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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也没有说我回来了。”文清明缓声说,“我只是回来看看这个剧的排练过程之中有什么东西是我可以帮上忙而已。这次的剧里面有阿俊在,既然他向我开口了,我想我没有办法拒绝他。”
“纯粹就是因为阿俊吗?”易正斜着眼睛看了文清明一眼,语气之中带着一丝怀疑,“你肯定没有其它的什么原因了吗?”
“有时候你很喜欢假装糊涂,可是有时候你却又表现得太精明了。”文清明在易正的脑袋上轻轻一拍,“为什么你就不能一直装糊涂下去呢?我承认,这次我之所以会回来,也是因为我的确有些不忍心看着话剧队就这样倒下去。虽然在我退队的时候,我的确说过从此之后话剧队的所有事情都与我无关,所有的事情以后都会完全由之后的人去决定,可是我显然太高估自己了。事情如果是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我也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以前我曾经觉得林逦采师姐在我们合并入艺术团的时候表现得有些护短,可是当我今天自己也站在这个位置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也并不比她好多少。当时我认为她这么做不太理智,可是当这种事情轮到我处理的时候,我才惊觉自己其实也不过如此。我想我真的不忍心就这样看着大家散去。毕竟,这所学校的舞台剧是由我们这些人开创的。”
“那么现在你准备怎么办?就这样回来吗?易正问。
“我还没有完全决定。”文清明迷惘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再次回来和大家一起。我早就已经退出了,不想再插一脚这件事情。可是,现在正是话剧队动荡之际,是用人之时,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如果加上我的能力和经验的话,这个重建的工作就会轻松一些。”
“可是如果你真的不想复出,他们也不会逼你的。”
“你知道吗?”文清明摇头笑笑,“在周朝初期,姜太公听说在齐国东海的边缘地区住着一个贤士,于是就多次亲自去拜访这个人,想请他出来协助治国。可是这个隐士却始终不肯见姜太公一面,更加不用说出来治国了。所以到最后,姜太公就命令手下将这个隐士处死了。”
“这个故事还有下文吧?”易正笑嘻嘻地问。
“后来,周公姬旦知道了这件事情,就问姜太公为什么要将这个闻名天下的贤人杀死,姜太公就说,这个所谓的闲人就像士一匹不能驱使的千里马一样,虽然有才能,但是却不能够为国效力,如果让这种人存在的话,那么岂不是为其他人立下了一个不好的榜样吗?长此下去,其他有才能的人也会学习他,国家就不会有人可用了。”
“所以,你这个隐士就决定出山了?”
“我不是害怕他们会逼我出山,”文清明摇头道,“我只是不想让后辈们觉得我们不支持他们,我只是不想让话剧队中没有人可以用。如果我真的回来的话,也只是希望他们可以好好地利用我的能力。”
“那么你自己认真考虑吧,”易正叹了一口气,“我下学期就是大四了,这一次我可是真的再也没有时间来帮你照顾话剧队这边了。我这次可是真的要走了。本来我还有一些担心的,不过如果你真的回来的话,那么之前我的担心就是多余的了。”
“你不要太抬举我,”文清明摆摆手,“就算我会回来,我也不会再管队务,顶多只是会帮他们训练一些新人而已。”
“这是你的事情。”易正缓缓站起身,“总之,如果你能够回来的话,那么事情就另当别论了。我也走得放心了。”
“我说过,我还没有正式决定回来,”文清明苦笑着纠正易正:“你可不要随随便便就帮我做了决定才好。”
“你只是不肯面对这个决定而已,”易正没有再回头看文清明,只是径自向仍然在排练的众人走去,“其实,这个决定,你早就已经做好了。”
“怎么样?进度还好吗?”
文清明呆坐了几分钟之后,也随着易正,一起走到了正在排练的众人的面前。
“还可以,”正在担任临时导演的袁刚仁敷衍地向文清明笑笑,“总体的效果还算不错,老人家你只要在最后在帮我看看场景方面有什么欠缺的,以及帮我考虑一下背景音乐的问题就可以了。”
“是吗?”文清明看了看在场众人,假装没有看到凌俊和贺卓铭等人脸上不以为然的神色,“那么你就继续努力了。现在还有的是时间,你就慢慢地排练,保证质量就好了。”
“这个我当然知道。”袁刚仁自信道。
“不过我有一个问题想说。”凌俊忽然开口说,“我对这个剧有一些意见。”
袁刚仁回头看着凌俊,脸上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阿俊师兄,你还有什么问题?”
