是自己的儿子?“良家能有今日,全是为娘的功劳!是我给你爹出主意,抓住了襄西范家的大商户,一笔生意就赚回了三百万两;是我一眼看好河赣那片地,买下当了药田,年年有丰茂收成……”

    良之行对母亲又搬出念得自己耳朵起茧的经年旧事,淡蹙了眉峰,“娘,这些事您翻来覆去地说,不嫌腻么?若我告诉您,这些事大多和您没有关系,您会如何?”

    “什么?”

    “襄西范家能和良家成商,与爹与您无关,河赣那片药田年年丰收更与您没有关系,还有……”

    “你这个混账东西,和娘无关,能和谁有关?你来告诉娘,是和你伯父伯母?还是那个傻子?”

    良之行翕了翕唇,强自忍下,蹲下身,以手中小锄翻起药草下的泥土。

    “你来说呀,和谁有关?混账小子,你平日吃里扒外专门气娘也就罢了,还敢说那些混账话?娘若不是为了你,为了你们兄弟,何苦这样奔忙?”

    “之行可曾拜托过娘,要您如此操劳吗?”

    “你——”魏婵抚抚胸口,“你当真是要气死为娘吗?”

    究是母子连心,良之行见状,当即掷了锄,翻开胸襟,取了随身携带之物,“我给娘扎上一针……”

    “混账小子,你故意的!”魏婵退了一步,避开那根明晃晃的银针,“为娘怎会有你这样一个儿子。”

    “之行也不明白,您明知每次与之行谈话,必然是不欢而散,为何仍要乐此不疲?”

    第五章  谋应君欺8

    无意窥听,却将这一切都听进耳内的主仆两人,进退皆有几分为难。

    纨素俯在主子耳侧,小小声道:“小姐,偷听似乎很没风度呢。”

    罗缜好言安慰,“退出去更会让人觉得鬼祟。横竖没了风度,还不如大大方方地去偷听,丸丸。”

    “小姐——”俏丫鬟噘了嘴。

    罗缜想再调侃自己的丫头几句,已听那边有人娇叱,“谁在那里?”

    被人发现了。主仆两人互觑一眼,罗缜慢抚云鬓,施施然自花藤下走出,“侄媳拜见婶婶。”

    “罗家的家教真是令人称道呢,这窃听人语也罗大皇商家的家教?”

    罗缜嫣然,“婶婶见笑,家父曾告诉侄媳,若侄媳背后说人,便当有背后被人听的准备。谁人背后不说人,谁人背后无人说呢,是不是?”

    魏婵挑眉一笑,“侄媳妇,只会卖弄一张小嘴并不能使你……”

    “二夫人!”有丫鬟匆匆跑来,“王老爷来了,说咱们上批给的药材成色不对,在铺子前面大闹呢……”

    良之心?那个傻子?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冯孟尝与一干好友于酒楼诗词唱和,正觉壮志凌云,踌躇满志,高举酒壶扶窗俯望,不意却见了一道人影。这人,本是地道蠢材,合该受人讥讽供人取乐,却披了好皮囊,占了好家世,委实令人不爽。遂回首,对着一桌友人,“各位,酒好菜佳诗词遣兴,要不要再找点乐子?”

    “什么乐子?”诸人随其手指,见到了街上闲逛的良之心,皆起哄,“冯兄,你想找那个良家傻公子逗逗闷子开开心?”

    “难道各位不想?”

    “这……”有人不免生了厚道心肠,“会不会……”

    章子贤,家世普通,一直是冯孟尝的忠实追随者。他挥扇摇首,以不羁才子貌道:“上天生了吾等饱学之士,又生了良之心这种蠢材,便是要他给我们开心的,不是吗?”

    “有理,有理,哈哈……”

    第五章  谋应君欺9

    “范范,你说这个买给珍儿好不好?”之心举起街边摊上的一支木雕的钗。刚刚,有人买了这个给他娘子,他娘子好高兴喔。之心买给珍儿,珍儿会不会也好高兴好高兴?

    范程眉头蹙得死紧,“恩人,你可以叫我范程。”

    “珍儿一定会喜欢对不对,范范?”

    “请叫我范程,恩人。”

    “还是这一个比较好看,范范?”

