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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始至终陈太极的脚步没有挪动过一步,不动如山的下盘颇有些任你风吹雨打我自屹然不动的强大意境,练武练口气,下盘沉稳天下可定,若是有武术真正的行家再次便可瞧出几分陈太极的不一般来。
这厮出手的速度从来都不温不火,和赵虎臣出手时不要命般的招招毙命不同,举手投足之间都透着一股子的大家风范,这种大家风范绝对不是赵虎臣的野路子可比,一招一式不费半分力气却也绝不虚了半点功夫。
光是这一份点到即止的火候,就足以让国内无数的所谓武术宗师瞠目结舌。
轻轻带过矮小男人的攻击,陈太极的脚步移动了。
左脚后撤,双腿弯曲成弓,双手抱圆,姿态玄妙而统一。
“太极。”站在擂台下始终都目不转睛的赵虎臣见到这很特殊也很熟悉的起手式念叨了一声,太极,陈太极,陈氏太极拳?赵虎臣望向陈太极的目光骤然玩味起来。
武有八极定乾坤,文有太极安天下。一武一文,一张一弛。
矮小男人显然也认了出来,瞳孔微缩的他警惕大起,盯着眼前陈太极平静似水的眸子,如同一头被激怒的恶狼,矮小男人后退,前跃,身体猛然蹿了起来。
他跳得很高,一直到腰部和陈太极的头平行,腾跃在空中的身体借着短暂的滞空时间腰腹旋转发力,弯曲起来的左腿膝盖在身体旋转了两圈之后得到了最大的能量冲陈太极的头部撞去。
这一下,撞实了,恐怕就是一头牛都要给撞翻。
陈太极散漫不再,自从摆出太极起手式之后就仿佛变了一个人的他伸出抱圆的双手牵扯住矮小男人腾跃在空中的另一条腿,身体连续后跃三步,在牵扯之下矮小男人的身体彻底失去平衡,天地倒悬,矮小男人只觉得眼前原本陈太极的那张脸忽然变成了擂台顶上方的那盏大灯,明晃晃的刺眼无比,然后,然后大灯飞快地消失,擂台上的缆绳,擂台下瞠目结舌的观众,所有的景物如同过电一样快速地在他的眼前闪过,最后在一阵轰然的撞击声响中他的眼前一黑,身体一阵剧烈的疼痛传来。
所有人都亲眼目睹了,上台去的那个病恹恹的中年男人竟然把如同战神一样的矮小男人硬生生地甩了出去!
擂台上连接缆绳的立柱一阵摇晃,矮小男人的身体瘫软在立柱旁。
陈太极放下双手,那双廉价的鞋子轻轻地踩在擂台上,一步一步,轻缓地走向矮小男人。
一步,两步,三步。
所有人都全神贯注地看着擂台,握着投注单的他们无比地希望矮小男人能够再一次站起来。
下意识地屏息凝神,拳场数百人,唯一在动的之后陈太极。
空中闪过一道黝黑的身影,陈太极前进的身体猛然顿住,侧身让过,一声呼啸之后,陈太极的脸颊竟然出现了一抹血丝。
矮小男人穿着粗气站在擂台的另一边,右手手指的指甲上还残留着从陈太极脸上刮下来的一丝表皮,神情狰狞如兽。
“听说最原始的泰拳练习方式是依靠野兽来进行搏击训练的,它不但继承了野兽的攻击特点也继承了野兽顽强的生命力呢,无怪乎每一次使用泰拳都相当于搏命。”陈太极脸颊上的血丝触目惊心,只是他的神情却仿佛伤口不在他脸上一样的从容。
“你很强。”依然是蹩脚的中文,矮小男人握紧双拳,指骨之间发出如同炒豆子般的响声。
“本来不必如此的,但我需要钱,这是救命钱。”陈太极轻轻叹息一声,面对潮州帮数十人围攻时都未曾破的例今天终于要被破除,为的只是一个很庸俗的理由,钱。
矮小男人冷哼一声,身体如同一颗炮弹带着最原始的凶狠气息冲向陈太极。
本就不大的擂台实在很那提供太多的迂回空间,两人的身体瞬间接触。
如果说之前矮小男人兵败如山倒的失败让人感觉是瞠目结舌的话那么接下来的一幕就是所有人都无法接受的玄幻事件了。
第69章 一根手指
“骂了隔壁这是科幻电影!?”
没有人看见过程,但所有人都看见了结果。
灵动如猴的矮小男人竟然被陈太极单手掐住脖子,提在半空!
这是多少电影中都会用到的风骚画面!?但谁曾想过,现实中也会演绎这么一幕?