“我想,你做我的配音演员不是很合适。”凌俊尽可能语气平静地说,“你的普通话说得不是很标准,所以我想换人为我配音。”
“我的普通话不标准?”袁刚仁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地笑道,“你不是在说笑吧?我觉得我的普通话说得已经很标准了。虽然可能有一些字眼我说得的确不是很清楚,可是希望你不要太过于吹毛求疵了。”
“不是我鸡蛋里面挑骨头,”凌俊的语气虽然依然平静,可是却有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你的普通话很有问题。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大家的意见。”
袁刚仁迅速地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众人,见众人或默认,或点头,但就是没有人为自己辩护。他自觉无趣地点点脑袋,尴尬地笑笑,“好,既然大家都这么认为的话,那么我就接受阿俊师兄的意见吧。不过,你们也知道现在我们队里现在的情形吧?如果不要我来配音的话,你们还能够找谁来?”
“不过没有关系,谁叫我是现在话剧队的队长呢?”袁刚仁眼珠子一转,似乎已然有了权宜之策,“我在校广播站里面有认识的朋友,我到广播站里面去试试借人看看。我想,广播站的人声音绝对能够让你们没有问题了。”
“何必要到广播站去借人?”凌俊驳斥道,“如果我们队现在真的是没有人可以用的话,我们也可以到艺术团的歌队里面去借人,何必要到外面的其它社团去借人?更何况,我们队里现在不是还有人可以用吗?”
“还有人可以用?”袁刚仁目不转睛地看着凌俊,眼中的神色变幻不定,也不知道是喜是怒,“那么你说这个人是谁?”
凌俊一把将在一旁的文清明拉到自己的身边,“老人家就可以。”
文清明被忽然将了一军,在没有任何心里准备的时候被放到了两个针锋相对的人的中间,当时的窘况可想而知。文清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应该干什么或者说什么才好,只好对着二人只是傻笑。
袁刚仁看着站在自己与凌俊之间的文清明,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文清明,仿佛想要将文清明这个人看穿一样。
“好!既然老人家肯亲自出马的话那就最好不过!”片刻之后,袁刚仁忽然哈哈一笑,“我在此之前一直不敢提议让老人家来做这件事,一来是因为担心老人家没有时间,二来是害怕老人家这个前队长会不肯在幕后当一个小小的配音演员。不过现在既然老人家自己都已经没有意见了,那么就这样办好了,我也可以不用太担心了。”
“刚才我真是被你玩死了,”排练结束之后,依然留在原地的文清明这才松了一口气,对身边的凌俊抱怨道,“突然之间就把我这只无辜的小绵羊摆上任人宰割的屠台——我怎么会有你这种损友?”
“事态紧急,只好士急马行田了,”凌俊抱歉地说道,“飞象过河虽然是有些冒险,可是总比束手待毙好。”
“算了,”文清明没有好奇地摆摆手,“现在生米都已经被你弄成炒饭了,我也懒得追究你了,回去吧。”说完,文清明便向回宿舍的方向走去。
“等等,”凌俊一把拉住准备迈步的文清明,牵着他向另外一条路走去:“今天我们走这条路。”
“这条路好像不是回宿舍的方向吧?”文清明打量了一下二人所走的方向,“你准备带我去哪里?如果准备要把我卖了的话,我给你介绍一个相识的垃圾回收站,哪里价格比较公道,而且不会骗你的称头哦!”
“我才没有那么有空带这些不值钱的东西去卖,”凌俊没好气地答话道,“我带你去找现在的艺术团团长景鹰。”
“找他干什么?”文清明奇道,“我和他一直以来都不是很熟,只能说得上是知道彼此的存在而已,今晚突然乘月拜访,不嫌太过于唐突了么?”