    “恩人,请……”陡然,一种对危险的直觉使范程脊背僵直,挑高的黑眸猝然盯紧危险来源之处。

    冯孟尝等自诩绝世才子之辈,摇扇踱来,哗啦啦将之心簇在中心。

    “良兄,很久没见了呢。”

    “近几日,怎没见良兄请人去酒楼吃饭喝酒?”

    “对啊,不知良兄最近在忙些什么?”

    见恁多人围了上来,之心嘻着红唇,“之心在陪珍儿喔。”

    “珍儿?”冯孟尝听得耳熟,“这珍儿是你的新朋友?”

    “是之心的娘子。”

    “娘子啊……”诸人眼色乱飞,心领神会,“请问良兄,你家娘子好不好?”

    之心急忙颔首,“好,之心的娘子最好!”

    “如何个好法?”有人堆了猥亵笑意,“良兄的洞房花烛必然过得很精彩罢?”

    这些人身上,集合了人类的最肮脏的品质:最怯懦的自卑,最伪善的嫉妒,最卑劣的窥探,最肤浅的卖弄……

    范程第一次希望自己是自己家那个毒舌姐姐,动动嘴皮子,便可以将这群肮脏的渣滓清理得一个不剩。

    当然,他也可以动动手指,让这些人像癞蛤蟆般臭够满街。可是,他不再是初下山的那个无知小子,他已知自己的斤两,有些把戏不能再随意卖弄。

    动武是最快的办法,但,恩人定然不允……哎,若他能做主,最好的报恩方法是直接给恩人换个脑子,再加个狼心,看谁还敢欺负……当然,这个主意定会换来毒舌姐姐一通劈头盖脸的臭骂,还要被老爹修理得金光闪闪……

    “良兄的洞房花烛必然过得很精彩罢?”

    这些人渣!范程攥紧了拳,欲在恩人出语招这些烂污之人嘲笑之前,喂每人一顿排头……

    “喂,良之心,你不说话,如此看我作甚?”

    “对啊,良兄,你怎不回答?”

    “傻子……良兄,你这样……”

    “你……”

    被烂污之人阻挡在人圈之外的范程迟未听到恩人出语,却听到这群烂污之人的追问,而且,语气愈来愈似有不对……范程推开挡在自己眼前的烂人,进到圈内——

    这个人是谁?

    似曾相识,似曾相识……恩人?不,不喜不笑不怒不嗔的这张脸,不是恩人,倒是,像极了他们家族顶礼膜拜的……观世音?!以那样怜惘那样看透世人心中欲望的姿态,俯望着芸芸众生的观世音……

    “……喂,你不说就不说,如此瞪人做什么……”

    “你有毛病……”

    “算了算了,不和你一般见识,走了走了……”

    “走了,走了……”

    冯孟尝、章子贤等人嘴里犹骂骂不绝,却气弱许多,脚下更似如逃难般匆匆,不一时,走了个干净。

    范程盯着他的恩人,不敢上前,“恩……”明知他不可能是观世音,但他这副模样,他还是没由地怕……

    之心却好想哭。好累哦,珍儿说,有人问之心的洞房夜,之心就不笑不说话,只管死死看着。可是,好累喔……不笑好累喔……眼睛不眨好累喔……呜呜,珍儿,之心好累喔……

    “恩人……”范程诚惶诚恐,凑过去小声问道,“您……您还给您娘子买木钗吗?”

    娘子,木钗,会让娘子笑得好高兴的木钗……“买,之心要买!范范,之心要买,不能让人买走喔!”

    范程眨着细挑的黑眸,看看跳得如同后院那只最爱追着他吠的阿黄一样的恩人,仰首向冥冥处默然谢罪:请原谅弟子,弟子适才,将最不该的人看成了您……

    第六章 痴君缠绵1

    “良二夫人,这是怎么回事?”王老爷一见魏婵,将手内一袋重物当即掷于她脚下,“王某要的是西山野灵芝,你给的却是家灵芝!王某要的五百斤襄陵丹皮,其中,只有两百斤名副其实,其它全是最常见的普通丹皮!另,桂皮、阿胶、当归,皆有次品……”

    “王老爷,您也莫急,坐下来喝杯茶……”

    “王某岂能不急!”胖胖的王老爷已怄得一脸油光,气得脑门生疮,“我与良家合作也有十几年了,这几年凡从良记进货,我已基本不查看。但最近王某的几间铺子,常有人来闹事,说是买了赝品。王某这才长了心眼,验了这次的货。这才知道,十几年的合作商伴,竟也诈欺我这老主顾,以次充好,鱼目混珠。今儿你们良家一定要给王某一个交代!”

