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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你为什么保她——”在座一人颤抖的声音争辩着,“你看她的大脑!这女孩心理简直是病入膏肓,是变态中的变态!”
但是,回答他的只有对方网络电话断线的嘟嘟声。
那人不甘,冲向三七手中的电脑,想再次连线那个为这场争辩下了定论的神秘决策者,却被周围的人七手八脚地拦住了。
“于飞,算了吧。争也不会变的。决明子一向如此。”把于飞劝下后,三七朗声宣布,“投票结束。委员会最终意见:留下董雪凌。”
而后,在所有人离去的时刻,三七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玻璃内对自己命运还一无所知的我,像一个父亲出门的叮嘱一般,说了一句话:
“欢迎加入国安局C组,董雪凌小姐。”
而后,三七关上门,离开了那给我命运打了转向的房间。屋内亮着的各种液晶屏幕,也随之纷纷关闭。
与此同时,我的人生,有了最戏剧化的转折。
“那第十三个决策的人,就是你决明子,”我认真地问道,“当初你为什么会力排众议,坚定地保我?”
决明子望着窗外迷茫的夜色,苍白的手指涂画着雾气氤氲的车窗,若无其事地回答:“因为你在电梯里面试时的表现,尽管你知道自己被捕,但你一直都有着强烈的求生欲望。那就应该给你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我默然一笑,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从那时候开始,我才知道国安局有一个特殊的秘密部门:C组。它的成员都是清一色的变态杀人狂,按照正常法律裁决,个个都应该枪毙;但是正如那个博士后所言,这些人令人发指的血腥罪行,却都是由生理上的脑部缺陷使然,即使杀了他们,也无法弥补或者改变事实的残缺。
他们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残疾人。只有利用这些人的特长,让他们为社会所用,真正找到自己的价值所在,才能实现某种救赎。
C组的代号很特别,都是中药名称。它有着很深的寓意。这些药草本是致人死命的奇毒之物,但入药以后,却能以毒攻毒,让它为我所用,实现它的价值。
我们还是变态,这是无法改变的;为了生理需要,我们还在杀人,但却是以一种更为名正言顺的方式——国安局特工。杀人对象,也由无辜者转向了和我们一样罪大恶极的通缉犯。
于是,C组的特工,表面上作为一个杀人者永远在世间消失,但却在国安局C组以一种全新的姿态重生,并开始赎罪的历程。
我的重生,从被捕的第二天开始。
第二天,P大学生董雪凌于清晨跳楼自杀。楼层太高,整个人摔得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脸孔;只是在她牛仔裤的口袋里,发现了一封血染的遗书。
那是董雪凌的字迹。由于出国签证被拒,再加上深爱的男友和她分手,一系列的不幸让一直顺风顺水的她无法忍受,只能以这种决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当然,一切的跳楼事故,都是国安局一手策划;而那个摔死的女孩,是一个和我身材相仿的死刑犯;她的血染的衣着,和我的并无二异;只有那封遗书,是我亲笔所写。
国安局的法医鉴定结果,这个楼下水泥地上的一滩血肉,自然就是我董雪凌没错。
我躲在国安局的C组办公室内,外边围绕着那个摔死的董雪凌的一切的一切,那些关于董雪凌的生平评价、董雪凌的大学爱情、董雪凌的优异成绩、董雪凌的出国前途,再与我无关。
作为和那个董雪凌的最后告别,戏剧般地,我参加了我自己的葬礼。不过,此时的我,已经在国安局高超的手笔下,化装成另一番模样。在周遭的亲朋好友眼中,这里的我只是一个路人甲,一个可以忽略的、沉默无语躲在一角的椅子上的黑衣女子。
在我的葬礼上,母亲哭得泪人一般;父亲苦苦地支撑着她念完悼词,也瘫倒在地。那一刻我才知道,看似一切都无所谓的父母,居然如此地珍视我的存在。
也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曾经认为关系薄如厕纸的同学居然也都来了,不管是看热闹还是真正的悼念,都在我的骨灰盒上,献上一束白色百合花。
远远的,那个和这些人不再有任何关系的我,死去的女孩董雪凌的幽灵,躲开所有人的视线,默默地起身,在丧钟的声音里,一步一步慢慢走开。
离开我的葬礼后,我也从P大女生董雪凌,变成了国安局C组特工冬凌草。
这种转换过程是极其严苛与残酷的。在接下来的一年里,原先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接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高强度特工培训。
