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相公上 第 24 部分阅读

文 /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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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必了。”罗缎摇首,将抱在怀内以布作裹的物什层层剥开,“缎儿此来,不是来喝茶的。”

    “这是……”良家夫妇扫见那放上桌面物什上的暗红干渍,面色微变,明白了此物来历。

    “这是当时那个奴才打上我姐姐的棍棒,上面,便是我姐姐的血,缎儿留着它,就是为请二老过目。”

    一根碗口粗细的棒上,几乎被血染尽,可以想见,当时……啪!良德将茶盅顿在桌上,短须颤动,眉浮盛怒,“那个奴才,那些个大胆奴才,竟如此歹毒!来人,将那两个关在柴房里的奴才给我拉过来!”

    “不忙啊,伯父。”罗缎妍丽小脸乖笑晏晏,“您需知,奴敢欺主,必有因由。缎儿虽无资格过问伯父家事,但事关我家姐姐,缎儿却不能善了。不瞒伯父说,若这一次不能给缎儿一个说得过去的说法,缎儿必然会设法接了姐姐回去,即使您再动用势力让国君出面斥责罗家违约,缎儿也不会任人欺负了自己的姐姐。”

    无怪乎罗家能有今日光景,这罗家的女儿,个个都不是闺中弱质呢。王芸暗中甚是欣赏。别个婆婆或者喜欢听话乖顺的儿媳,但她更爱刚柔相济的红粉金刚,只可惜,自己就一个儿子……咦,之行?可是,看这缎儿,定然是恨极了老二家的,断难接受那样一个婆婆罢?

    第九章 恋君难醒5

    入夜,良家大厅内烛火高挑,亮如白昼。

    良德、王芸夫妇主位就座,良善、魏婵夫妇位列左侧,良之行则坐右侧次座。而罗缎,施施然端踞客位,手上,犹提着那根棍棒来回掂弄。

    良家大厅前院场里,站满了全府佣人。管家步到老爷跟前,恭身禀道:“老爷,两院的人都到齐了。”

    良德双眸射出在商场与对手过招时方会绽现的精锐光芒,“把那两个奴才带上来!”

    范程一绳双系,拖着两个男役踏出,再一扯牵绳,将两人掷了个四仰八叉。两个上身遭缚的男役翻滚过来,捣首向厅上连连疾叩,“老爷夫人饶命,老爷夫人饶命!”

    良德拍案怒喝:“你们两个奴才,还敢告饶?良家怎会有你们这等恶奴,竟敢袭击主子?良家哪里对不住你们了?”

    两个男仆早在看见少夫人血淋淋现于棍下的那瞬,即知麻烦上身。但被关了这几日,皮肉没有遭痛,心底便窃喜,以为是一手遮天的二夫人替自个儿开脱得成,小惩虽免不去,官司必定能逃掉了。要知道,奴袭主,在杭夏国,可是要流放边疆的重罪呢。

    “大老爷英明,奴才绝对不是有心的,奴才们纵是向天借胆,又哪敢对主子不敬?”一男仆脑袋生叩在地上,“奴才们只是一时不防,误伤了少夫人,望大老爷明察?”

    “明察?”王芸寒声,“你当真是欺负良家对你们太好了是不是?良家心疼下人,是心疼那些真心为主子办事的下人,而不是你们这些刁恶成性的恶奴!你去外面打听打听,莫说如你们这等心怀歹意伤主的恶行,就算那些个当真不慎误碰了主子一下的,有几个没被剁下手来!”

    两个男仆一栗,有几分害怕起来,抬首向二夫人方向叩头,“二夫人,救命啊,救小的一命……”

    “救你们?”魏婵长眉轻抬,“你们倒说说,那日的经过因由,你们因何伤了少夫人?”

    两男仆精神大振:二夫人还是会出手施救的罢?“禀二夫人,那天,有两只恶犬闯进跨院,打翻了二少爷的几盆珍稀药草,奴才们气不过,拿网收了它们。但两只畜生犹在挣叫,奴才们怕它们扰了主子们,便想拿棍子稍事教训它们。不想这时,少夫人便来了……”

    另一个利落接嘴:“少夫人是主子,说什么奴才们自然会受着,但此时网里的畜生犹是不老实,奴才举了棍子想唬住它们。也不知咋回事,少夫人就在那时冲了上来。奴才吓了一跳,手里棍棒落下,就那样……误伤了少夫人……”

    “照你们这样说,是少夫人自己撞上去的了?”魏婵问。

    “……这……奴才该死,奴才不该被吓着,奴才该将手里棍子握牢实一些,便不会……”男仆嗫嚅,满脸惶恐。

    “你们敢说,你们事先没有一丝对主子不敬不恭的想法?”