    “王老爷,有话好好说,您也看见了,咱们还要做生意。您随我到客厅,好好把这事理个清楚,看是不是有伙计见利起意,给偷梁换柱……”

    王老爷不听还好,一听更是火冒万丈,胖身一下跳得老高,声量也拔得天响,“你这话何意?你是暗指王某的伙计手脚不干净?王某的伙计都是跟了咱有十几年的老伙计,个个清白又忠诚,怎可能干那些偷鸡摸狗的腌臜事?还是良记就有这样的伙计?!”

    当着铺子里的伙计和不少客人的面,这等的厉声高叱无疑使魏婵面子挂不住了,“王老爷,有理不在声高,您犯得着这样激动?咱们良家做了恁多年的药材生意,这信誉是众口皆碑,咱们光是皇家的生意都做不完,堂堂皇商会贪您那点便宜?”

    “那良二夫人的意思是说王某无理取闹还是诬陷你家名声?良家的药材我只验了一半已发现了这多瑕疵,您若不认,我就将那剩下的一半交给官府去验。那上面可都打着良家的封条,我是拆都未拆……”

    “王老爷,您喝茶。”

    “我不喝……嗯?”

    “王老爷,您是说良家给您的货出了问题?”

    “对!”王老爷上下打量,“你又是谁?”

    罗缜嫣然一笑,“小辈是良家的长媳。”

    “啊,是你。”王老爷颔首,“我记得你,你成婚那天我也到了,听说你也是大贾家的闺女,一张嘴很厉害。怎么,也想学那良二夫人,翻脸不认人?”

    “王老爷,您说话请注意分寸!”魏婵冷声,“良家何时这般没有规矩,长辈说话哪轮得来晚辈插嘴,还不退下!”

    “对不起,婶婶,侄媳现在是以良家当家长媳的身份出面,而不是您的晚辈。且事关良家商誉,不能有一丝怠忽,恕侄媳无礼。”

    “你……”

    “好!”王老爷大着嗓门,打断了魏婵的娇叱,“我倒看你如何维护良家商誉,你倒说说看,你想怎么办?”

    “不必请官,良家派人陪您回去验货。若当真如王老爷所说,良家按合约加倍赔偿。”

    “你说的话做得准?”

    “我以我家公公多年的商誉向您保证。”

    王老爷怒气暂歇,“依你的话,你们派人去验。”

    “之行。”罗缜偏首。

    “大嫂。”

    “你对药材辨别最是拿手,带几个人随王老爷回府仔细查验,并一一登录造册。”

    “好。”良之行颔首。

    “不行!”魏婵柳眉倒竖,“你当你是谁?敢命令我家之行。之行,你不准去!你若还是娘的儿子,就不准去!”

    良之行行礼,“娘,若您对之行的骨血有怀疑,此事过后孩儿可以滴血认亲。孩儿先告辞了。”

    第六章 痴君缠绵2

    书房内,良之行将册簿交到罗缜手中,面色沉重。

    罗缜细细阅罢,再看他脸色,对事情的来龙去脉明白了个七八分。

    “你是第一次得知这样的情况吗?”她问。

    “若指眼下这个情况,的确是第一次。”良之行俊眸深处,是刺痛。有母如斯,但偏偏是赐予自己生命的人,他能如何?“以前,她只是虚报账册,将虚报得出的钱财留于己手。对此,伯母其实也稍有明白,但念着这些年娘的确有些辛苦,并没有深究。但像如此,不顾良家商誉,以次充好,再将好货转手卖掉中饱私囊,我从来没有想到过。”

    罗缜翻了翻手上的册簿,取了一旁的算盘,拨拨弄弄,打打算算。最后,素手轻扣,“十八万六千三百二十两白银,此乃良家需赔给王老爷的。若这不是第一回,也不是第一家,我想,还会有人找上门来,我们需支付的,还会更多。”

    良之行已有预料,无奈地,“……大嫂打算如何处理?”

    罗缜未答反问:“你为什么对之心那么好?即使是同父同母的亲哥哥,也未必会那么全心全力地维护,为什么?”