“闭上你的嘴,”凌俊只好将脚步放慢了一些,“我之前已经和他见过面了,这次是我特地约你们出来,让你们两个好好谈谈的。”
当文清明与凌俊来到景鹰所住的宿舍大院中的时候,两人一眼便看见了坐在大院中间花坛石栏上的景鹰。
“清明师兄、凌俊师兄,好久不见了。”未等二人完全走近,景鹰已经得体地微笑着站起身,相当有礼貌向二人伸出手去。
文清明也伸出手与景鹰轻轻一握,“如果可以的话,你介不介意我们大家坐下来之后在开始说正事?因为……”文清明笑着伸出手对着艺术团模特队出身,比自己高出一截的景鹰比划了一下,“……仰着头说话很容易让我呛到。”
“当然可以。”景鹰大方地一笑,用手在花坛的石栏上扫了几下,“这个地方有些脏,不过还是可以将就着坐一下的。”
“坐在那里都没有关系,”文清明也不多客气,随便在一侧坐下,“因为重要的是我们在这里会说什么,而不是在哪里说。”
“既然是这样,我也就开门见山了。”景鹰点点头,“之前,贺卓铭也已经和我说过话剧队现在的情况了。虽然我一直以来也略有所闻,但是由于这是话剧队内部的问题,我也就想尽量让话剧队自己解决这件事情。”
“但是……”景鹰看了一眼正在听自己说话的文清明,“这次,居然连你这个话剧队的老前辈都出来插手这件事情,我才知道这件事情远远比我先前所想象的要严重得多。所以我想告诉你们,虽然我们艺术团会尽量给每一个表演队最大的自由度去处理各队之间自己的问题,但是如果这个问题是表演队自己已经没有办法解决的话,那么我们也没有办法,只好强行插手这件事情了。”
“也许还没有到这么严重吧?”文清明想试探一下这个现任艺术团团长究竟知道了多少话剧队的内幕。
“还不严重?”景鹰不动声色地说,“连副队长都准备通过政变这种办法来推翻正队长的管制了,还不严重吗?”
文清明没有料到景鹰连这种事情都知道,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正面回应这个敏感的问题,只好尴尬地笑笑,不作回答。
“虽然我们艺术团对每一个表演队都给予一定自治的自由,但是不代表我们对属下每个表演队的事情都一无所知。”景鹰依然保持着那种得体的笑容,“我想清明师兄你也知道,我们艺术团一直以来都给各个表演队太多的自由,管理相当松散。这种一盘散沙似的管理虽然说是可以让每个表演队可以享有最大程度的创作自由,可是从另外一方面来说,这也使得我们艺术团好像一群乌合之众一样没有一点规矩。所以,象话剧队这种情况才会出现。”
“那么对于现在这种局面,你有什么建议吗?”文清明象听听这位团长的意见。
“在下一个学期开始,我将会对整个艺术团进行一些整顿。”景鹰坚定地说道,“整顿的重点尤其是集中在艺术团各个表演队之间的关系上面。我希望可以改变一下各个表演队各自为政的混战状况,我要的是一个团结一致的艺术团,我要的是一个强大而统一的艺术团。”
“你知道吗?”景鹰回头对文清明说道,“现在很多表演队都已经在一些嘉宾晚会上直接打出自己的旗号。譬如说是MAY乐队,现在学校里面大部分的人都只是知道这个乐队的名字叫做MAY,却没有多少人还记得这个乐队是我们校艺术团其中的一个表演队。还有民舞队,也已经是被团委老师牢牢地掌握在手里,在艺术团之中名存实亡。这早就已经是一个大家心照不宣的公开秘密了。而在近来,连其它的几个表演队都已经开始出现了这种情况。”
“所以,你想要结束这个诸侯争雄的战国局面。”文清明淡淡地说。
“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绝对能够明白我的意思。”景鹰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我下学期将会有一些实际的措施,让所有表演队能够团结起来。我要做到以后无论是哪一个表演队在外表演的时候,观众都只会知道这是艺术团的节目,而不会在意是其中哪一个表演队在表演。”
“那么你就按照你的想法去做吧。”文清明点点头,“我只是一个已经退出艺术团的人,所以我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你了。”
“可是我听阿俊师兄说,你现在准备回来了。”景鹰看了一眼凌俊,淡淡地说。