矮小男人身体是矮小,但胜在精悍,起码也一百五六十斤上下的他被人用一只手提在半空,这怎么都说不过去。
爱小男人的脸涨的通红,由窒息感受到了死亡逼近的他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脱,双手如同鹰爪抓在陈太极的手臂上带起一片血渍,但陈太极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因为氧气不够,四肢疯狂甩动的矮小男人眼珠暴凸出来,眼球的眼白部分竟然有爆满了血丝,这是人体缺氧到了极限的预兆。
陈太极忽然松开了手,矮小男人的身体就像是一个破损的玩具一样从空中掉落下来,四肢还在下意识地抽搐的矮小男人下意识地张嘴大口呼吸但过于猛烈涌入的空气却让他极度萎缩的肺部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不适,空气仿佛都涌入了食管和胃里一样让矮小男人趴在地上一阵干呕。
陈太极转头望去,望向台下的赵虎臣。
迎着陈太极的目光,双手抱胸的赵虎臣缓缓伸出手在脖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干净利落。
陈太极点点头,并不是第一次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他之所以放开矮小男人就是为了得到赵虎臣的表态,什么狗屁的仁慈他早就丢到了喜马拉雅山。
扬起腿,狠狠一脚踩在地上还在苟延残喘的矮小男人脑袋上,一声细微到只有陈太极才能听见的骨裂声,然后他的脚下的矮小男人四肢一阵摆动和抽搐,接下来,浓稠的鲜血从陈太极脚下的脑袋里渗出来,顺着擂台滴落。
擂台下的观众们能够见到的就是矮小男人那从激烈到渐渐平需的肢体抽搐,虽然没有几个真刀真枪的杀过人但他们见过的死人不少,见到这情形大致也清楚了发生什么事情。
瞠目结舌还是其他惊讶或者疑惑的表情?这群一来到了拳场就会歇斯底里地发泄自己的人们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惊喜来的太猛烈,以至于只剩下了惊的效果,更何况这个结局对于他们中的绝大多数而言根本谈不上喜。
因为他们买的都是矮小男人胜,这个结局意味着原本以为能够大发一笔的他们中绝大多数人输掉了今晚赢来的钱。
一直到裁判宣布陈太极获胜这场擂台赛彻底地落下帷幕之后不少观众还没回过神来,他们中间一少部分人有的这一局只是点到即止地买了小部分,总体上还是赢的他们以及从一开始就买了陈太极的另一部分人见到旁边大多数人脸上失魂落魄的表情就雀跃起来,满眼都是幸灾乐祸的他们大摇大摆地去兑换自己应得的战利品。
同样,赵虎臣也在收取自己的战利品。
“给钱。”祝太保的两个字扔出来很干脆,依然稳坐钓鱼台的他并不心疼这一千多万,只是让他惊异的是站在擂台上那个叫陈太极的男人,还有对面这个家伙。
不用赵虎臣示意,刕刀挥挥手,自然有拳场专门管理这方面事务的人出来和祝太保的手下去办理交接。
“散场。”赵虎臣吩咐道。
刕刀点点头转头吩咐了几句,很快偌大的拳场就熙熙攘攘起来,不过十几分钟的功夫几百人疏散干净场上就剩下了赵虎臣和祝太保双方。
“说吧小子,你要我什么东西?其实要我的命今晚上也是你说了算,不过,你敢不敢?杨霆敢不敢?”祝太保的语气不温不火,虽然对于自己看起来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败总觉得窝火,但毕竟沉沉浮浮地混了大半辈子,这么点结症他自然看得开,混了这么久,要说在成事这两个字上有什么最大的心得,他要说的就是不可捉摸四个字,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这句话是他日日都要温习的。
“我说了,我会让你活着离开的,你和他之间的斗争是你们两的事情,不过既然他把这间拳场交给我来管那么你上了我的门来踢馆自然是要给点教训的,否则我还怎么混?还有,少和我玩虚张声势那一套,你这么点人我要把你留下来所需要的代价并不大,你身后的人会怎么做那是他要去头疼对付的事情,不过祝太保,人死了之后你还能享受这么多吗?盖棺定论,棺材板盖上了,就是将整个明珠拱手给你你也享受不到。”赵虎臣很温和,实质上在陈太极上擂之前同样和其他人一样没多少信心的赵虎臣也是在尘埃落定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从未认为自己就能必胜同样也不觉得自己必输的赵虎臣博了一把,他赢了。
“别他妈磨磨唧唧,是个爷们就干脆点。”从穷苦到富有,看起来似乎只是简简单单的两个社会角色的转变,然而个中滋味却只有真正地经历过的人才明白是酸甜苦辣,祝太保能从无数的穷苦人中脱颖而出到今天挥手将近两千万扔出去不变色的地步就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一根手指。”赵虎臣眯起眼睛淡淡道,话落地,一把极其锋锐的剪钳仍在祝太保面前的桌上,周围的空气骤然沉默下来,似乎蕴藏着火辣辣的兵戈气。
