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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真的是我的朋友的话,他就不应该让我来帮这种让我为难的忙。”欧阳羽正色地说:“我虽然没有你看得书那么多,可是什么叫做‘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还是知道的。这种让朋友为难的事情,自己做不来,就去麻烦朋友吗?朋友难道就是用来推卸责任和用来承担自己干不来的事情的吗?我绝对不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并没有这么想,”文清明苦笑着向欧阳羽摆摆手,“他们只是知道,如果这件事情如果由我出面的话,会比较好处理一些。”
“所以他们就不管你想不想,一定要你重新出来蹚这趟浑水?”欧阳羽不以为然地说,“那么你怎么就这么容易答应了呢?”
“我不知道怎么拒绝他们。”文清明淡淡地说。
欧阳羽也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没有办法。这件事情说到底都还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自己知道应该怎么处理。我也只不过是说出自己的意见而已,你爱听就听,不爱听就算了。”
“谢谢你的忠告。”文清明向欧阳羽笑笑,“可是,有很多时候,纯粹知道一个道理比按着这个道理去做要容易一些。”
正如贺卓铭所说,第二天的午饭时间,文清明果然看见在西区的第三食堂旁边出现了话剧队培训班的招生广告。而在之前其它表演队的招生报名处,贺卓铭与龚永强也站在了其他艺术团成员的身边。文清明本来想过去打个招呼,但是却又害怕会被二人揪住做壮丁,在烈日底下傻站。文清明倒不是害怕罚站,而是现在的气温实在有些不太适合作室外运动。看着在烈日下闪耀着白光的水泥地面,文清明怀疑自己只要躺下去,马上就能够烤个五成熟。他可不想在招募新生的时候还要加插问对方一句“先生,请问你要几成熟”的蠢话。故此,文清明只是在心中暗暗为在烈日下面容扭曲的贺卓铭和龚永强祈祷了几秒钟,然后便绕道从另外一条路离开了。
“怎么样?今天招生的情况如何?”
看着有气无力坐在自己面前,肤色异常健康的贺卓铭,文清明只是强忍着内心的笑意,甚至还特意在神色之间流露出一丝同情,“今天真是太热了,早知道我就去帮你们的忙了。”
贺卓铭冷冷地看了一眼文清明,慢慢地吐出一个烟圈,“是吗,那我真是太高兴了。我本来还担心你会在远远地看到我们的时候转头从另外一条路逃掉呢。”
文清明呲牙尴尬地一笑:“我怎么会这么做呢!”
“总之呢跑不跑都好,我都懒得管你了。”贺卓铭从上衣的口袋之中掏出一张纸展开递给文清明:“值得高兴的是至少今天有这几个人报名,只不过让你失望的是这几个人全部是女孩子。”
“全部是女生?”文清明在纸上扫了一眼,“也好。反正,真正想要搞舞台剧的人,我不会介意他是男是女。总之,只要他肯认真对待就可以了。”
“还有,这几个人都是艺术学院的。”贺卓铭指着名单对文清明说道,“虽然在此之前也有一些其他人过来问过,可是大多数都是白撞的,都是过来问问而已。我把那些人的名单都记在另外一张纸上面了。这上面写的几个人是我和大强选出来,认为是还算可以的人。”
“章露、程莉、陈丽桦……”文清明在心里将这几个名在来回地念了几次,“希望你们能够用自己的肩膀担起重建话剧队的这个重任。”
“给我也看看。”在旁边一直没有出声的凌俊伸手拿过文清明手上的名单,向二人问道:“那么你们准备怎么处理这几个人?”
文清明与贺卓铭对望一眼,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文清明才对凌俊说道:“下一步,我们想先和这几个女孩子见一面再说。”
“对了,老人家,我还想问你一件事情。”贺卓铭忽然岔开了原先的话题:“你觉得我们需不需要将原来的那些老队员召回来?”
“他们都已经离开了,还是算了吧。”文清明摇摇头,“不要再勉强他们了。而且你就算是想召他们回来,他们也未必会肯回来。”
“那可说不定,”贺卓铭不以为然地说,“那时候他们之所以走,你自己也知道原因是什么。可是现在,如果是你出面去请他们回来的话,那么我敢肯定,他们十有八九都会愿意回来。”
“你别太抬举我了。”文清明摆摆手,“先不说我到底有没有这种影响力,可以把他们都劝回来。就算我有这个本事也好,现在我也不想劝他们回来。”
“你不想他们回来帮忙吗?”凌俊奇道:“为什么?现在队里面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如果把那些因为一时之气而离开的队员都召回来的话,那么我们的处境不是至少会比现在好一些吗?”