    “没有,没有,没有!”两男仆急喊,“奴才可以发誓,身为奴才,天生就是伺候主子的,怎敢对主子不敬不恭……”

    “如此说来……”

    “哈。”有人,毫不客气地发出一声高嗤,打断了魏婵的优雅开脱。

    魏婵自是不悦,凝颜向出声处睬去,“罗二小姐,难道令尊令堂没有告诉你,出此不雅之声甚损教养吗?”

    “我罗家的教养不劳良二夫人费心。”相比姐姐,罗缎性子要泼辣,嘴下自然多了尖利,“倒是你们,这一出主仆情深记唱得甚是让人纳罕呢,可惜本姑娘没耐心听你们唱到底。伯父,伯母,如此做作伪劣的表演,您二老也看得下去?”

    “你……你这个没有教养的丫头!”

    “比虚伪歹毒的妇人强上百倍!”

    魏婵何尝遭人这样污辱,“你滚出去!滚出我良家的府第!”

    “放心,老妇人,若这良家当真是你的府第,你三跪九叩请本姑娘赏光,本姑娘也不会给你面子!”

    “你这粗野……”

    “好啦!”王芸眼看情形愈来愈不像话,“二弟妹,你是良家的二夫人,岂能如一般市井妇人般骂起街来?缎儿,你也有不对,有话说话,有事理事,怎能出言不逊?”

    罗缎立身欠首,“缎儿失礼了。”

    良德摆手,“坐下罢。你须明白,缜儿是你的姐姐,但更是我们良家的长媳,良家定然不会放过敢伤主子的恶奴。”

    “缎儿拭目以待。”

    第九章 恋君难醒6

    “来人,将这两个恶奴押下去,明早送官法办。按我杭夏国律例,奴敢欺主,边疆流放……”

    “饶命啊,大老爷,您一向最是仁慈,您网开一面,让奴才们将功补过。奴才们委实是误伤少夫人,奴才们不敢欺主啊……”

    “不敢欺主?”罗缎柳眉漫挑,“当日,本小姐可是在场呢。你们见了你们的少夫人,那副阳奉阴违的嘴脸,能瞒得过谁?少夫人命你们放过那两条狗,你们听而不闻,举了棒就砸,好生的威风呢。”

    “冤枉啊小姐,咱们也没想到少夫人那个时候会冲上来……那两条恶犬,咱们也只想吓唬一下……”

    “先莫说那两条恶犬在本小姐看来连你们一半的恶都不及,就算当真是恶犬,少夫人发话命你们放狗,你们便不能有半个不字!再者说了……”举了靠椅而放的物什,“这根棍棒,有碗口粗细,以你们的膂力,抡起来至少有百斤的分量,落下去那两条狗也就成了肉泥,你们那叫吓唬一下?仅仅一个吓唬,便能沾上我姐姐恁多血?便能将我姐姐的骨头击裂?”

    咝……厅外仆佣中,响起惊声抽息。他们都知少夫人被这两个奴仆所伤,却不知,竟伤得那般重。

    “……咱们……奴才等……”两男仆词穷,齐将求救目光投向主子。

    魏婵暗骂这两人无用,但不管是为了面子,还是为了今后在这府内的地位,她都有必要稍露锋芒,遂道:“罗二小姐,你莫忘了,这乃是我良家的地面,哪有你说话的份!”

    “良二夫人,本小姐想说便说……”

    “缎儿,对长辈不可无礼。”

    第九章 恋君难醒7

    “姐姐。”罗缜在之心与纨素搀扶下,出现在厅门口。缎儿迎上,“你伤势未愈,怎么来了?”

    “缜儿。”王芸迎上,“快来,给少夫人铺个软座。”

    罗缜坐在铺了几层软垫的圈椅上,推推旁边的人,“相公,你快去那边坐下。”

    “不,之心要保护珍儿。”之心一双大眼,牢牢盯住厅下那两个跪在地上的奴仆,“之心讨厌他们,之心……”

    “相公。”罗缜怕他在众目睽睽下动用异能,拉了他的手,“快去坐了。”

    之心难道违了妻命,立在娘子身侧,半步不离。

    良德歉望儿媳,“缜儿,你放心,咱们良家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罗缜冁然,“爹,娘,既然缜儿目前是良家的主事,是不是可以将处置此事的权力交给缜儿呢?”