刕刀觉得今天这事有点诡异,原本应该是胜利者的祝太保此时却面对一把剪钳要断一指的地步,其实在赵虎臣开口之前他也在揣摩这一件东西到底会是什么,不过要他来说最解气的当然是一条命,当然刕刀也觉得不太现实,一刀杀之的确大快人心,但正如很多人所看到的那样,如今祝太保和他的主子杨霆这个位面的斗争已经不是两个人之间的斗争,而是两个势力集团之间的倾轧,这背后牵扯太多东西,要杀是杀不干净的。
刕刀甚至邪恶地想到了命根子之类的东西,不过琢磨到要了那玩意和要了祝太保的命差不多兴致也就不再去想,还在琢磨着的时候赵虎臣已经公布了答案,虽然感觉就一根手指太便宜了祝太保,但当他见到了这位叱咤江浙的枭雄眯起眼睛表情阴沉地盯着眼前的剪钳时莫名地一阵从头顶凉爽到了脚底的舒适,再看一看赵虎臣的背影,半个身体隐藏在黑暗中的赵虎臣让人看不清表情,黑暗助长了神秘,不温不火轻声细语的语调让这个年轻的男人给刕刀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不至于恐惧,但忌惮是肯定有。
还是看祝太保的表情比较爽,看着祝太保还有他桌上的那把剪钳,刕刀忽然想到了一句话,逼人极甚却不太甚。
祝太保没吭声,低下头来的他沉着一张脸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这个时候祝太保心里在想什么?怕?肯定怕,他又不是僵尸丧尸机器人,但凡是个精神还正常的人处在他这个位置的时候肯定就怕,一把剪钳,要剪断自己的手指,寻常人光是往里头想想兴许都觉得这通常情况下都出现在电影中的画面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话说回来,今天但凡换一个人站在他祝太保的面前他做出的选择肯定就是翻脸不认人,这种事情他干的太多以至于在见到自己带来的泰拳高手惨死在擂台上之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干脆趁近干掉眼前这个年轻男人跑路,但同样,也恰恰是因为自己带来的泰拳高手地死于非命这个事实残酷到让祝太保不敢把自己的念想付诸于行动。
祝太保清楚的很,不说这拳场里不下几十人能征善战的骁勇爷们,就是擂台上那个面色苍白寡言少语的男人就够把自己这边可怜巴巴的十来个人收拾个遍。
想到这里,祝太保要多阴鸷有多阴鸷的眼神斜睨了赵虎臣一眼,这个实在名不见经传的男人不能说逼他到了多么危险的境地但他成名于江浙十几年来今晚的确是最窘迫的。
一张没多少在祝太保这样的男人看来讨人厌的娘娘腔脸,组合很规矩同样能透出一股子他这样的人才能瞧得出来的野心勃勃的五官,这股子野心多像当年的他?只是现在的祝太保没多少感慨,他恨不得撕裂了这张脸。
小学没读完就辍学的他甚至认不全一些稍显冷僻的字,但他却熟读李自成,不是做作不是卖弄更不是附庸风雅,懂得以史为镜这个词的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关于李自成有趣的说法。
李自成攻城掠寨从来不用云梯投车之类的常规器械,而是让自己的士兵在城墙两边挖洞,他规定只有搬回最少一块城墙转的士兵才能吃饭和睡觉,等到将城墙挖出两个洞之后他就会圈住中间剩余的那一部分然后拉掉这块城墙,再坚固的城池也要倒塌。
祝太保忽然觉得自己就他妈是那面悲哀的城墙。
第70章 信命,信上苍
“小刀,你帮太保。”赵虎臣平静道。
刕刀点点头,正跨上前一步却被祝太保一手挥开。
“这里有你这奴才动手的份?”祝太保的话不可谓不狠毒,刚一说完不等脸色阴沉下来的刕刀开口就抄起了桌上的剪钳张开左手夹住左手食指狠狠剪下。
赵虎臣选择剪钳而不是刀子之类的利器用心当然是险恶的,这玩意跟锋利的匕首不同剪下手指完全靠碾压,玩了十几年刀干翻了不知道多少大小畜牲的赵虎臣当然明白只要手足够快其实砍下去的痛苦并不深刻,用剪钳生生地剪下却截然相反。
剪钳的前端淹没在一片血肉中,一根手指落在桌上顺带着几滴鲜血滴落下来,紧接着血如泉涌的伤口竟然喷出了血注,因为鲜血瞬间淹没的关系看不清楚伤口处的筋骨,浓黑的鲜血染红了祝太保的双手。
只是一声闷哼,咬牙抗下来的祝太保几秒钟内脸色就苍白无比,不是失血而是剧烈的疼痛。
用手握住自己的伤口,祝太保站起身来,一身鲜红的西装和他手上滴落的鲜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更让人感觉恐怖的是之前喷涌出来的血注有不少溅到了他的脸上和胸口,这种鲜明的血红造成的强烈视觉冲击给人一种极其血腥的恐惧感。
“有种。”赵虎臣看着桌上的断指和那摊触目惊心的血迹,嘿嘿乐了出来,心中的杀机却更加强烈,今晚这个梁子结下来之后他和祝太保之间注定不死不休。