文清明瞥了一眼凌俊,对景鹰笑着说道:“我只是回来看看他们排练而已,是绝对不会干预他们的任何决定的。”
“不管你以后在这个话剧队之中会处于一个怎么样的位置,我都希望你能够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景鹰摆手说道,“我在意的不是你们话剧队内部的事情,我只是在意这件事情会对整个艺术团造成什么影响,以及我应该怎么好好地处理它。”
“那么你想怎么处理它?”文清明淡淡地问。
“我不管你们自己内部怎么政变,”景鹰在说话之间隐隐带有一种将者风范,“总之,谁做话剧队的队长会对整个艺术团的团结有利的话,我就会支持谁。”
“原来是这样。”文清明托着下颌笑笑,“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可以自己解决这件事情的。更何况,我自己本身也不是很赞成他们通过‘政变’这种激烈的手段来对话剧队进行改革。所以,我想,应该不会出现你所说的那种情况。”
“无论是袁刚仁也好,贺卓铭也好,”景鹰吁出一口气,“总之对我来说,他们谁可以让整个艺术团的情况不会恶化下去的话,我就会支持谁。你应该知道,你们所谓的‘政变’,如果没有我们艺术团上层的支持的话,是绝对不会成功的。”
文清明心知这是一句大实话,故此也没有反驳。
“话剧队是我下个学期准备大力发展的一个表演队。”景鹰淡淡地说道,“一直以来,在话剧队里面还是有一些人始终还以为自己是两年之前那个随心所欲的团体,始终没有把自己当作是艺术团的一分子。所以,我想在下个学期加大对话剧队的支持力度,希望可以让他们知道,我们艺术团是完全接受话剧队的,但是也希望他们可以安心地呆在艺术团,不要再想着那些陈年旧事。人活着,总应该好好想想明天怎么过才是。”
“这一层,你也许有些多虑了。”文清明不以为然地笑笑,“其实现在话剧队中几乎都已经是对从前的情况一无所知的新队员了,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以前的事情,而我们这些老头子即使有时候会无意之中说到一些,但是也不过只是当作野史轶事,作为茶余饭后的话题随便聊聊而已。”
“如果可以的话,”景鹰淡淡地说,“我建议你们以后茶余饭后的话题可以换一换。”
“我会考虑的。”文清明不置可否地回答。
“下个学期,学校将会开一个新的学院——艺术学院。这个消息你应该早就听说过了吧?”景鹰向文清明问道。
“只是知道而已。”文清明老老实实地回答。自从他退出话剧队之后,他对这些消息都已经不太留意了。
“如果这个消息是真的话,那么我们艺术团下个学期将会面临前所未有的危机和机会。”景鹰缓缓地说,“有艺术学院的加入,我们艺术团所招募到的新生素质肯定会有一个质的飞跃。我相信对你们话剧队也同样如此。”
“如果他们都是学习表演出身的话,那么的确是这样。”文清明承认,过去一直以来,演员们的身体语言是一个很难以处理的问题。这是因为这群人都不是学习表演专业出身的,有很多时候对于某些感觉只能意会而不知道应该怎么样表达出来——文清明认为这些细节就是专业与业余之间的区别。所以当景鹰告诉他这个消息的话,文清明也隐隐觉得下学期的确可能是话剧队蜕变的一个绝好机会。
“既然有这么好的机会,我希望你们能够赶在招生之前把你们自己的事情解决。”景鹰微笑着对文清明说:“这次你们的社庆剧,我还是会全力支持。不过我也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我想,他们应该有能力解决这件事情的。”文清明心里实在没有一个底,但是却又不想明说。
“既然是清明师兄你所保证的,那么我当然相信。”景鹰点点头,“那么我就期待话剧队下个学期的表现了。”
十七 明修栈道
“好……把这个东西放在这里就可以了。”
看着谢伟亮将自己最后的一包行李放在地上,文清明终于松了一口气,“多谢大家帮我搬家啊!感激不尽!”
“环境不错嘛。”龙建才在文清明的新宿舍阳台上看了一圈之后说:“阳台还是玻璃落地门呢,比我们原来那边的那个烂木门好多了。”
“是啊!”宋傥调笑道,“要是再象上次那样打台风的话,这个玻璃门一瞬间就会把这间宿舍的所有人都干掉了,这样更加爽啊!”