    良之行稍怔,良久方道:“若没有大哥,我大概如之愿和之知一样,长成一个自私得连狗都会唾弃的人罢。”

    ……嗯?要不要告诉这位“冷面呆瓜”,他某些时候,说的话,真的很……

    “我八岁前,极是无知,无知到讨厌大哥,就如之愿和之知。我曾把大哥拐出家门,在无人的后山,将他推进一个坑里。想让他,那个我以为给良家抹了黑的傻子就此消失……是不是很恶毒,对一个八岁的孩子来讲?”

    罗缜莞尔,“你运气很好。”没在那时碰见本姑娘。

    “一日一夜后,他竟然回来了。当时我虽不明白大哥是如何爬出那个高坑的,但我还是有些庆幸。伯母一向疼我,看着她因不见了大哥而哭晕过去,我又怕又惊。尤其在见着娘嘴边的笑意时,我对自己更是失望……直到有一日,我也莫名其妙地掉到了那个坑里,摔断了腿。月黑风高,我叫破了喉咙,除了两三声狼嗥,什么回音也没有……直到半夜里,大哥来了。我那个大哥,在冬夜里赶来救我,竟不知叫两个下人来帮忙。他又哭又叫,好不容易叫来了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半大男孩,也不知用什么办法救了我……他背着我,一路下山,一边哭一边叫我不要死……我让他闭嘴,他当真闭嘴,然后又忍不住,‘之行不要死不要死’地哭嚷了一路……”

    那个可爱的夫君啊……罗缜笑染秀眸。

    “我这条腿也是大哥救的,自那时起,我就不允许再有人对大哥不好。”

    “他怎知你掉进了坑里?那个半大男孩又是谁?”

    良之行神秘一哂,“我说过,我大哥是个宝。不,应该说是个宝藏更合适,他需要你慢慢去挖掘,才会有惊喜。但我可以告诉大嫂,我便是那个半大男孩推进去的。他那么做,是为了替大哥报复。不想在向大哥邀功的时候,反将大哥从暖暖的被窝惊了出来。”

    故弄什么玄虚?罗缜挑挑秀眉,回到正题,“你对之心这样的好,我应给婶婶一个机会。若婶婶能自己拿银子将这些亏空补齐了,我可以和王老爷交洽,不必惊动公公。公公和婆婆纵是再和善,对这样有毁商誉的事,也定然会勃然大怒。届时,场面不会太好看。至于铺子里的伙计,我相信婶婶自己有办法压下。但,若那天铺子里的客人有与公公熟识的,或是,有其他客商受了同样的蒙骗而事发,便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你最好劝婶婶在事情扩大前及时予以补救。”

    良之行微礼,“多谢大嫂,我会去劝娘。”

    “姑爷,您怎站在门口?”

    嗯?罗缜偏眸,见自己的痴相公站在门口要进不进,脸上的表情,可以称作哀怨。“相公,找我还是之行?怎不进来?”

    “珍儿……”之心快步跑来,一把抱住她,“珍儿,之心会变聪明的,之心会学着抄账册,珍儿不要不要之心……”

    这……罗缜讶然,投眸给端茶进来的纨素,“姑爷怎么了?”

    纨素放下茶盘,摇首,“姑爷怎么了定然都和小姐您有关,您不清楚,奴婢就更不明白了。”

    “相公?”

    一颗大头在她肩颈间又蹭又拱,嘟嘟喃喃,“珍儿,之心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珍儿……”

    虽然良之行和纨素都识相地退出了,罗缜仍粉颊微赧,腼笑道:“我知道了。”

    第六章 痴君缠绵3

    “之心会变得能干,变得聪明,珍儿不能不要之心。”

    “……嗯?”罗缜感觉这呆子明显不对劲。平素他见了之行,亲热得不得了,欢喜得不得了,但方才进来,似是没见有他一样,只管抱着她起腻。定然是有问题。“相公,方才在外面遇到什么事了吗?”

    “外面啊?”之心大眼睛一亮,“有!有!有!”松了娘子,自袖筒里拿了一样宝贝出来,“珍儿,你喜不喜欢?这是之心给珍儿买的喔。”

    那只是一支最普通的木钗,式样和雕工都不算新颖,但有相公那张灿烂笑脸衬着,竟也透出几分名贵来。罗缜嫣然一笑,“我很喜欢,非常喜欢,谢谢相公。”

    “那之心帮珍儿戴上?”