“可是我就是不想太好过啊!”文清明叹了一口气,看着贺卓铭淡淡地说:“既然你想要按照你的意愿重建一个全新的话剧队,那么你就应该斩断相连的过去才是。今年的新生招募工作又快要开始了,我们如果有时间的话,不如多考虑一下怎么培训新生还更加实际。我想把更多的表演机会都留给新生,让他们更快成长。你们所说的召回老生的做法,我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一旦召回老生,那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分散精力和分摊演出机会在老生那一方面。我觉得,现在我们应该尽快培养新生,老生……就算了。”
“既然老人家你想要跑一趟越野赛,”贺卓铭慢慢吐出一口烟,“那么我就舍命陪君子,跟你走上一程吧。”
次日晚上,贺卓铭按照那几个女生留下的联系电话,分别致电给这这些勇气可嘉的小女生,约他们分批见面。而今晚第一批所约的则是文清明先前所见的,名字在名单上最前的那三个人。贺卓铭则约她们晚饭之后在商业中心碰头。
依照惯例,文清明等人还是提早在约定时间之前就已经来到了约定的地点。话剧队今晚所来的除了文清明之外,还有贺卓铭、凌俊和龚永强三人,可以说是倾巢而出。
“你们准备好跟他们说什么了吗?”凌俊看着若无其事的贺卓铭和不动声色的文清明,有些担心地问。
“到时候应该说什么就说什么好了,”贺卓铭丢了一颗花生进嘴里,“我说阿俊,你就不用太担心了。以我们在座的四个人的本事,难道还会怕三个小女生吗?”
“是不是她们来了?”龚永强对异性的直觉永远都是这群人之中最为敏锐:“那边有三个女生一路东张西望地过来了……好像就是她们吧?”说着,龚永强站起身来,向那几个女生挥了挥手。不出他所料,那几人果然就是话剧队众人所等待的主角。在见到龚永强所在之后,那三人便向这边快步走来。
“你们是……艺术团话剧队的吗?”待得走到坐在桌前的四人面前,那三个新生其中一个长发披肩的娇俏女生脆声问道。
文清明与贺卓铭对望一眼之后,同时将目光投向龚永强,一同示意由龚永强来全权负责和这群女生交流的事宜。
看到文清明和贺卓铭这两人居然临时脱逃,龚永强这才明白到为什么方才这二人表现得如此胸有成竹,敢情是因为二人早有默契,要将这个烫手山芋丢给自己——而且这一丢就是三个,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龚永强看着窃笑诡计得逞的二人,脸上虽然满是笑意,可是心中早已经将这二人骂了个遍。
“不错,我们都是艺术团话剧队的人。”迫于无奈的龚永强熟练地拉过几张椅子让三人坐下,“我们今天晚上是特地找你们出来聊一聊的。如果你们有任何问题的话,随时可以向我们的队长贺卓铭发问。”
看着成功将目标转移到自己的身上,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得意的龚永强,贺卓铭将一口烟迎头喷向他的方向,之后只是随便地向那几个女生点了点头。
看着外型颇为颓废的贺卓铭,那三个女生只是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没有说什么。
文清明心中暗暗叫糟,担心这个平日不修边幅,保持着颓废文人之风的贺卓铭在别人接触到他的第一眼中便已经给他人留下了一个不太好的印象。于是他连忙向着凌俊干咳一声,示意凌俊赶快接口说话。可惜的是凌俊这个时候并没有向文清明的方向看过去,所以尽管文清明拼命打眼色,可是凌俊却半点也没有接收到。
“就只有我们三个人了吗?”刚才开口的那个女生看了看在座的众人,“我还以为会有好多人挤在这里呢。”
“你是……章露吧?”贺卓铭努力地回想了一下,最后好不容易才想起了这个女生的名字:“人倒是还有几个,不过我们是分开几次见面的。你们三个人当时因为是一起报名,而且我记得好像你们都是认识的,所以我们才会先和你们三个见见面。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章露小姐。”
章露只是点点头,与同行的程莉与陈丽桦二人小声交谈了几句之后,再抬起头问道:“那么你们今天晚上想和我们谈些什么呢?”