    “这……”良德望向夫人,后者颔首,遂道,“好,这两个奴才就交由你来发落。”

    “这两个奴才不必费心了,缜儿已经把他们赁给了黑金矿的严老板。严老板新近才发现了一处黑金矿源,正需要年轻力壮的人手开采,就让他们去历练一下罢。”

    此语一出,众相愕然。

    所谓“黑金”,煤也。谁都知道那是个怎样辛苦的活计,谁都知道挖掘煤矿是条迫不得已的下下生路,且那生路,危机丛生,随时会成死路……

    两个男仆惶措磕头,“二夫人,救命啊,二夫人,您救救奴才啊……”

    魏婵蹙眉向罗缜,“侄媳妇,你如此行事,显然是在公报私仇,作为一门的少夫人,这样的没有度量,未免令人笑话……”

    “若婶婶都不怕别人骂您刁毒,侄媳妇又怎会惧旁人的笑话呢?”

    魏婵面色微变,这罗家姐妹轮番明言骂她,当真是可恶!“这两个是我的奴才,纵算是他们犯了过失,也理应由我发落,你凭什么说转就给转了出去?”

    “怎么,婶婶愿意拿钱将他们买过去?”

    “你……”

    “他们两个,哦,不止他们两个,二院里所有仆役丫头,卖身的契约均在侄媳手内,也就是说,侄媳随时可以将他们转卖给任何人任何地方,哪怕是妓馆、矿窑、石场,要他们去哪里,他们便要去哪里……”巡移着二院仆佣渐凝惊惧的眼神,罗缜一笑,“自然,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婶婶若愿意拿钱买了他们,侄媳便不再过问。只是那两个胆敢袭主的奴才,因为有罪过压着,价钱要比平常贵上几倍。但若是婶婶买,侄媳乐意打个折扣,去了零零碎碎,总共十万两银子,就将这些奴才全部转给婶婶,如何?”

    “你……”

    “另外,如若婶婶拿钱买过去了,今后此等人的工钱月钱也便悉数由婶婶承担,这样也省得他们个个揣着明白装糊涂,不知谁才是他们的主子。”

    “你……”魏婵到今日,方知这个嫁了个痴儿的侄媳妇,当真不好对付。那不愠不火的言辞,较之于其妹的牙尖嘴利更能刺的人内腔出血。她撇首望向正座两人,“大哥大嫂,我们良家何时这样没了规矩?可以任一个小辈指手划脚?就算是管事,有大哥大嫂在,这府内诸事也不该都任由一个小辈颐指气使罢?”

    良家二老尚未启声,已有人道:“婶婶,你对之心不好,之心不讨厌你,可是你对娘子不好,之心讨厌你,很讨厌你!你让人打娘子,你很讨厌!”

    连傻子也敢与她呛声了?魏婵怒目一瞪,“我何时让人打你娘子了?”

    但平日在她怒颜下由来会噤言骇语的之心,却梗直了颈,对上她狠厉眸子,脆声道:“就是你!你告诉他们,让他们给娘子难看,出了事你替他们挡着!你让他们打死阿黑和阿黄,就是为了让娘子难看,之心讨厌你,讨厌你!”

    第九章 恋君难醒8

    “你……你当真是傻到透顶,这些话,你是亲耳听我说来着?或者你告诉我,谁在你面前传了小话?”

    “是风……”

    “是我。”范程站出。

    “范范,你记……”错了……咦?手被娘子抓了一把,连忙俯首,“娘子,怎么了?又疼了哦?”

    罗缜嫣笑,“是啊,站近些,让我靠着,便不疼了。”

    “喔。”娘子的话就是圣旨,哪能违背?之心更近了两步,让娘子的柔颊倚在自己腰际,至于方才要说的,早已抛到爪哇国去了。

    那厢,魏婵盯噬着范程,“你这个奴才,你……”

    “我不是奴才。”范程盯着这个自私虚劣的妇人,“我不拿你一文工钱,你少对我大呼小叫。”

    魏婵冷笑,“大哥,大嫂,现在,连一个奴才也敢欺负弟妹了是不是?还是大哥有意相授,致使奴才们不知轻重了呢?”

    这个女人真是……范程双手抱胸,高挑的眼角满是嘲弄,“我会功夫,可以飞来飞去,你们每一个人都清楚是不是?前几日,天气炎热,我想找个避阳的屋顶吹吹凉风睡会儿觉,于是便听见了二夫人对下人的那些话。那些话,我可是一字不落地都记在脑子里呢,要我现在给复述一遍吗?”不待旁人做声,他已道,“你们听着,你们要明白谁是你们的主子!现下,那位新少夫人很不得你们主子的欢喜,你们就该为主子分忧,谁能第一个让那位新少夫人没了面子,本夫人就升他为这二院的管事!”