一个狠辣到敢对自己下手的人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小子,你叫什么?”祝太保阴笑一声,剧烈的疼痛让他的脸色很难看,再加上硬挤出来的笑容让他的脸如同森罗般恐怖。
“姓赵,天尊。”赵虎臣轻声回答。
“赵天尊。”祝太保嘿嘿一笑,转头带人离开。
傻子都知道赵天尊这三个字明天将响彻江浙。
刕刀盯着祝太保的背影,犹豫不决。
“我可以下手,不过要一百万。”这是陈太极的声音,这个永远都不会给人像个富人感觉的男人正站在赵虎臣的身后,不知何时走下擂台的他脸色依然带着一种病态般的苍白。
刕刀下意识地回头瞧了瞧,果然,一排血脚印从擂台上一直延伸到这个叫陈太极的男人脚下,低头看着陈太极那双磨损严重的鞋,这双脚刚才可是踩爆了一个脑袋啊。
“不用。”赵虎臣摇摇头,最终还是否决了下来。
“你很缺钱?”赵虎臣又追问了一句。
“缺。”陈太极淡淡道,看了赵虎臣一眼。“我的五十万什么时候给我?”
“给他准备五十万的现金。”赵虎臣对刕刀道。
十分钟之后,刕刀亲自提着一麻袋的钱走过来,陈太极接过麻袋打开一看,一沓沓新旧夹杂的百元大钞正横七竖八地躺在麻袋里,没数的他扎紧口袋背上肩扭头就走。
“虎。。。天尊。”刕刀一张嘴,猛然想到了赵天尊三个字,犹豫一会终于是很拗口地改了回来。
“把尾巴都处理干净,我不希望明天今晚的事情传得整个明珠城风言风语,另外场子里头搞得干净一些,既然捞了一行的钱就不要把手伸过界,相比黑拳的收入附带的那些毒品根本就是蝇头小利,明天开始拳场内不准出现一克毒品也不准出现一个吸毒贩毒的,挤掉的这部分利益从拳场里头拿出一些补贴下面的人。你当然可以跟我阳奉阴违,我没抓住你的尾巴我可以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但反过来就不同了。你明白?”赵虎臣望着刕刀,平静道。
“知道。”刕刀低下头恭敬应是。
赵虎臣点点头,转身道:“行了,这里的事情你负责做完,我回去了。”
等到赵虎臣的背影消失,刕刀才松了一口气,坐在旁边的位置上闭着眼睛没有说话。
“刀爷,这个叫赵虎臣的。。。。”一个小弟跑过来低声道。
“叫天尊。”刕刀睁开眼睛,神色不善地盯着眼前的小弟。
“是,是,天尊,天尊。”小弟干笑着退回去。
此时铃声响起,刕刀连忙摸出手机见到屏幕上熟悉的号码一惊,站起身,转身对手下呵斥道:“自己去做事。”走到无人的角落,脸上露出绝对不是装出来刻意迎逢的恭敬刕刀恭恭敬敬地接起电话。
“老板。是我,小刀。”
夜已经很深,赵虎臣并没有留在拳场而是自己开着来时坐的车回去。
杨霆为赵虎臣准备的代步工具是一辆黑色的宝马X6,这辆售价一百八十万的车无论是在性能还是外观上都十分符合赵虎臣的审美观,虽然他依然固执地认为路虎和玛莎拉蒂才是他最喜欢的越野与跑车品牌。
因为是工业区的缘故所以在金山区的大多数都是外来人员,这样一个特殊的区域和明珠市中心不同在过了午夜之后街上就很少见到行人,就算是零散开着的几家夜宵店也大多座落在网吧旁边,店面里头大多门可罗雀,就是偶尔见到一两个人走过也都是夜宵店的老板为网吧里舍生忘死的孩子们送去维系肉体生存的食物。
因为没有人,所以赵虎臣开得很快,车窗外没有了白日的喧嚣与车水马龙,他将窗户摇下来,原本就微寒的空气因为车速的关系而形成大风从窗口灌进来,精神受到刺激的赵虎臣那一闪而过的恍惚消失无踪。
车外安静,车内更加安静,引擎的工作特有的轰鸣声在此时格外清晰。
街便,一个扛着麻袋缓缓前行的男人身影出现在赵虎臣眼中。
缓缓停下车,那叫陈太极的男人也转过身来,因为大灯的照射让陈太极眯起了眼睛,望向车头方向却只能见到一片白晃晃的光亮。
“你打算从这里走回市区?”赵虎臣探出车窗哭笑不得地道。
“如果路上遇不到出租车的话。”陈太极淡淡道。
“上车吧,带你一程,怎么说也是我把你叫来的,虽然也给了你报酬不算是让你白帮我的忙但送你回去也并不是一件过分的事情,所以不用拒绝。”赵虎臣打开车门道。
陈太极犹豫片刻,然后背着麻袋上车。
车子重新发动,只是还是一如之前的安静,两个大老爷之间实在没有多少可以念叨的闲言碎语。
一直到上了高速,过了收费站,赵虎臣忽然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陈太极淡淡道。
“信不信命?”赵虎臣没有回答,只是挑起眉头斜过眼瞧了陈太极一眼,黑暗的车厢里看不真切表情,但赵虎臣大致也能猜测出那一份平淡如水。
“不信。”陈太极的语气比赵虎臣想象中的更冷淡。