文清明无可奈何,只好开口缓缓说道:“今天晚上,我们约你们出来,首先是要告诉你们一件事情——就是其实我们并不准备开办什么培训班。”
“不办培训班?”扎着两根小辫子的程莉几乎跳了起来:“那么你们为什么要我们来报名?我们都报了名了,你现在才说不开班了,你们想把我们怎么办?”
“很简单。”文清明淡淡地说:“我们想让你们成为这所学校舞台剧的顶梁柱。”
十八 反击
“每天晚上都要麻烦你和我一起出来走动,真是不好意思。”
坐在主教学楼底层前的喷水池边缘,手里拿着一本记事本的文清明对旁边的凌俊抱歉地说道:“只不过,要是让我自己一个人来的话,恐怕我还没有那个胆量。”
“没有关系。话剧队的事情也是我的事情,怎么能够说是麻烦我呢?”凌俊摇头笑道:“反正我也是自修之后才过来的,也耽误不了什么事情。再说了,以前我除了演戏之外,一直都没有为队里面做过其它的什么事情,这次你找我一起进行这个03级的新生队员调查,让我觉得自己原来除了演戏之外,也还能做一些其它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有多高兴呢!”
文清明笑笑,正想开口说什么,但觉喉咙一阵发痒,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凌俊连忙将放在文清明脚边的暖水壶递给文清明,关切道:“怎么?你前一段时间感冒,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好吗?”
“我这人要是感冒的话,后面的事情还多着呢!”文清明接过水壶,从中倒出一杯黑漆漆的中药,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不要说这些和公事无关的话题了,”苦得呲牙咧嘴的文清明对凌俊摆摆手,“先把正经事情都处理完了再说其它的。”
“那么你怎么看待刚才的那个新生?”凌俊探头想要偷看文清明手中的记事本,“刚才我见你一边和那个新生说话,一边偷偷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什么东西。”
“只是大概就和她的谈话做一些记录,然后大概地推测一下她可能会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之后就是写几句简单的评语,然后到时候拿去给卓铭他们过目,好让他这个队长能够尽量按照各人不同的性格特点去给大家安排工作。你知道,我们这个话剧队算不上专业,我也没有想要将它变成一个专门的表演团体——别人怎么想我不管,我只是说我自己的想法。我希望每个进入话剧队的人都能够顺着他自身的本性去发展,而不是千篇一律地成为我们想要他怎么演他就怎么演的木偶娃娃。我不止一次跟他们说过,我们这里需要的是人,而不是一个表演的工具。所以,我才会不嫌麻烦地尝试去和每一个新生对话,希望可以尽量了解他们多一些。”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肯跟你每天晚上都溜出来喝西北风了。”凌俊笑道:“莫非你以为我真的是闲得没有事情做吗?”
“所以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啊!”文清明搭着凌俊的肩头,叹了一口气,“我明明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大学四年级了,却还是要强行把你拖出来陪我壮胆。最可恨是贺卓铭那个家伙!阿强要陪他的女朋友,这倒也算了,可是卓铭那个家伙却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偶尔心情好才会出现一次。不但不来陪我做正经事情,还光明正大地说要将这件事情全部授权给我办理。你说哪里能找到这么懒的队长?”
“还找什么?这里就有了。”凌俊笑着说,“你也别怪他,他最近也是忙得很。听艺术团上面的人说,前一段时间招生刚结束,很快就会有一些常规的晚会要准备,像是每年都会举行的校园十大歌手比赛什么的。卓铭近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你就饶了他吧。”
文清明摇头笑道:“你当我真的不知道么?我只是想到那家伙就忍不住要骂上几句而已。好了,什么晚会的事情等到我们接了节目再说,先说回刚才那个叫做……古颖鹃的新生。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说来听听。”
凌俊想了一想,“这个,我说不好。清明,你又是怎么看的?”