训练是全方位的,不只是我此前所预想的打打杀杀C组特工要接受的不仅仅是全套的特种部队作战训练,还有语言、化妆、礼仪等等的一系列乱七八糟的教程。那一年让我惊诧,我以前怎么发现自己还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里掌握这么多东西。
不过,这魔鬼训练里所学到的千万种技能中最让我惊诧的,还是令人瞠目结舌的化妆技巧。
原以为化妆只有描眼线打粉底那些简单的东西,而化妆高手所作的,绝对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如何通过专用聚合物拉紧局部皮肤,来改变眼睛嘴巴的形状;通过外贴硅胶改变鼻子的高矮;通过特殊面罩彻底改变面容胖瘦等等。他们所用的毛刷,也比一般的化妆笔要精细百倍。每一处的毛孔处理、每一个地方的颜色过渡等等,精致地就像一幅油画。
就在这样的惊人的手笔下,我的普通的脸有了千万张迥然不同的面容。国安局的化妆效果完美得惊人,化妆后去参加了我的葬礼,当场所有我认识的人,甚至包括我的至亲,没有一人认出,我就是那死去的幽灵。
这化妆技法的学习过程也是极为复杂和艰辛的。我的最大印象,莫过于我的老师:C组资深特工红花。
我至今仍然记得,她的第一堂课。
第四十二章 凌晨越狱
国安局第七培训室,屋内共四个C组学员:30岁的雷公藤,男,曾淹死过3个妓女;34岁的草乌,男,曾将2人分尸;28岁的菖蒲,男,曾勒死过4个公司同事;还有我冬凌草,女,以一言难尽的复杂手法,谋杀过3个年轻女孩。
那天晚上,我手里的MP3一开一关调试着上课录音、三个男人在屋内闲谈的时候,门开了。一个妖娆的女子,翩翩而入。
从门开的一刻起,另外三个人的眼球,就再也没有从她的身上离开——
她比很多女明星还要妖艳。她有着无需修饰的性感身材。她的脸精致得令人销魂,眼睛、鼻子、面颊,每个部位完美到无可挑剔,绝对是美女中的美女。那美目中偶尔流露出的一点沧桑,也伤感得令人心疼。
就是同为女性的我,也不由得对这个人的长相感到由衷的赞叹。
绰约的身影走近,风情万种地立在了三个男人中央,声音酥至骨髓:“三位晚上好,喜欢我吗……”
在三人的贪婪的目光里,这女子的身躯像一条蛇一样轻轻扭起,一条销魂的玉腿慢慢裹上雷公藤的脖颈,两只纤手轻抚着菖蒲的面颊,而诱惑的双唇,也在令人酥痒的呼吸中,慢慢靠近草乌的脸。
在场三个男人,瞬间被这女神一般的存在所征服,跪倒在女神的裙下,闭上眼睛,享受着这天堂般的一刻——
突然,变故从此而发!
先是雷公藤大叫一声倒地,而后菖蒲也哎呦一声跌倒,待草乌反应过来时,脖子处早已鲜血淋漓。
三个七尺男儿,一瞬间,都毫无风度地倒了地面上;只有那女子依然直立中间,高贵地如同下落凡间的女神。她不屑地向身边啐了一口。唾液夹杂着草乌的鲜红的人血,瞬时喷溅在地。
“你——”雷公藤第一个爬起来,一边揉着扭伤的脖子,指着这女人的鼻子抱怨着,“你是什么人?”
女人妖艳的双唇微启,吐出一句冰冷的声音:“C组红花,负责你们下一个月的教学。”
原来眼前这个女人,就是C组妖艳恐怖的传说,红花!
虽然此前多少听过这个女人的可怕,不知深浅的草乌还是按着锁骨上方的破损静脉,阴阴地骂道:“臭女人,你干吗……”
说时迟那时快,红花秀眉微皱再次出招,以我们看不清的方式一把抓住了草乌的领子,像提一只鸡一样拎到了窗口。草乌适应过来时,身体已经大部分探出窗外,只有双脚踩着细如游丝的窗框,哆哆嗦嗦地立不住;整个人的支撑点,就全落在了红花拉着领口的拈花一般轻盈的兰花指上。
红花轻哼一声,血红的双唇再启,不容反驳的语气就像死神的再现:“如果是实战,你们三个刚才已经死了!感谢我吧,我手下留情,没有拧断你们两个的脖子,咬破你的动脉!我只允许你们每人犯一次错误,很遗憾,草乌先生,你,刚才已经用完了。”
她的话音刚落,草乌悬在脖子上一滴静脉血,突然支撑不住本身的重量,穿过蒙蒙的黑夜,轰然落地。在数十层楼高的楼下水泥地面上,砸出一片妖艳的血渍。
煞白的照灯下瞬间开放的刺眼红色,如同地狱的彼岸花。
草乌被吓得裤裆一湿脚下一滑,居然蹬开了窗框的着力点——
但是,待草乌再次惊恐的张开眼睛,他看到的,不是预想中的自己的血肉模糊的下半身,却还是十四层培训室屋内的景象。
原来,就在千钧一发的刹那,红花又把他拉了回来。
“这就是我的第一课。男人们听着,时刻提防身边的女人。高级酒店大厅里的读着英文报纸的独身美女,抵住你周围的诱惑,别去招惹;至于在场的女人——”红花冷哼一声,上到下扫了一眼在场的唯一的女学生——我,双唇靠近我的耳朵,肉麻的声音在我的耳畔轻声说道,“记着,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是你的猎物。你要让他们失去自己的思维,一步步落入你的圈套,最终把他们全部俘获。这里面的蹊跷,我会细细教你……”
听到这句话,我一个激灵闪开,死命摇着头,抵抗道:“不!我不会拿我自己开玩笑!”