    也不知怎地,明明是他张口出言,但诸人却似听到了二夫人的声嗓。纵是本尊在场,那声亦足可以假乱真,仿佛确是她适才讲出的一般。

    魏婵变了脸色,青红交错,阴晴不定。她将目光投向自个的丈夫和儿子,“老爷,之行,你们就允旁人如此欺负你们的夫人和娘亲是不是?你们倒是说……”

    “原来,二夫人会以为伯父与伯母纵奴欺主,是因为自己便是如此做的。”罗缎掩袖一笑,“这还真是贼喊捉贼呢。”

    “缎儿,不得无礼。”罗缜柔声轻叱,缓转螓首,“婶婶,您到底愿不愿意出钱买下那些仆役?或者,您打算先买那两个打了主子的奴才救急?若婶婶愿意花两万两银子买去,侄媳便不再计较他们那一棍的罪过,这两人也就不必去黑金矿受强役之苦。莫忘了,他们若不是对您忠心耿耿,也不会犯下那样的大罪不是?这两人的去留,全在婶婶您一念之间了。”

    “良家没有分家,这举府的开支由账房统一支出有何不对?至于这姓范的奴才的栽赃,本夫人懒予计较。这两个奴才招惹了你,你尽可随意发落,凭什么推到本夫人头上?”

    “这样吗?”罗缜挑眉,对厅外两人道,“听见了?不是本少夫人不能网开一面,实在是你们忠心拥戴的主子不疼惜你们这两个奴才。明日,严老板就会过来领人,你们乖乖随他去罢。这期间,若你们表现好,卖身契我或者就转了严老板,不然,再转赁给其他矿场黑窑,亦无不可。”

    “二夫人!”一奴才惧喊,“您救命啊,一万两银子,对您来说,是九牛一毛,求您救了奴才……”

    “是啊,二夫人。”另一奴才哭天抹泪,“奴才们的确是听了您的命令行事,到这紧急关头,您不能不顾奴才啊……”

    嚓!

    一个汝窑花瓶被推倒在青石凿花地板上。推倒者,正是平日将瓷器视作珍奇的良大老爷。诸人见得大老爷倏立起身,向来和蔼的面上,已是盛怒下的青黑之色:“缜儿,这府内大小事,你都可说了算,接下来如何处置,你尽管做主!”

    第九章 恋君难醒9

    “姐姐,您为何那样便宜了那个刁妇?”罗缎噘着小嘴埋怨,手里却没停了喂食,今儿个她的任务便是将这碗人参鸡汤全喂进姐姐的腹内。

    罗缜笑睇她,“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哼,剥皮抽筋斩手断脚……”

    “哦?你认为有可能?”

    “……总之,仅是分了家,太便宜她了啦……”

    罗缜一向不太喜欢人参味道,强咽下满嘴汤汁,推开又递到唇下的汤匙,“莫说她的长辈身份,单因为她是之行的母亲,便不能太过。”

    “那个冷面……”

    “之行其人,委实难得。虽说他是因小时受过相公的恩惠才致有今日心肠,但这个世上,恩将仇报的人又何尝少过呢?你看那日,他一个堂堂男儿,对犯了过的母亲,一句袒护之词也没有。他不是个懦弱的人,能够如此,完全是出于他的品行。对这样一个人,我们怎可不留余地?”

    “……他的医术是不错啦,姐姐恁重的伤,纵是高沿城最出色的大夫来治,怕也得落下残疾,他竟能将姐姐治得这样好。冲了这点,我以后少和他作对就是。”

    “扑哧……”罗缜笑,这个别扭小丫头哦。既然自己的痊愈能使她对之行的看法稍稍改观,那便不必告诉她,自己可以恢复得恁样完好,是因自己有个具有异能的相公了。

    “其实,分家并不意味着结束。”

    “哦?”罗缎杏眸一亮,“姐姐还有后招?”

    “分家时给了她三家铺子,对于不能启用良家名号,她定然是求之不得。但挂了‘魏’记,我这个良家媳妇,便不必手下留情了不是?”

    “啊……”罗缎顿悟,才想欢呼,又在姐姐的眸色下强自忍住,咭咭怪笑道,“她早该听过高沿城人的口谚:惹神惹鬼皆可以,莫惹罗家……”

    “众淑女。”罗缜接话,姐妹俩相视而笑。

    惹神惹鬼皆可以,莫惹罗家众淑女。这句不知何人起行的歌谚,开始是“惹神惹鬼皆可以,莫惹罗家长淑女”,到后来,随着缎儿形于外向的泼辣刁钻、绮儿不露声色的机猾狡诡渐成气候,便改唱成了如今模样。

    “可是,姐姐,小妹仍是自愧不如哦。”罗缎眨了眨眸,“你一直躺在病床上,是何时处理那两个狗奴才的?”