文清明也不多作解释,随手将自己手上的记事本丢给凌俊:“我懒得说了,你如果能够看懂我鬼画符一样的字,你就自己看吧。有不认识的字再问我。”
凌俊信手翻开记事本,只见前面己经密密麻麻地记录了好几页文清明之前与其他人谈话的内容大概以及文清明事后在底行写上的一些评语。凌俊随手翻开几页属于是自己比较有印象的新生的评语,轻声读道:
“程莉:虽然外表是一个大大咧咧,什么东西都不在意,而且非常情绪化的女孩子,但是也有其温柔细腻的一面。同时在言谈中显示其具有一定的文学修养,对于场景的描绘,镜头的捕捉有着可以说是敏锐的触觉,无论在幕前幕后都应该会有不俗的表现。尽管她处事的方式有时候会比较情绪化,但是这也是她的个人特色,所以最好能够在不改变其特色的前提之下对她加以指导。
……”
陈丽桦:冷静而且对事物考虑得比较周全的她,对自己的信心并没有那么足够,这就使得她心中埋下了少许自卑的种子,是一个外刚而内柔的女孩。对于演绎生活有着足够的热情,也乐于听取他人的意见。所以对于她而言,我们需要给与她更多的勇气与鼓励,鼓励她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发展,而无需给与太过具体的目标,因为她自己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路,她只是需要有人给她走出第一步的勇气。”
……”
章露:在众人之中算是一个“将领之才”。有着一种果断与坚持到底的性格的她,有着不逊须眉的执著,而且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要求将事情尽善尽美,有着一种天然的领导魅力。但是有时候会由于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使得思想很难以改变,但是幸好也拥有闻过即改的直爽个性。所以,如果可以的话,她会是一个不错的领导人物,与此同时,她需要有一个可以辅助她的团体在她身边辅助。”
……”
林春紫:执著,追求自然感觉的好强女孩。对于完美有着近乎固执的崇尚。非常看重感情,可说是性情中人。但是感觉可以说非常敏感,对于身边的事情非常在乎。而且会据理力争——尽管她平时也许会用沉默掩饰心中真实的情绪。对于她而言,我们需要更多的耐心和真诚。因为她不是一个可以被谎言欺骗的人。尽管大多数人都是如此,但是个人认为她会更加不能容忍。”
……”
廖智雍:充满自信的阳光型男孩,渴望着挑战自我与锻炼自己的能力,而且相对而言,他更加希望自己的能力可以表现于他人面前,希望得到他人对自己的肯定,所以是一个比较适合台前表演型的人。有着满腔的热情与充足的精力,可以交以重任与信赖。至于不足之处,就是也许他对于成败比较在意,追求成功。所以以后应该一方面培养他的全局观,还要给他一些成熟的胜负观,让他的个性更加成熟。”
……”
“你还真是记录得够多的啊!”凌俊一边翻看,一边笑着摇头道,“你每天是不是在这里和他们聊完天之后就会回宿舍将他们每个人都分析一遍?看你写得密密麻麻的一大堆,好像是户口记录一样,真是吓死人了。”
“其实我还是有些担心。”文清明指着凌俊手上的记事本忧心道:“其实这些所谓的记录,都只不过是我对他们的第一印象,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对他们这样妄下评论究竟是否正确。要是猜对了的话就还好,如果我猜错了的话,那么岂不是麻烦大了吗?”
“你怕会误人子弟吗?”凌俊大笑,“反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么就一边认识这个人,一边慢慢改变对他的偏见好了。反正没有人能够在第一次认识别人的时候就能够清楚对方。这种人现在还没有出世呢!……古颖鹃……原来在这里,总算找到了。我看看你对她的第一印象是什么。”
凌俊翻到文清明刚刚写好,墨迹犹未干透的这一页,之间上面除了写着一些速记内容之外,在最下面同样写着一行潦草的小字。凌俊仔细辨认了一下,依稀看出是这么一行字:
“古颖鹃:喜爱音乐的她对艺术有着一些独特的见解,温柔的个性使得她可以与众人和谐相处。但是这种温柔有时候会让她不能够勇敢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很容易将自己的想法埋在心里。所以,就其而言,她需要我们给与一种更加主动的引导,更加明确地给与她努力的目标,而不应该给与她一些模棱两可的目标。同时也要注意提高其主动性。同时,由于她在言谈之中流露出来的一种近于固执的坚持坚持己见的个性,所以也应该注重平时朋友式的沟通。”
“原来刚才的那个女生给你的第一印象就是这样,”凌俊托着下颌说道,“和我估计的差不多。证明我们两个人看人的眼光要么都是差不多地准,要么就都是半斤八两地差。”
“你的眼光我倒不知道,”文清明淡淡地苦笑着说:“我只是知道自己看人的本事实在是一塌糊涂。有时候我都怀疑我是不是应该将自己的第一个选择颠倒过来,反向选择,这样做说不定我直觉的准确率会高一些。”
“这么说来,你认为你自己很多时候的第一选择都是错的咯?”凌俊不禁笑道:“那么你就直接选择你的第二个答案好了。”
“可是有时候,当我记起来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已经在开始的时候就错了。”文清明摇摇头,“就好像我当时决定要对今年所有的新生都集中进行理论培训一样,看来我的这个方法是相当有问题的。”
“你晚上在a教学楼教室里面给新生开设的培训课有什么问题吗?”毫不知道内情的凌俊问道:“我这一阵子时间晚上的这个时间段都经常要上其它的选修课程,所以都没有时间去看你们到底弄成什么样。可是照理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才是的啊!你们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甚至连教材都已经准备好了,还会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问题,”文清明摇头摆手,相当失落地说道:“而且还是有很大的问题!”