红花轻轻地嗯了一声,脸上闪现出惊愕的神情,仿佛要确认自己有没有听错,而后再也没有搭理过我。只是离去时,对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说了最后一句话:“那么,冬凌草小姐,你也把我给你的犯错误的最后一次机会,用完了哦!”
惊诧的我则一直呆立在原地,注视着她的背影走开,整个人才因为腿软而倒下。
从那以后,三个男学员对这极具诱惑力的红花,再也没胆敢造次。而她这次要教我的诱惑之术,也再也没有提及。
听到这里,决明子难以察觉地,轻轻地笑了一声。
我看了他一眼,听到红花这两字,他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回忆,我读不懂他的眼神。
我只能稍稍停顿后,接着讲下去。
我和红花的第二次正面交锋,是两个月后。这时,我们四人都被这红花教官的毒辣阴狠的手段,整到临近崩溃、遍体鳞伤。
那天白天,我打过中饭后,在走廊里,无意间听到了另外三个男学员的谈话。
听过后我心里一惊:原来他们承受不住C组魔鬼般的特工训练,计划在今晚一点钟,集体越狱逃跑!
我深谙这些人的危险。他们原本就是变态杀人狂,受过这一番专业特工训练后,如果逃脱到社会上胡作非为,将是百分百的死神。但是,我也深知这些人的手段。如果我去劝阻他们回去,我没有以一敌三的绝对自信,就不会乱来。
若告发他们,等待他们的,也将是死刑立即执行。
但作为软弱的小妹妹冬凌草,我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一点办法也没有。
夜晚一点,三个鬼鬼祟祟的黑影,从窗口溜出了C组学员宿舍楼。
熟练地剪断电线,造成短暂的停电后,三个人带着几天的干粮,陆陆续续地冲出第一层铁门,顺着月光下墙边黑影的掩护,在向着东边的矮墙狂奔。只要越过那面墙,再杀死一个哨卡,就可以顺利逃开了。他们所带的干粮,也能在外面的沙漠中,维持他们最基本的生命。只要逃到南边的小镇上,就可以彻底逃出生天。
但突然间,三人狂乱的脚步瞬间停滞——
因为,一个妖艳的影子,从夜色中溶出,挡在了三人的面前。
熟悉的窈窕身材风情万种,完美的脸庞精致如画。那在晚风中诱惑般飘荡的纱衣,抖动着灿烂的血红。
酥至骨髓的声音,从夜空中飘来:
“三位晚上好,喜欢我吗……我只允许你们每人犯一次错误……”
而这身形这声音,听在三人的耳中,却莫过于暗夜苍穹里的电闪雷鸣——
是红花!