    嗯?自己的相公是越来越识情懂趣了吗?……不过,这又是谁教的?“好啊。”

    但愿望虽然美好,只怕力有弗逮。某人摆弄了半晌,一支钗子仍未别进自己娘子的云鬓中。之心围着娘子转了又转,念了又念,“那个相公很容易就给他娘子戴上了哦……呀呀呀……”

    哎。不得已,罗缜捉住他的手,将钗子斜斜别进髻里。

    “戴上了,娘子戴上了,娘子好美!”

    罗缜拉他坐到椅里,“告诉我,方才为什么不高兴?”

    “……珍儿。”

    扳起他垂下的美脸,四目相对,“珍儿不喜欢自己的相公有事瞒着她哦。”

    “之心看见娘子和之行,说得好高兴。娘子聪明,之行也聪明,之心没有之行聪明,之心好难过,之心怕娘子知道之心没有之行聪明,不要之心要之行……”

    这个傻瓜!罗缜狠狠捏了捏他元宝似的耳朵。

    “呀……痛啦,珍儿。”之心委屈地抿嘴。

    “相公,珍儿很生气。”

    “啊,珍儿不要生气,之心让珍儿捏耳朵,珍儿你捏啦,你捏啦……”

    “珍儿生气,是因为相公竟然不相信珍儿。”

    “之心没有……”呜呜,在自家娘子美眸的严厉瞪视下,自动收声。

    “之行是相公的弟弟,也是我的弟弟。只要叫相公大哥的人,都可以是我的弟弟,但我的相公,只能有一个,明白吗?”

    “只能有一个?”

    罗缜螓首微颔,“自我们拜过天地,便等同于告诉天地神明,这一生一世,我们都要永远在一起。之心只有珍儿,珍儿只有之心,不管之心是什么样子,珍儿都喜欢。当然,不管珍儿变成什么样子,之心也必须喜欢。”

    “之心喜欢珍儿啦,之心只喜欢珍儿,只要珍儿做娘子!”

    “所以啊,相公,珍儿也只喜欢之心啊。”

    “真的啊?”

    美眸一眯,“你还敢怀疑珍儿?”

    “不敢不敢啦!”之心紧紧握住娘子的纤手,“之心和珍儿永远在一起喔。”

    第六章 痴君缠绵4

    魏婵的事,纸终未能包住火。

    罗缜料得没错,这类事她不是头一回做。但导致东窗事发的,不是因为旁人的检举,而是魏婵不肯拿出银子消祸。

    良之行分析利害,魏婵却并不领情,“这事与为娘有什么关系?定然是两家的伙计里有人手脚不干净,谋了私利。那位罗大小姐既然自诩聪明,越俎代庖揽了这差使,有本事自个查去,关为娘什么事?还有你这个不肖子,竟然帮着外人算计你的亲娘……”

    良之行不待亲娘骂完,已长身一揖离了这个院子。后面,追随来的,自然是亲娘的一声娇叱。

    魏婵不拿银子,罗缜倒不介意动用自己的嫁妆先来弥补良家商誉。只是数目不算小,到宝通号兑银颇费了时日。待凑够了现银,正是出外洽商的良老爷回城之际。

    良德自外地洽商回城,路经店铺,正巧与等着取赔偿银两的王老爷碰上。良德兴致盎然地欲与老主顾亲切攀谈两句,不料老主顾却遮遮掩掩,面有难色。恰在此时,罗缜与之行捧着赔偿的银票、药材名录自后面挑帘而出。这样,自是再也遮掩不住。

    良德忍到两个年轻人与王老爷将赔偿事宜厘清谈拢,直待老主顾满意离去,才把两人叫至后园,问明前原后委。

    是夜,良家召开聚议。莅临者,除良家各人外,尚有各位管事。

    就此事,魏婵仍推了个干净,“此事关我何事?原本着,咱们可以将责任尽推到王家身上,谁让他们没有当场验货。但侄媳妇自觉高人一等,强要出头,如今又财大气粗,愿意给人银子,咱们又能奈何?”

    啪!这一声巨响,竟是向来和颜蔼色的良大老爷所发,直把桌上的杯碟震得余响不断。再看大老爷面色,已是烈焰灼灼。

    纵是刁悍如二夫人,也被当前这情况吓得当即噤声。

    “老二,你竟有一个如此的夫人!”