“我有什么能够帮上忙的吗?”看着如此泄气的文清明。凌俊不由担心地问道。因为他知道可以让文清明感到泄气的事情实在是不多。
“是我们的错。”文清明抬起头来,强笑着对凌俊说:“我们太高估自己的本事了。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有什么能力开设什么培训课程。我们所说的东西,要么就是他们都已经知道的,要么就是他们不感兴趣的。当然,我也承认,我们的讲解实在是太沉闷了,闷得让人忍不住想要打瞌睡。他们本来就已经上了一天课,已经够烦的了,然后还要到我们这里听这些无聊的东西,即使是我,也一样会感到眼困的。所以,我对于他们之中那些借故不来参加的人在理智上可以原谅。即使我在感情上感到难过。”
“这么说来,他们对于培训课不太感兴趣了?”凌俊总算明白了文清明所说的情况。
“是啊,现在每次来的人越来越少,”文清明自嘲地一笑,“我怀疑再过几天,我就要对着四面墙自己说话给自己听了。不过到了那个时候,可能连我自己都忍受不了自己而跟着他们逃跑了。”
“虽然沉闷,可是这些东西始终都是上舞台之前必须弄清楚的事情啊!”凌俊的眉头皱了起来,“不教而诛谓之虐。现在是教而不听,那么应该怎么办呢?”
“很多人都懒得来这里浪费时间咯!”文清明伸了一个懒腰,“就像章露她们那几个最早和我们接触,表示出很有热情的样子的那几个人现在都已经不见人影了。估计也是对我有很大的意见吧!”
“你的话只是说对了一半。”忽然之间,一个冰冷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随着一阵熟悉的烟味,一个人影慢慢从喷水池的另外一侧绕了过来。
虽然在昏暗的灯光之下,文清明和凌俊这两个近视者都没有看清这个人的面容,但是即使他们闭上眼睛,他们也能够判断出这个声音和香烟的味道意味着谁的到来。
是贺卓铭来了。
贺卓铭踱着不紧不慢的步子,用他一贯冰冷而又慵懒的语气在文清明和凌俊的身后说道:“章露她们的确是对一个人有意见,只不过,这个人并不是你,所以我才说老人家你只是说对了一半。”
“不是我?”文清明不相信,“除了我之外,近来还有谁得罪了我们的章露小姐么?”
“当然有。”贺卓铭走到文清明与凌俊二人面前,悠悠然地吐出一个不成型的烟圈,“那个人就是我。”
“是你?”文清明颇感意外,“居然是你这个家伙?是不是你又胡说八道什么了?还是你又忍不住骂人了?我跟你说多少次了,你现在是一队之长,不能再象从前一样任性了。你……你这个臭脾气再不改一下的话,我都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我像是那么没有分寸的人吗?”贺卓铭嗤笑着否认道,“更何况,我现在已经比之前收敛很多了,老人家你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吧?你自己问心一句,自从你回来之后,有没有看见我再在队里骂过一个人?现在我有时候对那些小鬼有什么不满意的,我都要假装笑着跟他们说话。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我最多就是走开,到看不见这个人的地方抽口烟就算了。我这样做,算是对得起你了吧?!”
“既然是这样,那么我就不明白了。”文清明摸着下颌没有刮干净的胡渣,“你到底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这位大小姐?”