第四十三章 全军覆没
亲身经历过红花的毒辣手段,不论草乌、菖蒲还是雷公藤,都再不敢向前一步。只听得三个喉咙同时低叫一声,三个健硕的身影马上慌不择路地狼狈逃走。就连身上所带无几的干粮撒了一地,他们也不再察觉,只顾逃命。七尺男儿瞬间如丧家之犬一般,夹着尾巴一路像火箭一般冲回宿舍,直到他们逃回床上盖上被子,身体仍在隐隐地颤抖着,没有停歇。
等这三个身影跑远,在这红色纱衣下面,我冬凌草,无声的笑了。
我说过,作为一直很菜的软弱的冬凌草,我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去送死,一点办法也没有。但是,作为强势的红花则不然。她的力量,绝对能够把这三个七尺男儿,吓到屁滚尿流。
所幸的是,第一天红花进来的时候,我正在调试我的MP3。于是,我把整个过程中红花的声音,录了下来。这录音再稍加剪辑,便成了刚才的那一幕的对白。
靠着几乎完美的化妆技巧,再加上剪辑过的高保真的声音,把这危险的三人劝退回去,我有着百分之五十的自信。但是,如果他们和这个假冒“红花”有更多的交流,我的谎言也很容易被戳穿;然而,我也有把握能在三个人认出我而震惊的空隙里,用手中的纸片把三人全部放倒。我的原则是,不论是谋杀还是生意,只有计划到百分百的滴水不漏的时候,我才能去做。不过看来纸片用不上了。
我轻笑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但背后刚刚赶到的一只玉手,此刻却恰到时机的爬上了我的裸露的肩膀。
惊恐地回头看去,我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我背后那个人,是真正的,红花。
在我神经紧张的僵硬表情下,红花用玉手轻抚着我的妆容,沉默许久,终于开口赞道:“妆画得不错。”
原来,红花也得知了他们逃跑的消息,就算我不拦,红花也会来。只不过让红花惊讶的是,我居然也来了,还是扮作她的样子过来。刚才的一切,她也在暗中看得一清二楚;直等到三人逃窜,我也要打道回府的时候,她才现出身,吓了我一跳。
看到冷艳的教官红花,我的反应也同刚才三人一样。我的双腿也不由得开始颤抖,语无伦次地解释道:“红花老师,我不是有意……你饶了他们这次好吗……”
“冲着你这次的表现,我答应你。夜深了回去睡吧。”红花轻声说。
我如闻大赦,脚底抹油,马上溜走——
谁料红花在我身后,又远远地,冷冷补了一句:“还有,冬凌草——”
双耳闻声,我凌乱的脚步条件反射地戛然而止。夜风中,只听得红花继续说道:
“——身材不错。”
在她哈哈的笑声中,我彻底木然。
“不过从那次以后,那三个人再也没有提到过逃跑。”我轻笑着回忆道。
决明子还是一副回忆的神情,没有理我。
我只好继续说:“据说她进组以前是模特?”
决明子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肯定。
这个人冷淡的态度让我很不爽,稍许沉默后,我继续讲着我的故事。
最后一次见红花,是我正式进组前的现场实习。负责带我们四人的资深特工,居然也是红花。
那次的任务很艰难:从一个戒备森严的大厦里偷出保险柜中的生物制剂。
红花的计划很周密,我们四人对她的安排有着绝对的信心。雷公藤负责安放炸弹;草乌负责打开楼顶通道;菖蒲负责监视警卫;而我的任务,则是拿走那最核心的生物制剂,确保它不被摔碎,完整地送到总指挥红花的手上。
过程也进行地极为顺利,毕竟C组的特工素质也是全局领先的。在雷公藤切换电路后,红花那边也顺利控制了这幢大厦的全体自动化设施。我和草乌在楼顶滑翔降落,打开楼顶通风口,我们顺利钻进,到了十七层的大厅。草乌帮我掩护,我进入了最核心的存放室。
就在我们都觉得一切顺风顺水,马上就可以实习期满、正式工作的那一刻,变故陡生!
先是外面的警报器突然响起,草乌被一群警卫发现,逃往电梯口,电梯却出故障死死不开,最后在电梯门口被众保安击毙。临终前,他背对着电梯负隅顽抗,身中十六枪也杀死对方二十余人,当时亮如镜面的两扇紧闭的金属门上,一道长长的触目惊心的血渍,从中央一直拖到地底。
而后,前来营救的菖蒲也在向我报信的过程中,被安保人员发现,对方投入了四十余人去全面截击他,最后菖蒲寡不敌众,在楼梯口不幸遇难。菖蒲死的时候,他的手指没有像草乌一样按到枪上,而是在临终前最后一刻,接通了我的报警电话。
那时候我才知道,另一群警卫,已经极为迅捷的速度跑过来,冲入了生物制剂的存放室——
这时的我,也刚刚接近这生物制剂,此时恰恰就困在这钢笼一般的存放室中,坐以待毙!
警卫的声音,已经由远及近渐渐可闻,几秒钟后,就要进入——
天啊,怎么办?
我绝望中抬头望天,但我所见,只有高高的天花板。
两秒钟后,咔啪一声,门外喧喧嚷嚷的荷枪实弹的警卫,终于把这重重封住的密码门打开,涌了进来。
在他们面前,小小的密封玻璃瓶,静静地躺在保险柜中,丝毫未破。
带头主管巡视一周后,满意地哈哈一笑,看来这次又及时消除了一次危机。
此时,他腰间的对讲机,猛然响起一声一声的刺耳的尖叫。
'奇'居然,在十九层的雷公藤,也被发现了。
'书'我们生死与共的四人,在艰苦训练了一年多、马上就要进组正式工作的时候,却在这现场实习的关口,全军覆没!