“算了,我快要累死了。”搬着最轻便的一部分的汪亮在一边松肩扭脖地叫道:“腰酸背痛腿抽筋的,我好累,还是回宿舍去洗澡睡觉吧。”
“既然你们都已经很累了,那就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文清明看着大汗淋漓的716宿舍众人,“现在回去睡一个午觉还是来得及的。过几天我再请你们出去吃晚饭。”
“去的时候再发信息给我。”汪亮打着呵欠,率先走出了文清明的新宿舍。之后其他人也分别与文清明道别,鱼贯离去。
自己终于离开了东区十五栋的716宿舍,搬到这隶属经济管理学院的西区三栋608来了。这也就意味着从今以后,自己真的跟计算机三班的人再也没有瓜葛了。
这个学期,学校方面总算是能够腾出了空余的床位来安排文清明——这倒不是特地安排的,至少文清明还没有这么大的面子。之所以能够找到空床,乃是因为学校刚好发动了一个“文理专业分区而治”的活动,将几乎所有的理科学生都驱逐到东区的那十六栋宿舍去安身,而把文科的学生一律留在西区落地生根,故此文清明才能够在混乱之中成功申请到一个床位。否则按照学校的办事效率,这件事情不知道要拖到文清明过世之后多少年才能有回音。
而在这一间五人宿舍中却只是居住了四个人——文清明第一时间想起了原本为六个人准备,但是最早只有五人分享的716宿舍,想不到自己始终要住在这种“缺一不全”的宿舍格局之中,他不知道应该说这是巧合还是什么才好。
关于在这间新宿舍中将会与自己同住的众舍友,文清明在正式搬进来的时候已经稍微与之闲聊过,虽然说不上熟悉,但是至少已经能够将各人的名字与其长相相互对应起来,不至于张冠李戴了。与文清明的床位相对的那张床是属于一个名为赵智权的南海人的。当文清明与他交谈过之后,才发现此君的言谈举止与之外表严重不协调。赵智权脸型轮廓分明,本来有一种不怒自威之势。记得文清明在第一眼看到这位舍友学生证上面的照片之时,几乎就想要跳起来报警——皆因此人的长相实在太过穷凶极恶,让文清明这种小百姓看了之后有毛骨悚然之惊。可是当文清明听到此人开口说话之时,当即笑倒。此君虽然外表凶残,其实内心善良,且言谈之间幽默风趣,实在是一个好好先生。文清明本来以为只有自己一人被赵智权的外表所欺,孰不知分专业之后的全班人都上了赵智权的当,都认为此人勇猛彪悍,可以独当千军,故此皆不约而同地将他推选为“治保委员”。待得众人知道入瓮,已然是后悔不及。虽然后来赵智权只是当了一个学期的治保委员,但是宿舍中人还是习惯地以“治保”二字相称,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睡在赵智权同侧的另外一张床则是暂时归一个长发及肩的男生所有。这名男生叫做成博韬,好书的程度只怕是比文清明还要有过之而无不及。当此人搬宿舍之时,便以其汗牛充栋的书本最为壮观。如果说文清明也马马虎虎算得上是学富五车——顶多只能用小板车或者是手推车来做计量单位——的话,那么此人的书只怕不下有五火车了。据成博韬本人透露,文清明所见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真正的正规军还在自己家中的书柜中整装待命。此君好书,亦好看书——这一点文清明觉得是非常难得的。因为古人素有“书非借而不能读”之训诫,而文清明自己便是很不幸地成为了这个训诫成千上万反面教材中的一个,所以对已然拥书而卧而依然有阅读之闲情的成博韬艳羡不已。不过幸运的是文清明亲自掏腰包所购置的书本并不多。这个年头,书本里面的字是越来越少,纸越来越厚,花哨的赠品越来越多,价钱自然也是越来越贵,一套《红楼梦》的售价就足够让文清明心肌梗塞至死好几次,他连摸一下封面都生怕摸走数十元,更加不敢妄想其它。而对于成博韬的众收藏,文清明实在向往不已——尤其最为难得的是成博韬所看的类型与自己所好相当接近。只可惜,根据最保守的估计,光是成博韬书架上第一层那些看起来最单薄的书本总价就已然令文清明心绞痛不已了。不过幸好有这么一个不用花钱的小型图书馆在,文清明自然也是经常厚颜向成博韬借书,一解自己的书本之渴。
而最后一人则是与文清明睡在同一边。这名叫韦良阳的男子是一个看来心事重重的人。因为自文清明搬进来这间宿舍之后,与其他舍友说过的话已经多得他自己都忘记了,而与此人说过的话却少的连文清明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跟他聊过天。此人终日面无表情,偶尔舒颜,也不过是昙花一现,转瞬即逝,让人捉摸不定。开始的时候,文清明以为此人只是与众人不太熟络,不敢开口而已,故此还想过要用自己的热情来化开这层屏障。谁知道这人不是一层冰,而是一颗冥王星,结果反而是将文清明这个不自量力的小角色冻死在他的怀中。除此以外,此人平时并不经常停留在宿舍中,而是经常外出。难得有在宿舍的时候,大多就是在阳台处,双手一字摊开在阳台半人高的合金栏杆上,然后用那种空洞而绝望的眼神看着天空,一看就是许久。这个动作后来被西区三栋608宿舍众人承认为该舍指定动作,凡该舍社员必须掌握,方享有被承认为该宿舍一员的资格。
“清明,你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随着一个熟悉的声音,有人在608宿舍的门上轻轻敲了几下,之后便推门而入。