    “不止那两个奴才,二院的多数仆役我都转出去了,只是日子不同。”罗缜拿起旁边几上的淡茶漱口,“我给了婶婶一个日期,若她不能在期限之前出钱买走,他们也只得各由天命了。至于那些丫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今后必然比小猫还要乖巧。”

    “咭咭……”罗缎又是怪笑。

    纨素正在亭下的树荫内持杓看顾药锅,闻了声抬眉道:“二小姐,您笑得很像一只小老鼠。奴婢敢说,被您这笑声吓跑的人,定然比被您这张娇艳面孔吸引的人还要多哦。”

    “臭丫头!”罗缎回首瞪了一眼自己的丫头,“缬儿,瞧瞧,瞧瞧,有人在挖苦你家小姐,你还站视不理是不是?”

    随着三个女儿出落得愈来愈好,罗家老爷便为她们各自找了一位会功夫的丫头傍在身边,这缬儿便是罗缎的随行护卫。听了小姐的娇叱,缬儿当即捋了袖,叉了腰,“好,奴婢这就替您去撕纨素姐姐的嘴!”

    纨素豁然起身,“过来啊,谁怕谁?”

    两个丫头纠闹在一起。

    这也算是久别重逢的招呼罢。初见面时,大小姐重伤在榻,不管是谁,都没有一叙别情的心思。现下大小姐伤愈,不趁机闹上一回怎成?

    “娘子,娘子,珍儿,珍儿!”有人甩着一头汗珠,一路呼叫,跑进小花园。

    罗缜自软椅上撑起身,取了帕子给他拭汗,“你的风哥哥呢?怎满头是汗?”

    “之心不理他们,把他们赶走了!”之心鼓了晒得粉扑扑的颊,“他们没有保护娘子,之心不跟他们好了!”

    “傻瓜,能够驾驭他们的是你,又不是我,他们自然不会保护我。这么急匆匆找我,什么事?”

    “账册我都誊好了,爹夸之心做得好喔,之心坐了两个时辰都没有动喔。”

    “相公真好。”罗缜嫣然一笑,突然想起了一事,“相公,你记得河赣那片药田吗?”若之行说得没错,那片药田的丰茂成收应归功于之心。如今,那药田已在公公的允准下归了魏婵,她自然要做些打算。

    第九章 恋君难醒10

    “喔,记得啊,之心和之行去玩的时候,看见了好多小红、小蓝、小白……好多姐姐……之心让她们常去那边玩,之心好去找她们玩……”

    总之,她家相公除了喜对人施以“爱称”,对以颜色为“人”命名也是情有独钟就是了?同情“他”们……“我买下了百草园隔壁的大片地做药田,你要她们到那边去玩好不好?这样一来,离得极近,相公就可以经常见到她们了是不是?”相公的资源,娘子自然要拿来用,但相公的纯净心地,她却不会去污染。他的至纯至善,她可是爱惜得紧哦。

    “好,之心这就去告诉姐姐们……”

    “天太热了,等歇了晌再去。”相公这唇红齿白的模样,引得人好想咬上一口呢,“一定要叫上范程陪着你……”

    “……娘子,你想亲之心是不是?”

    “……”

    “每一回你这样看着之心时,就会来亲之心……”

    罗缜无限危险地巡瞪了旁边忍笑的三人,又无限温柔地对着眼前这张无辜美脸眯起了眸,“相公,你看错了。”

    “没有啦,之心记得啦。上一回在水榭,珍儿这样看之心,就亲了之心;上上回,在太阳花姐姐的家里,珍儿也是这样看之心,也亲了之……”

    “你、记、错、了。”罗缜咬牙切齿。臭相公,如此直白老实,她不爱!

    “没有啦,之心没有记错,娘子……”之心好委屈:之心没有记错,娘子那样好柔好柔地看之心时,就是会亲之心啦……

    “哈哈哈……”罗缎捂着肚子,跌下椅去,“姐姐,你就让姐夫亲罢,你们可以将我们当成木头,熟视无睹哦……”

    木头?罗缜陡然记起,臭相公能见人所不能见,旁人看来是一截木头、一株花草的事物,在他看来,可都是“人”来“人”往。今后,除却两人的房里,当真要忍了,“……相公你没有记错,但娘子我忘了。”

    “娘子不要忘啦,想想啦,你亲之心啦……”

    这个呆子!