“我信,我打小就信,其实也没别的原因,因为我爷爷天天在我耳便念叨人要心怀敬畏,要信天信命信上苍。一开始还小所以不懂是什么意思,后来上了山就明白,大山里头无论从手臂长小拇指细的竹叶青到两米多高的黑熊,那些大小畜牲都由不得你马虎大意,其实不止这些,就是前辈老猎人留下来的老陷阱稍有不慎也会要了人的命。陷阱可不认人,我就亲眼见到过村子里头一个不小心踩了陷阱的男人尸体,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惨不忍睹,不光这些,我也看过被熊瞎子撕咬剩下的破烂身体,之所以说破烂是因为那具尸体最大的不过巴掌大一块碎肉,如果不是村子里人上山抢的快恐怕就是连骨头都要被野狼给啃光。当时我很奇怪为什么村子里人都不伤心,后来我爷爷才告诉我那是大人都麻木了,不是不伤心而是伤心不出来,命中注定的,早死了也好,早点投胎起码不用天天提心吊胆地在大山里和畜牲讨生活。从那时候起我就懂了,由不得人不心怀敬畏。”赵虎臣说这番话的时候很平淡,虽然心中因为想到那个躺在夕阳下的哼唱京剧的老人而自然而然地产生涟漪但表情和语气却始终能够保持在一个平静的状态。
“看不出来。”陈太极稍显惊讶地看了赵虎臣一眼,道。
“就像是我之前也没看出来原来你也会为钱折腰的道理一样。”赵虎臣轻笑道。
陈太极皱了皱眉头,靠在柔软的坐垫上仰起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视镜,见到后视镜里躺在后座的那个麻袋,忽然眯起眼睛用一种很玩味的语气飘忽道:“和你不一样,我不信命,从小就不信。虽然家里有一个对佛很虔诚的母亲但我亲眼见到母亲在病痛的折磨下是怎么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我就彻底不信这玩意了。后来,从小就和我在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兄弟把我的未婚妻搞大了肚子,再后来,离开家族的我三十招干翻了当时国内所谓太极第一的宗师,传了他什么叫做真正的太极之后却被他利用关系扔进了局子里,要不是在押送到看守所时我跑了出来恐怕现在还在吃牢饭。”
“再后来,我帮一个小饭馆的老板成功地转型成为了当地第一家连锁中餐,让那个老实巴交地一年守着几万块钱养活一家四口的农民上了市十大青年名单,所谓的命运偿还给我的却是这个农民工学会了买凶杀人,而他第一个对付的就是我。再后来,我用身上仅有的五百块钱从工地上找了几个民工摇身一变成为了上市公司的经理并且成功地从一家信用社拿到了五十万的贷款,一个月之后这五十万成为了五百万但那个和我合作诈骗的信用社员工却为了独吞这五百万把我揭发。”
”在我最穷最落魄的时候我遇见了她,不美不漂亮甚至没身材一脸的雀斑鼻梁上架着一个大眼镜,但就是这个在超市里做收银员月收入不过一千多块钱的女人把我从地狱拉上来靠卖血把我的病治好,无怨无悔地供我吃供我喝最后因为她父母的反对就算是结婚的时候我都没能给她一桌亲朋满座的酒席,甚至租的婚纱都只能挑选最差的那种,但她只是告诉我没关系。体弱多病的她不得不在我旧病复发的时候支撑起破落的家庭,就算是怀孕的时候也不得不每天清晨四点钟起床赶去郊外菜农手里收菜然后一步一步用板车拉到菜场去卖,到八点赶回超市上班下午下班之后去饭店洗碗做同时做三份兼职的她要到晚上十一点才能回家,但她每天都会告诉我没关系。生下了胭脂之后没多久身体已经消耗得所剩无几的她终于在我怀里闭上眼睛,临走前她告诉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能和我一起结婚而最遗憾的事情是没能看着自己的女儿长大,我当时告诉她,没关系,还有下一辈子。没关系,没关系,她就是听着这平常对我说的最多的三个字走的。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我母亲一个是我妻子,一个信佛一辈子日日念佛礼佛,一个善良一生无怨无悔,却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你让我对命运怎么虔诚得起来?”陈太极冷笑一声,不悲哀的他同样不需要别人的怜悯,语气从激动到平静经历了一个递减的过程之后最终无声,这个嘴唇微微颤抖的男人只是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包七块钱的红双喜,塞进嘴里却找不到打火机。
第71章 太极,胭脂泪
赵虎臣点燃了火递过去,陈太极凑过来点燃了烟头之后狠狠地吸了一口,靠在座垫上缓慢而有韵律地将肺中的烟吹出。
“给我一根。”赵虎臣没有拿出自己的利群。
陈太极愣了愣,见赵虎臣不像矫情便再摸出拿包皱巴巴的烟抽出一支递给赵虎臣。
点燃,烟草被明火点燃之后吸一口烟进肺,和寻常的利群不同,跟中华当然也有很大的区别,实际上对于渐渐开始习惯利群的赵虎臣而言红双喜的口感并不好。
但抽烟这事情就跟喝酒是一样的,大多数时候喝的什么酒抽的什么烟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和谁喝酒和谁抽烟?