“我在开始的时候也不是很明白。”贺卓铭吐出最后一口烟雾,然后将烟蒂丢在地上,用脚将余火碾熄,“后来我才听到和她们相识的人告诉我原因。原来,她们之所以会突然把我当作十恶不赦的大坏蛋,突然想要和我绝交,是因为有一个人对他们这么说。有一个人突然就这么出现了,然后告诉他们,我是一个坏人,我把原本属于那个人的东西厚颜无耻地抢走了。那个人把自己说得象一只无辜的小绵羊一样,而我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大家眼中的大灰狼。”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文清明觉得这件事情简直有些匪夷所思,“这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不用问原因,因为只要我说出这个人的名字,你就自然会知道其中的原因了。”贺卓铭冷笑着点燃了第二支香烟。在阴暗之中,文清明看不清楚站在高处的贺卓铭脸上的神色究竟如何,但是从香烟烟头微弱的红光之中,文清明还是隐约看到贺卓铭的眼睛之中闪烁这一丝摄人的微光。
贺卓铭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将烟灰轻轻弹开,淡淡地说:
“这个人叫做袁刚仁。”
“你是在开玩笑吧?”文清明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
“我没有这个闲心多说一次。”贺卓铭冷冷地说道。
凌俊扶扶眼镜,沉吟了片刻:“你是说,袁刚仁在新生面前诋毁你?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当时在他让位给你的时候,我们不是并没有发生严重的冲突吗?他应该不会因此而对我们有什么意见才对。”
“他对你们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贺卓铭一口接一口地吞吐着浓浓的烟雾,“他只是对我有意见。我虽然目前还不知道他究竟想要怎么样,但是我也不是让人捏的面团。他要是以为我会就这样算了的话,只怕是小看了我。”
“不要乱来!”文清明用力在贺卓铭的大腿上一拍,“现在话剧队的情况好不容易才恢复了正常,你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将这个难得的安稳局面打破。有什么问题发生了的话,我们就慢慢想一个办法来解决。”
“好……”贺卓铭懒懒地坐在凌俊身边,“既然老人家你这么说了,那么我就暂时再看看情况。不过,老人家我可要告诉你,要是事情继续这样发展下去,等到我无可忍耐的时候,我会采取什么行动的话,你可不要插手。”
“清明说得对,你不要乱来才是真的。”凌俊也说道,“如果说这件事真的会发展下去的话,那时候再说也不迟。”
“更何况,这件事情说不定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文清明对贺卓铭说道:“袁刚仁应该不是一个这样的人。我估计只是他在和新生们闲聊的时候无意中说起之前的一些事情而已。更何况,之前我们的确有这种不轨之心……”
“什么叫做不轨之心?”贺卓铭打断了文清明的话,“老人家你说清楚一点!照你这么说来,当时居然还是我们有错在先了?他在这个话剧队里面搞得自己众叛亲离,然后我们来收拾烂摊子,居然还是我们做错了?我们为了给他面子,最后都没有强行要求改他的剧本,让他把那个烂东西搬上舞台去,现在反而是我们对不起他?老人家啊,你是不是真的老糊涂掉了?这种是非你都分不清楚了吗?”
文清明尴尬地笑笑,无言以对。
“总之这件事情,我和大强会自行处理,老人家你就不必操心了。”贺卓铭一挥手,示意自己已然做了决定,让文清明与凌俊不必再做作无谓的劝说了。
“你今天怎么有空闲过来了?”文清明只好转开话题,“只可惜那个新生刚刚走,你还是来迟了一步。”
“来迟了就算了,”贺卓铭淡淡地说,“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管这些事情。现在艺术团上面的事情已经够我头疼的了。真是麻烦。”
“你头痛,我也一样很头痛啊!”文清明叹了一口气——因为这个时候他又想起了那群新生的问题,“现在新生们都不愿意听我们吹牛了。我们也干脆就结束这些无聊的培训课程,直接开始让他们进行实际训练算了。”
“那时候不是你自己说要让他们先知道一下上舞台之前有什么事情是必须要注意的吗?”贺卓铭用眼角瞥了一下文清明,“怎么又改变主意了?”
“我承认我幼稚行了吧?”文清明无奈地摊开双手,“我承认是我自己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我承认我是太笨了,笨到居然要一群和我素不相识的人相信我们为了迎接这群人而做过什么努力。现在我放弃,可以吗?”