    “姐姐,我或许已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会选姐夫。此次回去,我不会将这桩事告诉爹娘。等姐姐认为一切成熟的时候,由姐姐亲自向爹和娘说罢。”罗二小姐离开杭夏国返程时,对姐姐如是道。

    罗缜颔首。她的打算是,待自己生下娃娃,回国探望双亲时再坦诚一切。看在外孙面上,爹和娘的火气兴许小一些……

    但世事难料,饶是精明如她,亦不能使事事如己所控。

    就在罗二小姐返程的当日,是夜,万苑城的客栈内,住进了一位大商……

    第十章 为君执守1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灯下,之心写完最后一笔,笑嘻嘻地,拿给在旁挑绣的娘子,“珍儿,你看。”

    罗缜漫不经心地接过,却兀地一愣,“相公,你何时读了《诗经》?”

    “诗经?”之心摇首,一头顺如流水的黑发随之晃动,“之心没有读过啊。”

    “那这两句话,你从哪里听来的?”

    “狼哥哥拉着狼姐姐的手时,都会这样说。之心觉得好美好美,就想说给娘子听……”

    他不说她倒忘了这桩事。罗缜美眸凶恶恶一眯,“你说你的洞房是跟你的狼哥哥和狼姐姐学来的,对不对?”

    之心脸逞薄红,“是呀。”

    是呀?美眸内凶光毕现,“你的狼哥哥狼姐姐……洞房时,便是如阿黑阿黄发情时那样……那样……”上苍呐,她都不想活了。

    “不是!不是!”之心不知娘子为何又是顿足又是蒙面又是哀叹,但却下意识地想解释清楚,“狼哥哥狼姐姐和阿黄阿黑不同啦,他们是人啦,就像范范……”范范说不能跟任何人说的哦,那要不要对娘子说?但若是娘子……

    嗯?像范范?是人?罗缜温柔地笑道:“那相公告诉我,你的狼姐姐她美不美啊?”

    “美喔……”某人不知死期将至地颔首。

    “美喔?”某人温柔的声音里已恁添杀气。

    “不过,没有娘子美啦。”某人歪着头,补充道。

    “相公看得很仔细呢。”某人的心情并未因此好转。

    “不仔细啦,狼哥哥不让看,之心也不敢看啦……”

    “那相公是如何学得的呢?”

    “就是……就是……娘子,之心想……”

    某人毫不客气地打退某人的“狼手”,“话没有说清楚前,什么也不要想!”

    “狼哥哥先讲给之心听,然后狼哥哥将狼姐姐罩起来……”

    “停,停,可以停了!”罗缜究不是豪放女子,怎听得了那些令人眼红耳炙的话。虽然相公说起来,纯洁又纯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对不对?相公,这句话的意思你可懂……做什么?”

    “……娘子……”

    不肖多说,这呆子抱了她又磨又蹭,便是……

    这多时日,她一迳休养,他……不会“闷”坏了罢?

    “……相公,我告诉你哦,你哪怕再‘难过’,也不准找别人,明白吗?”

    “找别人?找谁啊?”

    “比如……”傻瓜才会给你提供假想对象,“谁都不行!你敢找别人,休想我再理你,明白吗?”

    “之心只喜欢娘子,之心只会抱娘子,娘子不能不理之心……”

    “哦……”这还差不多……可是,可是,这呆子何时将她的衣衫脱干净了?何时又将她抱到床上的?

    “娘子,之心好想你哦……”

    这呆子,还会说情话了……少夫人心情好,哄哄臭呆子?“相公,我也想你哦……”

    不曾想,这一句,使闻者似乎分外情生意动,既饥且饿……以致罗缜发誓:今后,绝不在这样的地方哄他一个字!

    红罗帐上的鸳鸯,戏水缠颈;红罗帐内的鸳鸯,不尽缠绵……

    第十章 为君执守2

    “客官,您来点什么?”纵是心内忐忑,小二终还是向那位面色阴郁的客官凑了过去,“咱们店里的镇店菜有八宝云鸭、百合薰鱼、香酥肉……”呃?小二盯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白银,我的娘呐,足足一锭多,半年的工钱呢……不知这位客官何意,手指想动又不敢动,吞了一口口水,“素菜有芸香荷豆、鱼香茄子……”

    “你坐下,陪我说会儿话。说完了,这银子就是你的。”

    “可是,客官,小的正在上工……”

    客官没有赘言,直接又取了一锭,与原先那锭放在一起。白花花,亮闪闪,耀了小二的眼,致使小二胸脯一挺,豪气干云地道:“客官,您要问什么,只管问就是!”

    “坐下说。”

    “不,不,不,小的站着就行。”

    “但本人不习惯仰首与人说话。”

    “……哦,哦,哦,小的坐下,小的坐下。”小二屁股沾了凳子一角,献笑道,“有话,您只管问。”

    “这万苑城里,有一位姓良的巨商罢?”