'网'红花的声音也在通讯器中失去了以往的镇定;一轮又一轮地呼唤着:“草乌!草乌!能听得见吗……”
回答她的,没有草乌一贯的粗重呼吸,只有警卫来来去去的脚步声。
手中慌乱地继续拨台:“菖蒲!”
通讯器里,是麦克已经摔坏掉的沙沙声。
因为紧张和悲痛而变得苍白的手指,艰难地拨动了下一个频道:“冬凌草!你还在吗?”虽然这个频道刚才已经确认过丢失,但她心中仍然有着一丝丝的希望。
“红花老师,我在这里。”
静寂中,居然,在她话音落下后的两秒钟时,一个幽灵般的声音突然响起。
红花一惊。
并不是因为消失已久后我的声音再度响起。
而是因为我的声音不是来自通讯器,而是直接传自她的正后方,监控车的后门口。
第四十四章 高空爆炸
经历了生死的考验后,我双手用非常专业的标准姿势,拿着一个很小很小的生化试剂瓶,气喘吁吁地出现在了监测车的门口。
刚才,在那铜墙铁壁的密室中,正是我绝望中看到的天花板,救了我。
于是,在那些警卫即将进入的千钧一发的时间里,我做了三件事情:
首先把制剂取出。违抗丝毫不许损害的命令,我迅捷而精准地打开了外面的两层密封,小心拿出里面的东西,空瓶按原样完整封好;其次,把周围的一切恢复原状后,整个人用攀爬设备,贴上了高高的天花板顶;而后,等警卫们进来发现一切安好放松警惕的时候,从天花板顶上趁机逃出生天。
而我也是冒着极大的危险的。我赌的正是:警卫进门的第一反应,就是要查看里面的生物制剂是否安好,而应该不会注意高高的天花板上一闪而逝的黑影。而我给他们的结果,也如他们所愿:一切丝毫未动。
随后赶来的专家,就不会这样草率地下定论了。
但至少,我在那一刻的选择,为我赢得了逃生的黄金时间。
红花看到我的突然降临有些讶然:“你不是已经……”
我急切地打断她:“红花老师,我需要一套生化试验标准设施。快!马上通信应急部,听着:我要手套箱、密封管、液态氮、低温冷阱、真空气体扩散泵……”
红花的媚眼由于惊讶而长大,仿佛不懂我说的是什么;而一秒钟后,她迅即会意,接通了应急电话。那一瞬间里车内的情景极为肃穆,就算是我的老师红花,也仿佛我的实验助理一般。
五分钟后,在C组所有人惊异的目光里,像一年前的P大实验室中一样,我以熟练的姿势,穿好了实验服、带上专业手套与防护镜,开始了我的实验工作。仿佛这一年的光阴、沧海桑田的世事变迁,都未曾改变我的专业素养。这些令所有人瞠目结舌的精密设备,仿佛需要唤醒的上古神器一般,在我手中熟练地一个个启动、运转自如,跳动着的准确的示数一一映入我防护镜的视野。液态氮周围云雾缭绕,一切程序流畅而精准:最后,我顺利地把手里的生物制剂,完好而专业地重新密封了起来。
在那短暂的一分钟里,在C组所有人的眼前,我的存在,已再不是那个菜鸟小姑娘冬凌草,他们的面前,这个在众多大型精密仪器中央玩转自如的、实验服中沉默不语的白色身影,绝对是百分百的生化专家。那一分钟,我在所有人的眼神里,读到了一种对科学的敬畏。
一切结束。生化试剂顺利归位,危险解除。脱下PVC手套,我对所有人不好意思地腼腆地一笑。又回复了菜鸟的模样,期期艾艾地对红花解释:“老师,你忘了我以前是学化学的了。”
其实真正的生物制剂,都是多层密封而保存的,打开几层并不代表着完全破损,而暴露在常温下几分钟也并不会有多少变质;而上面下达的指令一定要纹丝不动,也只是对于没有专业知识的特工而言。他们不懂得专业的精密操作步骤,于是他们的任何改动,都有可能导致最终生化制剂的泄漏。
而也仿佛恰好是命运的安排,作为生化实验室的成员,我也用过这种密封试剂瓶。
所有仪器正常关闭后,我脱下白色实验服,再次进入了监测车。在那里,雷公藤的通讯器,又奇迹般地有了回音。
但这一直期待着的回音,却把我们的心,再次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那声音急切而霸道,带有一丝丝的紧张,但绝对不是雷公藤的声音。
冬凌草
“喂?喂?我知道你能听见。你们的人在我手上,你们的炸弹被我们找到了。赶紧在一个小时内把东西送回来,否则……”
我的后脊梁一冷。雷公藤被活捉了,炸弹也在他们手上。莫非要我把这来之不易的制剂,再送回去么?