“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没有多少人会老老实实地听你吹水的。”贺卓铭一边弹烟灰一边嘲笑道:“他们哪里有这种闲心?我敢说这群人之中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为了要到舞台上露露脸才来的。人家要的是速成的方法,你却还罗里罗嗦地从基本说起,人家没有给你一巴掌都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你在此之前不是赞成开培训班的吗?”凌俊奇道:“怎么现在最反对的人反而是你?这又是什么道理?”
“我之前赞成开培训班,是因为那时候的培训班是要交钱的……”贺卓铭眼睛也没有抬起来,“……他们不会不听这些东西,因为这一个字都是花了钱的。可是现在这种培训班是免费的。你要知道,对于他们来说,太容易得来的东西总是会觉得下贱一些的。”
“你放心吧!”文清明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我明天晚上就会提早结束这种白费心机的培训。至于这一巴掌,我也不会欠他们的!”
次日夜晚,文清明等人准时到达a教学楼教室。
“时间到了。”坐在第一排的贺卓铭向文清明举起自己的手机,示意文清明看看上面所显示的时间,“直接开始,不要再等那些迟到的人了。”
“你放心好了,今天我没有打算再等。”文清明淡淡地一笑,抬起头来,看着偌大的教室之中稀吸落落地坐着的众人,朗声说道:“既然时间已经到了,那么我们就开始今天晚上的话题吧!”
说完这句话,文清明没有象平时一样开始拿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内容重点,而是径自走下了讲台,缓缓站定在教室中间的走道前方,之后便安静了下来。
“今天晚上,我决定将这次的理论课程全部结束在这一个小时之内。”文清明淡淡地开口说道,“不过,在我开始之前,我想要将一些事情向你们在座的每个同学讲清楚。”
“我们在这几个晚上都要你们浪费宝贵的时间来到这里听我大放厥词,估计你们也快要受不了了,”文清明强笑着说:“我知道,虽然在座的诸位都能够坚持下来,勉强自己听我这个一知半解的人胡说八道,可是这样下去,你们也听不到什么想要听的,我也是白讲了这些对你们来说可能是没有用处的东西。所以我们才决定今晚就提前结束这种没有意义的吹牛课程,明晚开始直接让你们自己在实际的排练之中学习。不过在此之前,我想,我应该把自己欠你们的一些东西还给你们,免得你们以后再来找我算帐。”
说完,文清明慢慢举起自己的右手。在将右手举高过头顶的时候,他忽然迅速反手一巴掌就用力地打在了自己右边的脸上。只听到一声清脆的响声,文清明的右脸上已经多了一片淡红的痕迹。而在这一瞬间,众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甚至连在台下的贺卓铭与凌俊也因为事先毫不知情而吃了一惊。
“这是我还给你们的第一巴掌。”文清明揉揉下颌,神色不改地说道,“你们的贺卓铭队长昨天跟我说你们大家要的是速成的方法,我却还罗里罗嗦地纠缠不清,如果是他的话就会忍不住给我一个耳光。我想,你们看在我是师兄的份上,虽然有人有这个心,但是也没有人有这个胆量。不过我不会欠你们的,所以,这一巴掌我替你们所有人打了。这一巴掌,是我向你们所有人,无论是在场的还是不在场的话剧队队员们道歉的。我自己的本事是有限,没有办法再告诉你们更多的东西,实在是辜负了大家之前对话剧队的一切期望。所以,今天我自己给自己这一巴掌,希望你们能够原谅我。”
文清明说完,又缓缓举起左手,在差不多到达与刚才右手相对的位置的时候,又是狠狠地一巴掌往自己的左脸上打去。在同样清亮的一声响声之后,文清明的左边脸颊上也出现了与他右脸上相似的红色痕迹。
“至于这第二巴掌,我不是还给你们在座的人的,而是还给那些以前和我一起为了这所大学的校园话剧而流过汗的人们的。”文清明活动了一下自己的下颌,依然是神色自若地说:“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没有能够将他们在舞台上面辛辛苦苦努力探索出来的经验教训传授给你们,只是让他们曾经做过的事情就这样付诸流水。这是我最对不起他们的地方,所以这一巴掌,我是绝对不能不打下去的。”
“既然我已经罚过我自己了,那么我现在就要说说你们这些人的事情了。”文清明神色一肃,厉声说道:“现在你们很没有时间么?我们只是要求你们大家每个礼拜抽出两个小时过来这里坐着听听我们的一些在舞台演出之中总结得出的经验教训,难道这很委屈你们么?如果你们真的对话剧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的话,那么当初何必浪费时间来这里报名?如果你们一开始就选择了退出的话,我什么意见也不会有。可是,现在这条路是你们自己所选择的,没有任何人在你的身后用刀用枪逼着你来,是你们自己出于兴趣,出于自己的意愿才来的。既然这是你们自己的意思,那么你们至少要尊重一下你们自己的意愿吧?连自己都不懂得尊重的人,难道还懂得尊重其他人吗?我不相信!”