    “姓良?您指的是良大老爷?”

    “他是皇商?”

    “对,对,对,是皇商。您认识良大老爷?”

    显然,这位客官只有意问人,无意被人问,“那位良大老爷,可是前些日子迎娶了一位儿媳妇的那位?”

    “对,对,对。”小二顿时眉飞色舞,“听说还是一位富商之女。小的们本来以为是个无盐丑姑娘,可谁曾想啊,新媳妇竟长得如此漂亮。走出来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将这街上那些豆腐、水饺、包子西施都给比到土得掉渣呐……”

    “为何?”

    “……呃?”

    “为何你们会以为是个无盐丑女?”

    “您想啊,凭良家那位公子,谁也不会以为他能娶到一个家世和容貌都好的女人是不是?不过……”小二凑上前,神秘笑道,“听说那位良少夫人也不是没有缺陷哦。听说她在娘家曾和人拜过堂,不过拜了一半,被新郎给……”

    “良家那位公子怎么了?”

    “咦,您不知道?”小二诧异地瞪了双眼,“良家大公子,是位天生痴儿,这可是咱万苑城人尽皆知的事。您认识良大老爷,竟然不知道这个?”

    “痴儿?”他一震,倏地握住了小二的手腕,“你说,那良家大公子,那个娶了玉夏国罗家小姐的良公子,是个天生痴儿?”

    小二被客官眸内骤现的残光给骇得大怔,张着嘴巴,傻愣愣点头。

    “罗家小姐的夫婿,是个痴儿?你没有骗我?”

    “这……这这这……小的为啥骗你啊……那位痴儿公子以前老请朋友到这楼里吃饭,其实哪里是什么朋友,还不都是人家骗了他来白吃白喝。他傻呵呵地任人骗,一回又一回……”

    嗵!客官甩开他,一拳捶在桌上。

    小二吓得疾疾跳起。这位客官,与良家到底是恩是怨?别因自己一番小人爱财取之有道的闲话,害了什么人罢?不要啊,那位良家公子傻是傻,但倒不让人讨厌。良大老爷又乐善好施,是个大好人啊……

    “客官,您……”

    “银子拿走,滚。”

    “喔。”小二一把抄起有生以来赚得最容易的银两,颠颠跑下楼去:良大老爷,若您有啥不测,别怪小的啊,小的也只是穷怕了嘛。

    而楼上那位出手阔绰的客官,犹在以拳击桌,一声一声,声声急催。缜儿,缜儿,是我害了你吗?是我吗?你必定恨极了我,怨极了我,是不是?缜儿啊缜儿,我竟然害你至斯?我竟然害你至斯!

    第十章 为君执守3

    “娘子,你当真不和之心一起上街啊?”

    罗缜埋头刺绣,不去看他眼巴巴的大眸,省得自己心软,“我不是说了吗,我在生气,今天不陪你。”

    “不生气啦,娘子不生气啦。”

    这个呆子,她生不生气何时由他说了算?“总之我在生气,你还不上街买些好玩意来哄我?”

    之心的沮丧瞬间一转而空,“好!娘子要什么?”

    “只要能让我高兴的,什么都好。”

    “之心知道。之心走了啊。”

    “快去快去。”

    罗缜又是哄又是吓,好不容易才支走他。这样,一是为了让他上街散心。她养伤期间,他除了照顾她,便是在书房帮婆婆整理账册,以他的孩子心性,怕是憋坏了;二是她要背着他做些事情,那些事情不太光明正大……嗯,做娘子的,岂能带坏自己相公?

    罗缜看向纨素,纨素颔首。主仆两人一前一后,向大院后门行去。在最偏僻的后门小院内,罗缜见着了今日要会的客人。

    “王小姐。”

    “良少夫人。”

    对方在打量自己,罗缜便亦打量对方,想来传闻当真不可尽信。当初人尽传相公智痴,但他俊美却没有人传;街人都云王家小姐矮且胖,却只是较当今的“楚王好细腰”标准略显丰腴,一张脸更是标致姣好。

    “良少夫人,您当真能出资助家父渡过危机?”才一落座,来者便不多迂回,直入主题。

    好,名不虚传。“王小姐,君子一诺重千金,女子的一诺又为何要弱于男子呢?”

    “为何?”

    “不为何。我并不是无偿相助,除了本钱,将来我还要拿红利的不是吗?”

    “可您为什么要帮助家父?以我们王家的财力,远吸引不了良少夫人……”

    “吸引我的不是王家的财力,是王小姐。”

    “呃?”

    “若王小姐是个普通的闺中小姐,罗缜便不会找上王家。”

    “何意?”