一个能为自己女人落泪的爷们,一个能在自己女人过世之后依然守候着这份念想会思念会落泪的爷们,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凭这就值得赵虎臣抽一支红双喜。
“我不能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但我知道很苦。”赵虎臣轻声道。
陈太极的嘴角微微抽搐,却什么话也没说。
“不是施舍更加不是怜悯,其实我自己都缺乏这两样东西。”赵虎臣似乎能够感受到陈太极在想什么,轻笑一声,夹着烟的手指放在唇边,没有直接吸烟而是用鼻尖嗅着手指上浓郁的烟草味道,质量越差烟草的味道也就越浓越烈,抽惯了好烟再抽差烟都会被呛到咳嗽也因为如此。
利群的档次其实比红双喜高不了多少,所以虽然不习惯这种口感但还能适应,侧窗灌进来的风让他眯起眼睛,吸入一口烟,道:“是不是女儿出了什么事?”
陈太极没回答,转过头来盯着赵虎臣的眼中满是浓郁的戒备。
“猜的,能让心死的你不顾一切地弄钱也只有那个如今世上唯一的亲人,你女儿了吧。五十万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从你主动要求用两百万换祝太保的人头来看似乎还不够。”对从来都善于捕捉细节的赵虎臣而言察觉到这些蛛丝马迹并且从中发现一些事情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说这番话的时候赵虎臣的余光始终都在看着陈太极。
陈太极没有马上回答,紧闭着嘴唇的他目光从赵虎臣的脸上收回,眼中的戒备也悄然收敛少许,因为戒备而自然而然产生的危险气息就像出现时的迅捷消失得无影无踪。
“身体不好,从出生起就体弱多病,治她要钱,很多钱。”良久,车厢内才响起陈太极干涩的声音。
赵虎臣了然,点点头。
一分钱难道好汉,这个吃喝拉撒处处都要钱的社会所谓的两袖清风不食人间烟火终究是不存在的,除非跑到荒无人烟的深山老林里去过自给自足的日子。
“带我去看看她吧,为你口中的那个女人,那样的女人所生下来的女儿想必一定让人怜惜吧。”赵虎臣用征询的语气问。
陈太极没回答,也就是没拒绝。
赵虎臣在心里叹了一口气,陈太极的表现而言他已经清楚这个原本颇有些冷血杀手意味的男人的确需要钱,而且非常需要,否则的话不会为了五十万而暴露出当初被几十个普通人追杀差点丢命都没有使用出来的实力。这个冷酷的社会逼迫这个其实应该是人中龙凤的男人不得不收起锋芒也好还是他根本就不屑于这个世界也罢,赵虎臣始终都清楚今晚自己自从邀请他上车之后一步又一步的算计始终都在趁人之危。
但他需要真正能为自己所用的人,他不得不这样去做。
他从不指望陈太极会没有察觉到自己的险恶用心但赵虎臣同样有把握能让其感受到自己的善意,这样的男人注定不会是因为听到了利用两个字就愤慨而去的人,他的经历也不容许他如此幼稚。
陈太极的家住在明珠市中心偏外的一个寻常小区内,在全国的物价都飞涨的大环境中明珠始终都名列前茅,生活在这样一座城市里抚养一个孩子住在一间几十平米的小区房间里有多艰难也可想而知,从陈太极的打扮来看就大抵清楚这个本不该这样落魄的男人活的很辛苦。
车子拐入小区时赵虎臣见到了门口还亮着灯光的蛋糕房,心中一动停下车走向了那家还在营业的蛋糕房,不一会拎着一个小蛋糕盒走了回来。
注意到赵虎臣手上提着的精致盒子,陈太极原本稍显得冷淡的神情也稍柔和少许,这个男人对世界,对外人再怎么戒备冷淡也会因为牵涉到女儿而柔和。
夜深人静,小区内年久失修的路灯早就已经罢工了,所以当赵虎臣的车停下熄火之后两人就是摸黑找到的大门上楼去的。