看着推门进来的欧阳羽,文清明指着如同遭贼人洗劫的地面干咳了一声说道:“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在我从这所学校毕业之前应该能够收拾好。”
“那真是一个好消息。”欧阳羽也不由笑道,同时回头对刚才与他一同进来,现在正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男生问道:“阿朝,你还是先回去收拾东西吧,我暂时留在这里帮帮朋友收拾一下东西。”
“这位是……”文清明看着站在欧阳羽身后这个高大壮实,头发在蓬松之中带着些微卷,随时随地都背着一个大书包的眼镜男孩向欧阳羽询问道。
“他是我相邻国贸班上的同学,他叫做涂朝。”欧阳羽指着涂朝笑道,“你不要看他是这个随随便便的样子,人家可是我们学院一等奖学金的包办人啊!”
“原来是强人兄!失敬失敬!”文清明连忙作势作揖道,“怪我有眼不识泰山。”
涂朝见文清明如此夸张,不由得大笑对欧阳羽道:“你的这个朋友还真是有趣,你不介意介绍我认识一下吧?”
未等欧阳羽开口,文清明已经作揖完毕,抬头笑道:“古人曰,同师为朋,同志为友。你和我在同一个学院里面读书,听的大都是同一个讲师的课,此谓之朋;次者,你我虽然专业不同,但是都是同属于经济学,志向也是大同小异而已,故可称之为友。你我既然同师同志,那么早已经是朋友了,何必还要多做介绍呢?”
“既然你这么说,那么我就默认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涂朝笑着伸出手。
“那么你就大方默认吧,”文清明握住对方的大手道,“我想,没有人会介意的。”
“对不起,我来晚了。”
夜晚九点半,文清明应约来到了主楼底层,与早在老地方吞云吐雾的贺卓铭碰头。
“我今天要搬宿舍,所以比较多东西收拾,来晚了一些。”文清明坐下之后,先解释了一下情况,然后才问道:“你今天找我出来,是不是已经想好这个学期的招生计划了?”
“如果还想不好的话,那么我们就不如等到明年再招人了。”贺卓铭懒懒地吐出一口烟雾,“老人家啊,你还真是清闲啊!把这么多的事情都交给我和大强两个人做,你就交叉双手等着我们出结果。”
“我在答应回来帮你的时候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文清明一扬双眉,“我只是回来帮你负责话剧的排演,纯粹是一个技术顾问而已。至于其余一切的队务,则由你这个新队长自己决定,不必问我,我也不会过问。”
文清明终于还是回来了。
在上个学期,《采星》上演之后不久,袁刚仁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了什么似的,在学期结束之前便当着众人面前卸任,将话剧队队长一职正式交给了贺卓铭。见到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地简单解决,先前一直不知道应该如何收场的文清明这才放心下来。
但是,虽然这场政变危机被解除了,可是贺卓铭却对这个几近无兵可带的空头队长之位不甚感冒,坚持要求文清明回来协助自己,否则他宁愿退队——不能五鼎食,宁为五鼎烹。如果不能作出一些事情的话,那么宁愿就不要去做。这就是贺卓铭吗?颓废的外表下永远保持着最清晰最冷静的头脑。自从上一次”政变”开始;文清明总会想起这个令人捉摸不定的男人。
文清明无奈贺卓铭立场如此明确,加上自己实在也不忍心抛下这么一个烂摊子让贺卓铭这几个人自生自灭,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只不过,他虽然首肯,却事先要求与贺卓铭约法三章,否则一切免谈。这第一便是他不管队务,一切话剧队日常的行政财务工作都与自己无关,自己无权干预任何队长的决定;第二是他要求自己只是话剧队中普通一员,贺卓铭不能对自己有任何顾忌,也不必因为自己是前辈便给自己留什么面子;最后的一项则是自己只能负责一些新生培训以及剧本编撰,其它的事情尽量少找自己麻烦。而贺卓铭在听完之后,表示没有异议,故此文清明才勉强答应回来助贺卓铭一臂之力。
至于袁刚仁,虽然他已经从话剧队队长之位退下交班,可是据他自己所说,还有一些和其它校外话剧团体有关的资料在他手上没有整理出来,故此他并没有象文清明当时退队那样完全放手,而是依然挂名在队中,只是由于他与贺卓铭龃龉已深,所以一般的活动他都不会再参加,只是偶尔出现报告一些无关痛痒的情况而已。对于半退队状态的袁刚仁,文清明倒是不太在意,认为如果他能够就此放手,激流勇退的话,虽然有些遗憾,但是至少还是给以后的众人留下一个好印象,就目前情况而言,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选择。
“老人家,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看着有些心不在焉的文清明,贺卓铭伸出一只脚来轻轻踢了文清明一下,“关于招生的事情,我想先听听你怎么说。少拿你不过问队务这个混帐借口来搪塞我,我现在是队长,让你说句话总还可以吧?!”