“冬凌草,你怎么看?”红花关闭通讯器,转过身来,轻声问道。
我想了想,在脑中盘旋了好久,才嗫嚅地回答:“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谈判专家……”
“现在取生化试剂的任务已经完成,雷公藤失败了。他们已经看到了雷公藤的脸。”红花打断我,转椅优雅地转了过去,“你知道我们C组的事情属于绝密,雷公藤被重案通缉过,而他这次也没有化妆,他们认出了雷公藤的模样。如果放他们走,势必夜长梦多……”说着,在我惊诧的神情里,红花的手指,短暂而直接地,轻轻推动了控制器上的一个红色按钮。
随之而起的,是一声接一声的爆炸,由远及近。
在红花平静的眼神里,那大厦的顶上十层,在几秒钟的巨响内,化为尘埃!
我惊恐莫名,扭曲的脸紧紧贴着车窗玻璃,悲痛地看着那一轮又一轮的爆炸波,把楼顶燃烧的灰烬,推向更远的高空。
也将数十条冤死的灵魂,送上天堂。
我彻底地震住了。
良久,我由于震惊而僵住的嘴唇才发出声音:“雷公藤……怎么……”
红花的语气平稳如故:“我们会永远记住他的牺牲。冬凌草,恭喜你现场实习顺利过关。”
于是,我作为我们四人中唯一活下来的成员,终于正式地加入了国安局C组。
我轻叹一声结束了我的故事,转过头望向决明子。他一直坐着,双腿搭在前排椅背上,眼睛望着窗外的夜色,我甚至怀疑他有没有在听。
“讲完了?”一直闷头不语的他终于发出了些声音。
“嗯。”我不知如何回答这个心不在焉的人。
决明子终于转过头,复杂地看了我一眼。我看见他的眼瞳由黑转绿,最后又归于灰色的清澈。
而后,我们两个一直这样尴尬地面对面,相视无言。
“决明子……”我不知道如何化解这样的局面。
决明子不语,回答我的一声窗外遥远处的由远及近的呼啸。不远处逆行铁轨上的一辆车,正和我们擦肩而过。
车窗外的苍茫夜色,瞬间被一片片灯光切割。一个个明亮的车窗就像电影胶片一样,在我面前一张张飞驰;火车车轮与铁轨的一声声碰撞,在耳畔恍如惊雷。
伴着火车由高到低的呼啸,决明子也马上打断了我的话语,急切地叫道:“冬凌草!”
我疑惑地望着他。这么急地叫着我,这小P孩又要做什么?
他仿佛有万语千言要说,但一秒钟的停顿后,只在我耳边快速地说了一句简短的话:
“别跟来。”
我对他奇怪的举动感到疑惑:“你说什——”
在我的话音里,他做出了更加让我毛骨悚然的举动。
这时在两个列车相错的时候,另一辆车中的灯光就像流星一样嗖嗖划过;而就在那相对飞驰中的两个车窗口正对的、万分之一秒的刹那,我面前的决明子的身影,天神一样突然间消失在了咫尺之遥的流光中!
我马上伸手去栏,但我凡人的速度,却只抓到了他灰色的残影。
第四十五章 我被骗了
我张大了眼睛望着车窗外,我就是不肯相信,几秒钟前,决明子还在这个靠窗的座位上,心不在焉地聆听我的回忆录;而现在,他竟然活生生地,以这样一种华丽丽的方式,在我的面前消失了!从火车相错的车窗跳过车,也只有这个变态能想到做到。
“喂!决明子!你干什么?!小P孩!你个减肥茶!”我对着窗外无力地大声叫道,胸中气结,扒开窗户想要随他过去。
但耳边呼呼的风声,和对面火车错过去的铡刀一样的速度,把我生生拦在了车窗的这边。劲风吹着我,让我清醒了一些。毕竟,和决明子的魔鬼身体不同,在两辆火车错车的时刻里跳车,这样的疯狂举动,对于我这普普通通的血肉之躯,实在是不太可能。
只剩下我空荡的失望眼神,一直盯着面前这嗖嗖飞过的对面车窗里的流光,心中骂着距离我可能只有几十米远的决明子,直到对面的火车载着他一路走远,留下遥远的呼啸的余音。
我揉揉发酸的双眼,轻声骂了一句出来,低下头去,打开我的掌上电脑,登录无线网络。我冷笑一声,决明子,虽然你很变态,但别以为你这样就可以了无踪迹。
因为刚才,虽然我的身体无法跟上对方火车的速度,但我的眼球可以。人类的眼睛每秒30帧的捕捉频率,使得我能够在刚才过车的速度里,至少能够看清对方的车牌。
那是9254次列车,行驶方向恰好和7532次相反,下一站停靠的地点是:汴江。
也就是说,决明子这小子,要回去!