文清明喘了一口气,继续厉声说道:“你们自己每周只需要花两个小时安安稳稳地坐在下面听我们说而已,可是你们知不知道为了准备这两个小时的东西,我们这些人……”他随手指着坐在第一排的话剧队原队员说:“……要在平时花多少倍的时间来做事前的准备工作?你们难道真的每个人都已经早就是话剧演员出身吗?难道你们真的都早就已经在舞台上滚爬了多年,完全不需要再听我们的老生常谈了吗?如果你们中有这样的人,没有关系,他可以先行离开。可是其他不是这样的人呢?你们怎么样?难道你们都以为演好一个舞台剧就象你们张开眼睛一样简单吗?你们真的以为你们每个人站到舞台上面的时候自然就会演了么?你们真的都是天才么?”
众人鸦雀无声,整个教室之中只有文清明急促的呼吸声最为明显。
“所以,这第三巴掌,我本来是赏给你们的每一个人的。”文清明缓缓地扫视了全场一周之后,沉声说道,“可是,因为你们都是话剧队里面的新人,所以,这一巴掌,我暂时替你们代领了!”
说完,文清明又迅速举起右手,在自己的右脸上再打下了一巴掌,使其脸上原本淡红的痕迹变得更加明显。
“这一巴掌,是我暂时代你们领取的。”文清明语气恢复了之前的淡然,“以后,说不定那一天我会亲手还给你们中的某个人。”
看着坐在教室中不知所措的众人,文清明这才淡淡地说了一句:“接下来,我们继续把上次没有说完的那些重点说完。”说完之后,文清明便转身走回讲台旁边,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写出一些重点的讲述内容。神色之间淡定自若,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等得课程结束,待众人散去之后,一直没有动静的凌俊和贺卓铭看着最后一个新生也已经离开,这才慢慢地踱到文清明身前。看着双颊仿佛染上了一片红晕的文清明,二人都不禁摇头不已。
“刚才真是被你吓了一跳,”凌俊看着文清明红了一大片的脸颊,摇头苦笑道:“说真的,我真的是没有想到你居然也会用这种激烈的方式来表达自己。”
坐在文清明面前的桌子上的贺卓铭左右打量着文清明的双颊,忍不住也莞尔道:“不过至少这样看起来有些血色,精神多了。”
“老实告诉我们,”凌俊问:“你怎么会突然想到要用这种办法来对付他们?”
“就像卓铭所说的那样,”文清明揉着自己有些发麻的下颌,“既然我是这么一个欠打的人,那么我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免得到时候被别人打。自己打虽然没有什么面子,但是至少自己有准备。”
“虽然是你自己下手,比较有分寸,可是,你的脸究竟痛不痛?”凌俊看着文清明的脸,关心地问道。
文清明咧嘴一笑,指着自己异常充满血色的脸颊道:“你说呢?你当我的脸是上了彩妆吗?你看看这个颜色,然后自己用心想想再问我这个问题。”
“其实你心里面还是对他们很在乎的吧?”凌俊看着文清明,似乎看穿了什么似的。“我只是知道,以你的性格来说,你是绝对不会对与自己无关的人发火的。你最擅长的东西就是把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不到最后关头都不会显露出来。今天晚上,你居然会大发雷霆,而且还掌自己的嘴,这种事情,即使是说出来,那些认识你的人都不会相信。”
“你说得对,”文清明叹了一口气,“不止是我一个人,很多人都不会对和自己无关的人显露出自己的真实感情。我今天晚上之所以会能够下决心这样做,就是因为我想认真地相信这些人,想要尝试完全地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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