“那好吧!”文清明看着任性的贺卓铭,完全没有应付的办法,“我觉得我们要特别对艺术学院的人要多加留意一些。因为这些人对于我们来说才是专业,我们如果处理不当的话,很容易出现问题。”
“这个我知道。”贺卓铭斜着眼睛扫了一眼文清明,“老人家,你还是说点正经的事情吧,我知道你肯定有想过其它事情的。”
“好吧。”文清明摇摇头,“我承认我有想过其它的办法。不过我想事先说明,我只是建议而已,没有说一定要你照做。如果你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的话,你就直说。”
“行了!我想任人摆布的人吗!”贺卓铭冷冷地看着罗罗嗦嗦的文清明接着道:“你就直接说你所想的好了!哪里来这么多废话!”
“你这几天有没有看到艺术团在外面摆的牌子?”文清明终于开始进入正题。
“当然看到了。”贺卓铭道,“那是艺术团里面舞队、模特队等那几个表演队为他们准备开办的短期培训班而做的广告。一是为艺术团做广告,二是可以弥补一下财政赤字。”
“那么你怎么认为?”文清明看着贺卓铭,淡淡地问:“你觉得我们有办这个培训班的必要吗?”
“为什么没有?”贺卓铭轻轻一笑着说,“老人家讲课,我和大强、凌俊他们就示范,理论加实践。”
“你倒是把如意算盘打得响啊!”文清明调侃地说,“只不过又是想要在我的身上榨油水而已。我说,你可不要真的把我当作是万能的才好啊!”
“老人家你就不要再推三推四了,我不是不知道,你在上学期放假的时候偷偷写了一些简单的话剧教材。”贺卓铭将脸凑到文清明面前,冷冷地问:“如果不是为了培训新人,你为什么要写这些东西?你可不要告诉我,说是你时间多得没有地方用。”
“我虽然是为了培训新生而写了这些东西,但是我可没有想到会在这种时候用。”文清明摇摇头,“你倒是消息收得够快的。”
“我不管你写来到底是准备什么时候才用,总之现在我们就有一个机会,正好需要你的这份教材。”贺卓铭不依不饶地追着文清明不放,“既然有机会,那么我们就把它拿出来用,有什么不好?再说……”
贺卓铭说到此处,故意停了一停,慢慢说:“……我已经答应景鹰,说我们也会办这个培训班了。估计我们队的广告明天或者后天也会摆出来了。”
“你……”文清明看着先斩后奏的贺卓铭,只能摇头叹气,却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他好。
“既然木已成舟,老人家你就安心地认命吧!”贺卓铭少有地露出了笑意。
“我现在担心的不是我们能不能办起来这个培训班的问题,”文清明对认为自己阴谋得逞的贺卓铭说:“我担心的是会不会有人报名。你要知道,我们不同于那些唱歌跳舞的表演队,我们涉及的问题麻烦得多,就算我们肯教,人家可能还嫌你麻烦,不一定会来学。”
“我管他有多少人来报名,”贺卓铭不屑一顾地说道,“哪怕只有一个人报名,我们也照样教他!我们又不是靠人数多来取胜的!只有真正想做舞台剧的人,我们才会要。”
“你倒是说得轻松。”文清明摇摇头,“如果到时候一个人都没有呢?你准备怎么收场?我们就这样当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走掉就算了吗?”