借着手机微弱的灯光赵虎臣能够看见周围斑驳的楼道内年久失修的墙壁道道裂纹,灰尘和杂物占据满了本就不宽敞的楼梯。
陈太极的家在三楼,吱嘎声中陈太极打开房门赵虎臣也得以进来。
一个灯泡挂在房子中间,灯光昏黄而老旧,在这略微弱灯光的照耀下客厅里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家具一一呈现出来,一张失去了平衡用报纸垫在脚下的饭桌,因为年代久远而显得黝黑的饭桌便是几个寻常家庭再也见不到的热水瓶,再过去,一大一小两张凳子,一个满是油污的煤气灶,脏兮兮的煤气灶,没有沙发没有壁画没有茶几没有地板,简单到除了饭桌和估计是吃饭用的两张凳子之外几乎找不到任何落脚的地方。
抬起头,房间内最显眼的是一张两个人的合影,里面的男人赵虎臣认得,就是身边的陈太极,他旁边的女人挽着他的手笑容幸福,果然如陈太极所说并不漂亮,寻常到街上似乎随便一抓都一大把的普通女人,但眸子里却渗着一股让赵虎臣这样的人自惭形秽的善良。
“坐吧,因为从来没客人来过所以也没有沙发什么的。”陈太极拿了一张凳子来,赵虎臣点点头坐下。
这间不知道是客厅还是厨房的房间一侧有一个小房间,兴许是听到了响动,小房间内响起一个微弱的声音。
“爸爸,你回来了吗?”
陈太极打开房门,赵虎臣走过去,这是一件小房间,一张儿童床一个写字桌,没有杨采薇那间房间那么多的洋娃娃和很多非常女性化的装饰,但却比外面好了太多,和整个屋子都格格不入的是房间里有一台电脑。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药水和中药混淆的奇怪味道。
床上,白色的床单里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一个莫约六七岁精致可爱的小女孩正睁着眼睛望着门口,确切地说是好奇地看着在陈太极身后的赵虎臣。
“你好,我是你爸爸的朋友。”见到这充满灵气的孩子那好奇和探究的眼神,赵虎臣微笑道。
“叔叔好。”女孩灵气盎然的脸蛋上出现一个虽然疲惫却发自于真心的笑容,望着那双似乎有些熟悉的眸子,赵虎臣忽然想到了外面的那张合影,这孩子继承了母亲的善良,还多了一股应该传承自父亲的灵气。
“还没睡?”陈太极坐到床边为女孩掖了掖被角,捋开了女孩额前的发梢轻声道。
“睡不着。”女孩轻声回答。
赵虎臣走过来,拿出藏在背后的小蛋糕在女孩眼前晃了晃,微笑道:“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说了以后有奖励哦。”
女孩惊喜地望着赵虎臣手上精致的蛋糕盒,又看了一眼陈太极,见父亲没有反对便回答:“我叫陈胭脂。”
“胭脂?很精巧的名字,这是给胭脂的礼物。”赵虎臣将手上的蛋糕放在女孩的枕边,笑着摸了摸这孩子的脑袋,轻声道:“老师有没有教过胭脂早睡早起才是好孩子?”
胭脂用力地点点头,抿着嘴唇的她对赵虎臣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那就睡吧,胭脂一定是个很乖很乖的孩子。”赵虎臣瞥见了放在儿童床另一侧的一副空掉的点滴用具,再望着她疲惫而带着一丝和父亲如出一辙病态苍白的脸蛋,不知道为什么就忽然想到了在紫园遇到的那个喜欢骑藏獒的彪悍小丫头,差不多大的年纪却迥异的人生,这个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是贫困的家庭却能孕育出这样灵气盎然的孩子,是不幸,也是大幸。
胭脂轻轻闭上眼睛,陈太极和赵虎臣一起悄悄地退出房门。
看着陈太极小心翼翼地关上门,赵虎臣忽然问:“明天带她去医院吧,我闻得出来有中药的味道,但你还是为她挂了点滴,是什么很棘手的问题吗?”