而傻呆呆的我,居然被他扔在了这辆不知开往何处去的火车中,手里拿着一堆可笑的资料,正在以200km/h的速度,远离汴江!
我不甘地咬牙,手里啪啦一声,愤恨地把复印纸揉成一团。
但我没有撕碎。
相反,稍稍平静下来后,我把复印件再次打开捋平。我要找出决明子离去的原因。
显然,地点还在汴江;显然,决明子已经知道了这杀人手法,甚至于这矢车菊的真实身份!
但他为什么不告诉我?
冰冷而强劲的夜风猛然从车窗中灌进来,吹得我一个寒战。我的一直在千头万绪中发热的大脑也突然冷静了下来。
那一刻,我一个激灵,恍然大悟。
似乎,从一开始,我就有一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我一直认为那牵着我往前走的人,是神秘人物矢车菊;而现在再一回想,这个人,却应该是决明子。由于向来对这个C组资深特工决明子的迷信和崇拜,|奇*_*书^_^网|再加上他在向我袒露过去的时候毫无芥蒂的态度,让我居然一直盲目相信他,导致我一直跟着决明子的思路和推理,走到现在。
而直到被他莫名其妙的远远甩在火车内,我才意识到我有多傻。
一天里前前后后所有事情,都在我的眼前重新闪过。我突然发现,一直陪伴在我身边的搭档决明子,这个人本身的一言一行都很可疑。而一直信任他的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开始是在地铁口,他在麦克里面的大叫让我暴露,从而把嫌疑人吓跑;而我在跟丢了之后,他质问我的那一句:“府城路这么简单的地势,你也能跟丢了?”我们一直是在地下车厢里,他怎么会那么准确地知道地上面是府城路?
然后,是在派乐仕分店,当时菜单是在我的手上,但是他点的餐。他又是如何知道,派乐仕店里有一半一半匹萨?
第三,在汴江市广播电台,在我没有头绪的时候,他当时拉着我的手,一直上了五层楼顶。奇怪的是,他在上楼前一直和我在一起,而他又是怎么知道通往楼顶的路;他还知道楼顶那扇门没有锁;而且,他又怎么会也知道,那里可以看到汴江市最灿烂的夕阳?
第四,他拿到那张地图以后,先领我到了一家咖啡店,然后坐下不言不语地写写算算。而他当时的结果,只是7532次列车这么简单的推理,又何必需要那么久的时间、写满整张草纸的运算?这7532次是他写的,大大的粗体字迹满满地写在曲谱上面,仿佛正在指引我,向他的推理方向去想。
而这7532次列车的推理,表面上看也是完美无缺。我也就傻傻地,相信了他。
现在想来,这一系列的谋杀,都和决明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联;
而他,决明子,究竟在什么地方,对我说了谎!
突然,就在我愤怒的这一刻,我猛然间双手握紧,脸色发白,青筋暴起的额角,大汗淋漓。
他走了,身边的我可以信任的袒露过去的人,莫名其妙地走了,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扔下我一个,孤零零地在陌生的火车上……
就在这最关键的时候,居然我心里的沉疴又再次发作。童年受冷落的一幕幕,又再次涌上脑海,折磨着我的神经,让我胸中一窒,喘不过气来。我的呼吸逐渐加快,就像肺痨病人;我颤抖的双手摸着身边的挎包,可是,触及包底的一刻,我的手指僵硬了——
我的救命稻草,那里面最后一粒安定,却已经在进站的时候用完。
童年的声音,一次次地在我耳边回响,开始时细如蚊蚋,后来却成了山崩地裂般的轰鸣:
“噢!噢!玲玲终于走喽!”
“……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五六,玲玲的脸皮穿不透!”
“滚远点,我们不想跟你一起玩!”
那些孩子的身影,就像午夜的噩梦,在我脑海里纠缠不休。
随之而来的,是我几乎遗忘的,后来的一些声音:
“你这孩子怎么就是和别人不一样,假期哪有不出去找同学玩的,谁像你,一放假就在家一坐,从早到晚看书!”