    “大哥……”

    良善尚在嗫嚅,良德已雷霆大发,“以往,你私扣收益,虚报账目,那也只是在咱良家内部,我可佯作不知。但今时今日,你竟打起良家客商的主意,且用的是这等恶劣不堪的手段,委实可恶,可恶到极点!”

    在这个家门从未受过这等叱责的魏婵面色丕变,启唇才要开辩,被其夫按了衣袖,急剧摇首示意。

    “珍儿……”之心偎在娘子身侧,似被父亲的怒气吓着了。

    罗缜握住他手,嫣然一笑。

    “之行、缜儿!”

    “在。”

    “你们两个也有错!你们虽按了良家的规矩赔偿补救,但此等大事,隐瞒不报,也是大错!”

    “是。”二人恭顺认责。

    身在商家,岂不知商誉于一商贾,形如生命。所谓奸商,那个“奸”字,亦需拿捏得恰到好处。给人以利,而己获利远大于人,此谓行商本色。若一味贪榨,仅获不予,与杀鸡取卵何异?一时之富与百年老号,差别在此而已。

    良家获皇商资格,纵与上层走动不无关联,但若无商誉和品质,谁又敢将他们奉到皇家面前?尤其良大老爷,将行善积德视作日常必为之事,岂容这等下作伎俩。

    “老二,老二媳妇,你们今年的红利一并都给扣了!”

    “凭什么?”事关钱财,魏婵岂能按捺,“大哥,您只听了您那个宝贝儿媳的一面之词,就认定弟媳有错是不是?您得拿出证据来啊。您若拿不出,咱们如何服气?”暗自,掐了丈夫一把,示意这窝囊夫婿替自己撑腰直言。

    “犯错犹不认错,强理狡辩,指鹿为马,更是错上加错!”谁说良家大老爷不能强辞厉言?只是未给逼到底限。“日常开支,亦减缩一半!”

    “你……”

    良德怒咆:“你要证据是吗?良家未开封的药材里亦好坏掺杂,良莠不齐。这些货物尽经你手,便是证据。你若说是你手下伙计私为,那也是你督导不利,当负全责!”

    第六章 痴君缠绵5

    魏婵脸上青白交错,至此方知,女人再精干,关键时刻,若夫、子皆不给你撑气,也是无奈。

    “之行,缜儿!”

    “在。”

    “你们皆自幼长在商家,不该不知轻重,虽已作弥补,仍需领受责罚。罚你们三月例钱,你们可服?”

    “侄儿(儿媳)领罚。”

    “爹,不能怪……”

    “嘘。”罗缜将纤指挡在丈夫薄唇前,制止了他为自己的辩护之辞。谁说自己的痴相公不能保护自己呢?保护,有时不只是一份力气,还要一份心意。

    之心犹作不甘,“可是……”

    “相公,珍儿有错,就该领罚,爹判得没有错。”

    “那……爹,之心也要领罚!”

    罗缜含笑:就是这样罢?想与你共经患难,想与你并肩作战。虽然相公并不知他的也要领罚,会让两人的生活拮据,但这份心意,弥足珍贵。好在啊,这痴相公娶的是一个有钱的娘子。

    “缜儿,你的嫁妆是你爹娘的心意,良记的错误不能由你顶受。明天到账房领银子,将典卖了的东西赎回来。”

    “不必了,爹。缜儿既入良家门,既是良家人,合该出一份力。”

    “不行。”说这话的,是王芸,“你的嫁妆是你的私房钱,良记岂能动用?但是,老爷,这事出了,也不是弟媳一人的错,咱们也应负失察之责,每人都须扣三月例钱。”

    良德称许,“如此甚好。”

    “还有,弟媳,你须将受过此类损失的客商列出名册,你大哥与我将挨个登门致歉付赔。”

    “嗯,如此更好,夫人想得比为夫更是周到。”

    “那家药行仍交由弟媳经营,但要引以为戒,不可再犯。”

    魏婵按了怒,未言。

    “之行,百草园自今日起,就都归了你。不只是园子里种植的药草要把好关口,从外地运送来的珍稀药材出入更需仔细,除了你之外,旁人不能置 (精彩小说推荐:

    ) ( 痴相公上 http://www.xshubao22.com/5/5747/ )

小技巧:按 Ctrl+D 快速保存当前章节页面至浏览器收藏夹。

新第二书包网每天更新数千本热门小说,请记住我们的网址http://www.xshubao22.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