陈太极没回答,只是摇摇头,忽然抬起头对赵虎臣道:“喝酒去。”
第72章 一生一死兮如轮
两个大老爷们喝酒自然要点气势,四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里拎出来的白烧虽然总共不过两百不到的价钱但却足够让那原本睡衣沉沉的收银员精神一阵了,看着赵虎臣离开的背影还不断地揣测莫不是这厮打算出去干点坏事用酒壮胆?但这胆壮的也忒大了些。
夜很深。
内敛而不失野性的宝马X6趴伏在路边,两个大老爷们就坐在小区的楼梯上就着门口唯一一盏昏昏暗暗的路灯灌酒,两个男人和几瓶酒。
赵虎臣扔过去一瓶白烧,陈太极也不客气就着一地凉薄如水的月华仰头灌了一口,嘴边渗出来的酒渍在空气中散开了淡淡的酒香。
为善表里有始终之异只是假好人。为恶无表里始终之异到是硬汉子。这股子冷淡到了让人觉得很不爽的脾气到也符赵虎臣的胃口,拧开了瓶盖从袋里的花生中捏了几粒扔进嘴里。
仰起头,看不见星空,倒是小区陈旧的楼舍这遮云蔽日,只是这出了这片昏黄的灯光便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也瞧不大真切,只是冷冽的空气少了几分白日的浑浊,竟也清新了不少。
“醺醺熟读《离骚》,孝伯外敢曰并揭名士。碌碌常承色笑,阿奴辈果然尽是佳儿。喝过茅台村里几位老祖宗亲酿从未外传的极品佳酿也干过用酒精兑水的事,这酒的好差喝在口中口感自有高低,只是下了肚中却都只是一团热气一杯水而已。”陈太极哈出一口酒气,靠在墙壁上哈哈大笑。
“理应如此。”赵虎臣点点头,深以为然。
靠在楼梯口,没有赵虎臣熟悉的犬吠虫鸣,难得见到猫狗的小区内寂静得如同死了一般,抬起头看到的也不再是幽深神秘得生活了二十年也不觉得自己了解它的大山,口中辛辣的老白干让他想起了在他第一次喝酒的时候就差点没把他灌到酒精中毒的爷爷,那个喜欢在夜深人静的喝几口酒念几首词的老头。
一座屹立在院外养活整个赵家村满是畜牲横行的大山,一个院内哼着小曲灌一口酒的老人,二十年下来,赵虎臣却发现对两者他都一无所知。
但无论如何,隐藏着无数的过往和故事的老人还是不可避免地败给了时间,葬在了大山里,永远地沉寂了下来,对于赵虎臣而言他就是自私的,自私地带走了那沧桑的京剧强调,不美却后劲极猛的自酿酒,一切都带入了坟中独享。
“我现在还能很清晰地回忆起第一次遇见她的时候,说实话,那时候其貌不扬的她真的平凡到让我记不住她的名字,但搞笑的是如今的我却不得不承认这一辈子最幸福的时刻不是得到了家族的承认得到了老太爷的点头,也不是打败了那些所谓的宗师高手被人用敬仰的目光膜拜,更加不是衣着光鲜地出入各种高档消费场所喝寻常人兴许要用一个月的工资来买的粥吃普通人想都不敢想的山珍海味,最幸福,最荣耀的,莫过于将那个不漂亮的老婆拥入怀中,两个人第一次躺在一张床上看着她紧张得身体都僵硬起来却嘴硬地不承认的模样。”陈太极的身体靠着墙根,一屁股坐在楼梯上的他早就习惯了以被人白眼的卑微姿态躬行于这个社会,不是没辉煌过,恰恰是太辉煌了,经历过别人不曾经历的巅峰,说白了,就是看穿了太多人一辈子都看不穿的东西,因为他的卑微才能如此恰如其分。
“一翻一覆兮如掌,一生一死兮如轮。她走了,就在我怀里闭的眼,我心疼,疼进心里却很舍得,走了也好,有些人活在世上仿佛是来还债遭罪的,苦了一辈子穷了一辈子到头来临走的时候却能含着笑闭眼,我知道她是幸福地走的,所以我为她高兴,由衷地为她高兴。因为她终于能够休息了,再也不用吃苦受累。”陈太极的声音竟然微微哽咽,这个冷清若冰拒人于千里之外,武力强大到让赵虎臣这样的男人都为之侧目的男人竟然哽咽起来。
清瘦的身体蜷缩在墙角,完全躲在黑暗中的他没能让赵虎臣瞧见狼狈,赵虎臣却知道,这个叫陈太极的男人的确是哭了。
最心酸的爱情莫过于两种,只会流泪的男人为女人流了血;只会流血的男人为女人流了泪。
苦不苦?曾经自怨自艾过自己的孤儿身世,曾经委屈过没有母亲的温暖,也曾向往过传说中如山的父爱,但一路跌跌撞撞走下来的赵虎臣却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嚼着苦的生活,学习也好为生存搏命也罢,他的身边总有爷爷在?(精彩小说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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