“你怎么会这么想?你个神经病,不知道你的脑袋怎么长的!”
“我没法理解你,你个变态!”
从小到大的所有声音,在我的脑袋里一次次回响着,交叉成了一片纷乱锋利的铁丝网,将我的心割裂得鲜血淋漓。而那令我彻骨的绝望,也噩梦般随之而来,充斥在我的脑袋里,仿佛要把我的神经一根根崩断,马上就要冲破我的脑壳。
我的眼前已经再不是车内的景象,而是路的尽头是悬崖的边缘,仿佛我跨一步过去,就是永久的安宁——
两行泪水狂奔而下,我的身体早已不听使唤地剧烈抖动着,像一个老式的汽车发动机。
没有了安定,没有了身边可以按住我的人,病了这么多年,我的神经,即将接近彻底的崩溃。
我要疯了。在我终于认清楚自己从头至尾一直被骗的那一刻。
第四十六章 密码答案
不!我不要在这关键的一刻,在火车里面疯掉!
我是变态,但我至少也有最起码的人性,我不要死,我要活下去!
我几乎挣扎着,才抓住了我最后的理智:
“不要啊——”
火车车厢的一片恹恹欲睡的气氛中,我的一声尖叫,就像长空中的闪电,让所有人猛然一惊。
那脑海中缠绕不休的声音,也被我的这一声嘶吼,顿时驱散!
接着的,是暴风雨过后的余波,和雨后天晴的平静。
我的眼皮无力地闭上,感受着我的呼吸,就像刚刚长跑过,由急促转向正常的频率。
我轻轻一笑,决明子,你让我躲开,可我不肯!
张开眼,我的视线里,那我看过无数遍的杀人曲谱展开在我面前。上面是矢车菊留给我们的下一宗杀人案的预告密码。直接无视上面决明子7532的黑色字迹,那下面的原本的谱子上,只在曲名的位置写着四个汉字。
鸡鸣而驾。
下面是特殊方式展示的,有些走形的火车站周边地图。
第二页的上面,是诡异的调号:
1=D。
接着,就是四个不和谐的音符:7-5-3-2。
我愤然抽出一支中性笔,一边开着电脑,一边在一张白纸上疯狂地画了起来。
如果说,7532指的不是列车的话,那么地点的线索,应该还在地图上。但是,偌大的一张火车站地图,究竟在哪里呢?而且,这和7532同时出现的、诡异的1=D,又是什么意思呢……
我抓着我的头发,想不出个究竟,翻到前一页,我注意到了决明子用7532几个大字掩盖的曲名:鸡鸣而驾。
如果这鸡鸣而驾所指不是时间,而是地点……
我打开电脑连接无线网络,直接放到baidu上搜索。结果令我大吃一惊。
荀偃令曰:“鸡鸣而驾,塞井夷灶,唯余马首是瞻。”——《左传。襄公十四年》
唯余马首是瞻!我的马头决定你的方向。这鸡鸣而驾所指,一定是地点无疑了。
那么,马在哪里呢?
我微微皱眉。汴江又称马城,里面有大大小小不下万个马的绘画雕塑。究竟哪匹马,才是那马首是瞻的方向标?
我的手指,无意间翻动了手里的地图;而我的双眼,也随之一亮。
火车站前广场。那将军骑马的雕塑。
那么,下一宗杀人案,是马头所指的方向,第一重信号,居然就这样被我破解了!
但是,广场前面,是一条长长的主干道,一直通向郊区。这马头所指,究竟是哪里?
我的视线,又浮回到了决明子的几个大字:7532。cafe,7532,1=D。当时,我们只是由这1=D推出了几个音名,7532。
我的头不甘地奋力一甩,我再也不能顺着决明子的思路,继续走下去了!
重新审视这第二张谱子,可从这1=D开始,除了把cafe变成7532,真的再也推理不下去了。
我双眼死死盯着这几行字,目光在1=D、7532、cafe之间游走,企图找到一丝一毫的端倪。但我除了这些诡异的字符,还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但这时,车厢里的一句对话,却突然引起了我的注意。
“小伙子,往前走,厕所在你的右手边。”
这句话听在别人耳中再平常不过,但在我的这里,等同于末世天启!
厕所在你的右手边……
右边,right,Richtig,Правый,,Droit……
Destra。
那一刻,我恍然大悟。
事实上,很多音乐词汇来源于意大利语,如果从音乐上回过来思考的话,在五线谱上标注的1=D,那D所指,并不是D大调,原来就是意大利文的右,Destra!
那么,同样的道理,这1=D中的1,应该也不是音名的do。
那是数字1。
如果1是右的话,那么其他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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