“老人家啊!”贺卓铭终于也忍不住摇摇头,指着文清明说道:“要是每一件事情都象你一样有十成的把握才去做的话,那么我想我们可就真的是什么事情也不用做了。你做事情总是前怕狼,后怕虎,以后出去社会怎么活下去啊!我贺卓铭才没有你这么麻烦!总之,有什么事情,先做了再说!我宁愿后悔,也不要遗憾。”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么我也只好尊重你的意见。”文清明耸耸肩头,“可是,我必须事先和你说清楚,我之所以同意办这个培训班,并不是赞同你的做法,而是为了另外的一个目的。”
“还有另外的目的?”贺卓铭感兴趣地问:“说出来听听看。”
“我刚才已经考虑过了,”文清明托着下颌说:“如果有人在这个培训班报名的话,。我们不妨就免除这些人日后的面试,直接将她们吸收进入话剧队。你认为如何?”
“不经过面试?”贺卓铭冷笑道:“如果是一头猪来报名怎么办?”
“你也看到了,这个培训班并不是免费的。”文清明没有理会贺卓铭的无理取闹,继续说道:“每个学员都必须缴纳30元培'奇‘书‘网‘整。理提。供'训费才能参加这个所谓的培训班,是需要用真金白银来考验的。如果这个人愿意花这笔钱的话,至少说明他在心里面认为舞台剧还是比较重要的东西,有着一定的热情。”
“这么说来,有钱人的热情大概是最高的了。”贺卓铭冷冷地反驳道,“那些没有钱而又想玩话剧的人只好靠边站去了。”
“没有什么办法是十全十美的,”文清明也承认贺卓铭说的的确是实话,“但是我们也只能用这个办法来先考验一下正常的人。其次,光是有没有勇气来报名,我觉得就已经是一个很大的考验。所以我刚才说可以优先考虑让这些人进入话剧队,并不是说他们不必经过面试,而是因为我们已经考验过他们的热情和勇气了,所以就没有再考验的必要了。”
“你是说,把这个培训班作为一个幌子?”贺卓铭已经听出了文清明话中的意思,“然后,我们实际上是为了招收第一批大一新生而做准备?”
“正是这样。”文清明点点头,“你就尽管去为了你的培训班准备好了,我就为了考验这个学期的第一批新人而做一些适当的事前准备功夫好了。”
“老人家,你知道吗?”临走的时候,贺卓铭忽然回头说了一句:“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不像个男人。”
“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不像个男人。”
回到宿舍之后,文清明依然在想着贺卓铭刚才对自己所说的这句话。
“回来了吗?刚才上哪里去了?”说话声中,欧阳羽已经进了608宿舍的大门。现在欧阳羽和文清明真的可以说是可以随时互访了。文清明住在608宿舍,而欧阳羽则住在这栋宿舍的710宿舍,二人仅仅相隔了一层而已,故此欧阳羽有时候会在无事的时候来找文清明吹吹牛,而文清明自然也是乐得有人陪他聊天说地。
“没有去什么地方,只是去看看话剧队那些人而已。”文清明一边开启电脑,一边对在自己身边坐下的欧阳羽说道。
“话剧队?”欧阳羽奇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已经退出了艺术团吧?怎么还要你管这些事情?我以前虽然也参加过学生会,不过我现在都已经不干了。怎么说我们现在都已经是大三了,应该留多一点时间去干其它更加重要的事情。可是你怎么反而在这种时候又插上一脚去管这些事情了?”
“有一些事情是你不知道的。”文清明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样向欧阳羽解释现在话剧队内部混乱不堪的情况,更何况,这些事情也不是能够在三言两语之间就能够解释清楚的,所以只好干脆用这种含糊其词的话来应付过去。
“我当然是有很多事情是不知道的。”欧阳羽一脸不赞同的神情:“不过,虽然我不是很清楚你们话剧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觉得你既然脱离了,就不应该再回去。前人都有说过,好马不吃回头草。你现在偏偏要吃这口回头草,我只是担心你这口草会吃不下,或者吃得你身体不舒服罢了。”
“你以为我就想吃这口回头草么?”文清明无奈地说,“可是,有很多时候,事情会自动找上门来,你就算是想逃避也是逃避不了的。再说,你以前的朋友来求你帮他的忙,难道你可以无动于衷么?”
“如果他真的是我的朋友的话,他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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