    “王小姐一直在替王员外打理生意,居中筹划,不对吗?”

    “那又如何?”

    “王员外因轻信他人,亏了大半的财产,王小姐为了助王家渡过难关,应了冯家的求亲。不然,我敢说,王小姐定然看不上冯家那个纨绔子弟,是不是?何况这个人还不知王小姐的珍贵,一味在外抹黑小姐名声。”

    “……那是秋雁的命。”

    “王小姐认命?”

    “不然还能如何?”

    “认命或无不对,但不应逆来顺受,听之任之罢?”

    “哼,冯家那个混蛋,本小姐定会找到办法收拾他!”

    罗缜扑哧失笑。王小姐方知自己方才竟不知不觉吐了心里话出来,随即略有赧颜,“良少夫人,您到底意欲何为?”

    第十章 为君执守4

    “实话告诉王小姐,您那位未婚夫也招惹了我,惹得我很不愉快。”

    “……秋雁听说了。”王小姐早就听说,那个总在外人前嫌弃又矮又胖又丑的无能未婚夫,前些日子在粥楼调戏了良少夫人。那个窝囊废,也只能做这些下作事,一个扶不起的阿斗,冯家早晚败在他的手上。

    “王小姐,婚约已定,加之王员外与冯大财主的交情,要退是难了。但嫁过去以后,才是人生的开始。冯公子其人,你弱他必强。”反之,你强,他必弱,那人,本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秋雁明白了。良少夫人乐意帮助家父,又指名见我,是为了借我的手惩治那个不中用的软货。”

    “王小姐答不答应呢?”

    “当然答应。凡是能救王家的事,秋雁都会答应。”若有了良家资助,王家必能起死回生。家父无子,把她这个唯一的女儿当作掌上明珠,她岂能让父亲的半生心血付之东流?

    “良家别的没有,治人的奇药有一大堆,王家小姐若是需要,随时可到百草园去取。”

    “就这样说定了。”一举两得,助父脱难同时,又能揪住冯家软货好好出一通气,何乐而不为?

    不久,冯家迎娶王家小姐。喜堂上,新郎给足了新娘难堪,什么家里没有猪栏养不起胖猪云云,听得王老爷当堂险些背过气去,冯大财主持了家法才把那不肖子镇住。可五日后,冯家取了悍妇之说传遍万苑城,传说——

    洞房夜,冯公子被妻子绑在椅上,度过了漫漫长夜。翌晨敬公婆茶时,冯公子当众给了新妇一个耳光。但威风不过一时,次日又被新妇缚在床上,饱受了一通木条的笞打。冯老夫人本欲赶去责骂儿媳泼悍不贤,却被冯家老爷拉走,言既然二十几年都没教好儿子,不妨换儿媳好好调教。兹此,新妇的调教更加不必忌惮……

    第十章 为君执守5

    “范范,之心再给娘子买只钗好不好?”

    “恩人,请叫我……”算了,“恩人娘子有那么多钗环,您买的木钗又不配恩人娘子的衣饰……”

    “配啦配啦,娘子在之心买的木钗上打了一个好好看的缎结,娘子戴上,好漂亮好漂亮。”

    这恩人当真是傻人有傻福。当初救下他,使自己迫于父命和姐姐的淫威来报恩;当初的一桩婚约,竟找了个恁样疼他爱他的娘子……这人的运道,着实奇怪。可惜自己修为浅,算不出人之天命未来……

    “范范,这个好不好,娘子喜不喜欢?”之心举起一支簪子回首问,瞧见的,却不是自己熟悉的脸,“……你是谁啊?”

    “你是良家大公子,良之心?”

    之心惊奇地睁大美眸,“你认识之心呀?”

    “你……”江北鸿俊目一闪,“你当真是良之心?”

    “嗯,嗯,嗯,是之心。”之心嘻唇笑道,“可是,之心不认识你。你是谁呀?”

    “我……”

    “恩人!”范程插身挡在之心身前,凭着几分动物的直觉,他感觉到了此人身上不善的气息。也许尚未到危险级别,但并不排除危险的可能性,“您忘了?恩人娘子正等着您的礼物呢,咱们可不能在外面耽搁太久。恩人娘子若生了气,范程可帮了不您啊。”

    “啊,之心要给娘子买东西,让娘子不要生气……可是,范范,娘子为什么生之心的气啊?”

    “我哪里知道。”依范程看,恩人娘子只是信口逗逗恩人而已,也只有恩人这样……纯真的人才会当真,心心念念想着如何博取娘子欢笑。

    江北鸿盯着这张稚如孩童的笑颜,想着那张清涓秀雅的娇靥,通体生寒?(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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